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水月酒樓一天的喜悅拉下了帷幕,過了子時,一切歸於寧靜。
一道黑影,越過屋頂,輕飄飄的落入了水月酒樓與天工坊的後院之中。
那人四下張望,在黑夜中辨清方向,朝著後院那一排整齊的房屋而去。
他躡手躡腳的到了花傾染的屋門前,先是小心的聽了聽裡面的動靜,確定平安無事這才推門而進。
門被推開,他邁步而進,小心的關上門,剛走了一步,忽覺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不由得低頭,瞧見腳邊竟然有一道拉直的紅線。
他心中一驚,剛想收回腳,便是聽見一陣悅耳的鈴鐺聲。
這些紅線的兩頭竟然掛著一堆的鈴鐺!
他暗叫不好,忙收回腳準備離開,從紅線的兩邊卻是襲來兩尊黑漆漆的龐然大物。
他一拳朝著其中一樣東西擊了過去,剛感覺到這東西軟軟的,還沒反應過來,頓時,被他打中的龐然大物爆破了,白色的粉末迎面噴來,澆了他一身。
他整個人被這些粉末砸懵了,也就沒有躲開另外一邊襲擊而來的東西。
「砰……」
一聲悶響,他只感覺自己要暈了。
先前那袋是麵粉,是軟的,可是,這袋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是硬的。
腦袋被砸中了,他抬手扶住腦袋,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他倒是非常清醒的哼了一句:「少爺,您怎麼能這麼對我?」
……
隨之,屋子一瞬間被點亮,花傾染、白羽兮、顧桑臣、暗影、夢繞朝著這邊湊了過來。
地上的人,以非常奇怪的姿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渾身的麵粉,將他這一身黑衣撒點零零碎碎的白色,就連他的臉,麵粉和著鼻血,一臉的慘不忍睹,也差不多看不出本來相貌了。
顧桑臣看著地上躺著的人,不由得一陣心虛。
白羽兮很是滿意的伸手搭在顧桑臣的肩上,笑呵呵的說道:「書獃子,這事做得不錯,值得表揚!」
顧桑臣抬袖,擦了擦自己額上的冷汗。
何侗道人好歹是他們顧家的家臣,他就這麼坑害自家人……這不道德吧?
花傾染轉而吩咐暗影和夢繞道:「把他綁了。」
「是。」暗影和夢繞連連點頭。
何侗道人被五花大綁在屋裡的一張椅子上,白羽兮將那些繩子統統加固了一番,導致何侗道人直接被綁成了麻花。
等到人綁完了,花傾染便是坐在何侗道人的對面,顧桑臣坐在花傾染的旁邊,暗影和夢繞各自站在花傾染的身後,白羽兮則是忙前忙後的折騰那何侗道人。
白羽兮倒了一杯涼茶,朝著何侗道人的臉上潑了過去。
「啊……」殺豬般的嚎叫聲響起,何侗道人睜開眼便是大叫著,不住的搖著頭,晃著身體,無奈他被搬得太緊,椅子隨著他的動作不停的點著地,但是,就是不倒。
「閉嘴!」白羽兮又是一杯涼茶潑過去,打斷了何侗道人的鬼哭狼嚎。
何侗道人嘴一抿,委屈的看向面前眾人。
掃視一圈之後,他的目光停留在顧桑臣的身上,無限淒涼,無比哀怨。
顧桑臣被看得有些心虛,不由得抬手握拳,貼著自己的唇,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了幾聲,垂下眸子,裝看不見。
「少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說好的裡應外合呢?」何侗道人哀怨的開口。
「閉嘴!」白羽兮又是暴喝一聲。
何侗道人禁不住渾身一抖,這才弱弱的看向白羽兮。
看見白羽兮,他能深刻的明白,這姑娘一個能比得上那花田村的一群虎姑婆。
花傾染這才懶洋洋的開口說道:「何侗道人,又見面了!」
何侗道人看見花傾染,不由得齜牙咧嘴「呵呵」的笑道:「傾傾染姑娘,咱們真的好有緣分啊!」一齜牙,一開口,兩行鼻血淌下,簡直不忍直視。
花傾染看著何侗道人這模樣,禁不住蹙眉。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暗影和夢繞皆是忍不住偷笑。
白羽兮瞧著那何侗道人,便是翻了個白眼,轉向花傾染道:「姐,這人還能不能正常點了?我怎麼覺得他腦子有問題啊?」
「貧道腦子很正常。」何侗道人瞪向白羽兮,非常確定的告訴白羽兮。
白羽兮無奈的搖頭,到了一旁,找了個位置坐下。
花傾染又是打量何侗道人一番,面色沉靜,問道:「為什麼要殺我?」
燭火搖曳,映在她的清麗容顏之上,顯得格外魅惑。
「誰要殺你了?」何侗道人揚了揚臉,十分不解的說道,「你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顧桑臣偏過頭,小聲說道:「何侗啊,你就別嘴硬了,承認了吧!」
何侗道人不由得臉色一僵,臉上的麵粉也隨之僵硬了,再開口時,麵粉更是隨著他言語之間撲撲直掉。
「少爺,您不幫貧道也就算了,可您不能不幫忙還給貧道找麻煩啊!」何侗道人絮絮叨叨的說著,「少爺,貧道在顧家已經呆了十幾年了,十幾年您知道是什麼概念嗎?貧道什麼時候做過危害顧家的事了?」
顧桑臣再次別過臉,不看何侗道人。
雖說,這事他做得是不大厚道,但是,顧家和蕭墨離比起來……那還是蕭墨離比較重要!
花傾染勾起唇角,淡漠的開口,道:「何侗道人,你就別再為難顧桑臣了,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貧道當然知道是你的主意!」何侗道人沒好氣的接道,別過臉,一臉的不情願。
「你功夫不錯啊,神不知鬼不覺的就闖進了我家,還嚇得了我阿姐……你說,這筆帳該怎麼算啊?」花傾染盯著何侗道人,輕慢的說道。
何侗道人眼神忽閃,看了看花傾染,又是移開目光,有些心虛的開口道:「你胡說,貧道今兒是第一次來!」
「你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們真的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花傾染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有些不大樂意的開口說道。
白羽兮聽了,便是捋了捋衣袖,陰惻惻的開口道:「姐姐,我覺得,這個臭道士非常的欠扁,還是讓我拖出去打一頓再送來吧!」
花傾染點了點頭,順手拿起手邊的茶杯品了一口。
「對啊,有些人,總是該受點教訓才會乖!」花傾染輕描淡寫。
白羽兮滿意的點頭,揚了揚手,道:「夢繞,去將本小姐的十八般刑具拿來!」
夢繞忍住笑,一本正經的拱手道:「是!」
何侗道人驚恐的看向白羽兮,以為她在開玩笑,但是,他又特別緊張。
夢繞從一旁的牆角里抱著一個箱子過來,看夢繞抱箱子的模樣,那箱子應該還挺重的。
夢繞將箱子放在花傾染面前的桌上,對著白羽兮說道:「羽兮姑娘,刑具在此!」
白羽兮點點頭,道:「嗯,很好!」
夢繞拱了拱手,退到了原本的位置之上。
何侗道人瞧著他們這般,有些結巴的開口道:「貧……貧道告訴你們……別……別妄圖恐嚇貧道!貧道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白羽兮狡黠一笑,起身,從後繞到了花傾染的面前,站在那一箱刑具的面前,緩緩打開了箱子。
裡面,當然是一堆刑具了!
何侗道人一見,頓時渾身都僵硬了。
白羽兮伸手便是將皮鞭拿了出來,拿手上把玩著,說道:「說起來,這條鞭子那可是抽死不少人了,哦,對了,夢繞啊,你等會去弄些鹽水來,這鞭子啊,沾點鹽水來抽人,那效果可是最好的了!」
夢繞點頭,道:「是,羽兮姑娘,屬下馬上就去。」
白羽兮滿意的點點頭,這才轉向那何侗道人,扯了扯手中的皮鞭,笑著說道:「道長啊,你看,這小皮鞭,還合適你麼?」
「你你你……我告訴你,貧道是不會屈服的!」何侗道人開口,牙齒都在打顫。
「啪」的一聲,白羽兮面色一變,一鞭掃過,便是重重的打在那桌面上,隨之,那桌面上擺著的茶杯什麼的嘩啦的掉了一地。
白羽兮一腳踩上桌邊的長凳之上,極其凶神惡煞的對何侗道人說道:「小道士,勸你給本小姐老實點!你以為本小姐是嚇嚇你?啊?」
何侗道人被白羽兮那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得渾身發抖,更是閉上了眼。
白羽兮眉一挑,傾身向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喝道:「小道士,你聽清楚姑奶奶在說什麼了沒?」
「聽清楚了,姑奶奶,您行行好,放了貧道吧?」何侗道人整個人都不好受了,眼睛一睜開,便是衝著白羽兮不住的求饒著。
白羽兮輕哼一聲,一把推開他,腳上用力,隨便將那長凳一帶,便是隨意的做了下來,繼續把玩著手中皮鞭。
「何侗道人,你還是沒話可說嗎?」花傾染微微笑著,問道。
何侗道人已經被白羽兮嚇得六神無主了,聽見花傾染的話,整個人都是有些懵的,張口就問:「說什麼呀?」
白羽兮看何侗道人如此不配合,不由得翹起個二郎腿,一手撐在後面的桌面上,背也靠著桌子邊緣,作深思狀,爾後說道:「聽說小道士你一出生就做了道士呀?還聽說你這修身養性,不近女色,還得繼承你師父的衣缽啊!我認識這鎮上青樓楚館裡的幾個姑娘,小道士,要不,我送你去給那些姑娘好好調教下?相信這些姑娘一定會讓小道士你永生難忘的!」
何侗道人無語凝噎,哭喪著臉道:「姑娘,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吧,貧道一定知不不言言無不盡!」
這算是被白羽兮嚇慘了。
白羽兮滿意的點頭,看向何侗道人,笑得格外滲人,道:「看你表現咯!」
何侗道人抿了抿嘴唇,特別委屈的看向花傾染。
「誰派你來殺我的?」花傾染淡漠的問道。
何侗道人低著頭,道:「大夫人。」
「之前去花田村,你就已經知道我的身世了,是嗎?」花傾染問道。
「是的,當年小姐被送離臨安,後下落不明,失去蹤跡,大夫人一直耿耿於懷,這才派貧道四下尋找,天命所示,小姐天生鳳格,大夫人絕不容許小姐存活。」何侗道人娓娓道來,「貧道幾個月前到花田村,是覺得小姐的奇遇實在是可疑,便是想辦法留在花田村來調查這件事。」
「後來,貧道得知小姐與天瀾九皇子之間的種種,便是通知了少爺,繼而,少爺便是讓貧道將小姐帶出花田村,順便引九皇子回臨安。」
顧桑臣聽到這裡,不由得暴躁了:「你利用本少?你膽子夠大啊!」
「是的,少爺。貧道若不這麼做,九皇子查出這中間的問題,必定會殺了貧道的。但是,若是少爺您授命貧道這麼做,九皇子便不會這麼絕情了。只是,沒想到最後九皇子還是出現了,貧道又被小姐這麼算計一番,只好暫時離開花田村。」何侗道人說著,語氣更是有點頹然。
花傾染聽了,倒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問道:「你嚇唬我阿姐,是故意的?你見過我,你不可能認錯。」
「是,貧道是故意的。」何侗道人說道,「貧道原本想直接殺了小姐就算了,可沒想到少爺竟然親自來了,加上,貧道其實也沒那麼自信可以直接殺了小姐,是以,貧道便是來了這後院,隨便找個人恐嚇下,讓少爺自己去找貧道,這樣,貧道說服了少爺,自然就可以裡應外合了!可是,貧道沒想到,少爺已經倒戈了。」
顧桑臣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道:「本少還犯不著為了這個顧家跟蕭墨離鬧翻!本少保花傾染是為了蕭墨離,不是為了顧家!這個破爛的顧家,你以為本少稀罕麼?」
「少爺……」何侗道人看向顧桑臣,低喚了一聲,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花傾染只是覺得,何侗道人說的一切,都沒有她覺得比較重要的信息。
「除了你,還有人來了水月鎮嗎?」花傾染淡然的問道。
「有的。」何侗道人連連點頭,道,「大夫人派了貧道來殺小姐,但是,相爺卻是派了人來接小姐的,照理說,應該已經到了啊!」
何侗道人說起這事,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沒有到,自然是路上被人處理掉了。」花傾染淡淡的解釋道。
「不應該啊!大夫人如今被軟禁,她調動不了那麼多的殺手來追殺小姐的。而且,小姐您這事是比較隱秘的,不會有太多人知道才是。」何侗道人分析道,「說起來,貧道只是因為當年受了大夫人的恩惠,這些年來,大夫人從未要求貧道做什麼,所以,這一回大夫人吩咐,貧道才會來算計小姐……」何侗道人低下頭,氣勢也弱了下去。
「哼,你那是算計?你那是要我姐的命!」白羽兮怒瞪何侗道人,罵道,「你也就輕功好點,但是,你這破輕功,能跟我姐比嗎?」
何侗道人眨了眨眼,搖了搖頭,試探著問道:「小姐不是不會武功嗎?」
「……」白羽兮一時語塞,她總不能說現在的姐姐不是從前的姐姐吧?
「我說的是我親姐,懂嗎?」白羽兮哼了一聲,接著轉向花傾染道,「姐,這臭道士怎麼辦?」
「嗯,問完了,可以放了。」
何侗道人一聽花傾染說的這話,頓時兩眼放光,可是,花傾染又接著說道:「只不過,他嚇到了阿姐,這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明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白羽兮賊嘻嘻的笑著,起身,搓了搓手心,抬起一隻手,托著下巴,思考著懲罰方式。
花傾染起身,對著一旁的顧桑臣說道:「顧桑臣,你跟我來。羽兮,你們等會也過來。」
「好!」白羽兮連忙答應。
顧桑臣點頭,非常同情的看了何侗道人一眼,但是,什麼也沒說,就這麼跟著顧桑臣出門了。
要知道,顧桑臣可記著上次被白羽兮虐待的事,想來,這何侗道人下場估計夠慘的。
何侗道人淚眼汪汪看著顧桑臣離開,連求情都不敢。
他現在在別人的手心,哪裡敢再要求什麼。
待花傾染和顧桑臣離開,白羽兮放下手來,一拍掌道:「有了。」
「姑娘,你……你高抬貴手啊!」何侗道人緊張的看著白羽兮,整個人下意識的往後躲,可無奈他身上綁得太緊,根本沒可能躲掉。
「緊張什麼啊?」白羽兮鄙視的說了一句,隨後,十分認真的對著何侗道人說道,「姑奶奶可想好了,送你去享樂,這麼好的懲罰啊,別人那可是求之不得啊!」
「你……」何侗道人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白羽兮轉向暗影,一邊思索,一邊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暗影,把這傢伙打昏過去,然後,灌點酒,灌點藥……我想想啊,暗影你那好像有什麼暫時封住內力的藥吧,給他用點……然後,將他送到逍遙窟裡面去,記得,讓嬌娘她們幾個好好伺候伺候這小道士。」
「不要,不要啊!」何侗道人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
白羽兮鄙視的看他一眼,道:「這可是別人求之不得的美差啊!哎喲喂,你還想守著你的貞節啊?想都別想了,姑奶奶今兒不打你了,也不罵你了,姑奶奶就要你當不成道士,乖乖當個凡人,多好!」
何侗道人張嘴,剛想說什麼,暗影上前,拿起一把的抹布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裡。
可憐何侗道人想說說不出來,整個就淚眼汪汪,涕泗橫流,好不淒慘!
白羽兮看著被暗影拖出去的何侗道人,不由得伸了個懶腰,這才轉向夢繞,道:「走吧,夢繞,咱們去找姐姐吧!」
「好。」夢繞點頭,吹滅屋裡所有的燭火,這才隨著白羽兮離開這間屋子。
另外一間屋子裡。
這間屋子,一直是空置的,裡面就擺了一張書桌,還有一些空空的書架。
白羽兮與夢繞進去的時候,便是瞧見花傾染靠著書桌的裡面的椅子坐著,而顧桑臣則是低頭坐在書面的前方,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白羽兮快步走到顧桑臣的身邊,低頭瞧了瞧顧桑臣,轉向花傾染,笑嘻嘻的問道:「姐,你罵他了呀?」
花傾染搖頭。
「那他這是怎麼了?」白羽兮納悶的問道。
花傾染再次搖頭。
「欸?書獃子,你咋了?」白羽兮這下便是來了興趣,俯下身去逗弄顧桑臣去了。
顧桑臣抬頭看了白羽兮一眼,不語,繼續低頭。
「顧桑臣,明日出發吧,去臨安。」花傾染懶得計較他這一進屋就沉默不語的模樣,直接丟下了一句。
顧桑臣抬頭,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問道:「你是打算自己去顧府?」
「怎麼是自己去了?不是有你嘛!」白羽兮揶揄道。
「我自己都不回顧府!再說了,我娘現在被軟禁了,我就更不能出現在相府了。」顧桑臣聳聳肩,無奈的說道。
花傾染微微勾起唇角,道:「你是在鬱悶,你被蕭墨離算計了嗎?」
「誰鬱悶了?」一聽這話,顧桑臣頓時就炸毛了。
白羽兮眨了眨眼,低頭看向顧桑臣,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一樣,驚奇的道:「哇,你喜歡我未來姐夫啊?所以你不高興被他算計來保護我姐了?是不是,是不是?」
顧桑臣臉色又紅又白,險些被嗆得半死。
「你胡說什麼啊!」顧桑臣無奈。
白羽兮睜大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顧桑臣,笑呵呵的說道:「喜歡就喜歡嘛,沒什麼不好承認的啊!再說了,我未來姐夫那可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好男人啊!」
顧桑臣的額上冒出一團黑線。
夢繞忍不住偷笑,上前來給顧桑臣解圍道:「顧少與主子乃是生死之交,這回主子算計顧少,所以,顧少心裡不痛快是難免的。」
白羽兮吐了吐舌頭,轉身跑到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把玩著自己的手指,不添亂了。
花傾染看著白羽兮,不由得搖了搖頭,這才轉向顧桑臣,道:「顧桑臣,去臨安,但是,我不會去顧府。」
「你為什麼不去?你是顧家的女兒啊!」顧桑臣忙道。
「顧家,與我無關。」花傾染淡淡的說著,「你該明白,我對什麼顧家,毫無興趣。」
顧桑臣眼神一暗,點點頭,道:「也對,顧家於你而言,是可有可無的。若不是我娘,你不會吃這麼多的苦。」
花傾染並未順著顧桑臣的話繼續說顧家,只是說道:「跟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我跟顧家無關,就算去了臨安,我也不會是顧家的人。」
換句話說,她絕對不會與顧家站在同一條戰線之上。
顧桑臣繼續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你是蕭墨離的人,本少一定會竭盡全力護你周全,絕對不會讓他難過。」
「嘖嘖嘖,還不承認喜歡我姐夫……」白羽兮在一旁打趣道。
「……」顧桑臣瞪了白羽兮一眼,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
白羽兮就是有這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實在是太可氣了!
「很晚了,都回房睡吧,明天中午動身。」花傾染說著,便是起身,其他人也隨著她一起離開了這間屋子,各自回房。
鬧騰了一晚上,等到真正入睡的時候,已是雞鳴時分。
夢裡,場景不停的交錯,有些人,有些事,生生的將她從骨肉裡剝離。
最後,她是被噩夢驚醒的。
日上三竿。
她這一覺,睡得好久。
被噩夢驚醒之後,她先是坐著茫然的狀態發了會愣,然後,緩緩的回過神來。
剛睡醒犯迷糊的症狀一直就沒有好轉過,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撫了撫自己的額。
怎麼辦?好像……忽然很想念蕭墨離了!
離東臨皇帝的壽誕也越來越近了,她是應該早些出發了。
她隨手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下了床,取了件薄衫穿好,梳洗,出門。
天工坊裡,蘇玉正在教秦氏做草編。
酒樓裡,萬芽兒陪著喬氏在打掃衛生,何長生和蘇石在對前一日的賬目。
至於蘇寶,該是送那兩個小傢伙去學堂了。
她在一旁瞧著他們努力的一樣,不覺得微微笑了起來。
他們這一家,溫馨而幸福,多好呢!
「小染,你睡醒了啊!來,來坐著,阿娘給你去端早飯。」花傾染從後院通完酒樓後方的樓梯口時,喬氏瞧見了她,便是招了招手,對她說道。
「阿娘,我自己去,你別忙了。」花傾染便是笑呵呵的走來,淺笑著。
走到喬氏面前時,花傾染便又是轉向萬芽兒,笑著打招呼道:「大嫂,早!」
「都日上三竿了,還早呢!」喬氏忍不住笑笑,便是將手中抹布放在桌上,笑著轉身道,「阿娘去給你端早飯,等著啊!」
花傾染看著喬氏的背影,便也沒有再阻攔了。
萬芽兒的臉有點紅,但是,她渾身都透著一種幸福的氣息。
「小染,早。」萬芽兒小聲的跟花傾染打招呼,有些羞澀。
花傾染瞧著,不由得笑了笑,道:「大嫂,以後大哥和阿娘可就要靠你好好照顧啦!」
「小染你放心,我一定會的。」萬芽兒點了點頭。
花傾染微微笑著,牽著萬芽兒坐下。
不一會兒,喬氏便是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條上來,放在了花傾染的面前。
「這可是阿娘親自下的,趕緊嘗嘗。」喬氏隨意的坐在花傾染身邊,溫柔的說道。
「肯定要嘗啊,還要吃光!」花傾染拿起筷子,禁不住笑道。
喬氏看著花傾染這般,便是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花傾染心情大好的吃著麵條,吃到一半的時候,她卻的頓了頓,抬頭看向喬氏。
喬氏一直微笑著看花傾染吃麵,看見花傾染的目光,不由得納悶的問道:「怎麼啦?不好吃?」
花傾染搖了搖頭,只道:「阿娘,我中午跟羽兮他們去臨安。」
「這麼快啊?」喬氏手一抖,卻還是鎮定的問道,但是,語氣中卻滿滿都是不捨。
花傾染抿了抿唇,笑了笑道:「是呢,本來想著等阿姐跟荀捕頭成親之後再走的,但是,不能再拖了。」
何侗道人沒殺得了她,這件事一定會傳到臨安,到時候,只會有更多的人來殺她。
可是,若是她就此動身,那麼那些人的目標便只是盯向她了。
為什麼有人不願意讓顧相接她回顧府,為什麼那些人會死……她想,這背後不僅僅只有大夫人這一雙黑手。
她若是再繼續留在這水月鎮,只怕麻煩會更多。
他們家好不容易才有這樣平靜的生活,她真的不想再破壞了。
所以,早些離開,是最好的。
喬氏眼神暗了暗,卻還是微笑著說道:「嗯,早些去跟墨離相聚也好,分開太久,總是容易疏遠的。」
「嗯!」花傾染點頭,繼續吃麵。
她深刻的覺得,在喬氏心裡,蕭墨離比她還要重要!
「小染啊,墨離對你一片真心,你回頭見了墨離,可要好好待他。」喬氏又是忍不住語重心長的說道,「阿娘相信墨離會照顧好你的。你若是嫁給他,阿娘也就放心了。」
「咳!」花傾染嗆著了。
到底是她是喬氏的女兒還是蕭墨離是喬氏的兒子啊?
「阿娘,這些事八字還沒一撇呢,你急什麼呀!」花傾染摸了摸心口,無奈的對著喬氏說道。
「阿娘是怕你錯過墨離這樣的好男人!」喬氏說著,不由得搖了搖頭,很是愛憐的看向花傾染。
花傾染哭笑不得。
萬芽兒在一旁聽了,也不由得說道:「小染啊,大嫂也聽你大哥提過那位墨離公子,你可要抓緊了,別讓別的女子鑽了空子哦!」
「能被搶走的,就不是最好的。」花傾染笑嘻嘻的說了一句,繼續吃麵。
喬氏與萬芽兒對視一眼,兩人都是笑了笑。
花傾染卻是在想,會不會真的有人在搶蕭墨離呢?
等她吃完早飯,便是領著夢繞一起去往匠心鋪瞧了瞧。
這段日子,匠心鋪的生意火爆至極,經由蘇玉改裝的首飾均被一搶而空,不僅如此,更有鄰鎮乃至鄰城的居民都來這匠心鋪預訂首飾。
這匠心鋪的賬目也是何長生在打理,如今,何長生倒是挺忙的,每天,匠心鋪、天工坊、水月酒樓的賬目他都要過問。
「傾染姑娘?稀客,稀客啊!」林老闆瞧見花傾染出現在鋪子門口,忙迎了出來。
花傾染微笑著點頭,道:「林老闆,最近生意不錯吧?」
「不錯,真的很不錯!」林老闆忙點頭道,「這可多虧了傾染姑娘啊,傾染姑娘,進來聊吧,請!」
花傾染點了點頭,與夢繞一起,進了鋪子裡。
鋪子裡,往來的顧客眾多,先前這鋪子裡就林老闆一人,現在,卻因為人多不得已又多請了幾個夥計來看店。
林老闆引著花傾染與夢繞到了後堂會客廳,落了座,命下人泡了茶,這才開口問花傾染的來意。
「不知傾染姑娘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指教?」林老闆問道。
花傾染搖了搖頭,只道:「我想請林老闆幫個忙。」
「傾染姑娘請說。」林老闆做了個「請」的手勢,很是恭敬的說道。
「聽說林老闆對建築這一塊深有研究?」花傾染微笑著問道。
林老闆有些詫異的看向花傾染,有些不解,但還是照實了說道:「林某年輕時是學過建築,這鋪子裡的格局,也是林某自己倒騰出來的,只不過,後來繼承家業,這建築一事,就再也沒有參與過了。」
花傾染勾唇,淡淡一笑,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圖紙來,放在與林老闆相隔的桌面上,道:「林老闆,這是一張新鋪子的設計圖紙。不瞞林老闆說,我要出趟遠門,短時間裡回不來,但是,這鋪子是我要送給我小哥的,如果不找個得力的人來建造,我不能放心。」
林老闆滿腹疑惑的接過那設計圖紙,慢慢展開,然後打開,仔細瞧了瞧,原本是不解,最後變成了欣喜,還有震撼。
「這設計……太完美了!」許久,合上那張設計圖紙,林老闆半天都無法從震撼中醒過來。
花傾染微微笑著,道:「所以,林老闆的意思是?」
「我接!」林老闆忙道,「林某一定會做到最好。」
花傾染微笑著點頭,道:「那便多謝林老闆了。」
這設計圖紙只是按照現代那種飾品店的格局來佈置的而已,但在這裡,這種佈局,絕對是新奇的。
「不知這鋪子的地點在哪?」林老闆不由得問道。
「就在天工坊的對面。那原本叫汪記茶葉,如今,已經被我收購了。林老闆,還請您將這鋪子按照我這設計圖紙上說的,好好改裝一下,將來,這鋪子裡的貨源也要麻煩您了。至於報酬……這鋪子原本三成盈利歸你,現在,我們換換。七成歸你,三成歸我們蘇家。」花傾染淺笑著,將所有的一切都交代清楚。
「傾染姑娘放心,林某一定不負姑娘所托。」林老闆起身,拱手躬身,對花傾染說道。
「回頭你就去找我阿姐吧,她會給你最大的幫助的,你這裡的首飾可都是經過我阿姐的改裝的。」
「林某記住了,玉姑娘的手藝無人能比,這鋪子,林某一定竭盡全力。」
花傾染微微一笑,隨之起身,點了點頭,道:「如此勞煩林老闆了,告辭!」
「林某送姑娘出門,請!」林老闆連忙送花傾染出門。
蘇石有水月酒樓,蘇玉有天工坊,所以,蘇寶也應該有點事做。
正好,現在秦氏在跟著蘇玉學手工藝,她為蘇寶弄一個店舖出來,以後他們小夫妻也算是有事可忙了。
回了酒樓裡,兩輛馬車已經停在酒樓門口等著了。
白羽兮和顧桑臣已經收拾了一些東西,其他的,就等花傾染吩咐了。
花傾染回來,瞧見牽著馬車的那些馬伕打扮的暗衛,便是隨意指派了兩個道:「你們兩個留在酒樓,做護院。」
「是!」那兩個暗衛立刻應聲,乖乖的退了下來。
除去暗影和夢繞,蕭墨離一共留下了六個暗衛給她,這些暗衛的功夫都算是頂尖的,留兩個下來保護喬氏等人,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酒樓門口,喬氏、蘇石、蘇玉、蘇寶、萬芽兒、荀捕頭、秦氏、何長生站在一起,就那麼瞧著花傾染,可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這個時候的氣氛,應該是有些傷感的。
「歡歡和樂樂還在學堂啊?」花傾染上前,微笑著問道。
蘇寶點頭,道:「我早上送他們去了,他們要到下午才能回來呢!」
花傾染微笑著點頭,再看他們一個個如此認真的模樣,禁不住笑了笑,道:「你們這是幹嘛呀?我是出門,但是,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怎麼一個個都這副表情啊?」
蘇石勉強的笑了笑,道:「小染,早些回家。」
花傾染忙笑著點頭,道:「對嘛,應該讓我早些回家才對嘛!放心,我一定會早點回家!嗯,阿姐跟姐夫的喜酒我是趕不上了,不過,你們都抓緊啊,等我回來,我可是要聽見喜訊的。」
「什麼喜訊?」萬芽兒有些不解的看向花傾染。
白羽兮撲過來,一手摟著花傾染的肩膀,另一手去摸摸花傾染的腹部,笑呵呵的給萬芽兒比劃道:「就是這裡有小寶寶呀!」
萬芽兒臉一紅,禁不住偷偷看了一旁的蘇石一眼。
花傾染抬手,彈了下白羽兮的腦門,道:「你這丫頭,說就說,動手動腳幹嘛?」
白羽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門,委屈的說道:「你說就說,打我幹嘛呀?再說了,你這裡不也遲早有小寶寶的嗎?」
眾人聽了白羽兮這話,頓時笑了開來。
「白羽兮!」花傾染臉一黑。
「啊!姐姐要吃人啦!喬姨救我!」白羽兮立馬鬆開花傾染,一個閃身,躲到了喬氏的身後,探出頭來,朝著花傾染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花傾染看白羽兮這般,只覺得哭笑不得。
原本有些傷感的情景,最終在白羽兮的調皮搗蛋之下,淡化了憂傷,留下了一串笑語,留下了等待,還有,那一張張的笑顏。
那是她的家人,她永遠都記得。
------題外話------
又更遲了,真的有罪有罪!
無語凝噎啊無語凝噎!求原諒求原諒!
倫家正在努力調整時間!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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