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小玖信誓旦旦,埋伏怎麼打都跟他兄弟說好了,卻終是成空,當晚汪永昭壓根就沒回去。
為此,汪懷善特地半宿起身,去汪永昭房門前去瞅了瞅,生怕他打他娘的主意。
汪永昭知他來了,半倚在床頭,掃了一眼門,便拿了腰帶飛伸出去,一拉一扯,把門栓帶出,另一手拿了床邊小桌上的茶杯往汪懷善臉上砸去。
汪懷善堪堪躲過,順勢一個驢打滾把茶碗接住,沒讓它落地砸碎,這才鬆了一口氣。
待到爬起,小聲地跟那門內的人放了句話,「算你狠。」
如此便罷,這才把茶杯揣到懷裡,打著哈欠回去睡了。
汪永昭冷哼一聲,使了腰帶關上了門,翻身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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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用朝食時,誰也不願跟汪永昭一桌,張阿福在劉三娘的眼神下,端了他們老倆口的飯碗,跟著兒子媳婦坐一桌去了。
一個八人的桌子,本是張小寶和趙桂桃一家三口,張小弟兩小夫妻,還有幫忙的胡家三口和張小妹坐得滿滿的了,老倆口一過去,在座的眾人默默無聲地挪了挪位置給他們。
此時張小碗未來,等她端了最後一盆肉湯過來,發現堂屋正桌上只坐了那冷臉的汪永昭。
她掃了家人一眼,誰也沒敢接她的眼神。
她在心裡微歎了口氣,叫了小妹,「拿碗過來。」
把肉湯分了,她這才坐在了汪永昭那桌,給汪永昭夾了餅,輕輕地說,「您吃罷。」
汪永昭未出聲,此時執起了筷。
張小碗一直小心地給他夾餅添粥,那邊汪懷善送過來的不滿眼神她也視而不見,等到朝食完畢,汪永昭喝了茶漱了口,轉頭對那無法無天的小兒冷冷地說,「去拿了馬鞭,我帶你出去。」
汪懷善一聽,立馬站起身,不快從他臉上消失,他立馬笑了起來,朝他拱手,「知曉了,父親大人。」
說罷,就轉身去拿他的馬鞭去了,張小碗在他背後揚聲道,「換好靴子。」
這時小妹連忙擦了嘴,起身說道,「大姐,我去幫他換。」
說完不待張小碗回應,就提著裙子追在了她的小侄身後去了。
坐在主位的汪永昭冷冷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等到張小碗又在他身邊坐下,他張嘴說了一句,「成何體統。」
張小碗笑而不語,當作未聽到,收拾起了桌面上的碗筷起來。
汪永昭見狀,面帶冷色掀袍而起,站到那門外去了。
他這一走,那滿滿的一桌人好幾個都齊鬆了口氣,這吃飯的動作才快了起來。
張小碗走了過去,把張安寧抱到了腿上,這才與家人一起吃起了早飯。
「真是活受罪。」張小寶在嘴裡嘀咕了一句,但他駭怕他大姐,這話只敢悄悄地發了點聲,未敢真說明。
他是張小碗一手帶大,那點子習性是一清二楚的,她哪能聽不明白他嘴裡的那點嘀咕,但也沒當回事,只是拿著眼似笑非笑地掃了張小寶一眼,嚇得張小寶低了低頭。
趙桂桃見罷,在桌底下掐了他一把,靠過去小聲地說,「人都沒走,你亂說什麼,聽見了,又得大姐收拾。」
張小寶一聽,瞪眼道,「那你這是在說什麼?」
「我這是好心提醒你……」趙桂桃急了。
眼看這小夫妻就這麼吵道起來,張小碗輕咳了一聲,冷冷地看向了他們,這才讓這兩人歇停了下來。
門外汪永昭候到汪懷善,帶了他出門,騎馬往那農莊跑去。
小寶不解,待人走後,便問張小碗,「他帶懷善去幹什麼?」
張小碗想了想,說,「帶他去見那些家兵家將吧。」
「他怎會如此好心?」張小寶不解。
「他吃了我們家的飯,便也是會做點事的。」張小碗朝弟弟笑笑,她本想多說幾句,但想想也作罷了。
這些事,是說道不清了,她要是讓他們對著汪永昭盡量客氣點,恐他們還會多想,以為她對他有什麼夫妻情份,到時怕是為她不得他喜歡更憂心。
如此,便這麼著吧,辦完了喜事,家人便也走了,不會多見著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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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昭在用他的方式訓練著汪懷善,也並未再對懷善一些不善的舉措生什麼大氣,頂多就是訓斥幾句。
他對汪懷善是心生暗怒的,張小碗也看得出來,但她也並未再叫懷善去更多的忍耐,讓他對他時刻恭順。
說來,她捨不得。
所以,她用她的方式替他彌補,冷眼掂估著汪永昭的怒火有點差不多了,他來時,不待他發話,就送杯茶給他喝喝,要是懷善犯的錯再大點,例如有次她兒子把汪永昭氣得臉都鐵青了,好幾日不再帶汪懷善練武,她便做了件外袍,差江小山送了過去,即日,汪永昭就又過來帶汪懷善去他的兵營了。
汪永昭也對張小碗怒道過「慈母多敗兒」,張小碗柔順地微笑聽著,但回頭該如何就如何,時日一長,汪永昭見到張小碗都要多吸幾口氣,生怕自己沒被那孽子氣死,就被這表裡不一的糙婦先給氣死了。
這日,有人在兵營裡給汪永昭的鞋裡送了只死老鼠進去,汪永昭便押了汪懷善在馬上,快馬騎了過來,在大門邊他馬都未停,一進到那敞開的大門,就便把這小兒從馬上提起扔到了地上,翻身下馬,對著那在院中曬乾菜的婦人大聲怒道,「你再縱這蠢貨下去,我便替你收拾了他。」
汪懷善一下地就打了個滾,滾到了張小碗的腳邊,那邊汪永昭在怒叫,這邊他就在他娘的腳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喊,「娘,娘,父親大人要殺子,他說他要親手在你面前殺了我,我的娘啊,你可要為孩兒作主啊,這次我可沒得罪他啊,那死老鼠進了他的鞋,他道這是我幹的,可我是如何進得了他屋子放死老鼠?這可是大大的冤枉啊……」
這廂,聞聲孟先生也從他的屋中走了出來,汪懷善一瞄到他,立馬扯著喉嚨朝他的先生也哭喊道,「先生,先生,你可要為我作主啊,父親大人要親手殺了我啊……」
汪永昭只說道了一句,這小兒就一骨碌地說了一大長串,字字都指他要殺子,頓時他氣得喘了好幾口氣,那馬鞭便揚起,狠快地往他身上招呼了去。
「哎喲,真要殺我了啊,真要殺我了啊,你們可看著了啊,先生,娘……」汪懷善頓時從地上跳了起來,一退就是退後了好幾步,又堪堪躲過了頭兩道鞭子,但饒是他身手敏捷,但汪永昭也是動了真氣,那手下未再講太多情面,一揚就是揚了數鞭,還是有兩道打在了他的身上,抽得他嘶嘶地叫疼。
張小碗見罷,那溫和的臉也冷了下來,迅速跑了過去,擋在了他的前面。
汪永昭那鞭眼看就要打上她的臉,急力順勢往旁一抽,才落在了她的旁邊,這時,汪永昭已然火冒三丈,拿著馬鞭指著那婦人的臉,「你這蠢婦,瞧你教出的好兒子,還不快給我滾到一邊!」
他已怒氣騰騰,那廂汪懷善一聽他罵他娘,頓時瞪大了眼,也不躲躲藏藏了,他拿出小刀就割了腕上綁的繩,眼看就欲要跑上前……
可他只剛剛有了那個想法,站在他前面的他娘就冷不丁地轉過了頭,冷冷地橫了他一眼。
頓時,汪懷善就收住了那握刀的手,慢慢地把刀子又藏到了袖下。
張小碗再次快速回頭,見汪永昭臉色截然不對,她便快步上前去扯了扯汪永昭的袖子,朝他福了一禮,快快聲地道,「是我過於縱容了,您別生氣,是我婦人之仁了,您該訓的就訓,千萬別生氣。」
她說得極快,聲音卻柔得很,汪永昭聞言冷笑出聲,瞧了這手段極為厲害的婦人一眼,便怒氣沖沖地往那屋內走去。
張小碗看他朝是往堂屋走,便也鬆了口氣,隨即沉下臉,拉著低著頭的汪懷善到了孟先生前,對他說,「給我跟著先生,去跟先生說道說道,你剛才犯了什麼錯!」
她話說得極重,汪懷善卻委屈不已,他不敢辯駁,只是抬起了腦袋,委屈傷心地看著他娘。
張小碗見狀,氣得冷笑出了聲,拿著手指大力截著他的腦門,「對我也敢如此了?你說說,你這段時間幹了多少壞事?」
「那死老鼠真不是我放的。」汪懷善還是委屈,這時他伸手過去扶住了孟先生,對他先生請求支援,「先生,這次真不是我做的。」
「那是誰做的?」張小碗聞言,也不趕著去那堂屋了,頓住了欲在抬的腳步,瞧她那嘴硬的小兒看去。
汪懷善見他娘一臉欲要收拾他的神情,不甘不願地說,「真不是我,是營裡的一個哥哥干的,真真是冤枉了我。」
他只是看見了,沒說罷了。
「你敢說不是你黑狼營裡的弟兄借你的名義出氣?」張小碗頭都疼了,小小地抽了一下他的腦袋作為教訓,又轉頭苦笑著對孟先生說,「還得請您多教教。」
「去罷,我跟他說。」孟先生見了這一出,剛看著那年輕的總兵那一臉有氣發不出的神情也覺得好笑,但弟子也還是過於任性妄為,他正有意要說教一翻,便朝張小碗點了下頭,肅了肅臉,讓汪懷善扶了他進門。
那堂屋內,汪永昭一見到那婦人進了門,便譏俏地挑起了嘴角,「怎地,這次是端茶,還是做袍,還是又要給我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