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虛弱的聲音,竟連自己都聽不真切。
蕭易寒聞聲,一把將我擁進懷裡,我虛弱地躺在懷中,聽著他焦慮的心跳,我的唇角,淒然地笑了。
沒想到被我傷過的蕭易寒,卻還是那樣關心我,我知道我與他是不可能,想要推開他,但卻又捨不得,他的懷抱好暖,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這股清香,是金扣的味道吧。而此時,我身上的紫扣,也發出同樣的淡香,混合在一起時,竟是那樣濃郁芳馥。
「不知這一幕,另外兩人看了會怎麼樣呢?」司徒明的聲音涼涼響起,那濃濃的嘲諷跟玩味,剌痛了蕭易寒。
蕭易寒輕撫著我的背,細長的鳳眸,凌厲地看向司徒明,其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司徒明,我們的悵,現在是時候好好算算了。」
我靜靜地看著兩人的對持,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他們的話。臉上有股火辣辣的痛漫開。
「算悵?你不說,我倒是忘了,我毒門近日來損失的幾位掌事,都好像跟你蕭易寒脫不了關係。這一筆帳,是時候該算算了。」司徒明若無其事地說道,但在我看來,那樣的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危險。
蕭易寒冷冷地與他對望一眼,然後將目光收回,放到我身上時,竟是溫柔得滴水。「泠兒,你先在這裡好好躺著,等我解決了一些事情,再帶你離開。」
他將我放到一旁的牆角下,讓我的身子,倚在牆角。
我虛弱地看著他,想要說些什麼,開口時,竟什麼都說不出來。我虧欠他太多,那一次的不辭而別,本以為我們的友情會隨之而散,另我沒想到的是,蕭易寒卻是情深至此。我不是呆子,更不是傻子,他為我所作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他的情,怕此生我都無法還清了。
蕭易寒痛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飛身來到司徒明面前,一股無形的蕭殺之氣,在空氣中凝結。
「司徒明,想不到你的野心這麼大,幾年來的風波不斷,怕都是你一手策劃已久的吧?」蕭易寒絕美的臉上,找不出往日時候的玩世不恭,此時的他,冷峻而威嚴。
「看來,我倒是小看你了。」司徒明也斂起玩味,陰冷深沉的鷹眸,深不見底起來。
「錯就錯在,你不應該將張楓安插在我身邊。」說起張楓的時候,蕭易寒的眼裡一閃而逝的痛憤,只一瞬,他便是冷峻的神色。
我將他的眼神變化盡收眼底,也許他表面說得輕巧,其實心裡是痛苦的吧?張楓畢竟跟了他那麼久,兩人的深厚感情,又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斷忘的?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司徒明陰冷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向蕭易寒。
「你還記不記得,烏月國宴會那天。」蕭易寒冷冷與司徒明對視。
「難道說你那時候就已經發現?」語氣裡似有幾分不信。
「不錯,早在宴會當天,我便已經發現。那天我之所以離開皇宮,就是跟蹤張楓出去的。如果不是張楓出現在皇宮裡,我根本不會發現他是你的人。來烏月國之前,我給張楓安排了另一件事,但想不到,他會出現在烏月國的宴會中,這點,首先就引起我的懷疑,隔天,我緊跟著他出去,便發現了他是毒門之人的身份。也許你一直覺得奇怪吧,苦苦得到的密信,卻不能將我絕殺盟殲滅,你算盡心機,卻少算了一點,你想不到我早已防範吧。」蕭易寒冷冷地看著司徒明,細長的鳳眸,泛著狠絕的光茫。
司徒明明顯一愣,但很快便斂了去。他手環抱著胸,玩味地打量著蕭易寒,似是從新衡量對方。「前段時間,我鳳城的酒樁跟青樓被毀,這其中,也是你搞的鬼吧。」
「不錯。」蕭易寒淡淡回應,目光輕輕地向我掃來。
我靜靜地聽著,難怪那時候被司徒明擄去時,他會離開幾天,原來是因為這些,看來我能安然離開,這其中不單單是南宮墨的功勞,蕭易寒也暗中幫了個大忙。
另我想不明白的是,南宮墨難道也知道了什麼?他既然知道司徒明是詹月宮少主,那麼他在毒門的身份,南宮墨是不是也知道?
感覺身邊的人,越來越迷濛起來。一股強大的無力感,深深地將我震住。
「那麼,今日你休想離開。」司徒明陰冷的聲音剛落,人也騰空而去,蓋掌向蕭易寒壓了下來。
蕭易寒也不躲閃,他微微傾身,也揚掌劈去。電光火石之間,整個院落風湧沙舞,一道道耀眼的光線,似是重物擊落的火花一般,將兩人的身形,嚴嚴蓋住。
我緊張地看著,想要移過一點,但身體弱得根本提不起一絲力氣。眼睛也被這光線剌得睜不開,好幾次睜開眼來,眼睛都不適應地落淚,迫於無奈,我只好焦慮地將眼睛閉上,全副心神,聚集在耳朵上。光光噹噹的激鬥聲中,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
我在心中默默祈盼,蕭易寒,你千萬不要出事。
打鬥的聲音漸漸小了,那道光線也暗了下來。我微微睜開眼,看到了蕭易寒與司徒明都僵持站著。
「雪花落情掌果然名不虛傳。」司徒明冷冷的聲音,在光線中傳了過來。
蕭易寒旋在半空中的身子,也慢慢飄落下來。「難怪武林中個個想要將毒門寶藏佔為己有了,今日見識了司徒門主的功力,蕭某不得不佩服。」
蕭易寒的話,讓我驚駭。司徒明就是毒門門主?
「哈哈哈哈,看來絕殺盟的能力讓我不得不另眼相看。」此時光線完全消失,不遠處的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司徒明眼裡的惡狠。他下了決心要殺蕭易寒吧。
「絕殺盟的能力可遠不止這些,如果司徒門主有興趣,改日我們約個時間,一一相訴。」蕭易寒散慢的態度又顯露出來了。他冷泠地看著司徒明,慢條斯理地說著,那輕蔑的樣子,極不把司徒明放在眼裡一樣。
我暗地裡為蕭易寒捏了一身冷汗。雖然我不清楚兩人的實力到底相差多少?可這畢竟是司徒明的地盤,他一再挑畔司徒明,難道……?
我將目光看向司徒明,那張陰冷剛毅的臉,此時陰冷得更是嚇人,那股邪魅的氣息,在他四周深深圍繞。他深沉如炬的目光,此時正向我掃來。四目相對,我有些怯意地側過眸子去,不敢再和他對視。
現在我終是明白,為什麼當初張楓殺我時,那個黑衣人的背影我會覺得有些熟悉,原來那根本就是司徒明,還有,纖月看司徒明的眼神,我只猜對了一半,纖月又怨又恨的眼神,除了對司徒明的愛,更多的,是因為他罪門門主的身份吧。
「何需等到改日,今日便是最好的時間。」司徒明將目光從我身上抽回,雙眼半瞇地看向蕭易寒,話裡的暗示意味是那麼濃,今日,怕我跟蕭易寒都難以脫身吧。
「司徒門主以為,我蕭易寒會做沒把握的事?呵,你看看你後面。」蕭易寒一派從容。
司徒明聞此言,便別過頭看了後面一眼,只一眼,他便轉過頭來,眼裡的暗湧的殺氣,十分駭人。
我隔著雖然不遠,但怎麼看也看不明白蕭易寒讓司徒明看後面做什麼?而司徒明看後,眼裡的殺氣更讓我迷惑不解。
司徒明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在陽光的照耀下,那把刀卻讓人無法寒冷。他把玩著手中的刀,對著蕭易寒冷冷說道,「你休想從這裡逃出去。「
「哈哈哈哈。」蕭易寒一改散慢的神態,仰頭大笑起來。一笑過後,目光不怒自威地看向司徒明。「司徒明,你以為我蕭易寒會如此不濟?如果你不信,大可試試。」
司徒明的神色明顯動搖了,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蕭易寒,似是在猜測他話裡的真假。
躺在地上的我,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到底剛才蕭易寒讓司徒明看的什麼?
「皇子。」此時一道暗沉穩定的聲音從後方響起,伴著聲音的,還有眾多聲勢浩大的腳步聲。
絡絕?看著絡絕帶著一大幫黑衣人過來,我的眉蹙得更緊了。他不是中了我的意喚子嗎?怎麼會這麼快就好了?
所有的黑衣人快速地將蕭易寒圍住,為首的絡絕剛想命人攻下蕭易寒,卻被司徒明給制止了。
「絡絕,退下去。」
「皇子,這?」
「退下去。」那聲冷泠的聲音,顯然十分不耐。
「是。」絡絕只好低頭退下去。所有的黑衣人,也都聞聲退開,都站到司徒明身後。
絡絕在退到司徒明身後時,不經意地向我這邊看過來,當他看到虛弱的我躺在地上時,冷漠的臉上,動容地漾過一絲痛心。
我為之一愣,再次確定絡絕跟這個身體的主人是認得的。
「蕭易寒,你可以離開,不過,她,你休想帶走。」司徒明向我這邊指來,冷冷的聲音,憤憤說道。
蕭易寒挑了挑眉,而後溫柔地看了我一眼。「她,我勢必帶走。」
一時,他們二人憤恨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很快,二人都收回了憤怒的目光,施展輕功,向我飛來。
只一下,司徒明跟蕭易寒同時撲到我面前。司徒明揚起右手,拉住了我的左手,想要帶我飛離。而蕭易寒的左手,緊抓住我的右手,往另一邊欲勢要飛身。
這一左右的兩邊用力,我吃痛的呻吟出聲。本想出口,但卻連一絲力氣都已沒有。
二人聽到我的痛苦呻吟,皆是一愣,然後噴火的目光,都放在彼此握著我的手上。「放開。」兩道冰冷的聲音,同時響起。
聲音落下,誰都沒有放開的意思。
我緊蹙著眉,看著那兩隻緊握的手,憂心重重起來。看來,蕭易寒今天要帶我走,沒那麼簡單了。
蕭易寒冷若冰霜的鳳眸,不帶一絲人氣地看著司徒明,而後者,同樣陰冷地逼視蕭易寒。與此同時,蕭易寒的以無以倫比的速度向司徒明抓來,而司徒明,單掌也十分帶勁地向蕭易過時撲過去。
蕭易寒一個向上輕躍,避開了司徒明的那一掌,他的手,始終緊握住我的。在落下來時,他對我投以一個放心地眼神。
司徒明也沒有鬆開抓住我的手,他的身子轉了個圈,也十分輕鬆地避開了攻擊。而後也看向我,眼裡不像蕭易寒的溫柔,他的全是高漲的怒意,似是在暗示,一會一定會好好修理我。
一招後,兩人並沒有再展開攻勢,只是這樣一人拉我一隻手,安靜卻又波濤暗湧地僵持著。
被他們這樣拉著,我十分痛苦起來,本來就沒有一絲力氣的我,現在不得不因這兩邊的力量而站起身來,虛弱的身體,我知道我不能撐太久了,雖然他們兩人幫我分去了不少力氣,但我的腳還是要很大的力氣來支持平衡,臉上**辣的痛跟腳上的吃力讓我冷汗涔涔。
終於,腳上一軟,我支撐不住的向下倒去。
「泠兒。」蕭易寒疾心痛首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變得飄忽起來。
而這時,司徒明卻是愣愣地看著我,他的眼裡,有一絲迷惑閃過,就像是我見了東坡肉大吐時的表情一樣,這樣我更加惑亂起來。
他的手,隨著他愣然的動作,也不自覺地鬆開,我無力的手,也隨之滑落。而這時,所有的黑衣人都衝了過來,將我們團團圍住。
蕭易寒一把將我抱在懷裡,冷冷地看著司徒明。「今日這事,我蕭易寒絕不罷休。」
司徒明好像沒聽見一般,目光幽暗地看著蕭易寒跟我,並未答話。
絡絕衝了過來,對著蕭易寒劈刀就砍來。蕭易寒抱著我,只是輕巧的一個轉身,便已躍開絡絕的攻擊。
所有黑衣人見勢,全都撲刀向我們衝過來。蕭易寒看著那些湧動的寒光,並沒有太多的怯意,他靜靜地抱住我,等待那些黑衣人的進攻。
「住手。」就在那些黑衣人全都揚刀砍來之際,司徒明冷冷開聲了。
所有黑衣人都愣了一下,看了司徒明一眼,然後才默默退下。
我跟蕭易寒也十分不解地看著司徒明。
司徒明不理會我們的目光,他冷冷地掃視了一遍黑衣人,然後才輕輕吐出一句驚人的話。「他在府裡放了火藥。」
所有黑衣人聞言,都驚駭地看著蕭易寒。
在面對眾多憤恨得要殺人的目光,蕭易寒依然不為所動,他細長的鳳眸,此刻溫柔如水地看著我,好像眼前的那些個黑衣人,全都是透明的一樣。
蕭易寒抱著我,欲身飛離。卻不料絡絕橫刀出現,嚴嚴地擋在我們前面。
出於對絡絕的好奇,我輕側過頭去看了他一下。這一下,讓我看到絡絕眼裡的掙扎跟矛盾,還有深深的痛苦與自責。
我愣然,絡絕的眼神代表什麼?
蕭易寒狠狠地看著絡絕,眼裡的殺氣是那樣的濃,如果不是司徒明出聲,怕蕭易寒要出手了。
「讓他們走。」司徒明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冷漠,聽不出其它的意思。
「門主……」
這是我第一次聽絡絕稱司徒明為門主,以前他總是會叫他皇子。
「我說,讓他們走。」重複的聲音,冰冷無情。
絡絕的身子顫了一下,然後對司徒明恭恭敬敬地說以聲是,沉下頭退開。
蕭易寒回頭略有深意地看了司徒明一眼,而後,目光一凜,躍身向院外飛去。
外面的陽光格外明媚,風輕柔地吹過,蕭易寒身上淡淡清香,讓我的頭腦也從昏沉中悠悠醒來。身體不知是因為陽光關係,還是因為脫離危險的關係,我覺得不似剛那麼虛弱了。
輕輕地抬起臉,看向蕭易寒。「呃……」
想要問他是怎麼知道我在司徒明書房的?如果不他的及時出現,怕現在我會讓司徒明強佔了吧?但一開口,我卻發現自己不知應該怎麼問起,我,有些害怕面對他。
「泠兒,你想說什麼就說吧?」蕭易寒低眸下來,靜靜地看著我。
在他的目光中,我感到有些窘迫起來。他待我這般深情,這一生,我又拿什麼去還?
看出我的窘態,蕭易寒有些闇然地別開眼去,不再灼熱地看著我。
現在的我,覺得自然了許多。「蕭易寒,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司徒明書房的?」而且還來得那麼及時?那一句話,我只在心底暗自好奇,並不打算問出聲。
「泠兒,你難道忘了小雙那天受傷嗎?其實小雙跟著你,也並不全是我的意思,她是真心的關心你,想要保護你。」蕭易寒細長的鳳眸,落在我的左臉上,泛起深深的痛苦。
我怎麼可能會忘掉,小雙那天夜裡的奮不顧身,讓我很是感動。從紫揚的背叛後,我對身邊的人都好像淡了許多,在醉脂樓時也是一樣。我雖然跟她們都很相熟,也知道她們不會對我怎樣,但我就是有所陰影,不敢將最真實的自己完全呈現出來。素兒的死,我表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悲痛,但我的心裡,無時無刻都在深深地自責與愧疚中。
本以為一直都是這樣淡淡地對身邊的人,不想投入太多的感情在其中,但我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心中已經將小雙,將醉脂樓的姑娘深埋心底,她們就像親人一樣,哪一個受傷,哪一個離去,我都會痛苦萬分。
「她怎麼樣了?傷得嚴不嚴重?」我的聲音清冷而憂傷。
蕭易寒抱著我的手,顯然有些顫意。他隱忍的目光看著我,許久後,才寂然開聲。「泠兒,小雙她已經逝世了。」
「逝世了。」我喃喃自語。極力不願相信蕭易寒的話。
心間一股股疼痛迅速漫開。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滑落臉頰,落在左臉的傷口時,剌痛極了。可我卻也不覺得痛,只覺得心中的痛更甚百陪。
小雙死了嗎?她真的死了嗎?我不信,我不相信,明明那天夜裡她讓蕭易寒救走了,怎麼會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