第一百十八章右北平(下)
兩支箭矢,一支射在虎形巨石喉間,一支射在腰腹之間,觸目驚心。
李廣所射那箭年代深遠,再加上剛才自樹上掉下,早就折斷只剩下短短一截留在石中,相比起來,霍去病所射那一箭更為駭人。
霍去病吃力的搖搖頭,不信的揉揉眼睛,發起呆來,這駭人聽聞的一箭難道真的是自己射的嗎?
旁邊荊野張大了嘴巴怎麼也合不攏,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霍……霍大人,這巨石怎麼會跑……跑到樹上去。」韓松只覺的舌頭在打結,說話都不利索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就算把劍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信這麼離奇之事。
霍去病苦笑搖頭,心中暗道:它要是真的長腿成精了還能讓自己射中?
李敢前去查看,突然叫道:「你們看。」聲音急促,又急又怒。
霍去病和韓松對視一眼,均感莫名其妙,上前一看,韓松頓時火冒三丈,大罵道:「這麼蠻夷欺人太甚,竟敢連大人都敢戲弄,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那巨石一側被人用利器削掉了一片,歪歪扭扭刻著幾個大字:射一石貓,安算英雄,披上虎皮,為爾遮羞。
這幾句話中極盡譏諷之意,怪不得眾人臉色大變,霍去病帶來的諸人還好,右北平的駐軍全都激憤不已,更有甚者破口大罵起來。
落款為:大匈奴射鏑……
後面寫著名姓之處卻被刮去,也不知是何人,不過是匈奴人所留是可以確定的,也就怨不得眾人大怒了。李廣年輕之時就以一對三,和射鵰勇士對射而大佔上風,這是匈奴人最大的恥辱,也怪不得匈奴人留言譏諷了。
「只是區區鼠輩罷了,哈哈,只會留言譏諷,卻不知正好說明了他們對李大人的畏懼之心,只會以此洩憤,不是勇士所為。」霍去病這麼一說,所有人的臉色才好看了點。
韓松點頭道:「霍大人所言極是。」
霍去病當下派人將石上侮辱的字語劃掉,又找來附近鄉人,讓他們好生照看這塊巨石,萬般搞定之後諸人再不停留,直往右北平府而去。
現在這巨石可也是霍去病勇武的證明,想起來霍去病心中就暗自得意,不過他也知道那一箭實在是出乎意料,要讓自己再辦到卻是千難萬難了。
雖然一直都不知道那股寒流來自何處,不過它卻多次在危急關頭,救了霍去病的性命,更是慢慢的改善霍去病的身體素質,是福不是禍,要不然以霍去病現在的年紀怎麼可能有這般成就。
徵詢了附近鄉人之後,果然得到了消息,這附近的確有匈奴人前來掠奪過,想必是那時所為,更是作弄的將石虎搬於樹上,要知道老虎可不會爬樹,其中諷刺意味更濃。
路上一行人頻頻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霍去病,連荊野和三百軍士也毫不例外,看得霍去病心中發毛,當下驅馬前行,加速往右北平府而去。
李廣早就接到了消息,出城十里相迎這位少年郡守,雙方平級,霍去病原本不需多禮,但敬重他的威名,還是以見長輩之禮行了一禮,也早被李廣一把抱住,哈哈大笑不已。
李廣早由韓松派來的軍士口中得知霍去病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對霍去病之事隻字不提,只是狠狠瞪了一眼縮著脖子的李敢。
當年兩人也曾經相處過一段時日,不過那時霍去病並沒有揭露身份,現在相見卻沒有生疏之感。一別兩年有餘,李廣的鬢角已然悄悄花白。
「我聽聞去病來之前曾去過老夫當年射石虎之處,更是一箭射入石內,不下於老夫當年,哈哈,後生可畏,我大漢英雄輩出。」在霍去病要求之下,兩人不稱官職,只是以年紀相交,李廣剛才聽了韓松興奮的說了霍去病射虎一事,心中突發感慨。
旁邊李敢聽得苦澀,更是怕父親追究責任,找了個借口就溜走了。
「我這孩兒勇猛有餘,卻過於衝動了,實在讓老夫擔憂啊。」李廣怎麼看不到李敢,只是不欲在霍去病面前就整治他罷了。
「世伯多慮了,李兄這是少年衝動,不當大礙,以後年齡漸長,自然會分輕重。」霍去病苦笑道,要是說起來,在旁人眼中,自己並不比李敢好得到哪裡去,關市之事更是連李敢都不敢去做,外人不知,只會以為自己年少不更事,只是運氣好到了家罷了。
李廣歎了口氣,不欲再談這個兒子:「旁人都認為去病關市之事魯莽,不過老夫深知必有原因,去病可否告知,以解老夫胸中疑惑。」要是霍去病是這樣魯莽之人,也就輪不到他在漁陽立功了,漁陽更是早就被匈奴踏平了。
霍去病微微一笑,將自己的原因說了一遍,李廣聽了頓時臉色古怪起來。匈奴邊塞的異常情況,他也心中有數,不過怨就怨在匈奴人原本就敬畏他的名氣,很少到右北平境外來,所以他也沒有生疑。
「世伯,我此番追殺胡商三百里,無意中卻探知了匈奴內戰情況。我和兩千匈奴人一戰,勝的不費吹灰之力,並非手下將士勇猛,實是匈奴人不堪一擊,由此推知,匈奴內戰已然如火如荼,在千里之外烽火四起了。」
李廣聽得連連點頭,興奮道:「去病果然立下了大功,推測也是合情合理,老夫自當上表,請陛下允許征伐匈奴,老夫願做一馬前卒,死而後已。」
死而後已,霍去病心中一驚,不知怎麼回事,聽了此話心中卻湧起了強烈的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