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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2 黑羽長老 文 / 畫螢

    花傾染等人此時已然入了西涼女國的境內,又行了一日,便到了西涼女國的都城——雪淚城。

    入了西涼的境內,花傾染一路瞧見的,大多是女子,西涼女國的男子極少拋頭露面,就像別國的深閨女子一般。

    剛入雪淚城,花傾染便被迎接她的陣仗給嚇到了。

    兩大長老親領門人與西涼的官員,等在城中,一瞧見花傾染等人的隊伍,便是高呼:「聖女萬歲!」

    馬車內的花傾染有些納悶,正想著,幻蝶卻是上前來,給她打開了馬車門。

    「聖女,請!」幻蝶恭敬的做了個「請」的手勢,花傾染怔了怔,便是領著夢繞下了馬車。

    面前,跪拜的女子,少說也有兩百人吧!

    平常,她倒是沒見過這麼多的女人,這一回,算是開眼了。

    幻蝶倒是給花傾染介紹道:「聖女,這兩位是冥火長老與醉土長老。」

    花傾染微微點頭,道:「兩位長老請起。」

    「多謝聖女。」那兩位長老恭恭敬敬的出聲,起了身,抬頭看向花傾染。

    冥火,眉宇間有幾分陰霾,很顯然她是不滿花傾染的,不過,對花傾染而言,這早已預料,畢竟,冥火當初可是派了石光殺死了金雀,而冥火,倒是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的野心。

    醉土,一身褐色長袍,身材消瘦,容貌俏麗,眉宇間多了幾分恬淡,她似乎並不在意花傾染的到來,但她的眼中卻隱約透著幾分深沉,就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樣。

    六大長老,除了青木姑姑和死去的金雀,加上面前這兩個,再加上之前松樹林劫殺的那位水魚長老,還有一個……會是誰呢?

    「各位都請起吧!」花傾染沒有再多想什麼,只是對餘下的人說道。

    「多謝聖女!」眾人齊呼。

    幻蝶看向冥火與醉土,問道:「黑羽長老跟水魚長老呢?」

    「黑羽長老未出關,水魚長老不見人影。」冥火回答道,「說起來,這一路可辛苦幻蝶將軍了!」

    幻蝶緩緩一笑,看向冥火道:「冥火長老說哪的話,這都是本將軍應該做的!聖女回國,皆大歡喜嘛!」

    醉土不由得接過了話頭,說道:「將軍說得對,聖女回歸,我們也不用費心選什麼聖女了!」

    畢竟,選新聖女很麻煩,又要改變血統,又要經受各種懲罰,幾乎沒有人能經受得住。

    花傾染聽著她們的對話,並未多言,反正,她是看出來了,這些人的內部問題多多。

    「師父。」幽雪小心翼翼的到了冥火身邊,輕喚了一聲。

    「哼!沒出息!」冥火一瞧見幽雪,便是臉一黑,忍不住罵道,「讓你去參加選妃,成為蕭墨離的人,你看你,你連一個名分拿不到!能做什麼事?這麼點事都辦不好!白養你了!」

    幽雪低著頭,一言不發。

    「怎麼?為師罵錯你了?」冥火挑了挑眉,怒氣更甚,「枉你身經百戰,連個男人都搞不定,廢物!」

    「師父教訓的是,弟子……知錯。」幽雪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花傾染倒是第一次瞧見如此弱勢的幽雪,在冥火面前,幽雪只差卑微到塵土裡了。

    幻蝶瞧見,便是輕咳一聲,道:「冥火長老,若要教訓弟子,還是回府教訓得好。現在,我等應該送聖女回宮!」

    「嗯,對。」冥火收回目光,轉向幻蝶,又不露聲色的打量了花傾染一眼。

    醉土輕笑,道:「冥火啊,如今,我們的聖女同時也是天瀾的皇后,你們家幽雪有沒有拿到名分重要嗎?」

    這一句話,便是重重的打了冥火一巴掌。

    冥火臉色一白,勉強的擠出幾絲笑意,道:「醉土所言甚是,是冥火失禮了!聖女,請吧!」

    花傾染沒心情看她們勾心鬥角,只是隨著幻蝶等人,向著西涼的王宮而去。

    眾女官們整齊的排成一排,跟在她們的身後,恭敬相送。

    西涼的王宮,只有一座宮殿,位於城中央。

    遠遠的瞧去,她只覺得這座宮殿恍若淚滴般垂立著,通體發著淺藍色的光芒,在陽光下,更是耀眼無比。

    這宮殿,起碼有十幾層的高度,高聳入雲,讓人有一種望塵莫及的感覺。

    「聖女,王宮只有這一座宮殿,宮殿共十一層,第一層是為朝殿,第二、三層是官員們處理政事的地方,第四、五層是司膳房,第六、七層是下人們居住的地方,第八層是女王子女的居處,第九層是后妃們所居,第十層是密室,第十一層是女王與聖女的居處。」站在宮殿前,幻蝶倒是耐心的給花傾染介紹了起來。

    花傾染抬頭,看向高處,只覺得有那麼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想必,住在這裡的人……從來都是孤獨的吧!

    也對,若不是孤獨,若不是惆悵,她的娘親雲溪也不會逃,而她的外婆也不會一生只有一個男人了。

    她忽然想起,其實那一次蕭墨離就想告訴她關於她的身世吧!只是,她不喜歡西涼女國,所以蕭墨離便沒有說出來。

    「聖女,請!」幻蝶介紹完畢之後,便是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花傾染沒有回答,倒是順著她所指的方向,一步步的走著,入了那宮殿。

    宮殿裡,到處放置著發光的水晶石,整個大殿空前的明亮。

    這裡當真是奢華至極……不過,再怎麼奢華,卻也入不了她的心。

    鳳座前,擺放著七把交椅,想必,這些便是六大長老與聖女的位置吧!

    「聖女,那是您的位子!等您當了女王,鳳座便是您的位子了。」幻蝶指向七把交椅最中間的位置,說道。

    花傾染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並未回答。

    女官們隨後也陸陸續續的進了殿,很快,便將整個大殿擠得水洩不通。

    「這位便是前任聖女的女兒,同樣,也是我們西涼新一任的聖女。」幻蝶等眾人進來之後,便是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繼而給眾人介紹起花傾染來。

    花傾染站在最前方,冷淡的瞧著面前的一切,夢繞站在她的身邊,同她一樣,對眼前的一切很是冷淡。

    「聖女萬歲!」待幻蝶說完,眾人又一次高呼起來。

    幻蝶笑得很是燦爛,對眾女官道:「從此,我們西涼將會在新聖女的帶領之下,走向新的時代!諸位,便與本將軍一起,誓死為西涼效忠!為聖女效忠!」

    「效忠!效忠!」女官們不由得高喊起來。

    花傾染默默的瞧著,心裡卻是一陣冰涼。

    說實在的,她對這……根本沒有興趣!雖然,她是西涼女國的聖女,但是原諒她,真的沒有半點熱愛西涼的感覺。

    「我反對!」正鬧得歡騰的時候,忽然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花傾染眉頭一跳,看了過去。

    而女官們也停住了喊聲,齊齊的朝著門口看去,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道來。

    一名灰色長袍的女人從門口緩緩走了過來,眼中是逼人的氣勢,緊緊的盯著花傾染。

    花傾染只是看向她,微微眨了下眼,若是沒猜錯,這……應該就是那水魚長老了?

    幻蝶臉上閃過幾絲不快,上前一步道:「水魚長老這是何意?」

    水魚一直走到人群前方,看向幻蝶,抬手指向花傾染,道:「幻蝶將軍,你說……這個女人是新聖女?那請問,有何憑證啊!」

    幻蝶挑了挑眉,回道:「憑證?你想要什麼憑證?在座各位,見過洛溪聖女的應該都知道,新聖女跟洛溪聖女相貌極為相似,根本就是洛溪聖女的後代!」

    「相貌?」水魚譏誚的重複著,冷笑一聲,道,「相貌算什麼?這世上長的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你說她是洛溪聖女的女兒,她就是了嗎?」

    幻蝶輕嗤一聲,道:「想證明她是不是聖女還不簡單嗎?她若能拿得出來燭影搖紅,那不就是聖女了?」

    一聽燭影搖紅,花傾染的心陡然狂跳了一下,她此行,可不就是為了燭影搖紅麼?

    水魚深思一番,眼中只差迸出了火來,可既然幻蝶這般說了,她更要印證一番了。

    「好呀,那便讓聖女打開聖蠱盒,讓我等見識一番!」水魚伸手,十分傲慢的開口道。

    幻蝶便是轉向花傾染,道:「聖女,請吧!」

    花傾染一想跟燭影搖紅有關,便是隨著幻蝶向著鳳座旁邊而去,夢繞隨後跟上。

    幻蝶到了鳳座旁邊的石雕前,伸手輕拍,石雕發出古怪的聲音,往一邊移開了一些。

    幻蝶從裡面拿出來一隻玉質的四方盒子,托於掌心中,對花傾染道:「聖女,請滴一滴您的血入玉盒的鎖眼。」

    花傾染抬起右手,放入口中咬破,朝著正對自己的鎖眼滴了一滴。

    緊接著,那玉盒便是發出一道奇特的紅光,那光芒閃爍,直接與殿內所有的水晶石的光芒相互映照著,美得奇特。

    幻蝶將玉盒打開,花傾染便瞧見裡面擺放著一隻通體明澈的玉瓶。

    「聖女,這便是燭影搖紅,它歸你了。」幻蝶淺淺笑著。

    幻蝶自然知道花傾染此來便是為了這燭影搖紅,不給燭影搖紅,她的心安不了。

    花傾染伸手過去,將燭影搖紅拿了出來,遞給夢繞,只道:「夢繞,你立刻返回天瀾。」

    「是!」夢繞應聲,不免擔憂的道,「可是夫人你……」

    「不用管我,快走!」花傾染冷淡的回答道。

    現在這個狀況,她是不可能走得了的。

    幻蝶唇角一直是淡淡的笑,對花傾染,她倒是多了幾分讚賞,她覺得,花傾染的確是夠膽識,夠氣魄。

    夢繞離開,花傾染這才放下心來,至少,她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幻蝶看著花傾染的目光,不由得淺淺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派人追殺那小丫頭,也不會讓別人動她,我也不希望天瀾帝君有事。」

    因為,蕭墨離一旦出事,她就白控制花傾染了,而且,若是蕭墨離出事,天瀾必定會攻打西涼女國。

    反之,只要蕭墨離活著,便會一直受制西涼,因為,花傾染還在西涼女國,蕭墨離必定不會輕舉妄動。

    可是花傾染卻不以為然,因為,她太瞭解蕭墨離,蕭墨離是絕對不會讓西涼女國的人控制他們。

    東西已經拿到了,其他的,她便不在意了。

    她微微笑了笑,轉向幻蝶,輕聲說了一句:「但願……幻蝶將軍夢想成真。」

    幻蝶不動聲色的笑笑,轉向水魚,道:「水魚長老,現在,您還有什麼意見嗎?」

    水魚咬了咬唇,別過臉,道:「沒有了!本長老認同了聖女的血統!來人!」

    水魚高呼一聲,便有人領著幾個男子上前來。

    水魚指了指那幾個男子,道:「早就聽說聖女歸來,本長老也沒什麼可送的,便為聖女準備了幾位妃嬪,還請聖女笑納。」

    花傾染的臉色不由得一白,西涼女國的一妻多夫制,她早就有所耳聞,可是,如今親自送到她面前,她只有反感。

    水魚見花傾染不說話,便笑了笑,又接著說道:「聖女可別小看這幾名男子,他們可都是身經百戰,絕對能滿足聖女的……說起來,聽說聖女是天瀾的皇后,那麼,想必就只嘗過天瀾帝君一個男人吧?如今,本長老送你幾個妃嬪,您難道不開心嗎?」

    「水魚長老的好意,花傾染心領了。」花傾染冷淡的回答道,「至於男人,您還是自己享用吧!」

    「怎麼?聖女這是嫌棄?怕這些男人滿足不了你麼?」水魚不懷好意的開口道。

    花傾染由內到外的開始憎惡這個地方,別說這裡的男人她看著厭煩,就連這裡的女人她都看著頭疼。

    幻蝶見狀,忙道:「水魚長老,您還是別這麼費心了!聖女現如今有孕在身,怕是無法消受您送的妃嬪們了!」

    開什麼玩笑!雖然聖女有很多男人沒什麼,但是,這位聖女可沒習慣這裡的模式!而且,天下誰人不知蕭墨離與花傾染的深情?她敢給花傾染找男人……那不是成心要逼蕭墨離發瘋麼?她可沒膽子這麼做!即使非得這樣,那也要花傾染心甘情願才是!

    水魚眼中閃過幾絲暗芒,目光掠過花傾染的腹部,低笑了一聲,道:「是麼?那還真是雙喜臨門呢!不過,聖女肚子裡可別懷著個男丁,那樣……命運可就淒慘了!」

    看夠了熱鬧的醉土冷冰冰的出聲:「水魚,你鬧也鬧夠了,也該歇了吧!」

    冥火冷眼掃了那幾個男子一眼,道:「你們還不滾下去!」

    那些男子一聽,抖著身板,弱弱的應了一聲,趕緊退了下去。

    水魚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嗤之以鼻,這些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水魚想著,不由得又冷冷的瞪了花傾染一眼,這女人,完全不瞭解西涼,有什麼資格成為西涼的主導者?

    幻蝶見下面鬧騰得差不多了,便道:「現在,本將軍宣佈,花傾染成為我們西涼女國第二十二代聖女,下個月便登基為王,現在,請諸位朝拜我們西涼女國的主人。」

    「慢著——」

    好熟悉的聲音!

    這是花傾染的想法,當然,光是聽見了這聲音,她便是記起來了。

    這女人,便是當初在東臨皇帝壽誕之上要殺東臨皇帝的那黑衣女人,原來,她竟然是西涼女國的長老之一,黑羽。

    不是說黑羽未出關嗎?難不成……是因為她來了,所以,黑羽也迫不及待要來瞧瞧了?

    花傾染循聲瞧去,只見女官們比先前更加恭敬,繼續將中間的路讓得更加寬敞,方便黑羽穿過。

    黑羽依然是一身黑衣,容貌算不得絕美,卻也有一股特別的驚艷之感,她的皮膚格外的白,被那黑衣映襯之後,更多了幾分詭異。

    跟著黑羽一起過來的,還有玄華,亦是當日所見的那名侍女。

    黑羽一步步走來,停在水魚的身邊,抬頭看向花傾染,繼而轉向幻蝶,道:「她……經過七七之劫了嗎?」

    花傾染這麼瞧著黑羽長老,總覺得,黑羽給她的感覺特別熟悉,可是,到底是哪裡熟悉呢,她又說不上來,總之,很奇怪很奇怪。

    幻蝶心一沉,道:「長老,七七之劫九死一生,你確定要聖女去承受?」

    黑羽嗤之以鼻,道:「九死一生?她若活不下來,我會承認她嗎?只怕……就連洛溪聖女在世,也不承認她的身份吧?」

    「可是長老,我們現在是非常時期!」幻蝶耐心的解釋道。

    「什麼非常時期,也不能不按規矩來!自古以來,凡是經受過外界誘惑的聖女,都該經受七七之劫的洗禮,否則,她又有什麼資格繼承聖女之位?」黑羽冷傲的回答道。

    花傾染便是看向黑羽道:「那麼請問,我可以不當這個聖女嗎?其實,我也覺得我不夠資格,也不適合。」

    黑羽厲色掃向花傾染,冷喝一聲,道:「怎麼?你人都來了西涼還想反悔?七七之劫,你必須要受!」

    「……」花傾染一陣沉默,她似乎無從抵抗。

    不過,對於什麼七七之劫,她怎麼聽都沒聽過?

    幻蝶轉向花傾染,問道:「聖女,你意下如何?」

    「七七之劫是什麼?」花傾染蹙眉,問道。

    「是聖女繼位的洗禮,但凡聖女繼位前離開過西涼,都得去經受七七之劫。七七之劫過後,聖女的力量會提升,能更好的為西涼服務,而且,經歷七七之劫之後,聖女可以解萬蠱,且蠱蟲都會退避三舍。」幻蝶說著,目光有些閃爍。

    有些話,她現在不能說,比如,經歷七七之劫,會忘記前塵往事……她若是說了,花傾染只怕怎麼也不肯去接受吧!

    原本,她還想對花傾染下點蠱什麼的控制花傾染,可如今看來,若是花傾染接受了七七之劫,那她的一切蠱可就都沒效果了,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幻蝶是不希望花傾染去接受七七之劫的。

    黑羽冷笑一聲,道:「未來聖女,你還是去接受七七之劫比較好,否則……以你的體質,這些長老將軍們隨便對你下點什麼蠱,你就只能做她們的木偶了……你覺得呢?」

    花傾染眼皮跳了跳,關於幻蝶的用心,她早就知道了。

    只不過,即便她防備著,可畢竟她對蠱不瞭解,難免會著了道。

    其他的長老聽見黑羽這樣說,也跟著附和起來。

    「黑羽長老所言甚是,是應該讓聖女接受七七之劫。」醉土道。

    「對,還是黑羽長老高明,我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冥火道。

    「也是,免得有些人啊,不知天高地厚,總以為有了聖女,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水魚說著,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幻蝶。

    「你!」幻蝶氣得面色鐵青,可是,卻一句話都沒有。

    她以為,黑羽在閉關,其他人便不會這麼折騰,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黑羽居然提前出關了!打亂了她一切的計劃!

    她恨,可是,她又不能說,不能告訴花傾染七七之劫的後果,因為說了,花傾染想離開,黑羽也一定會幫花傾染離開,到時候,那她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花傾染辨不清這裡的一切,腦子裡一片混亂,她也不知道該信誰,她一下子覺得很迷茫很迷茫。

    不過,很顯然,這幾大長老中,黑羽是絕對的強勢,就連幻蝶,似乎都很敬畏黑羽。

    黑羽冷眼掃過花傾染,說道:「你意下如何?接受?還是拒絕?」

    「我可以拒絕嗎?」花傾染看向黑羽,問道。

    黑羽抿唇而笑,道:「當然可以!但是,你若拒絕,我會送你回去,先前被你拿走的燭影搖紅,我自然也要追回來。」

    花傾染衣袖下的手不由得握緊,黑羽說的輕描淡寫,其實,還不是為了逼她嗎?

    「好,我答應。」花傾染緩緩鬆開緊攥的拳頭,閉上眼,終是應了聲。

    黑羽並不覺得意外,只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其他人便散了吧!」

    花傾染便是跟著黑羽,從這宮殿踏了出去。

    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不敢想像,可是,這一切,她又抗拒不了……她忽然開始恨起自己來,如果她夠強大,又怎麼會受到這些要挾呢?所以,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如今,站在西涼的國土,她才真正的舉目無親,比那時候的剛重生的感覺要更糟糕。

    繞過宮殿,向後方又走了不少路,爾後,到了一處詭異的石室前。

    黑羽停住,花傾染亦停住,三大長老以及幻蝶也停了下來。

    石室門前,兩尊石像,似乎是各種蠱蟲組合在一起的模樣,一眼看過去,便讓人生出幾分噁心的感覺。

    這四周,寸草不生,大約隔了幾百步,才有幾處屋子,是城中百姓所居住的地方。

    黑羽指了指石室,說道:「這裡,便是練蠱洞,你若進去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花傾染冷淡的看了黑羽一眼,沒有開口。

    後悔麼?即便她後悔又能如何?她既然選擇了這裡,她還能怎麼辦!

    「對了……」黑羽忽而笑笑,道,「還有一點,我真的要提醒你!你進去這裡,會呆上七七四十九天,等你出來的時候,你可能會忘記你的心上人。」

    「我不會忘記他。」花傾染輕嗤一聲,回道。

    「嗯,那你進去吧!」黑羽挑了挑眉,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只道,「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剩下的你自己把握好了!」

    「我是不是認識你?」花傾染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黑羽眸中微微閃了閃,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花傾染沒再說什麼,只是朝著石室門口走去。

    她接近的時候,那道石門自然的打開了,而當她進去之後,那石頭再一次自動關閉了。

    待花傾染入了練蠱洞之內,黑羽的臉色逐漸的黑沉了下來。

    「長老?」玄華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哼!」黑羽冷哼一身,一轉身,猛地一揮手,一巴掌呼在幻蝶的臉上,幻蝶根本來不及思考,便是硬生生受了這一巴掌。

    「是誰給你的膽子?」沒等幻蝶反應過來,黑羽便是冷冷瞧向幻蝶,說道。

    幻蝶摸著發痛的臉,有些懼怕的向著黑羽,低聲開口道:「長老,怎麼了?幻蝶做錯什麼了?」

    黑羽眼中閃過幾絲狠厲,一伸手,直接拎過幻蝶的衣襟,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冷道:「做錯什麼?你別告訴我,她現在身上的忘情蠱不是你下的!怎麼?你希望她忘了自己,然後,任由你的擺佈?」

    幻蝶眼中的神色複雜不已,忘情蠱是一點點的入心,她才剛對花傾染下了蠱,黑羽怎麼就看出來了?

    黑羽眼中的冰涼更甚,只道:「我警告你們,今日我讓她入了這七七之劫,洗去她身上所有的蠱,等她出來的時候,她想當聖女便當,不願當誰也不許留!誰再敢耍什麼花招,我絕不輕嬈!」

    黑羽說著,不由得用力一推,鬆開了幻蝶。

    幻蝶連著後退幾步,臉色白了又白,上前道:「長老,現在我們西涼需要一個聖女來主持,您怎麼能……」

    「閉嘴!」黑羽冷淡的打斷,道,「她已經沒有資格當我們西涼的聖女,她的心是不可能向著我們西涼的!你以為,你帶她回來是明智的嗎?我告訴你,你帶她回來,是要送我們西涼去覆滅!」

    「怎麼會?」幻蝶失笑。

    黑羽沉聲道:「怎麼不會?你以為她在你手裡,蕭墨離就不會將西涼怎麼樣嗎?你未免太天真了!蕭墨離是誰,他會任由你控制花傾染?」

    「他難道不擔心……聖女的安危嗎?」幻蝶追問道。

    「即便是擔心,他也絕不會讓你利用花傾染作為籌碼!」黑羽冷笑道,雖然,她並不瞭解他們,但是,以種種事跡來印證,蕭墨離絕對會讓整個西涼變成廢墟。

    黑羽想著,看了看天空,一片陰霾,似乎都快結束了。

    罷了,這個西涼,該如何便如何吧!當初,她答應的事,到如今也算完成了,她不過只是個凡人,能做的,也不過如此。

    洛溪啊洛溪,我幫你守了這麼多年,如今,到底還是交給了你女兒,說起來,這一切可都是緣分。

    東臨,也快亂了,這天下……如你當初所言,真的要一統了。

    「黑羽長老,聖女既然回了西涼,再經受七七之劫,便只能是我們的聖女了,你又何必再罵幻蝶將軍了呢?」醉土不由得出聲道。

    黑羽冷淡的看了醉土一眼,不予回答。

    冥火也接著說道:「對啊,黑羽長老,聖女歸位,也省的我們在這裡想著該讓誰當聖女的事了對吧!正好也省心了,省得我們鬥來鬥去!」冥火說著,不由得看了看其他人。

    黑羽依舊沒有回答她們,只是轉向石室的石門之上,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沉靜。

    但願,一切都不會偏離她的初衷。

    石室大門合上的那一剎那,一切都變得黑暗,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光。

    花傾染停住了腳步,閉上眼,靜靜的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黑暗。

    四周變得寂靜不已,那種死一般的沉寂彷彿要吞噬萬物一般,讓人覺出由內到外徹骨的寒。

    許久之後,花傾染緩緩的睜開眼,努力的看清四周,卻除了微弱的顏色,別的都看不見,左邊是綠色,那是生命的色彩,象徵著生機,右邊卻是紅色,彷彿跳躍的火焰般,滴入血滴的鮮紅,那是死劫。

    她的腦海裡一瞬間變得茫然,她就這樣向前走著,從這兩種顏色的中間,向前走著。

    這練蠱洞就像有著某種奇特的效應一般,她每走一步,靈魂就像是被抽空了一寸般,扯出生生的疼痛。

    一路走過去,四周慢慢的變了模樣,能看見的顏色,慢慢的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繼續是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涼風襲來,陣陣刺骨,花傾染下意識伸手抱住了自己。

    滴,滴,滴……

    似乎,有水的聲音傳來,一滴一滴的,有規律有節奏的滴落著,這是黑暗中唯一聽見的聲音。

    花傾染不由得轉向水滴聲的來源之處,黑暗中,她便只能看到一些微弱的水光,她完全不知道,這裡究竟是什麼模樣。

    水聲還在繼續著的時候,她卻又聽到些「絲絲」的聲音,像是蛇吐著芯子的聲音,頓時,恐懼一瞬間蔓延至心臟的位置。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卻覺得腳底一片柔軟,像是踩上了一團棉花,可是,她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是棉花,她頓時嚇得收回了腳。

    緊接著,四周傳來著各種各樣的聲音,由小轉大,直直的傳入了她的耳中。

    她不由得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想聽這些聲音,可是,這些聲音就像是魔咒一般,一直往她的耳中鑽入,再直直的傳遞到她的腦海。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想要將她吞噬了一般。

    「啊——」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會發出那樣淒厲的慘叫聲,這一聲,就像是將她的記憶撕裂成碎片一般,慢慢的遠離著。

    「不,不要……」

    她抱住自己的頭,不住的低聲說著。

    「蕭墨離……」

    她不要忘記蕭墨離,她不能忘記蕭墨離。

    猛地,四周在一瞬間變得明亮,光芒從四周閃了過來,就像是夏日午時的陽光般,灼熱而刺眼。

    花傾染先是伸手擋住自己的眼,努力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然後,慢慢睜開眼,再不由得瞪大眼睛,面前有座很大的十字架,十字架的四周交織著數道閃電,辟里啪啦的發出巨大的響聲。

    流光四射,電閃雷鳴,自然中的天氣變化,此刻在她的面前綻放。

    她無聲的後退一步,豈料,面前那十字架像是生出眼睛一般,忽地朝著她伸出幾道籐蔓。

    她伸手去擋,那籐蔓卻是柔軟的纏繞在她的右手腕之上。

    她抬高自己的手,想要逃避,那籐蔓卻是徑直的帶動著她的身子,她只覺得一股力量襲來,令她不得已轉了個身,再一瞬間,另外幾道籐蔓分別纏住她的四肢與腰部,向後收縮,將她禁錮在那十字架之上。

    「嗯……」她不由得悶哼一聲,四肢透過那籐蔓傳來的疼痛充斥到了腦海之中。

    她劇烈的掙扎著,可那籐蔓卻越來越緊,容不得她半點反抗。

    閃電交錯,直直擊在她的身上。

    「啊——」

    這種痛,比先前所受的痛要痛得多,每被擊中一次,她的思緒便是遠離一分。

    她的四周,到處都是這種電光。

    除了閃電,她還看見蛇蟲鼠蟻,各種奇珍異獸,一個個張牙舞爪的看著她,想要接近她,卻又被上空的閃電所阻攔著。

    所以,這裡的一切,透著的便只有恐怖。

    花傾染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透過這漫無止境的恐懼,她漸漸的沉睡過去,而那些閃電,卻絲毫沒有停止攻擊。

    只是,她閉眼的那一剎那,這裡的一切又在瘋狂的變幻著。

    春夏秋冬,季節更替,幻境交錯,奼紫嫣紅。

    ……

    夢繞花了五天五夜的時間,總算的趕回了天都。

    到達宮門口的時候,她只來得及說上幾句話,便是陷入了昏迷。

    很快便有人將這事稟告給暗影,暗影來的時候,趕緊抱著她進宮,瞧見她憔悴至此,暗影更加心疼。

    「暗影,解藥……快拿去給主子……」還在暗影懷中的時候,夢繞迷迷糊糊的醒來,艱難的說著。

    暗影眉頭一蹙,就近抱著她進了一間屋子,從她懷中找出玉瓶,問道:「是這個嗎?」

    「嗯……」夢繞點了點頭,整個人莫名的輕鬆了一些。

    她終於做到了,終於在最短的時間趕了回來,但願,一切都來得及。

    暗影點頭,道:「你好好休息,我去見主子。」

    暗影說著,便是起身,到了屋外,便吩咐幾名宮女照顧夢繞,順帶請御醫來給夢繞檢查下身體。

    幾名宮女恭恭敬敬的應聲。

    暗影很快便拿著解藥趕到了寢宮,此時,蕭墨離正在院中看著雪。

    是的,十二月底了,下雪了。

    天都的雪天,他還沒有和傾兒一起看過呢!

    「主子!」暗影焦急的喊著,一路走過來,在雪地裡留下一連串的腳印。

    站在亭廊前的蕭墨離循聲望去,眸中一派冰涼,這五天來,他都是如此,清冷絕然,與世隔絕。

    「主子,解藥!」暗影著急的奔走過來,將玉瓶遞了過來。

    「皇后娘娘真的拿回解藥了,太好了!」一旁的桃艷不由得高興的蹦了起來。

    「傾兒回來了嗎?」蕭墨離倒不急著接那瓶子,只問道。

    暗影搖了搖頭,道:「只有夢繞一個人回來。」

    蕭墨離眼中閃過幾絲落寞,他早就知道會是如此,可是,卻還是希翼的問了一句。

    他伸手,接過那瓶藥,吩咐門前的護衛道:「請公主來此,朕要見她。」

    「是!」守在門口的護衛立馬領了命下去。

    蕭墨離低頭瞧了瞧手中的玉珮,眼中的陰霾卻更甚,就是為了這解藥,傾兒才離開他,如今,拿到解藥了,便再也不會有人阻攔他離開了吧?

    想著,他不由得握緊了玉瓶。

    長樂公主很快便來了,來的時候,蕭墨離已經入了殿內,靜靜的坐著,暗影與桃艷各站一邊。

    「墨離,解藥拿回來了,是嗎?」長樂公主還未入殿內,聲音便遠遠的傳了過來。

    蕭墨離起身,看著長樂公主進來,便是微微笑著點頭,將玉瓶擺了出來,道:「對,拿回來了。」

    長樂公主這才放心的點頭,心情也愉悅了一些,可是一看這氣氛,便又覺得不對勁,追問道:「傾染沒回來,對嗎?」

    暗影點頭應聲道:「只有夢繞回來了,她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現在昏睡了過去。」

    長樂公主不由得蹙眉,看向蕭墨離,問道:「墨離,你打算怎麼做?」

    蕭墨離表情淡淡的,說道:「西涼確實是太多餘了。」

    「傾染現在在西涼,你不能衝動。」長樂公主忙道。

    「衝動嗎?」蕭墨離輕嗤一聲,轉過身,冷淡的回道,「皇姐,這一次,墨離不能聽你的。她們想拿傾兒當工具,保她們西涼不亂,利用傾兒,是要付出代價的。」

    長樂公主走到蕭墨離的身邊,提醒道:「墨離,西涼以蠱為名,沒那麼容易被滅國的。你這樣冒險入境,只怕會害了花傾染啊!」

    「皇姐,我不能等了!」蕭墨離打斷長樂公主的思緒,看向長樂公主,搖了搖頭,道,「皇姐,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看著傾兒在西涼卻不去尋她,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你不會不明白!青木姑姑為什麼不肯回去?還不是因為不願意去跟她們爭權奪利?傾兒……即便她是擁有著正宗血統的西涼聖女,在那些人眼中,也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工具罷了!」

    長樂公主心中一沉,這些她自然都懂。

    一個國家內部的爭權奪利究竟會黑暗到什麼地步,花傾染可能不懂,但他們這些身在皇家的人,卻是再清楚不過了,花傾染再怎麼聰明,再怎麼強大,也難以抵抗那些人對皇權的渴望而帶來的殺戮。

    「傾兒入西涼已經有五天了,我現在去,說不定還能來得及,等去遲了,傾兒若是中了蠱,就會徹底被她們控制,我很擔心傾兒,真的很擔心。」蕭墨離說到後來,聲音中隱隱有了幾絲沉痛。

    他是真的很擔心,他真的害怕,他尋不回來她。

    長樂公主終究點了點頭,道:「好,你先把你的體內的蠱蟲解了,這朝政,交給皇姐便是。你帶著隱族的門人去往西涼,先弄清楚一切再動手,你要答應皇姐,一定要小心行事。」

    蕭墨離看著長樂公主,應了聲:「好,只要隱族便夠了。」

    一個江湖門派,滅一個國家,勝算能有幾分,那得看他怎麼去部署了。

    可不管怎麼樣,西涼既然有膽子算計他的傾兒,那就該承受住這個後果!

    蕭墨離想著,眼中的銳利再一次浮現,一點點的變涼,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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