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淮南雷被
綿綿細雨下了好幾天,整個淮南平添一份朦朧、一點婉約,如詩如畫。
一間中等規模的宅子屋簷前,青年抬頭望著模糊的蒼穹,心情一如外面的細雨。
他腰間別著一柄長劍,劍鞘古樸自然,沒有一點華貴之氣,有的只是內斂的鋒芒,隨著青年一呼一吸之間,長劍規律的微微晃動,淡淡氣勢慢慢透露出來,散往四周。
青年身週三丈內別無他人。
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青年耳尖微微一顫,卻並沒有回頭。
粗豪的叫聲隨即傳了進來,將青年的寧靜破壞無遺。
「破之,怎麼這麼好興致,在此觀雨,往日我前來你不是練劍,還是練劍,你這淮南第一劍手什麼時候改了性子了?」來者嘖嘖稱奇道。
「淮南第一劍手?」雷被露出一絲苦笑:「要是被他聽到,明佑你可是害我。」
「他算什麼,還不是仗著是王爺世子,才任意妄為,夜郎自大。」
晉昌,字明佑,淮南八傑之一,和雷被私交極好。
自出了曹襄被射殺一事以來,雷被被投入獄中,經歷了從人生巔峰到低谷的巨大轉變,在獄中更是經常受到冷嘲熱諷,潛在的對手淮南太子劉遷更是常常前來羞辱於他,以洩心中不平。
雖然自雲端砸落,雷被問心無愧,此般際遇反而磨煉了他,讓他心態更加堅毅,劍術反而更上一層樓。
過了一段時日,劉遷見雷被油鹽不進,加上新婚在即,失去了興趣,再加上伍被活動,在入獄一月之後雷被終於被放出牢獄。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雷被被免去職務,勒令在家閉門思過。
人情冷暖,自雷被免職以來,以往來往的士人等等鮮有踏足,只有少數如晉昌等人仍然來往。
雷被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名聲也是累人之物啊!也許淮南並不是自己久留之處,淮南王志趣高雅,有仁者之風,怎麼生了個兒子這麼不能容物呢?反而不如劉陵君主了。
「明佑此來何事?不會又找我喝酒吧。」晉昌聞言嘴角生出津液,雷被不僅是好劍手,也是高明的酒師,他釀的酒遠比酒肆之間的名酒來的甘甜爽口,也只有王府的庫藏才能想比擬了。
「酒是一定要喝。」晉昌正正顏色:「我此來卻是有另外一事說與你聽。」
「王爺忠君愛國,上表獻上一千淮南精兵為陛下分憂,還被陛下嘉獎,我等也與有榮焉。據說這千餘人馬是上邊地去殺匈奴立功的,現在王爺獨獨少了一領軍之人,怎麼樣,破之可有興趣,要是立下軍功,封侯拜相也未可期,你更可離開此地,省的受劉遷那小子的氣。」晉昌興奮道。
「王爺是什麼意思,他同意嗎?我現在可是布衣啊,比我更加符合資格的多的是,難道你不想去嗎?」晉昌最後一句話卻說到雷被心裡去了,他頓時意動。
「這個……我也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意思。」晉昌撓撓頭:「說實話,我也向王爺自薦,可被駁回了,其他人也是如此,可是我提出你之時王爺卻沒有說話,可見王爺心中還是屬意於你,我說嘛,你可是淮南第一劍手,誰比你還有資格,難道讓劉遷那小白臉去上陣?」
「伍中郎呢?他也同意嗎?」雷被露出一絲明瞭的笑意。
不比晉昌這個沒什麼心機的豪爽大漢,雷被想的更多。淮南八傑,其中最受器重的只有伍被,很多隱密之事淮南王都是交與他去辦,他才是淮南王的心腹,雷被只是一名將領,所知卻不是很多。
在眾人面前,淮南王是一忠厚長者的形貌,但私底下雷被卻隱隱聽說過一些秘辛。
「伍中郎也沒說話,他被王爺留了下來,我則趕來通知你了。破之你不用擔心,此等重事非你莫屬啊。」晉昌還以為雷被擔心伍被阻止,趕緊安慰道。
淮南八傑之中,能領兵之人並不少,為什麼淮南王獨獨青睞於他,他現在只是布衣,淮南王只怕早就將他忘記了。雷被卻並沒有晉昌那般單純,知道其中不對之處。
晉昌說這一千精兵是淮南王主動獻上的,並沒有脅迫之意。可雷被知道,淮南國這樣的精兵並不止這區區一千之數,利用權利之便,他也曾經估算過,淮南國一年所耗軍餉遠遠高於這一千人所需。
當時巫者還在世,對他的疑問只是搖頭讓他不可追究,這事就被他埋在肚中。
要說是關心國事,為天子解憂,那應該獻上所有精騎才對。
雷被更是想到,當初平陽公主前來之時,看到的淮南精兵正是這一千之數。當日平陽公主還曾質疑,他心中驚愕,還是伍被替答的。
不過晉昌渾然沒有往這方面想去,他拉著雷被叫著要喝他親手所釀的好酒,打斷了他的思緒,雷被也沒多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糟也不可能比現在還落魄了。
兩人喝得酒酣興濃之時,淮南王派使者前來,在晉昌鼓勵和羨慕的眼光中,雷被果然被淮南王征為此千人的首領,並官復原職,待三日後整軍完畢就帶領人馬上路,不得延誤,前往長安聽從調派。
出行之日,平民百姓夾道歡迎,對於這些要上前線殺敵的勇士致於最熱切的掌聲和鼓勵。雖然偏處南方,但對匈奴的仇怨並不少。
雷被帶領千餘精騎出了淮南,跋山涉水到了長安,等待了十幾日後,待各地諸侯國的兵馬到齊之後,將他們編製打亂編入軍中,一些則送往邊地。
雷被也收到了調令:前往漁陽郡,歸於韓安國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