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葉錦素猶豫道,「恕民女斗膽,當日故人所言,此物乃是她辛苦所得,而此物與民女頗有淵源,故而,叮囑民女,切不可將此物給予他人。」
「皇家之物理應歸還,難道葉小姐要抗旨不成?」華婉瑤眸光一凝,冷聲道。
「這雲錦流仙裙雖是皇家之物,但,當年早已隨著睿賢皇后陪葬,後來,因有人居心叵測,自睿賢皇后陵墓內偷出此物,便已不再是皇家之物,如今,此物乃是故人相贈,如若沒有故人答應,民女定然不能將此物獻出。」葉錦素面色淡然道,華婉瑤,沒想到這十年你竟然一點長進都無,難道你想要的東西,便一定要不擇手段的得到嗎?但,今夜,我偏偏不如你願。
「那故人何在?」華婉瑤一雙鳳眸冷冷射向葉錦素,冷聲問道。
「故人如今下落不明,民女亦不知她在何處。」葉錦素如實回道。
「莫不是你杜撰的吧?」華婉瑤冷嗤道。
「望皇后娘娘慎言,這雲錦流仙裙雖是皇家之物,但,如今卻已與皇家無任何關係,皇后娘娘如此咄咄相逼,實在是有違皇后之德。」葉錦素毫不留情地直言不諱道。
「本宮聽聞葉府大小姐端莊秀麗,猶記得本宮上次見葉小姐也不過兩月,不曾想,葉小姐如今變了性子,竟如此的伶牙俐齒。」華婉瑤未料到,竟然有人膽敢蔑視她的權威,當眾駁了她的面子,頓時,鳳眸一凜,沉聲道。
「民女自幼便以皇后娘娘為傚法的楷模,不曾想,今夜皇后娘娘竟如此相逼,著實讓民女傷心不已。」葉錦素垂眸,幽幽道。
「好了,今夜如此喜慶之日,既然如今雲錦流仙裙乃是年兒贈予葉小姐,此乃便是年兒的意思,皇后又何必非要不可?」上官敬抬眸,對上華婉瑤冷厲的雙眸,眸光一冷,陰沉道。
華婉瑤抬眸,望向上官敬,心下一冷,但,感覺到整個壽宴寂靜無聲,隨即作罷,但,心中這口氣卻是憋得難受,隨即淺笑道,「是臣妾愚鈍了,實在是因雲錦流仙裙乃是睿賢皇后陪葬之物,臣妾想著如今此物失而復得,便是一大喜事,也好將此物重新放於睿賢皇后陵中,不是更好?」
「皇后所言亦不無道理,不過,既然此物年兒已贈與葉小姐,你又何須奪人所愛?」上官敬眸光微閃道。
華婉瑤聽著上官敬的話,眸光閃爍,繼續道,「是臣妾考慮不周。」
「眾位愛卿,今夜乃是家宴,朕先舉杯,一則賀皇后壽辰,二則願我大樂國泰民安。」上官敬不再理會華婉瑤,深深看了一眼葉錦素,便轉身,拾級而上,立於皇椅旁,舉杯說道。
眾人各懷心思,連忙將斟滿酒的酒杯舉起,「祝皇后娘娘青春永駐,萬壽無疆。」
華婉瑤亦隨著上官敬立於高台,舉杯,與眾人一飲而盡。
葉錦素不再說話,亦是舉杯相祝,但,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依著適才上官敬對華婉瑤的態度,她不禁覺得這其中定然有她所不知的事情,上官敬,你對華婉瑤到底如何的心思?為何,今日所見的你們卻不是十年前那般恩愛無比,而是形同陌路呢?還是你已經對華婉瑤失去了原本的熱度?上官敬,沒想到與你相伴十八年,我竟然不知你心中所想。
葉錦素不禁冷笑,眾人飲杯之後,便悉數落座。
相隔十年,葉錦素再入皇宮,卻已是物是人非,她抬眸,便看見上官敬正審視地望著她,她規矩頷首,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酒入喉間,滿是苦澀。
「你與皇上和皇后有過節?」葉雲軒,不,應該是魔君,他正斜睨著眼看向葉錦素,低聲問道。
「魔君,雖然我不知你為何要假扮哥哥前來赴宴,但,我的事情無需你多問。」葉錦素微笑回道。
適才的雲錦流仙裙成為宴會之前的小插曲,此時,宴會正式開始,先從宮中嬪妃開始,逐一對皇后獻上壽禮。
葉錦素靜坐於一側,注視著那觥籌交錯的畫面,華婉瑤欣然接受著眾人的賀壽,不過,奇怪的是,她這十年來,竟然沒有所出,宮中的妃嬪雖不少,但,誕下子嗣的甚少,只有四妃之首的兩位誕下公主,其他嬪妃雖有孕,但都會離奇滑胎,這不免讓葉錦素感到疑惑,但,宮中每日勾心鬥角,陰謀算計一點都不必大家族中的少,怕是這其中也少不了華婉瑤的推動。
看著那些妃嬪亦或是對她恭順有禮,但,都是各懷鬼胎,後宮,她想起曾經上官敬對她發下的誓言,此生只她一妻,即便入了後宮,亦不會再立其他嬪妃。
「像,真像。」魔君在一旁低聲讚歎道。
「像什麼?」葉錦素不免轉眸,看著魔君,問道。
「你難道沒有看出那些妃嬪的眉宇間都長得很像一個人嗎?」魔君見葉錦素總算啃回神看他,頓時,眸光一暖道。
葉錦素只看著華婉瑤發呆,如今,聽著魔君的話,仔細打量著,不由地眸光一閃,這……這些女子……她不由地再次將目光落在上官敬身上,只見他端坐與皇椅上,目光淡漠,似是這裡所有的一切與他無關,這樣的神情,這樣的眼神,她是從未見過的,上官敬,你為何要如此對我?為何背叛了我們的愛情之後,又要找這些與華流年相似的女子?你到底打得什麼算盤?有何目的?
「看來這皇帝還是個癡情種。」魔君不禁幽幽道。
葉錦素心下一沉,轉眸,狠歷地注視著魔君,「你想說什麼?」
「待會肯定會讓各家小姐展現才藝,你準備了什麼?」魔君並未接葉錦素的話,轉移話題道。
「你是來湊熱鬧的嗎?」葉錦素不由地對於魔君有些厭惡,他的話語中似是看透了一切,卻又讓她琢磨不清,但,自己的心思又是誰能任意猜度的。
「是也不是。」魔君逕自斟酒說道。
「皇后姑姑,此乃是東海夜明珠,是二哥親自去東海命人採得,特意獻於皇后姑姑為賀禮的。」此時說話的乃是華大小姐,華夢涵。
「嗯,戟兒有心了,姑姑很喜歡。」華婉瑤伸手,慈愛地握著華夢涵的雙手,溫聲道。
轉眸,卻不見老狐狸的身影,看來今日他並未參加喜宴,心中似是覺得奇怪,便轉眸,望向鳳秀,附耳道,「你且去看看華府有何動靜。」
「是。」鳳秀領命,便悄然退了出去。
接著便是慕容世家、南宮世家相繼呈上賀禮,華婉瑤一一接過,面帶笑容。
「你的賀禮呢?」魔君見眾人皆以贈完賀禮,獨獨葉府還未,不禁問道。
「我的?」葉錦素緩緩起身,便徐步向前。
鳳錦手捧錦盒走上前來,因著葉錦素適才的舉動,著實引起了眾人的注目,如今,她再次出場,眾人皆是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葉錦素不緊不慢地抬步向前,再台下躬身道,「民女幾月前得了一匹雲秀,便照著樣子做了一件雲錦流仙裙,乃是民女的心意,特意呈上,恭祝皇后娘娘青春永駐。」
鳳錦在葉錦素說話間,已將錦盒打開,錦盒內流光溢彩,雲秀乃是天下第一綢緞,世上僅存五匹,不曾想竟然有一批落入葉府,而這葉小姐竟然親自縫製成雲錦流仙裙,雖然是雲秀,但,卻是仿物,表面上聽起來乃是誠心之舉,但,有心人細想則是暗嘲如今的皇后,乃是替代品。
此事要追溯到十年前,當年,公告天下的皇后乃是華流年,奈何封後大典上出現的竟然是華婉瑤,當時,滿朝嘩然,引起了軒然大波,即便華婉瑤如今貴為皇后,可是,對於朝中,尤其是跟隨著上官敬與華流年打天下的臣子,華婉瑤不過是華流年的替代品而已。
華婉瑤眸光更加的冷冽,嘴角卻勾起雍容華貴的笑意,「葉小姐果然心思細膩。」
「只要皇后娘娘喜歡便好。」葉錦素不漏痕跡地回道,接著,微微福身,便退了下去。
這宴會所來的皆是京城內的皇親國戚,達官顯貴,誰人不知葉府的大小姐葉錦素性子懦弱,自她母親去世之後,突然轉了性子,行事作風皆是狠辣,葉府如今在她的整治下,變得格外的寧靜,這讓眾人皆不免心生好奇,如今,見了這葉府小姐,身著雲錦流仙裙,端得是風姿飄逸,瀲灩風華,從剛來時的驚艷,到適才與皇后公然對抗的震驚,再到如今對皇后的冷嘲熱諷的驚愕,眾人皆是對這葉府的大小姐敬畏上幾分。
葉錦素不以為意,依舊保持著她高的姿態落座。魔君在一旁,一臉讚賞地望向葉錦素,「不愧是鳳傾閣閣主。」
葉錦素轉眸,對魔君微微一笑,笑容極其冷淡,「多謝誇獎。」
「看來,今夜好戲接連上演。」魔君又飲了一杯說道。
賀禮逐一獻罷,便迎來了今夜的重頭戲,那便是各家小姐展現她們才藝的時刻,其實,每次的宴會,左不過是變相的相親大會,各家的小姐展示著她們的曼妙身姿,滿腹才情,無非是想要引得心上之人的注意,亦或是在這京城中增添一些自己的美譽。
以往的宴會,他都會中途離席,但,今夜,他卻安然坐與皇椅上。
李貴當然知曉上官敬的心思,但,抬眸,望向葉錦素,逕自搖頭。
季昀為了不引起眾人的懷疑,盡量克制著自己不斷眺望的雙眸,垂首,自飲自酌,偶爾會有身旁的同僚或是王爺前來敬酒,對飲,但,適才葉錦素的一言一行,無不讓他的心激起千層浪,他知道等了整整十年的人終於回來了。
慕容怡情看著慕容逸風的目光始終未離開過葉錦素,不由地冷哼一聲,「哥哥,你可知今晚是什麼日子,你要是想看她,改日大可去葉府好好看。」
慕容逸風轉身,看了一眼慕容怡情,「你當真是被母親嬌慣壞了。」
「哥哥。」慕容怡情不滿地低聲吼道。
「待會不是你要表演嗎?還不好好準備。」慕容逸風不耐煩地說道。
「嗯。」慕容怡情想著待會便要表演,她一定要將葉錦素打壓下去,今天,她的風頭太甚,不過,她亦是心中疑惑,這葉錦素何時變得如此凌厲,與以往的性子當真是判若兩人。她竟敢當眾羞辱皇后,膽子可真是不小,不過,如今,她怕是被皇后嫉恨上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因公主年幼,故而只是簡略的表演一些歌舞,但,也是引起了滿堂喝彩,接下來便是各家小姐展示才藝。
當年,先皇有十個皇子,但,經過一次政變,如今,剩下的所剩無幾,只剩下遠在邊關的六王爺,在京城頤養天年的九王爺與十王爺。
而九王爺與十王爺當時年幼,如今亦才不過二十四五,膝下的郡主無數,卻都年幼,故而,表現才藝亦是不能。
接下來便是丞相季昀,雖已過了而立之年,卻未娶妻,如今依舊一人,無兒無女,便也不能有家眷展現才藝。
接下來便是各級官員的家眷,首先上場的便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姐,長相溫婉,幾日前剛剛及笄,今兒個,表演了她最拿手的琴曲,稱得上精妙二字。
緊接著,各家小姐逐個表演各自的技能,歌舞,作畫,精彩紛呈。
四大世家首先上場的便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被譽為京城第一美人的南宮玉蝶,她優然起身,立於台上,手執長劍,微微福身,「民女可否請慕容公子獻上一曲?」
慕容逸風顯然一怔,但,見眾人皆搖首期盼,便躬身回禮道,「恭敬不如從命。」說罷,便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玉簫拿出,緩緩上於台上,立於一側,此刻,他一身青衣錦袍,端得是溫潤致,手執玉簫,悠揚飄逸的曲子緩緩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