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薇今天也不是特別來接裴罪的,是因為上次受傷過來複查,裴罪很明顯成了臨時道具。
看著那花哨的男人被扛走了,蔣薇這才舒了口氣,眼神落在裴罪身上:「看在你幫本姑娘解決麻煩的份上,上次的事情就算了。」
上次的事情?裴罪一臉疑惑,蔣薇瞪大眼睛:「你該不會忘了吧?」
「額?」他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這裡!」蔣薇向前一步靠近裴罪,惡狠狠的將前胸的衣領向下拉了拉。
破濤洶湧的乳溝就這樣赤果果的呈現在裴罪眼前,強大的d視覺震撼,登時讓他臉紅了大片。「這個,我們還是私下交流。」
咕咚,裴罪忍不住嚥了口吐沫。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看向兩人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曖昧,裴罪的心彭彭亂跳起來。
「嘶……」突然腳上傳來一陣劇痛,裴罪這才緩過神,眼前是蔣薇凶神惡煞的模樣,還有那只踩在自己腳丫的高跟鞋。
「流氓!」蔣薇昂起下巴,頭剛過裴罪的下巴,身高差的作用下意外的有些萌。
意外瞥見蔣薇鎖骨房間褐色的燙傷,裴罪心中咯登一跳,總算想起來了。那天不心扔下的煙頭,掉的還真是地方,呵呵呵呵呵……
果然老師告訴我們不能隨手亂扔垃圾,是對我們好。
離開醫院之後,裴罪趕往石五所的一座山村,那是石五的老家,古玉就放在門口老槐樹下埋著。
找胡爺提前預支了兩個月的工資,裴罪取了三千塊坐上了去鄉下的長途客車。答應人家的事情就要做好,言出必行,為人之道。
鄉間的路坑坑窪窪,裴罪也不記得自己轉了幾次車,後來翻過兩座山才終於看見了那個名叫石山村的地方。
站在車子外的石崗上,裴罪攥著裝了三千塊的信封久久不語。這樣一個破舊的老村,就算有那麼多錢,大概也沒地方花吧。
村子口有塊谷場,還沿襲著古老的石磨擺在那裡。用石頭壘著的圍牆,一間間破舊的土房子已經不知道多久沒住過人了。
村口古井的地方做了個年邁的老頭,裴罪上前問路才知道石五的母親住在哪兒。整個村子能看見的都是年邁的老人,就像是這個村子,遲暮滄桑等待著死亡。
偶爾幾個孩子追趕著幾條狗,給這個村子添了幾分生機。
北邊最角落的那間瓦房就是石五的家,他在外面拼了幾年,也只是給房子翻新了下。這裡沒有年輕人,他們都外出打工,甚至以後再也不會歸來。
故鄉的貧瘠和偏遠在城市的車水馬龍中漸行漸遠,這裡已經被人所遺忘。但是石五沒有,他願意加固那個房子,願意重新回到這個地方,可是他死了。
大概再也不會有人如他一樣見識過外面的燈火輝煌,還會那麼惦念這個地方了吧。
籬笆牆裡,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正坐在板凳上,拿著簸箕在淘米,腳下幾隻毛茸茸的雞低頭喳喳的叫著。
她還不知道兒子已經去世了,表情很是寧靜。
裴罪推開門,簡單的介紹自己的來意,自己是石五的朋友,他去了南邊賺大錢,自己受托回來看看她。
裴罪接過簸箕,笑著拉住老人的胳膊:「大娘,我幫你。」
寧靜的村莊可以令人平心靜氣,石大娘絮絮叨叨講著石五時候的事情,轉眼間已經到了黃昏。
「天涼涼,月慌慌。蓮花媚,新嫁娘。莫教那山鬼勾了腸,血染的衣裳骨鑄的床,侍奉石家好夫郎!」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古怪的腔調,伴隨著銅鑼的聲響,回音陣陣。冗長的尾音讓裴罪有些不舒服,倒是石大娘一臉平靜,似乎早已經習慣了。
銅鑼聲陣陣響,這似乎是一種儀式,那聲音明顯是個中年男人,扯著喉嚨來來回回念了三遍,最後敲了五聲鑼,三長兩短這才作罷。
山裡的夜來的早,石大娘還在挑豆子,裴罪自然是睡在石五的房間。大概八鐘的時候,裴罪發現了蹊蹺。
整個山村白天如果是寧靜致遠,那夜晚卻唯一鬼氣森森可以形容了。罷了,別人的地盤,還是不要多管閒事。
裴罪是被吵醒的,深更半夜,外面居然有人在唱戲!誰家夜生活那麼好,還了段《西廂記》,咿咿呀呀唱的讓人心煩氣躁。
他思已窮恨未窮,都只為嬌鸞雛鳳失雌雄。他曲未終我意已通,分明是伯勞飛燕各西東。
女人唱的看起來十分投入,只是沒有樂隊伴曲著實滲人。裴罪揉了揉眼睛,忽然感覺後背一陣涼意,這聲音,不像是人,倒像是鬼!
感懷一曲斷腸夜,知音千古此心同,盡在不言中……
誰要和你不言中啊,裴罪默默腹誹。以前受老爺子毒害聽了多年的戲曲,無奈他口味不忌,豫劇梆子黃梅戲都品上一品。要不是這樣,裴罪也聽不出那女人唱的什麼。
裴罪抓起衣服給自己套上,就要出去看看。剛剛打開門閂,就聽見身後突然傳來石大娘的厲喝:「不要開門!」
「大娘,那麼晚還不睡啊。」裴罪笑了笑,將手縮了回來。
「裴,那是蓮娘,鬧騰了幾十年了,只要不出去就沒事。」石大娘佝僂著身體,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了杯水。
裴罪這下來性子了,看來村裡人都認識那隻鬼。
石大娘看了一眼裴罪,半晌才開口道:「是我們石山村對不起她,你早休息,蓮娘是個好姑娘,不要怕。」
感情老人以為自己是害怕啊,裴罪揉了揉鼻子,連連頭:「知道了大娘,你早休息。」
那麼一大把年紀,不能讓老家人操心不是。
送石大娘回屋,裴罪只好回去,躺在床上聽著曲,靜下心來似乎也不錯。只是那女人唱的未免太過淒涼,讓人聽了不禁覺得悲傷至極。
木窗並不嚴實,山風吹著門外那棵約莫百年的老槐樹,枝椏映在窗戶上,如同猙獰的惡鬼。裴罪仰面躺著,無奈翻了翻身,睡去了。
依稀中,那淒涼而柔美的嗓音再次出現在耳邊:
靜悄悄一縷爐香,繞書齋。朦朧朧半窗竹影,飄床幃。今夜襄王神女會三生有緣兩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