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姐好。」
十四歲的薛錫仁,已經長成了一個玉樹臨風的小小少年,一身米黃的錦袍,端得是玉樹臨風,儒雅中帶著淡淡的英氣,眉宇間伴著與年齡不符的穩重。
「一年不見,倒是長高了不少。」花傾顏看著已然長大的薛錫仁不由得點了點頭。
「嗯,仁兒已經長成男子漢了,以後好好照顧你花姐姐,聽到沒?」
南靈韻欣慰的摸了摸薛錫仁的頭,苦口婆心的叮嚀著。
「娘就你放心吧。」薛錫仁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這是?」
花傾顏詫異看向互訴衷腸的,不由得一愣,這是她的登基大典,不是表演母子情深好吧。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花傾顏清了清嗓子,看向薛恆,「姐夫,你說吧。」
薛恆是個直性子的人,從不拐彎抹角,直接從寬大的袖中,拿出一個明黃色的璽印,「這是我和炎國臣民商量好,這些年來,炎國多戰亂,這次炎國能統一,功勞全在永國鼎力相助,炎國歸順宸國,是炎國百姓之福,還請顏帝接納。」
薛恆雙手托起玉璽,等待著玉璽的下一任主人的接納。
「炎國臣民請顏帝接納玉璽。」
與此同時,炎國使臣一列,盡數跪倒在地,決絕堅持。
「靈姐姐,你也是這麼想的?」花傾顏愣愣的看向南靈韻,期待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南靈韻鄭重的點了點頭,看向花傾顏,認真道:「顏兒,我的今天來之不易,我不想失去,雖然這事有些對不起你,但我不後悔我的選擇。」
「姐夫呢?」
花傾顏看向薛恆,江山非兒戲,她需要得到確切的答覆。
薛恆鄭重的點了點頭,握著南靈韻的手掌又緊了緊,與南靈韻對視一眼,再看向花傾顏的眼中,儘是堅定,「卿心即我心。」
「只要姐姐能快樂,我也放心。」花傾顏起身,從薛恆手中接過玉璽。
「謝謝。」薛恆微微頷首,鄭重向花傾顏道謝。
「我只有靈姐姐一個姐姐了,如果要朕知道你對靈姐姐不好,可別怪朕不客氣。」花傾顏橫眉冷對,威脅道。
「哈哈哈,一定一定。」
薛恆大笑著答應出聲。
滿天滿地,解釋薛恆爽朗的笑聲,是何等釋然,何等歡快!
「女帝千秋萬載,一統天下。」
「女帝千秋萬載,一統天下。」
「女帝千秋萬載,一統天下。」
……
一浪高過一浪的山呼聲中,花傾顏張開雙臂,仰望蔚藍的天空——
宸,你看到了嗎?
我不但做到了你要求的,我還統一了天下,不費一兵一卒統一天下,九泉之下,宸會很高興的,是吧。
雲澤大地,宸國念熙一年,瓊國,炎國,兩個大國紛紛獻玉璽傾國相贈,其他番邦小國怎能幹看著紛紛表忠誠,雲澤大地得以真正統一,女帝傾顏,名載青史,萬古流芳。
絕皇楚絕,自那天以後,得名,逍遙客,絕跡於世間,歸隱江湖。
恆皇夫妻將長子托付於,女帝傾顏,並幫女帝料理完事後之事,歸隱山野。
自此以後,萬眾一心,天下臣民,盡數孝忠與女帝傾顏,女帝傾顏在保留了各國的風俗上,還按各國的長處,統一市價,度量衡,尺寸等細小之處,三國歸一,人人欣欣向榮,太平安康。
皇長子墨纖燁與絕皇一起消失於天下,下落不明。
念熙三年,女帝傾顏平定各方不滿勢力,統一的市價,度量衡等。
念熙四年,女帝傾顏統一科舉制度,准許女子參加科舉,自此以後,女子便可出入朝堂,與男子平起平坐,得到一眾好評,為天下選拔了許多優秀人才。
念熙五年,前恆皇之子薛錫仁,正式被女帝傾顏封為封為宰相,於同年,廢除丞相制度,設置內閣,由大江南北的飽學之士組成,入閣之人皆為宰相,共商國家大事。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
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
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
明月夜,短松岡。
歲月蹉跎間,傾顏稱帝已有十年,今天是墨熙宸的即日,花傾顏換上一身普通的紅衣,將一頭銀白的長髮,用同色的布巾裹起來,帶著一個長可過膝白紗維帽,僅帶著女兒纖雪,兒子纖陽,從皇宮的後門出了宮,看著繁華嬉鬧的街市,到處走走逛逛。
十年了,他不在已經十年了,這十年中,除了在飛天山,墨熙宸的墳頭坐了那三天三夜外,花傾顏從來沒有祭拜過墨熙宸,每每到了這一天,傾顏都會帶著一雙兒女,逛遍傾城的大街小巷,不說哀傷,不到悲苦,只是看著傾城一日比一日繁華昌盛的街道,一如往昔的車水馬龍,一言不發,累了就去往前夫妻二人一起去的茶樓茶攤休息,餓了就去以前二人一起去過的酒樓飯館吃飯,從早上走到晚上,回宮,第二日繼續早朝,批奏章,麻木的處理家國大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花傾顏把她的身與心全部給了天下,就算對纖雪和纖陽也是淡漠的。
今天,一如以前的九年裡一樣,花傾顏走在前面,纖雪拉著纖陽的手,默默跟在花傾顏身後,安靜乖巧,這樣的情形,姐弟二人早已習慣。
「嘶~」街道上受驚的駿馬的嘶吼聲響徹雲霄,由於一路上只顧著回憶和宸在一起的日子,花傾顏並沒有注意到疾馳而來的馬車,駿馬的嘶吼聲嚇了花傾顏一跳,狼狽的跌倒在路上,眼看著冰冷的四蹄就要砸下,白紗下,花傾顏不躲也不閃,享受著閉上雙眸,就這麼去了,也好。
宸,黃泉路上,你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吧。
又是一聲嘶鳴,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自己落入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白紗微微露出一角,花傾顏看到頭頂那個一身如雪白衣的熟悉身影,平靜了許久的心湖驟然驚濤駭浪,有千萬句話要說,可話到了嘴角,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這位夫人,您沒事吧?」
清泉般的聲音傳來,花傾顏才愣愣回過神來,一把掀開長長的維帽,及腰的白髮用一根白玉簪鬆鬆垮垮的固定在頭頂,其餘的長髮盡數散在腰際,紅衣似火,白髮如雪,本在兩個極端的顏色出現花傾顏的身上,匯成了一股極致的美,黛眉如畫,瓊鼻嬌俏,唇不點而紅,冰肌玉骨,就是九天降下的仙子,一頭刺目的白髮,不但沒讓她的美失色,反而更添了一股神秘,高深莫測的氣度。
「燁兒,是你嗎?」
愣愣的看著目前的白衣少年,仙姿神骨,貴氣天成,比自己微微高些的身高,卻與墨熙宸十足十的相似,明顯的年齡身高差距,花傾顏還算理智的沒把這人直接認作自家早已不在十年的夫君。
「吾名纖燁,並不認識夫人,這位夫人可是認錯人了?」
那白衣少年被花傾顏看得有點兒不自在,連忙解釋,心悸一動,轉瞬即逝。
「燁弟,你怎麼了?你怎麼連娘都不認識了!」纖雪不可置信的在纖燁眼前擺了擺手,不相信眼前的這人一點兒也不認識自己?
「姑娘,你認錯人了。」
說著,纖燁就要往馬車那邊走去,纖雪不死心,一把拽住纖燁的袖子,「燁弟,你失蹤這些年,娘親有多擔心,你知道嗎?血濃於水,你怎麼能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了……」
「姑娘,請自重。」
不著痕跡的甩開纖雪的手,纖燁淡然的聲音染了些許不耐煩。
「燁兒,是撞到人了嗎?」清華絕倫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清凜,清涼,打在花傾顏的心上,剎那間,百般滋味無從感知。
一隻白皙纖長的大手拉開車簾,倒映出半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龐,如雪般顏色的錦袍,一如往昔謫仙一般的丞相,只是眉宇間多了幾許成熟穩重,週身氣度,比之當年分毫不差,僅僅是半張容顏,驚鴻一瞥間——
花傾顏才終於知道什麼是一眼萬年。
只是一眼,便也離不開了視線。
「爹,我遇到一個瘋婆娘,硬說我是她弟弟。」纖燁十分委屈的向馬車裡的人控訴著自己悲催的經歷,哪還有剛剛大氣非凡了。
「你本來就是我弟弟!」
撇了撇嘴,纖雪也懶得理纖燁的歪理,看到馬車裡的那人,她更確定眼前這位就是她親生弟弟了,世間能有長得像的人,但哪能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同時出現的道理,纖雪公主殿下,可從來不知巧合為何物。
纖雪雙手環胸,對一直愣愣站在原地的小小少年道:「陽兒,你不是一直想見爹嗎?」
「姐姐,那個叔叔和爹爹長得好像。」
十歲的小纖陽睨著馬車裡露出來的半張臉,理智的分析著。
「什麼長得好像!那就是你親爹,快上去把你爹拉下來,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