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過去這麼久了,蕭寒羽一直都想聽冷半夏解釋的,卻一直無法開口。
今日竟然是冷半夏自己開口了。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就那樣直直瞪著冷半夏。
見他如此,冷半夏咬了咬唇,抬眸:「當時你看到的一切,或許是假的。」
「或許……」蕭寒羽冷笑了一下,猛的抬手扳過冷半夏的肩膀:「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說,那日你看到的一切,另有蹊蹺。」冷半夏知道這樣憑白無故說出來,無憑無據的,根本就是白說,而且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她在等阿呆他們查到證據,可是怕時間不等自己。
就要去鳳凰嶺了,自己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要救冷冉,都要去試一試。
要去到鳳凰嶺,就必須讓蕭寒羽像從前一樣接受自己。
可是,何其難……
「朕倒希望如此,可是……不是。」蕭寒羽不想提的過去,卻被人將傷口生生的撒了鹽水,他多麼介意這一切!
眼底通紅,殺意漸濃。
冷半夏深吸一口氣,這樣的結果她是想到的,只是不得不拼一把了。
「我……當時就在大殿的後方,我也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如果你仔細去看,就會知道,那個人不是我……」冷半夏有些激動,這個男人,或許真的是被憤怒沖暈了頭腦,不然,以他的精明,又怎麼會沒有發現破綻。
那時明明是小雨,她的眼神是那樣呆滯,可是所有人都不去追究這一切。
聽到冷半夏如此說,蕭寒羽還是僵了一下,眼底逐漸變得深邃,讓人無法猜出他的心思。
按在冷半夏肩膀上的手微一用力,將她整個人帶進自己懷中,蕭寒羽的嘴角是冷冷的笑意:「放心,鳳凰嶺一行,不會少了你的。」
冷半夏心底也是一緊,原來自己要做什麼,他是知道的!
不敢抬頭去看他,可是又覺得心底委屈。
蕭寒羽的手已經緩緩探進冷半夏的衣襟內,眼底卻十分清明,盡量不碰到她受傷的手指,將她抱到床邊……
一夜纏綿,因為冷半夏的迎合,讓蕭寒羽也興致萬分,人也精神了許多。
天氣微涼,天邊泛起魚肚白,蕭寒羽已經離了醉芳齋。
輕輕閉著眼睛,冷半夏的眼角還是有淚水滴下來,她現在活得並不快樂,心底十分壓抑,這樣下去,就算蕭寒羽不治罪於自己,自己也會崩潰的。
小雨還是將藥端來,冷半夏抬手推開了,既然要翻身,就必須要付出。
蕭寒羽處理過朝政,會先到書房,直到晚膳時間才會到醉芳齋,只是這樣冷半夏並不滿足,她想抓緊一切時間,必須讓蕭寒羽再一次接受自己。
去鳳凰嶺他會帶自己一起,可是鳳凰之力會不會交給自己,就難說了。
每天的中午,她會命人給皇上送一些點心,飲料。
都是她曾經做給他的,這個年代沒有的吃食。
因為十指已廢,她無法再作畫,所以不能以作畫之名親自來找蕭寒羽。
只是她想用曾經的一切召喚回蕭寒羽的心,只希望不會付之東流。
「半夏……」燭光搖曳,蕭寒羽看著身下面色紅潤,一臉嫵媚的冷半夏,一時間有些迷離。
大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極盡溫柔。
他們現在很少像從前那樣在一起談心交流,所以只剩了身體上的糾纏。
卻讓蕭寒羽樂此不疲。
像中了毒一樣,無法自拔。
冷半夏的唇順著蕭寒羽的脖頸一路遊走到胸前,極盡挑逗,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十分討厭現在的自己。
燭光中,冷半夏看著蕭寒羽迷醉的眼,心卻有些痛。
他始終不相信她說過的話,卻甘願接受她。
無限的痛繞在胸口,有些悶悶的。
她從小翠和小雨的身上著手調查過,卻沒有半點線索。
還有十天。
這日,剛剛用過晚膳,蕭寒羽正在低頭批閱奏折,卻有下人報說長公主求見。
長公主三個字讓冷半夏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
每一次這個女人出現的時候,自己都會陷進深淵裡。
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麼,這個可怕的女人。
看著蕭寒羽轉身離去,冷半夏蒼白著臉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翠和小雨也有些懼怕的立在殿門前,都不敢言語。
撫了撫小腹,冷半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了,咬了咬牙:「小翠,替本宮更衣。」
看到冷半夏如此,小翠有些為難:「娘娘,這麼晚了……」
「更衣。」冷半夏也不想多說什麼。
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讓蕭憶雪再得手了。
小翠和小雨替冷半夏更衣後,三個人直接出了醉芳齋。
本來侍衛是想攔下來的,冷半夏卻執意離開。
對於這幾日皇上對冷半夏的態度,侍衛也不敢太過得罪於她,只好放人離開。
順著小路向前走去,太液池依舊,如十二前年一般。
只是有些冰冷。
站在池邊,兩個丫頭都不敢上前,只能小心翼翼的看著冷半夏的一舉一動。
這些日子一起走來,她們也漸漸喜歡上冷半夏這個主子,沒有脾氣,不會隨意動怒,更不會用他們來撒氣……
望著那單薄的身影,兩個丫頭的心底也十分沉痛。
卻是下一秒,冷半夏整個人倒進了太液池,讓兩個丫頭措手不及。
小翠情急之下,也隨之跳進了太液池中,初秋的夜晚,太液池裡的水冰冷刺骨。
小雨則大聲呼救,臉色慘白。
一串水泡順著冒上來,卻是半晌也沒有小翠和冷半夏的身影,一隊侍衛趕來,都紛紛跳下太液池中。
在書房與長公主爭執不休的蕭寒羽聽說冷半夏掉進太液池,二話不說,起身便走,不用侍衛陪駕,飛奔而來。
看著匆匆而去的蕭寒羽,蕭憶雪的眸子裡漸漸染上一抹陰冷。
「皇弟,你如此護她,別怪我心狠手辣。」自言自語過後,蕭憶雪也消失在皇宮深處。
侍衛托著冷半夏和小翠上岸時,蕭寒羽剛好趕過來。
不顧一切接過侍衛手中的冷半夏,一路跑向醉芳齋,並且高聲吩咐宣太醫。
小翠和小雨顫抖的跪在大殿外,冷風吹來,小翠直感覺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
他們是怕蕭寒羽遷怒於人。
畢竟是他們沒有保護好冷皇妃。
一個比冷宮妃子還不如,卻是皇帝最寵之人。
「你明明會水,為什麼會這樣?」看著醒來的冷半夏,一夜未睡的蕭寒羽甚至連早朝都未上,就這樣問了一句。
太醫離開前說沒有大礙,只是染了風寒。
可此時,冷半夏卻是眼神呆滯,癡癡的看著蕭寒羽。
也不回答。
半晌,突然笑了,笑得單純而美麗。
這樣的冷半夏讓蕭寒羽怔在當地。
抬手按上她的肩膀:「半夏,你倒是說句話。」
「皇帝哥哥……」冷半夏甜甜喚了一句,眼神明媚如秋初的陽光,和煦溫暖。
這一聲皇帝哥哥喚起了蕭寒羽曾經的記憶,按著冷半夏的手卻微微用力。
他並沒有太多的震驚,反而是一臉的低沉。
他是一個不會輕易相信一切的人,眼前的冷半夏,讓他猜不透。
順著床沿坐起來,冷半夏的雙手並不能像從前一般,所以有些吃力。
此時蕭寒羽才記起,冷半夏雙手已廢,就算會水,也怕不如從前了,心底一痛,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裡:「半夏,你為什麼要跑去太液池邊,朕只是離開一會兒,你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而他懷中的冷半夏卻彷彿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只是咯咯笑著。
一如十二年前初見時那個小丫頭。
無憂無慮,天真無邪。
此時的蕭寒羽才真正的怕了,撫上冷半夏的額頭,有些燙,但並不嚴重。
正在這時,小雨端了藥進來,眼底有些驚慌,她怕等來的是責罰,所以小心翼翼。
小雨遞來藥碗,冷半夏並不接在手中,只是輕輕笑著。
「娘娘……」小雨更慌了。
他們的娘娘越看越像……
傻了。
蕭寒羽也看出來了,似乎醒來的冷半夏真的傻掉了。
可是她還識得蕭寒羽,還記得皇帝哥哥。
「半夏,乖,把藥喝了。」蕭寒羽試著將冷半夏放平在懷中,接過藥碗,遞到她的唇邊。
連哄帶騙,才將一碗藥喝乾淨。
再次趕來的太醫都只是搖頭,只猜測是皇妃掉入太液池中時或許撞到了頭部。
可是這種症狀在這個年代是無法醫治的。
連著三天三夜,太醫不斷的診脈,太醫院全部出動,卻都只能跪在那裡一言不發。
直到第四天早上,冷半夏依然沒有任何進展,蕭寒羽才放棄了為她醫治。
而這些日子,冷皇妃掉入太液池摔壞腦子一事也傳遍了整個皇宮內外。
整日裡,冷半夏只是癡癡呆呆的坐在那裡傻笑,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本來要進鳳凰嶺的計劃也被迫延遲推後。
並不相信此事的蕭憶雪趁著蕭寒羽早朝時來到了醉芳齋,先是站在冷半夏面前,一臉不善的瞪著她。
卻是眼前的丫頭只是對自己笑。
讓她忍不住抬手就給了一巴掌,將她打翻在地。
小雨和小翠忙上前來扶著自己的主子,卻被蕭憶雪罵開了。
冷半夏十指已廢,只能靠著手肘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她本來的笑臉有些凝固,呆呆的望著眼前的長公主。
那眼神,十分清澈,沒有一絲雜質。
只是,帶了幾分委屈。
看到此,蕭憶雪瞇了瞇眼睛,猛的上前,按住冷半夏的腦袋,將她又按回在地上:「還識得本宮嗎?」
眼角已經帶了淚水的冷半夏只是用力搖頭,卻扯得頭皮生疼,無限的委屈:「你是神仙姐姐……」
見此,蕭憶雪並未鬆手,而是看了一眼遠處,指了小雨:「去到御膳房拿些剩飯來,要倒掉的。」
小雨不敢違背長公主,只能緩步離去。
離開前一臉擔心的看了冷半夏一眼。
從見到冷半夏,蕭憶雪的眼睛就從未離開過她的臉,她在注意冷半夏一點點的表情變化,半點都不放過。
她不相信那樣精明冷靜的女人會掉進太液池中,如果不是她在宮中沒有了權利和地位,自己做的一切早已經被她查出來,這個女人,不僅有著班繡綿的絕色容顏,更有著冷冉的智慧。
而此時的冷半夏就是不停的哭著。
「神仙姐姐,求你放了我,我……好痛。」冷半夏扭著臉說著,她的面始終都是一副清純的模樣。
任何人看了都覺得可憐。
「痛,哪裡痛?」蕭憶雪冷聲問著,看到冷半夏如此,心頭大快。
「頭……」冷半夏老實回答著,可憐巴巴的望著蕭憶雪。
「沒關係,一會兒就不痛了。」蕭憶雪的語氣沒有了先前那般嚴厲,她在想,冷半夏能裝到什麼時候。
在她認為,冷半夏就是假意這般的。
至於她要做什麼,蕭憶雪一時間卻猜不透。
小雨拿來了被倒掉的發霉的飯菜,恭恭敬敬的遞到蕭憶雪面前。
整個大殿裡,頓時傳來一股刺鼻的味道。
讓人作嘔。
蕭憶雪也有些無法忍受,卻強忍著將那碗剩飯推到冷半夏面前:「吃了。」
因為不好的味道而扭曲了五官的冷半夏急忙搖頭:「髒,不吃。」
那副癡傻的樣子沒有半點改變,眼底也沒有半點變化。
「吃了。」蕭憶雪猛的將冷半夏推到飯碗前面,語氣嚴厲。
哀怨的看了蕭憶雪一眼,再看了小翠和小雨一眼,一副無助至極的表情,卻不敢說什麼,想哭,又忍著的樣子,讓人心疼。
手不能用,只好趴下去,直接去到碗裡吃。
「好吃嗎?」蕭憶雪冷冷一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搖頭,然後又點頭,冷半夏也表達不出好吃還是不好吃,不過,並沒有停止。
直到蕭憶雪也看不過去了,才幹嘔著離開了。
而只有小翠和小雨在的大殿裡,冷半夏依然沒有停止吃那剩飯,是小翠用身體攔了下來,冷半夏才停止動作。
用袖子擦了擦臉,仍然天真無邪。
只是那笑,所有人都說,她是傻子。
冷半夏傻掉的消息徹底證實,連長公主也信了。
再一個月過去,冷半夏就那樣癡癡傻傻的呆在宮中,連蕭寒羽也認命了,不過,他並沒有徹底認命。
「等皇帝哥哥忙完這些,就帶你去鳳凰嶺,一定將你醫好。」蕭寒羽輕輕摟著冷半夏,拍著她因為走路不穩而摔髒的衣襟。
語氣溫柔,眼神裡亦是滿滿的愛意。
「好。」冷半夏傻傻的笑,用手去碰觸著蕭寒羽的五官:「皇帝哥哥,你好漂亮。」
漂亮一詞,用來形容蕭寒羽的確不為過,只是這個詞卻讓蕭寒羽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又笑了:「半夏更漂亮。」
惹來冷半夏更癡的笑。
武林中,懂得易容之術的人並不多,只有一個家族。
阿呆和童歌依查找起來,卻也費盡了辛苦,因為這個易容世家早在幾年前就從江湖中消聲匿跡了,而且只知道是一個殺手世家,連具體的姓氏都無處可知。
要知道殺手都不會有真實姓名的。
除了像血劍堂夏家那樣實力雄厚,囂張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