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罪覺得自己像是進了戲園子,要不然怎麼滿腦子都是戲,最恐怖的是他居然看見老爺子穿著書生的模樣,去勾搭崔鶯鶯去了。
太可怕了,裴罪醒來的時候大汗淋漓,外面依舊月上中天,看看手機時間竟然才凌晨一鐘。
屋外寂靜一片,似乎那女鬼累了,並沒有在咿咿呀呀唱著了。看來自己是在做夢。
後頸微微發涼,似乎有人灌著脖子在吹氣,耳邊傳來一陣低喃,卻聽不清在些什麼。裴罪撓了撓脖子,自己的頭髮什麼時候那麼長了。
呼吸停了兩息,裴罪攥了攥手,隨後放下:「吧,你想幹什麼?」
無視胸前辟邪牙玉,竟然將自己的頭髮纏到自己的脖子上,他睡得是有多死才會給那女鬼可乘之機啊。
身後果然如預料般傳來女人的輕歎,哽咽的聲音細細響起。「他答應我會帶我走,可是我怎麼都等不到他。」
「這種事情你應該問轄區的陰司,跑來我這哭什麼?」裴罪穩坐於床,慢條斯理道。
身後的女鬼似乎並沒有聽他話,反而哭的厲害:「他最愛聽我唱戲,我聲音如黃鶯,還要跟我廝守終身。」
期期艾艾的聲音似乎想起了生前的美好,裴罪緩緩搖了搖頭,這女鬼是有多死心眼啊。「我姐姐,你難道不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話是最不能信的嗎?」
縱然他裴罪現在還沒開葷,多少也明白她搞不好是個失足女鬼。
裴罪趁著女鬼沒注意,劍指劃咒將脖子上的頭髮稀疏扯了下來。上來就送個圍脖也沒問他願不願意,要不是聽石大娘她生前是個好人,裴罪早就用五雷咒招呼上去了。
扯下纏在脖子上的頭髮,裴罪這才幽幽轉身,登時嚇了一大跳!懸在房樑上的頭髮下吊著個美人頭,還好沒有滴答答的淌血,讓他不至於太過丟臉。
臉上畫著的濃妝,胭脂嫣紅,眉目含情。的確是個百里挑一的美人,但是現在只剩下一個頭顱,不免讓人看了害怕。
她就那樣癡癡的望著,眼睛沒有焦距,喃喃低訴:「他會回來接我的。」
接你?就你這樣一看就是生前屍骨分離,不是慘死也是暴斃,世間難得有情狼!額,好吧,他錯了,是有情郎。
「門口掛樹上,半夜別嚇人,你繼續等,別打擾我睡覺。」裴罪按了按眉心,世界上那麼多冤魂,他哪裡管得過來。
被裴罪這樣拒絕,那女鬼似乎一兒也不絕望,反而將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憑啥啊,爺又不欠你的!」裴罪立刻拒絕,都飄蕩多年的怨鬼,最是難纏。
「門口槐樹下,有塊古玉……」
「那是爺的,休想打它主意。」裴罪瞪圓了眼睛,本來準備明天偷偷去挖,果然是夜長夢多嗎?
「不,那是我的。」女鬼也不動怒,一看就是生前有些涵養的女子。
但是這話落在裴罪耳朵裡就不一樣了,媽蛋竟然堂而皇之是她的,這女鬼生前是土匪嗎?
「你來。」女鬼也不解釋,飄飄然穿過窗戶,對著裴罪回眸一笑。
當真要是個美女,那一笑也是絕色,無奈只剩了個美人頭,裴罪眼裡只留下了驚悚兩個字。
心避免吵醒隔壁屋子的石大娘,裴罪跟著出去了,他決定無論那女鬼啥,今晚一定要把古玉挖出來。
出了門就能看見那棵巨大的槐樹,都槐樹屬陰,易招鬼,裴罪看著那掛在樹上的人頭,不禁抖了抖。
深更半夜,連聲狗叫都聽不見。在那棵不知道多少年份的槐樹上,掛著顆人頭正用幽幽的眼神看著你,這樣的感覺大概你一輩子都不想遇見。
裴罪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在女鬼的示意下開挖。這石五也真是心,裴罪足足挖了半米深,才在槐樹根系下面挖出個紅布包。
那紅布包剛剛落入手中,便傳來一陣清涼的觸感。剝開紅布,一塊白色古玉靜靜躺在手心,月光下剔透的似乎可以看見手心的掌紋。
古玉環形缺如,的確是石五所的玉闕。上面紋著幾朵祥雲,背面刻著兩個字,裴罪藉著月光看去,這才認出。
蓮媚。
天涼涼,月慌慌。蓮花媚,新嫁娘。莫教那山鬼勾了腸,血染的衣裳骨鑄的床,侍奉石家好夫郎!裴罪似乎又想起黃昏時候的銅鑼聲,原來的就是她。
「你是蓮媚?」裴罪驚愕的抬頭,幸好她沒有吐出舌頭或者爆出眼球。
女鬼期期艾艾的看著裴罪手中的玉闕,長髮似乎又增長了數米,竟然吊在了裴罪比肩處。「蓮媚,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我想起來了,我叫蓮媚,我是戲班的台柱子,我去過東三省,下過江南,他們都我唱的好……」
「打住!」裴罪制止女鬼的喋喋不休,看著她那裝扮和唱腔,原來以前真是個戲子。
裴罪此時拿著玉闕,心中則跟貓爪子撓了一樣。事情哪裡有那麼巧,這可是石五幹活時候在工地刨的,雖然不知道他入獄前怎麼解釋的,但這是他進號子的罪魁禍首。
也就是玉闕不在石山村,可這女鬼在這裡啊,她的玉闕怎麼會在外地。現在被石五帶了回來,沒想到引出這樣的後續。
「你告訴我,這玉闕你是不是送人了?」裴罪心裡突然有個想法,詢問道。
女鬼重重歎了口氣,似乎想要摸摸那玉闕,無奈自己無身無首,好不淒慘。「我把他送給了聞三少爺,我的夫郎。」
「你夫郎不是姓石嗎?」裴罪一時沒反應過來,晚上那人唱的可不是石家好夫郎麼?侍奉石家好夫郎,他絕對沒聽錯。
不曾想裴罪話音剛落,這女鬼臉色瞬變,一行血淚沿著臉頰蜿蜒而下。存在幾十年的鬼氣夾雜著陰風在槐樹下刷刷作響,漫天的頭髮飛舞著,織出一張網將裴罪牢牢困在裡面。
裴罪沒想到人家翻臉就翻臉,都女人心海底針,古人誠不欺我,就算變成鬼了也一樣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