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仙請神之後,出現如此的危言聳聽,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
「大警官。你是怎麼想的?」二龍媽問。
廖警官淡淡一笑:「如果遇到困難就退縮,還要我們刑警做什麼,生生死死的事情我遇到太多了,這不算什麼。」
二龍媽點點頭,臉色凝重,囑咐二龍把東西收好,她舉起蠟燭:「你們把手電關了,跟著我走。」
她舉著蠟燭走在前面,我們把手電熄滅,跟在她的身後。她小心翼翼穿過院子,一步步向後面的房子走去。
這裡是典型的農家院,三間大瓦房黑漆漆立在黑暗中,門窗緊閉。沒有一絲光。陰風陣陣。讓人起雞皮疙瘩。我們來到房門前,二龍媽舉著蠟燭,在門前晃了一晃,蠟燭火苗燃燒得很平穩,沒有波動。
她回頭問廖警官:「這裡你們搜查過嗎?」
「三間房子都搜過,沒什麼發現。」廖警官說。
二龍媽點點頭,輕輕一推門,門沒有鎖,「吱呀」一聲開了。這個房間有很高的門檻,小心翼翼跨進去。屋子裡一團漆黑,藉著微弱的火光,能看到裡面是個廚房。清鍋冷灶,地面發黑,牆上還掛了一個竹編的大簸箕。
二龍媽小心地走在前面,我們在後面緊緊跟隨。廚房轉了一圈。左邊有道門,推門進去,裡面是間很小的臥室,有一張土炕,摸一摸觸手冰涼。這裡冷冷清清什麼都沒發現。
從臥室裡出來,繼續往後走,我們來到了第二個房間前。剛到大門口。沒有徵兆的,忽然間火苗子開始閃動,像是有風吹來,可是我們卻感受不到。
二龍媽做個手勢讓我們停下來,她一個人來到門前。這是兩扇緊閉的木門,左右還掛著破爛的對聯,門正中貼了一張發黑的「福」字,也不知貼了多少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聞到一股許久沒有住人而散發出來的酸味,我捂了捂鼻子。
越靠近這扇門,蠟燭的火苗擺動得就越厲害,使得映在門上的光影也在劇烈閃動,形成一種很恐怖的視覺效果。
二龍媽停下來,問廖警官,這裡搜查過嗎?
廖警官知道情況不對,嚴肅地點點頭:「搜查過,當時沒發現什麼。」
「裡面很不對勁。」二龍媽說。
「怎麼?」廖警官問。
二龍媽走到門前,慢慢探出一隻手放在門板上,閉眼凝神。這時,蠟燭的火苗開始劇烈抖動,忽高忽低,火苗居然散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她猛地睜開眼,到退一步,臉色蒼白:「不對勁,不對勁,裡面有一股很難形容的氣息。」
我們面面相覷,我小心地問:「阿姨,裡面……有不乾淨的東西在?」
二龍媽神色不安,她的臉既凝重又陰森,火光的照耀下居然散發出一股很難形容的恐怖感覺。
「裡面的東西,我說不上來是什麼,氣息有些熟悉,類似陰魂,但又不是。如果要我形容,裡面似乎存在一團黑色。」二龍媽說。
我和廖警官對視一眼,這事真邪性了。黑色是形容詞,怎麼在二龍媽的嘴裡變成了一個名詞。什麼叫「一團黑色」?
「那東西我不知是什麼,感覺上就是一團深深的黑色。」二龍媽居然出現恐懼的表情:「這個房間裡有黑色!像深淵一樣的黑色!」
我情不自禁嚥了一下口水,後背的汗毛根根俱豎。
廖警官走上前,雙手放在門上,就要推。二龍媽突然尖了一嗓子:「不要!」
她剛說完這句話,蠟燭的火光突然熄滅,周圍立時陷入黑暗中。我嚇得頭皮發炸,兩股戰戰,腿肚子都轉筋。黑暗裡,就聽到「噗通」一聲,緊接著二龍焦急地聲音:「媽,媽,你怎麼了?」
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了,廖警官把手電打開,光斑中,看到二龍媽倒在地上,臉色煞白,手裡緊緊捏著蠟燭。那根蠟燭居然無聲無息斷成了兩截,斷裂的茬口在光亮中觸目驚心。
二龍緊緊抱著她。二龍媽捂著頭,難受地說:「大警官,我不能進去,一用神就眩暈,再往裡走,我這條命得交待在這。」
廖警官趕緊道:「二龍,扶著你母親趕緊離開這裡,到外面等我們。」
二龍看他:「廖大哥,你要小心啊,這裡有危險。」
廖警官點點頭:「我心裡有數,趕緊出去吧。」
二龍扶著他媽從房間裡撤出去,廖警官站在門口,點燃一支煙,看看我:「小羅,怎麼樣,咱倆進去看看?」
我雖然也害怕,可也好面子,這時候不能辱瞭解鈴的名頭,我硬著頭皮說:「行。」
廖警官依著牆,沒急著進去,而是緩緩抽著煙,煙頭一亮一滅,他的臉色很凝重,不知在思考什麼。
一根煙抽的差不多,他在鞋底蹭了蹭,拎著手電,也沒招呼我,自行走進門裡。
我一咬牙,跟了進去。
進到裡面,我下意識伸手在牆上摸電燈開關。廖警官頭也沒回,像是能看見我的動作,說道:「這裡的燈壞了。」
我只好用手電四下裡照著,這間屋子面積挺大,能有六十來平米,佈置風格完全就是上個世紀**十年代的普通老百姓家:牆上掛著1996年的掛歷,封面還是香港當時很紅的女明星,這掛歷到現在快20年了,居然一直掛在牆上;靠著牆邊是一個雙開門的老式衣櫃,櫃上鑲嵌著一面寫著「鵬程萬里」的大鏡子。
在手電光亮反射下,鏡子裡映襯出我和廖警官兩個黑黑的身影。黑暗的房間裡,就像是憑空多出兩個人,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心裡毛毛的。
衣櫃旁邊是個破爛的寫字桌,我走過去,輕輕抹了一把,上面沒有灰,顯然這裡被人用過。
「這間屋子我們檢查過了,」黑暗中廖警官的聲音傳來:「提取了手印指紋,正是魯大剛和妹妹魯靈的,並沒有第三人。也就是說,在魯靈臨死前,兩個人曾經在這間屋子裡呆過。」
我疑惑:「廖大哥,你的意思是他們計劃殺人的時候,魯大剛並不是來到這裡就殺了妹妹魯靈,而是兇案發生之前,他和魯靈曾經在這裡呆過一段時間。」
「對。」廖警官說。
「他們當時在幹嘛?」我問。
廖警官苦笑:「我怎麼知道。他們可以聊的東西很多,敘敘兄妹情,講講未來的展望,甚至談談殺人的細節,都有可能。」
他說這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說:「廖大哥,你想沒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
「假設說,魯大剛說的是實話,他的妹妹魯靈確實可以死而復生,怎麼殺都殺不死,那麼這裡有一個我們一直被忽略的問題。」我說。
廖警官走到我的身邊,嚴肅地看著我:「什麼問題?」
「魯靈為什麼讓哥哥反覆地殺自己,意義是什麼呢?」我說。
廖警官陷入沉思:「繼續說你的想法。」
「好,就算她想死,想體驗從死而生的過程,那麼她完全可以自殺啊,跳樓上吊抹脖子,隨便。為什麼要把殺她的任務交給親哥哥呢?」我問。
廖警官喉嚨竄動,此時黑暗的房間裡氣氛有點詭秘,討論這個問題,我自己都有點膽寒。
廖警官說:「或許她自己死不了,無法自殺,只能借助別人的手。」miao筆ge.更新快
「那她為什麼非要找自己的哥哥?」我說:「無法自殺也說不過去,她如果在鬧市區橫衝直撞,違背交通規則,讓車撞死。這個算自殺還是他殺?」
廖警官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妹妹要死,這個任務只能由哥哥來做。哥哥魯大剛是被挑選出來,殺死他妹妹的劊子手?」
可能是現在這種詭異的氣氛刺激了我的大腦,我越思考越深:「咱們把這種行為提煉成一種模式,這種模式需要劊子手和犯人,妹妹就是犯人,哥哥就是劊子手。」
「『劊子手』這個稱謂有點不好聽,」廖警官說:「應該稱為行刑者,比較貼切。現在主要的問題是,這件事是不是孤例,僅僅發生在魯大剛和魯靈的身上。孤例可不成例。如果僅僅是特例,還不能總結為一種模式。」
我們正說著,忽然房間裡像是起了一陣風,我感覺有些陰冷。黑暗中,「啪嗒啪嗒」響起一串怪聲。我正全神貫注思考這個奇異案件,突然傳來怪聲,嚇得頭皮都炸了。
廖警官反應很快,一把抓住我,把我掩到身後,他打著手電照向聲音傳出的地方。
我們看到,聲音來自於大衣櫃。衣櫃前的鏡子是鑲嵌在一個橢圓形的鏡框上,鏡子和鏡框之間有縫隙,縫隙裡夾了很多類似於照片的東西。此時「啪嗒啪嗒」的聲音,正是這些照片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