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使臣都搬進了皇宮之中,全部安置在同一個別院之中,依著南安新皇的意思,這樣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
住進宮的第一天,花傾染拉著蕭墨離去找雲臻。
雲臻望著這兩人在一起的幸福模樣,也不由得替他們開心。
其實,花傾染對雲臻一直都不算瞭解,雖然,肯喊他一聲「表哥」,但是,對他的一切都是一無所知。
或者該說,對北夏的一切,她都是一無所知的。
他們正與雲臻聊著的時候,南宮戩卻也來了。
當下,客廳的氣氛便有了幾分怪異。
南宮戩週身散發的氣息,永遠都是那般陰冷而危險,即使瞧見花傾染,他會收斂一些身上的氣息,但是,那種撲面而來的煞氣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每次,花傾染瞧見南宮戩這樣,便是有些擔心東臨皇帝。
若是有朝一日,南宮戩知道自己的身世,會不會對東臨皇帝不利?
「聊得這麼開心,本宮一來,你們就連話都沒有了麼?」南宮戩瞧見屋中凝結起來的氣氛,皺了皺眉,說了這樣一句。
雲臻忙笑著,緩和下四周的氣氛,道:「東臨太子說的哪的話啊!我們這隨便聊著,你突然進來,我們這不是都被你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嗎?」
南宮戩掃了雲臻一眼,走到一個空位置前,輕輕拂袖,坐了下來。
「既然本宮來了,那便一起聊聊吧!」南宮戩挑眉,看向雲臻,順便再掃過對面的蕭墨離與花傾染二人。
雲臻面色上有些尷尬,轉向蕭墨離道:「墨離啊,我們剛聊到哪了?」
花傾染此刻忽然覺得雲臻也挺可愛的,這裝得還真是像極了!
蕭墨離緩緩轉向雲臻,然後,很肯定的告訴他,道:「表哥,我們剛說到誰是殺金雀長老的兇手。」
雲臻一拍大腿,認同的道:「對啊對啊!我們就是在說這個事!東臨太子,你有什麼高見麼?說出來分享一下嘛!」
南宮戩皺眉,倒還真的開口了,道:「據說西涼女國長老之間一直存在勾心鬥角之事,也不知這金雀長老是不是就是這麼死的。」
南宮戩的話算是簡潔明瞭了,便是說,金雀長老八成是死在自己人手裡。
「金雀長老死在南安境內,便是為兩國埋下禍根,其他國家便是能坐收漁利了,說起來,其實咱們都有嫌疑。」雲臻順著南宮戩的話分析,不僅僅自己人可能殺了金雀長老,就是他們這些各國使者,也是有嫌疑的了。
「說不定今晚還有哪國使者會遭遇殺害呢!」南宮戩也說道。
若是再有使者慘遭殺害,那南安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這句話,卻是提醒了花傾染與蕭墨離,南安新皇將所有人都集合在了皇宮,勢必會派重兵把守使臣居住的地方,以防遭遇不測。
而屆時,南安新皇身邊的人便會少很多,那麼,想殺南安新皇豈不是易如反掌了?
花傾染想,先前,寧貴妃背後的那男人,不是一直想要南安新皇死嗎?那麼……那個男人會不會要殺南安新皇?
當然,花傾染在想的時候,蕭墨離也想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交匯了一個眼神。
隨後,蕭墨離便是朝著門外打了個手勢,立刻便有暗衛替他辦事去了。
如他們所料,他們缺少的,是一條可以將一切牽連在一起的線。
可這條線,到底是什麼呢?
那邊,南宮戩與雲臻一人一句,細細的分析著,而這邊,花傾染與蕭墨離自始至終都坐在一邊,一句話都沒有。
許久,南宮戩終於開口,問道:「墨王爺為什麼一直沉默不語?」
蕭墨離見南宮戩直接問他,便是輕咳一聲,說道:「東臨太子,本王喉嚨有點不舒服,思想也不太集中,便不參與討論了,聽著便好。」
南宮戩聽了,便也不再堅持,繼而,這客廳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花傾染皺眉,打破寧靜道:「表哥,東臨太子,你們先聊著,我們有些困了,先回去了。」
「去吧!」雲臻點頭。
南宮戩沒有答話,卻也沒有開口阻止。
隨後,蕭墨離便是扶著花傾染一同起身,兩人一同出了這客廳。
「走,去找新皇吧!」花傾染說道。
「嗯。」蕭墨離應聲。
雖說他們都被安置在同一個院子裡,但,蕭墨離與花傾染可以隨意出入,其他人卻就不能如此了。
「羽兮他們在驛館沒事吧?」花傾染不由得有些擔憂道。
「放心好了,留了一大部分的暗衛保護他們,不會有事的。」蕭墨離說著,倒不擔心白羽兮等人的安全。
「這皇宮好像不太平呢!」花傾染抬頭看著黑沉的天色,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現在不過戌時三刻,就算有人要來皇宮,只怕也不會那麼大膽的。」蕭墨離皺了皺眉,說道。
但即便他是如此認為,但心中,卻也隱隱透著不安。
他們走著,快到御書房的時候,便是聽見一陣刀劍相拼的廝殺聲。
「去看看。」蕭墨離與花傾染對視一眼,花傾染說著,便是拉著蕭墨離朝聲音來源之處奔去。
還沒待他們靠近,他們便是聽見有人高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啊!」
等到他們到了前殿之時,便是瞧見滿地的屍體,而一旁,御林軍越來越多,卻是以壓倒式的攻勢殺死了所有的刺客。
花傾染與蕭墨離對視一眼,這些刺客都伏誅了,那麼,南安新皇該是平安無事吧!
正當這時,卻從御書房裡傳來一身慘叫。
御林軍見狀,趕緊的衝了進去。
蕭墨離與花傾染也不由得趕了過去。
門被踹開,御書房裡的場景便映入眾人的眼簾。
新皇坐在龍案前,首級卻被割了下來,吊在了屋中央。
「皇上!」御林軍齊齊的跪倒。
不僅如此,屋中還躺著一人,那人胸口上中了一劍,血流滿地,但是,眼睛卻是睜開的,氣息尚存。
蕭墨離眸色一沉,走到那人面前,問了一句:「朝桐,你看見了什麼?」
那人,是蕭墨離的暗衛,朝桐。
朝桐動了動嘴唇,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花傾染鬆開蕭墨離的手,蹲在一旁,展開銀針包,對著朝桐的胸口下了幾針。
「偏離心臟,還有救。」花傾染轉頭對蕭墨離說道。
而此時,慕容安帶著幾人也進了御書房。
「父皇……」慕容安進屋,面對眼前的一切,簡直不敢相信。
花傾染起身,緩緩轉向慕容安,心中不由得泛起幾絲疼痛,慕容安就這樣,失去了唯一的父親。
慕容安整個人表情木然,重重的跪在地上,朝著新皇首級掉落的地方爬去,緩緩的將新皇的頭顱摟進了懷中,頓時,鮮血染滿了他的衣裳。
「父皇……父皇……」慕容安喃喃的喚著,淚盈滿了眼眶。
花傾染見了,不由得濕了眼。
是不是怪她來得太遲了?如果來得早一些,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隨後,素素與雲姨也趕了過來。
「姨父!」素素瞧見這場面,頓時撲了過來,豈料趕走一步,卻跌倒了,她哭得不能自已,朝著慕容安的方向爬了過去。
雲姨進屋,卻只是跪了下來,繼而,默默朝桐。
素素跪在慕容安的身邊,扶著他的手臂,哭得慘烈不已。
花傾染心有不忍,看向蕭墨離。
蕭墨離眼中露出幾絲悲傷,只是伸手,輕輕攬過她的肩,溫柔的輕拍。
隨後,便有幾人進來,將朝桐抬了下去。
慕容安就那般抱著新皇的頭顱直到天亮,素素在一旁,哭得暈死過去,被雲姨與其他人一同帶了下去。
御林軍也是跪在這裡跪了一夜。
蕭墨離與花傾染卻也是站在一旁,整整站了一夜,默默等著慕容安回過神來。
「慕容安。」
天亮之後,花傾染瞧著慕容安那般模樣,忍不住喚他一聲。
慕容安聽見花傾染的聲音,緩緩轉頭,看向她,表情木然、冰涼,毫無生機。
花傾染鬆開蕭墨離的手,朝著慕容安走過去,到了他面前,微微屈身蹲在他面前,道:「慕容安,你別這樣。」
慕容安望著她,動了動嘴唇,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花傾染只覺得心中壓抑得很,堵得慌,看著慕容安的模樣,她卻是開不了口,就連一句安慰,她居然都無法說出口。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她似乎欠了慕容安很多,很多。
「走吧,別再回來了。」慕容安忽而低聲說了一句,頭也沒抬,目光有些遲疑,定定的落在地面上。
現在的慕容安,實在太過脆弱。
他真的害怕,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傷害她的事來。
花傾染緩緩起身,不再言語,隨後,便是轉身,拽著蕭墨離出了門。
「心裡難過?」蕭墨離低聲問道。
花傾染停住腳步,轉頭看向蕭墨離,很想給他一個微笑,可是,卻真的笑不出來。
「蕭墨離,你說……我們要管麼?」花傾染微微歎氣,問道。
蕭墨離看著她的眼睛,卻是認真點了點頭,道:「當然。我去處理。」
他知道,若是這回就這樣放任慕容安自生自滅,花傾染這一生都不會安寧。
現在的慕容安陷入沉痛的悲傷,並不能以最睿智的狀態成為一個君王,而背裡的那個人,又會以怎樣的姿態來加害慕容安,他們都不知道。
「我們去看看朝桐。」花傾染說道。
朝桐受了一劍,但是並未死亡。便是線索的第一步。
原本,朝桐受了那一劍,也是必死無疑,但,朝桐的心臟偏向右心房,這才僥倖撿回了一條命。
他們來到御醫院探望朝桐,朝桐依然處在昏迷之中。
花傾染與蕭墨離立在朝桐的床邊,其他的御醫則是在他們身後站成一排。
「回墨王爺。這位小哥傷在左胸,未及心臟,故不致命。但,這位小哥的武功可算是廢了。」御醫小聲的稟報著。
花傾染蹙眉,沒有開口。
朝桐雖撿回一條命,但是,卻是五臟俱傷,再想練武,恐怕也是夠難了。
御醫說著,其他人也跟著後面議論不已。
原本昏迷中的朝桐卻有醒過來的跡象,蕭墨離忙抬手,示意其他人別說話。
朝桐努力的睜開眼,扭頭瞧見蕭墨離便想要起身來行禮,蕭墨離忙開口道:「躺著別動!」
朝桐只好不再堅持,望向蕭墨離與花傾染,便道:「主子……屬下有負主子所托……」
「這些話就不用說了,好好養傷。還有,當時的情況……」蕭墨離目光清明。淡淡的詢問著。
朝桐便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當時,屬下奉命去保護南安新皇,並讓人傳信於南安太子爺。屬下到的時候,御書房已經出現了刺客。屬下自御書房的西窗闖進之時,正瞧見一名黑衣人斬了新皇的頭顱。那人戴著人皮面具,看不出真實容貌,哦。對了,那人的腰間繫著一塊金色的令牌,上面好像有個『安』字。」朝桐仔細回想,將所見所聞告訴了他們。
「那金色令牌上是否還有雪蓮花?」一旁的御醫隨後問道。
「對,是有雪蓮花的樣子,好像……還有龍形印記……」朝桐說道。
御醫點點頭,道:「那是御賜金牌,在宮裡可以通行無阻。」
花傾染挑了挑眉,也就是說,那個男人是宮裡的人,還是擁有御賜金牌的官員。
「御賜金牌常見嗎?」蕭墨離問道。
「並不常見。」御醫恭恭敬敬的回稟蕭墨離,道,「皇上登基之後,只賜給左羅與百暉兩位大將軍一人一塊令牌!」
難道說……兇手就是這兩人中的一人?
可是……據她所知,這兩位都是精忠報國的忠臣,該不會作出這樣的事才是。
「那麼……」蕭墨離卻是開口問道,「南安舊主所賜的御賜金牌與這金牌有什麼差別麼?」
這句話倒是點醒了御醫,御醫怔了怔,開口道:「一模一樣!」接著,御醫便解釋道,「舊主從來只將金牌賜給皇親國戚,即使對朝廷有功的大臣也很難拿到御賜金牌。新皇繼位之後,將十塊御賜金牌統統回收,重新賞賜下去。」
「總共只有十塊嗎?」花傾染問道。
「是的,只有十塊,而且,有一塊金牌的去向不明,沒有收回來。」御醫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所以說,所有的疑點都控制在這塊去向不明的金牌之上了?
那麼,這塊金牌究竟去了哪?
「傾兒,我們先回去吧!」蕭墨離忽而出聲道。
「好。」花傾染知道,蕭墨離定然已經有了想法,便應聲道。
「朝桐還得麻煩徐御醫了,多謝。」蕭墨離轉向那名御醫,禮貌的說道。
「墨王爺太客氣了!這是下官的分內之事!」那徐御醫忙恭敬的說道。
待從太醫院出來,花傾染便是迫不及待的問道:「蕭墨離,你想到了什麼?」
蕭墨離搖搖頭,道:「也沒什麼,只覺得,那個兇手就在宮裡。」
「宮裡?」花傾染不解的問道。
「嗯,而且,是對新皇的衣食住行瞭若指掌。不然,他不能在侍衛換班的時候且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無聲無息進入御書房。」蕭墨離解釋道。
這點,花傾染倒也認同。
武功再高,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斷然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御書房。
所以,這人對整個皇宮,該是熟悉至極。
「我們去史官那裡問一問,看那枚金牌去了哪裡。」花傾染說道。
「不用問了。」蕭墨離卻是淺笑著搖頭。
花傾染怔住,停下腳步看他,納悶的道:「你知道?」
蕭墨離湊過去,在她耳畔小聲說了幾句,她的表情便是從疑惑到瞭然。
「是她?我怎麼沒想到?」花傾染眨了眨眼,有些糾結的望向蕭墨離。
蕭墨離倒是淡淡的笑著,道:「走吧,我們現在去吏部。公然去史官那裡,可不是什麼好辦法。」
花傾染點了點頭,握住蕭墨離的手,隨著蕭墨離朝吏部走去。
吏部,自然就是所有的官員的檔案處。
他們到了吏部,吏部侍郎趕緊的招待他們,將所有近二十年的官員資料都拿了過來。讓他們細細查看。
其實,說起來查人,倒只是個幌子。
他們真正想查的,並不是官員。
「侍郎大人,請問有沒有關於舊主的家庭信息?」花傾染翻著那些書,卻是小聲問吏部。
吏部先是一愣,然後搖了搖頭,道:「墨王妃,我們這裡只有官員的資料呢!舊主以及宮廷貴人們的資料,那都是只有史官那裡才有的。」
因為要記錄進歷史裡,所以,只有史官那裡才會有。
關於那些野史秘史什麼的,史官那裡自然也不會缺的。
花傾染與蕭墨離對視一眼,隨後,花傾染低低的笑著,轉向吏部侍郎道:「侍郎大人,我們若是跑去史官那裡查案卷,必定會引起兇手的注意。所以,這件事,還得麻煩您。」
「麻煩下官?」吏部侍郎指了指自己,很是不解。
花傾染點了點頭,道:「我想,請侍郎大人帶我同去史官那裡,就說……你這裡一部分的侍衛名冊丟了,想來,入了宮的侍衛也會在史官那裡登記的對吧?」
吏部侍郎先是一愣,然後點了點頭,轉向花傾染,問道:「王妃這是要查史官大人嗎?可是,據下官所知,這史官大人清正廉明啊!」
花傾染淺淺的笑著,道:「侍郎大人誤會了,我並非要找史官大人的麻煩,我只是,需要查找一些資料罷了。」
吏部侍郎,先是愣了愣,轉而瞧見蕭墨離一臉淡然,便點頭,道:「好,下官遵命。」
蕭墨離抬手,摸了摸花傾染的頭髮,低聲說了一句:「小心些。」
花傾染轉向蕭墨離,笑得一派溫柔,道:「放心吧!」隨後,她轉向吏部侍郎,道,「大人,給我一件吏部隨從的衣服吧!」
「好的,墨王妃請稍等。」吏部侍郎說罷,便是轉身進了別處,給花傾染拿衣服去了。
這檔案庫房便只剩下花傾染與蕭墨離二人。
「這吏部侍郎,可靠嗎?」花傾染皺著眉問道。
蕭墨離點點頭,道:「他是慕容安的親信,你不知道?」
花傾染眨了眨眼,望著蕭墨離,她是真的不知道。
雖然跟在慕容安身邊半年,可是,對慕容安身邊的人或事,她還真的是一無所知。
「可是……你怎麼知道?」花傾染更是不解了,蕭墨離,遠在千里之外,怎麼對慕容安這麼瞭解。
蕭墨離失笑,道:「我一早就知道你在慕容安這裡,我怎麼可能不將他查個底朝天?倒是你……呵呵,我果然是這個世上最幸運的人……」
花傾染倒是不解了,也不知道蕭墨離在說些什麼。
蕭墨離順勢將她攬入懷中,低聲說道:「傾兒,認識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他都能對慕容安瞭解透徹,可是,花傾染跟在慕容安身邊半年,卻是什麼都不瞭解。
他覺得幸運,因為,花傾染只願意瞭解他的一切,對旁人,都不在意,而且,防備得緊。
不去瞭解旁人,也絕不讓旁人靠近自己。
這便是他的傾兒。
不多一會,吏部侍郎便拿來了一件隨從的衣服,然後,便是將衣服放下,出了門。
蕭墨離扯過那官服,解了花傾染的披風,直接幫花傾染穿上。
「你這身子,真該說是弱不禁風。」蕭墨離一邊幫她整理衣服,一邊無語的開口。
她真的是太瘦了!
直接穿著外衣將這官服套上,然後,身材還是那麼苗條……
花傾染低低的笑著,任由蕭墨離折騰自己的衣服。
「我覺得,我這叫適中好不好?」花傾染辯駁道。
「回頭給你燉好吃的。」蕭墨離整理完她的衣服,又將她的頭髮挽起,戴上那頂黑色的帽子,一吻落在她耳畔,笑著說道。
燉好吃的,當然是為了給她補補,當然,最好能讓她長點肉。
「好啊!」花傾染回答著。
其實,說到燒飯,花傾染也會,不過,自從遇見蕭墨離之後,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吃蕭墨離為她做的飯了。
「不過,其實,你也會燒飯的吧?」蕭墨離問了一句,他可還記得,魔音老怪說過,花傾染做的燒雞比較好吃……
「不會……」花傾染淺笑著回答,沒等蕭墨離反應過來,她伸手輕捏了下他的臉,道,「好了,我先去了。」
蕭墨離無奈的搖頭,看著面前這俏麗的「隨從」,不由得叮囑道:「小心些,別讓人看出端倪。」
「嗯,知道。」花傾染應聲。
「還有,從史官那裡出來之後,去紫雲殿。」蕭墨離不忘叮囑一聲。
花傾染皆是應了聲,隨後,便與吏部侍郎一同出了吏部。
從吏部到史官所在的御史苑,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蕭墨離自然也沒有留在吏部,很快,便是按照他們先前所定的計劃開始行事。
御史苑。
史官徐大人,是御史苑的三品御史大人,也是御史苑最大的官員,年紀四十左右,身高不到七尺,佝僂著背,最主要的是,脾氣有些古怪。
瞧見吏部侍郎前來,徐大人大大咧咧的就要趕人。
「哎喲,徐老哥啊!小弟我這是真的有事來找您呢!」吏部侍郎立刻笑盈盈的靠近徐大人,極其殷切的開口,心中卻是哀嚎不已:誰跟他是兄弟啊!
花傾染望著吏部侍郎憋屈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徐大人臉色一黑,筆直的站立著,不為所動。只道:「你是吏部侍郎,我是御史大人。我們八竿子打不著,是哪門子兄弟啊?」
吏部侍郎臉色一僵,隨後,也站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道:「下官是奉了太子爺之命,來翻看下檔案的。」
「什麼檔案?」徐大人聽到吏部侍郎報出慕容安的名號,便是多了幾分耐心,問道。
吏部侍郎索性開始胡扯。道:「是這樣的!皇上駕崩,太子爺認為是宮裡的官員中出了刺客。可是,下官翻遍吏部檔案,卻發現,凡入宮的侍衛名冊不翼而飛了……」吏部侍郎說到後來,竟是小心的低下身子,對著徐大人的耳邊小聲說道,說得煞有其事般的真實……
「此言當真?」徐大人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轉向吏部侍郎,追問道。
吏部侍郎甩甩手,周起眉頭道:「我騙你幹嘛」?
徐大人當下也覺得這事情沒那麼簡單,忙道:「先進來,我去將近二十年入宮的侍衛名冊調過來給你。」
徐大人忙點頭,道:「對了,還有那些過去的妃嬪公主皇子的名冊也調過來,這樣,好方便瞧瞧那些侍衛跟誰比較近。」
「嗯,好,你們先進裡間,稍等。」徐大人開口道。
花傾染不由得有些佩服這吏部侍郎了,雖說,他是在胡扯,但是,好像還扯出了點什麼東西來。
更或者,該說……這吏部侍郎是個明白人吧?
「太子妃,是否覺得下官無比神勇?」入了裡間之時,吏部侍郎笑嘻嘻的轉向身後的花傾染,開口問道。
花傾染倒是微微一愣,這才抬頭打量起這吏部侍郎來。
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一身暗紅色的官袍,五官端正,看上去倒有那麼幾分正氣,眼中,端的是睿智、銳利的光芒。
花傾染勾唇一笑,道:「大人,你喊錯了!」
「我……」吏部侍郎一時語塞,然後,軟了軟聲音,道,「哎呦,太子妃,這裡沒有外人,就別裝了嘛!太子爺說你被燒死了,這才一天呢,新皇又去了,您就忍心讓太子爺一個人悲傷成這樣嗎?你怎麼能這麼對太子爺呢?」
花傾染看著這人一副數落自己的模樣,有些無奈的搖頭,道:「侍郎大人,你真的認錯人了。我是天瀾墨王爺的人,從一開始,便是。」
「哎!」吏部侍郎微微歎氣,一副頹然的開口道,「也是!你與墨王爺的事早就傳遍了天下,也難怪了!可是,太子爺現在很難過,你就不能……」
沒等吏部侍郎開口,花傾染便是開口道:「我現在,不正是在幫他解決難題嗎?」
吏部侍郎再次無語,不由得多看花傾染幾眼。
「其實太子妃跟太子爺還真是很般配……」吏部侍郎喃喃自語道。
花傾染白了他一眼,不想再溝通了。
果然是慕容安的親信啊,一開口,便是喊她「太子妃」了……
不多一會兒,徐大人卻是抱了幾卷資料來。
這裡間,便是擺滿了書架,書架上滿滿的都是案卷。最中間的兩排書架之間,便有一張四方桌,桌上擺滿的也都是案卷。
徐大人將案卷放在四方桌上,將桌上原本的資料都抱到一邊,放到一旁的書架之上。
「這是南安舊主在位期間,所有宮中侍衛的檔案。」徐大人指了指那幾卷厚厚的案卷,說道。
「好,辛苦徐老哥了。」吏部侍郎鎮定的開口,微笑著。
案卷拿了過來,花傾染便是鋪開預先帶過來的空白案卷,將案卷擺放在四方桌的一旁,拿起筆,作出要登記的樣子。
「宮裡那些貴人們的案卷,就在這些書架之中,你們可以自行查看。」徐大人解釋道。
「好,多謝徐老哥。」吏部侍郎禮貌的道謝。
「……」花傾染卻是一陣無語,早說那些人的案卷在這裡,她就直接動手找了,省得還跟吏部侍郎解釋那麼多。
「嗯,那你們忙,我先下去還有點事。」徐大人說著,便是先行離開了。
屋中,很快便又只剩下花傾染與吏部侍郎。
「太子妃,接下來要查什麼?」吏部侍郎問道。
「請叫我『墨王妃』!」花傾染糾正道,無奈的看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筆,轉身便是沒入了那些書架邊。
吏部侍郎追問道:「那墨王妃,下官需要做什麼?」
花傾染拿起一宗案卷,翻了翻,又放了回去,回了一句,道:「抄案卷啊,這不就是你來的任務麼?」
「啊?」吏部侍郎目光落在桌上那厚厚的案卷以及花傾染鋪展開來的空白案卷,頓時瞠目。
花傾染此刻可沒空搭理她,她準確的找到了南安舊主年間的案卷,飛快的翻了一遍,找到了她需要的信息。
「王妃,這裡都要抄麼?」吏部侍郎一邊抄寫案卷,一邊有些焦急的問道。
花傾染低頭報出幾個名字:「趙康、趙繼生、華浚、左羅、百子慕、司冕呈、石光、徐雷生,將這些人的資料抄下來。」
「哦。」吏部侍郎便是開始翻找案卷,然後一邊抄,一邊說道。
「趙康,新鄉人,癸亥年入宮為雪蓮宮侍衛……」
「趙繼生,煙淼城人,癸亥年入宮為雪蓮宮侍衛……」
「華浚……嗯?」吏部侍郎說著,便是納悶不已,停下手中的筆,轉頭問花傾染道,「王妃,這些該不會都是雪蓮宮的侍衛吧?」
「有的不是。」花傾染淡漠的解釋道,「你只要告訴我,這些人還有多少人活著就行了。」
吏部侍郎皺了皺眉,便去案卷裡翻了一邊,然後開口道:「除了石光與左羅,其他人都死了。」
「那這石光與左羅呢?」花傾染問道,想著,她卻又補問了一句,「還有那個趙繼生,是不是兩隻手不一樣長?」
煙淼城人,名字裡有個「生」字,又恰好是侍衛,家世算不得好,會不會就是寧貴妃那位青梅竹馬?
「你怎麼知道?」吏部侍郎皺眉,不解的問道,「這人還是寧貴妃的青梅竹馬呢!據說,當年在宮裡,他死得好慘,關鍵,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果然就是寧貴妃的青梅竹馬呢!
「那麼,石光與左羅現在在哪呢?」花傾染追問道。
「這兩人這麼有名你不知道嗎?」吏部侍郎一副不理解的樣子,道,「左羅現在可是大名鼎鼎的左大將軍啊!而這石光,是御林軍的首領!你居然都不知道?」
將軍?首領?
花傾染一瞬間有些明白了,也知道,這兩人,絕對有一個人是兇手!
左羅有著御賜金牌,石光則是最容易接近新皇的人,所以,這兩個人之中,絕對有一人是兇手。
那麼,現在的關鍵,是在那個人身上……
這兩人,曾經都是那個人的侍衛……
「王妃,你在想什麼?」吏部侍郎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好了,我們走吧!」花傾染將手中案卷放回書架,眸光中閃過幾絲明亮,微微笑道。
花傾染離開御史苑,問了下吏部侍郎紫雲殿的位置,便打算前往紫雲殿。
吏部侍郎也搞不清楚花傾染究竟想做什麼,卻又怕花傾染這樣亂走會惹事,倒是好心親自護送花傾染去往紫雲殿。
花傾染自然是樂意的,她不認路一直都是麻煩。
「王妃,您是否查到些眉目了?可否告訴下官一下?」吏部侍郎一邊隨著花傾染離開,一邊笑聲問道。
花傾染並未回答,很多事還沒有定論呢,哪能隨意將自己的猜測告訴別人,這不就是要得罪人了麼?
「王妃,下官這心裡好奇著呢,您就透露下唄!」吏部侍郎笑嘻嘻的道。
「好奇可要不得。」花傾染緩緩的回了一句。
不想說,便是不想給他製造麻煩。
這走著走著,卻是遇見了御林軍的首領石光。
花傾染並不認識這人,倒是吏部侍郎忽然出聲,開口道:「王妃,石統領來了。」
花傾染頓了頓腳步,緩緩抬頭,便是瞧見一對御林軍正從他們面前不遠處的大道上整齊有序的經過。
為首的那人,正是石光,三十歲左右,一身銀色的盔甲,看上去威風凜凜,在花傾染向石光投過去目光之時,石光卻是朝這邊看來,英挺劍眉,銳利黑眸,輕抿朱唇,刀刻般的五官,那一眼瞧過來,宛若一隻翱翔的蒼鷹,冷傲而又盛氣逼人。
這樣的人,是危險的。
花傾染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一名侍衛能成長成如此。倒是讓她刮目相看了。
不待花傾染開口,石光卻是朝著他們走來,其他的御林軍繼續巡邏去了。
「現在是特殊時期,汪大人在宮裡亂走什麼?」石光到了他們面前。冰冷的說了一句。
吏部侍郎忙不好意思的笑笑,道:「石統領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這是從……」吏部侍郎說著,卻是看向前面的花傾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下去了。
石光的目光卻是落在花傾染身上,倒是納悶了。
畢竟,花傾染此刻是侍從的打扮,哪有侍從走在前,主人走在後的道理?
「汪大人,這位是你的手下?」石光審視的目光掃向花傾染,問道。
不待吏部侍郎開口,花傾染卻是輕笑一聲,道:「石統領,我們只是路過。」
花傾染一開口,石光便是愣了片刻。繼而,打量花傾染一番,瞇了瞇眼,道:「原來是太子妃啊……不對啊,太子妃不是葬身火海了嗎?」
花傾染淺淺的笑著,道:「石統領認錯人了。」
吏部侍郎隨後解釋道:「這位乃是墨王妃。」說著,他順勢抬手擦了擦自己冒出來的冷汗。
沒辦法!這石光脾氣又臭又硬,從來就不買誰的賬,可怕極了!若是得罪他,那只怕,小命就得丟了……
石光冷冷的瞧了花傾染一眼,道:「卻不知墨王妃穿成這樣是要做什麼?」
花傾染挑了挑眉,抬眼看了石光一眼,微微笑道:「石統領,昨夜新皇遇刺身亡之時,你可有在第一時間到達現場?」
石光眸中微微一閃,隨後陰冷著聲音問道:「墨王妃這是何意?」
花傾染轉身,隨意邁了一步,冷淡的笑笑,道:「我只是在想,何以兇手將侍衛與御林軍換班的時間卡得那麼準確。這……該是石統領失職了。」
花傾染一語畢,石光眼中不由得閃過幾絲暗芒,但卻也只是一瞬而過。
「石光,原來你在這!」石光正欲回答花傾染的話,卻有另一道聲音響起,他們幾人便是一同望了過去。
來人一身銀黑色的盔甲,虎背熊腰,臉上是常年風吹日曬的健康黑色,掛著兩撇鬍子,約莫三十來歲,看這打扮該是個將軍。
花傾染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很好麼,看來,該來的都來了。
果不其然,吏部侍郎瞧見便小聲的告訴花傾染,道:「王妃,那位是左將軍。」
左將軍,左羅。
石統領,石光。
很好,她懷疑的兩個對像一同出現在她的視線裡了。
左羅走來,很是熟絡的伸手搭在石光的肩上,很是豪放的開口道:「石光,我找你好一會了!雖然現在戒嚴,但是,你也不用這麼忙吧?」
不待石光回答,左羅便是又瞧見花傾染與吏部侍郎,不由得開口問道:「汪大人怎麼會在這裡?石統領,你什麼時候跟汪大人關係這麼好了?」
「左將軍……」吏部侍郎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下官護送墨王妃去往紫雲殿,遇見石統領,這就聊了幾句……」
吏部侍郎小心擦汗,再擦汗,這個左將軍是個暴脾氣,也是不能惹的主啊!
左羅有些納悶,轉頭看向花傾染,禁不住打量一番,有些疑惑的開口道:「墨王妃?嘖嘖嘖,果然是個可人兒……只是……怎麼這麼眼熟啊?」
當初新皇登基大典的時候,花傾染是出現過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過,所以,但凡見過她的人,基本都能記住了!
「啊!想起來了,這不是太子妃嗎?」左羅望著花傾染,猛地想起來,忙道。
花傾染頗為無語的抬頭,看了左羅一眼,只道:「左將軍,你認錯人了。」
左羅臉上浮現幾絲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墨王妃可別生氣,左某是個粗人,不會說話。」
花傾染輕淡的笑了笑,道:「無礙。左將軍,聽說整個朝廷只有您和百將軍才有御賜金牌對嗎?」
「嗯,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左羅不解的道。
花傾染勾起唇角,搖了搖頭,道:「沒有問題。只是,昨夜皇上遇刺之時,墨王爺的暗衛來遲一步,被刺一劍,卻瞧見,那人的腰間有一塊御賜金牌。」
「什麼?」左羅大驚失色,道,「難道是老百動的手?」
花傾染只是笑,道:「沒事,不怕!我們府裡的那名暗衛現下昏迷不醒,等他醒了,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當真?你們府上那暗衛看清了兇手的相貌?」左羅心急的問道。
「沒有看清,但是,卻是看清楚了兇手的某些特徵。他傷得太重,昏迷之前就來得及跟我們說下兇手帶著令牌的事,不過不要緊,明日他就會醒過來!」花傾染淺笑著解釋道。
這樣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卻像是一把利刃在割兇手的喉嚨。
吏部侍郎追問道:「不是說刺中胸口的嗎?那還有救麼?」
「有些人的心臟長在右邊。」
所以,就因為這樣,朝桐撿回了一條命。
「哦?還有這種事?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等那暗衛醒了,那麼,兇手便水落石出了!」吏部侍郎不由得有些激動,「到時候,就能替皇上報仇了。」
「嗯,去紫雲殿吧!」花傾染說罷,便是轉向石光與左羅道,「不好意思,石統領,左將軍,我還有事,先走了。」
「請。」左羅拱了拱手,讓開了道路,做了個「請」的動作道。
花傾染微微點頭,便是與吏部侍郎一同離開了。
花傾染便覺得心情大好,不管如何,她也算是出力了,面對這兩人,她將該說的話都說出來了,接下來,便是要看蕭墨離的了。
而她,必須得為慕容安除掉另外一個隱藏的隱患,這樣,慕容安繼承這南安的皇帝,才能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