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再次憶起當年的種種,內心深處依舊波動,往昔,她與他並肩看日出日落,一起走過大漠,跨越過無數的生死,如今,已變成塵土,隨風而逝,葉錦素不禁歎息道,原來,她心中的恨這麼深,歸根究底還是忘不了,皇陵地下整整十年,她滿心仇恨,卻沒有忘記和他一起的時光,如今,再世為人,卻還是如此,她抬眼,看著那明媚的陽光,嗤笑一聲,原來,我不過還是那個華流年而已。
採蓮始終低垂著頭,可是此時,她卻不經意間的抬眸,看見了葉錦素那淡然的神色間竟然流露著悲傷之色,她的心在那一刻猛然一緊,說不出的心疼。
葉錦素收斂起心神,華流年已死,即便與上官敬的種種已經深入骨髓,但,對於他和華婉瑤的恨,依舊是蝕骨,今世,她定不會再付出真心,亦不會為誰而放棄所有。
此時,葉雲軒正好走來,看到葉錦素略顯哀傷的神色,疾步上前,「妹妹,你怎麼了?」
「不過是看著這滿地的梨花,有些感傷罷了,哥哥,你怎得來了?」葉錦素看向葉雲軒擔憂的神色,她心下一暖,想著這一世她是幸運的,有著愛她的家人,亦是前世她所渴求的。
「嗯,如今秋風將近,早晚有些涼意,還是進屋吧。」葉雲軒扶著葉錦素向屋內走去。
「嗯。」葉錦素點頭,隨著葉雲軒入屋,逕自坐下。
「妹妹,皇上下旨,後日宮中設宴,你我亦要去。」葉雲軒看向葉錦素,對於宮中華流年的傳聞,他亦是聽說,他想起小時候與華流年有過數面之緣,當時,見她風姿卓卓,雖不如當今的皇后美貌,卻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能使得見過她的人過目不忘,記憶猶新,亦是心生敬畏。
他那時年歲雖小,卻也是對她印象深刻,如今,想著她再次回宮,便覺得有些奇怪,「我聽聞那華流年乃是在封後大典上突然不辭而別,當年既然捨棄,為何今日又回來,這豈不是令人詫異?」
「或許這其中另有隱情。」葉錦素看向葉雲軒,眸光淡淡道。
「也未不可。」採蓮已經奉茶立於一側,葉雲軒端起茶盞,逕自輕呷了一口,便放下。
「哥哥,這幾日你都忙些什麼?」葉錦素看著葉雲軒如今的氣色很好,也許這十年他的內心深處是知曉的,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如今清醒,他亦是明白許多,也比其他人更能成熟起來。
「都在忙妹妹嫁人之事。」葉雲軒想到這裡,還是免不了心疼,「你這丫頭,嫁誰不好,竟然要嫁個半死不活之人,早知如此,倒不如讓你一輩子留在葉府。」
「哥哥,即便是那半死不活之人,也是有很多人爭搶的。」葉錦素突然想起如今潛入京城的獨孤飛燕,揶揄道。
「除了你心甘情願嫁給他,還有誰?」葉雲軒一臉不可相信地看著葉錦素問道。
「日後你便知曉。」葉錦素挑眉,不再說話。
「還跟我賣起關子來了。」葉雲軒低聲一笑,睨了葉錦素一眼,便起身,「我還要前去置辦你的嫁妝,便不陪你了。」
「好,哥哥慢走。」葉錦素起身,目送著葉雲軒離開,嘴角含笑。
採蓮看著葉雲軒離開,再看向葉錦素淺淺地笑意,想著大小姐若是嫁給那南宮霍綦,還不如嫁給她家閣主。
今日,除左早上發生的事情,並無其他異常,轉眼,天色已晚,葉錦素用過晚膳,便逕自行至書房,翻閱著書卷。
鳳錦與鳳秀還未歸來,採蓮一人候在屋外,今晚的夜色極靜,並無任何的嘈雜。
葉錦素聚精會神地看著書,任由著開啟的紗窗,秋風颯颯,梨花漫天飛舞。
其實,正常人都知曉梨花乃是春風時節開花,可是,獨獨葉錦素院中的這一株梨花卻是初秋時節開花,而且,如今隨風散落,甚是飄逸。
忽然一陣清風吹過,一道紫色身影逕自飛入屋內,採蓮連忙閃身阻擋,但還是晚了一步,那人已經翩然落於葉錦素面前。
葉錦素並未抬眸,而是專心致志地看著書卷。
那紫色身影亦是端立與原處,手握一把折扇,似有若無地注視著葉錦素,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採蓮連忙進入屋內,正要開口,卻見那紫影雲袖一揮,採蓮便被定在原處動彈不得。
「你是何人?」採蓮依舊冷聲問道,想著此人的武功甚高,如若此時閣主在該多好。
「葉小姐可否賞臉與在下一敘?」紫衣男子翩然坐與書案對面,斜倚著椅子,漫不經心地聲調,帶著極具魅惑的磁性。
「南麓太子大駕光臨,小女子怎敢不從?」葉錦素放下書卷,抬眸,雙眸淡然地望向面前的紫衣男子。
「哈哈,如今世人傳聞葉府大小姐聰慧睿智,行事手段凌厲,更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本太子今夜便是慕名而來。」紫衣男子低聲一笑,身體微傾,一雙妖魅的鳳眸打量著葉錦素。
「南麓太子謬讚。」葉錦素悠然起身,舉手投足間坦然自若,徐步向前,越過紫衣男子,逕自向軟榻在來,手指輕輕一揮,採蓮便可行動自若。
「大小姐。」採蓮連忙上前,一臉警惕地看向紫衣男子,她仔細地打量著那人的側臉,心下瞭然,此人便是南麓太子獨孤泓冽無疑。
葉錦素擺手,「去備些酒菜,有客自遠方來,我等不能失了禮數。」
「是,大小姐。」採蓮看向葉錦素,這才想起如今的大小姐已經恢復了武功,雖然這獨孤泓冽的武功深不可測,可是,大小姐如今的功力亦是出神入化。
採蓮垂首退下,出去時,便連忙放了信號讓鳳錦與鳳秀回來。
葉錦素端坐於主位之上,拂手道,「太子請!」
獨孤泓冽眉眼微彎,幽幽自椅子上起身,端得是嫵媚妖嬈,抬步行至葉錦素一側,逕自坐下,看向葉錦素,「本太子竟不知葉大小姐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太子過獎。」葉錦素淡淡道。
「難道葉小姐不好奇本太子今夜前來所為何事?」獨孤泓冽打量著葉錦素,見她眉目淡淡,對於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好奇。
「好奇?」葉錦素抬眸,對上獨孤泓冽探究的雙眸,淡然一笑,「小女子有何好奇的?」
「果然是獨特。」獨孤泓冽酣然一笑,打開折扇,端得是高貴優。
採蓮連忙端著茶盞入內,奉茶之後,便立於一側。
「退下吧。」葉錦素自然知曉採蓮如今是不放心,她淡淡說道。
採蓮抬眸,看葉錦素神色自若,便領命,退了出去。
此時,鳳錦已經先得到消息,回來,但看到屋內的獨孤泓冽,連忙上前看向採蓮,低聲問道,「此人便是南麓太子?」
「正是。」採蓮連忙示意鳳錦立於一側。
鳳錦便微微閃身,附耳道,「他何時來的?」
「不到一刻鐘。」採蓮壓低聲音說道。
「他怎會到這裡來?」鳳錦想著她已經派人監視著城門,不曾想,還是被他們溜進了京城,卻沒有發現任何的蹤跡,如今,他既然不請自然,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不知,但,他的武功甚是高強,在你我之上。」採蓮和鳳錦觀察著裡面的動向說道。
「你我靜觀其變,如若發現不對勁,便立刻行動。」鳳錦接著說道。
「好。」採蓮應道,二人不再說話,提高警惕觀察著屋內的動靜。
葉錦素自然明白獨孤泓冽為何會來此,如若不是為了獨孤飛燕,那便是為了紫玉鐲。
「葉小姐可知本太子那皇妹昭陽公主與南宮霍綦乃是舊相識?」獨孤泓冽並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
「昭陽公主?」葉錦素眉目一挑,但想著他為此事特意趕來,看來南宮霍綦在獨孤飛燕的心中非比尋常。
「依著葉小姐的能耐,自然不會不知曉此事,否則也不會派人在城門處尋找本太子的蹤跡。」獨孤泓冽側眸,瞥了正在屋外候著的鳳錦一眼,語氣極其淡然。
「太子怎知我是特意派人去城門處尋找太子的蹤跡?」葉錦素抬眸,對上獨孤泓冽的雙眸,淡然回道。
「哦,難道不是,門外那名女子本太子也是有過一面之緣。」獨孤泓冽再一次地瞟向門外的鳳錦,輕搖手中的折扇說道。
「鳳錦,你可見過南麓太子?」葉錦素淡然一笑,抬眸,望向鳳錦問道。
「回大小姐,奴婢並未見過。」鳳錦想著這南麓太子果然厲害,竟然一眼便能將她看破。想到此,便垂首,立於門外,回道。
「太子可聽清楚了,她並未見過太子。」葉錦素語氣不緊不慢,回眸,看向獨孤泓冽,心中卻是另一番的思謀。
「既然你家丫頭說並未見過本太子,那本太子又何須自作多情,以為大小姐鍾情於本太子。」獨孤泓冽眸光幽幽,嘴角微勾,邪魅一笑,斜披在前的青絲隨著他手中的折扇,輕輕吹拂,甚是魅惑。
葉錦素看著眼前的這番情景,想著這個獨孤泓冽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能夠讓整個南麓推崇,甚至見太子如見聖上,更是萬民敬仰,便知此人的心計有多深,想到這裡,她不禁想起十幾年前看著獨孤泓冽也不過是個四五歲大的孩子,如今長大成人,不禁感歎歲月蹉跎。
「不知太子今夜闖入小女子的閨閣所為何事?」葉錦素故意加重闖入二字,抬眸,看向獨孤泓冽。
「不過是想要見一位故人罷了,如今,看見葉小姐,便想起本太子曾經的一位故人,亦是頗多感慨。」獨孤泓冽嘴角微揚,眸光閃過一絲傷感,再次抬眸,已然不復存在,看向葉錦素,「不過,本太子很好奇的是堂堂四大世家的葉小姐竟然要嫁給南宮霍綦,雖說南宮霍綦乃是四大世家之首,南宮世家的嫡長子,但,十年未醒,人人有知,他如今乃是活死人,本太子有些不解,葉小姐為何執意要嫁給南宮霍綦?」
「那南麓太子所言,小女子未來夫婿與昭陽公主乃是舊相識,這又是從何說起?」葉錦素並未回答獨孤泓冽的問題,而是轉而問道。
獨孤泓冽淡然一笑,「此話說來話長,不過,我那妹妹性子剛烈,苦苦等候了南宮霍綦十幾年,因為一直跟隨著世外高人隱世,如今才出世,得知南宮霍綦昏睡十年,本想著前來相守相伴,卻不曾想,被葉小姐捷足先登。」
「嫁給南宮霍綦,乃是皇上親自下旨,南宮世家親自下聘,我葉錦素既然答應嫁給南宮霍綦,便不會食言,如今,太子深夜到訪,難道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嗎?」葉錦素看向獨孤泓冽,語氣竟是咄咄逼人。
「本太子前來,不過是想要親自見識一下葉小姐,也為葉小姐可惜,如今,倒不如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一來葉小姐可以不用遵守聖旨,二來,也可以讓本太子的妹妹得償所願。」獨孤泓冽慢悠悠地說道。
「不知太子有何高見?」葉錦素想著這個獨孤泓冽葫蘆裡面到底賣的什麼藥?他又在打著什麼算盤?
「如若葉小姐不嫌棄的話,明日本太子便可向大樂皇帝請旨,讓你嫁與本太子為太子妃,而我那妹妹則嫁入南宮府,如此一來,既可以解決家事,又可調解國事,豈不樂哉?」獨孤泓冽身體微微前傾,目視著葉錦素。
「請太子自重。」鳳錦踏入屋內,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