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倩一臉奇怪的看著王書記:「這你也懂?扶乩這種事,神神秘秘的,你怎麼學會的?」
王書記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以前沒有認識呂先生的時候,槐城也經常發生怪事。有人報案,警察局就壓住了,為了維護穩定嘛,所以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但是我卻瞭解。那時候我們就開始請各路高人,有風水師,有道士,有和尚,有據說能夠通靈的……」
薛倩似笑非笑的說道:「想不到。咱們政府居然做這種事。我一直以為是唯物論呢。」
王書記估計也覺得這種事不大光彩,他神色有些尷尬的說道:「哎,小平同志不是說了嗎?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
薛倩問道:「你的這些貓,抓住老鼠了嗎?」
王書記歎了口氣,頗為惆悵的說道:「這些人,十個裡面有九個是騙子。來了吃喝一頓,騙些錢走了。真正到了抓鬼的時候,不過燒兩張符,念一段經就算了。我們明知道他們不可靠。但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任由他們糊弄人。不過,這過程中,我認識一個大學教授,他擅長扶乩,能夠通鬼神。」
薛倩一臉詫異:「大學教授。跟著你們幹這個?」
王書記點了點頭:「這位教授,可以說是一位大儒,在學校裡面教的是微積分,可是真正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對古籍極為熟悉。對易經之類的研究的很透徹,估計只有這樣的聰明人,才能被神鬼賞識吧。」
薛倩恍然大悟的說道:「你就是從他身上學會了扶乩?」
王書記說道:「學到了一些皮毛而已。趙兄弟肯不肯出來,那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薛倩看了看薛阿姨,問道:「咱們……扶乩?」
薛阿姨點了點頭:「如果真的能把他的魂魄請出來。問問他的意見也好。」
我看了看呂先生,問道:「這怎麼辦?」
呂先生說道:「好辦,等一會他們開始扶乩的時候,你就附身到那根木棍上面去,有什麼想說的,就寫給他們看。」
我眨眨眼:「就這麼簡單?」
呂先生點點頭,反問道:「能有多複雜?」
這時候,王書記提起毛筆,在一張白紙上刷刷的寫起來了。
薛倩問道:「你在幹什麼?」
王書記一邊寫,一邊解釋道:「我在寫祭詩,短短的幾句就行。鬼神需要敬著,咱們總不能說,你來吧。然後魂魄就出來了。那可實在太不尊重了。」
薛倩說道:「你現在的模樣,可還真有點像是呂先生。」
王書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沒辦法,我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是見過不少豬跑了。」
過了一會,王書記已經在紙上寫好了。薛倩看了兩眼,說道:「這麼短的時間,寫了這四句,王書記,你才情不錯嘛。」
王書記擺擺手:「你可別取笑我了,祭詩一共就那麼幾種,每一種都有範例,照葫蘆畫瓢,抄上去就可以了。」
薛倩點了點頭,把那根木棍那在了手心裡,軟塌塌的落在米粒上面,然後向王書記說道:「開始吧。」
王書記的神色頓時變得莊重起來。他兩手捧著那張白紙,一步一頓的走到火盆前,然後慢慢地跪了下去。貞何華劃。
我聽見他扯開嗓子,大聲的念叨:「今夜觀天象,扶乩問鬼神。孝子死異鄉,何處安幽魂?」
念完了這四句,王書記把白紙扔在了火盆裡面,然後小聲的念叨著我的名字,一邊念叨,一邊把紙錢扔到火盆裡面燒。
呂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趙莽,你去吧。」
我的身子被他一推,不由自主的向那根木棍上撞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呂先生在我身上做了手腳,我頓時感覺自己的身體和木棍合在一處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外面漂泊久了的人,終於有了一個家一樣,可以遮風擋雨,避寒休息,最重要的,是久違的安全感。
這一刻,我越來越強烈的意識到身體對魂魄的重要性。
然而,很顯然,這木棍並不是一個合適的身體。我感覺那些木刺塞滿了我的腦子,似乎我的腦袋裡面也裝滿了木頭。
我疼得來回亂抖。這時候,我聽見薛倩歡喜的叫了一聲:「動了,木棍真的動了。」
我這才想起來,我是要和他通話的。
可是我現在難受的要命,只想著馬上離開這根木頭,恐怕時間久了,我會疼得魂飛魄散。
我猶豫著要寫個什麼字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之前和呂先生的對話。於是靈光一閃,在桌子上寫下了兩個字:托夢。
寫完這兩個字,我就從木棍上逃了下來。跌跌撞撞的落回到院子裡面。
呂先生扶住了我,淡淡的問道:「滋味不好受吧?」
我問道:「你知道?」
呂先生說道:「看你急匆匆的回來,就已經猜到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很難受。」
這時候,薛倩幾個人已經趴在桌子上辨認了。過了一會,王書記說道:「這兩個字好像是托夢。薛兄弟,他這是打算給你托夢,看來趙兄弟有很多話要說啊。你趕快去睡覺吧。」
薛倩說道:「他好像沒有說要給誰托夢,萬一是你怎麼辦?」
他們幾個正在商量,我忽然感覺身後有一陣陽氣湧過來,像是火焰一樣,烤的後背生疼。
呂先生拉著我連忙向旁邊讓了讓。
我回頭,看見石警官、陳警官帶著大隊的警察來了。
石警官一干人把帽子摘下來,然後每個人給我們燒了兩張紙。
王書記和他握了握手,親切的說:「你也來了?」
石警官點了點頭,說道:「白天的時候所裡很忙,實在抽不開身。現在晚上了,好一些。我留了兩個兄弟值班,帶著剩下的兄弟來給呂先生和趙兄弟守守靈。他們兩個不是本地人,沒人守靈的話,看著不好看,讓別人說咱們不報恩。」
王書記點了點頭:「有這份心就行啦。」
呂先生在我身邊幽幽的說:「真是感人吶。想不到做了道士,居然能這麼風光。」
我苦笑一聲:「都已經死了,再風光有個屁用。」
這時候,薛倩說道:「石警官,正好你來了。你們來守靈吧,我們三個去睡一覺。」
石警官驚奇的問道:「你不守靈?」
薛倩將他拉到一旁,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了兩句。石警官瞪大了眼睛,連連點頭,說道:「那你快去,快去躺下。」
我雖然沒有聽到薛倩說了什麼,但是也能猜到,估計講了一下托夢的事。
薛倩和王書記三個人進屋了。那些警察或站或坐。有的聊天,有的打牌,有的燒紙。院子裡面有些熱鬧。
呂先生說道:「咱們也進屋吧,正好教教你,怎麼給活人托夢。」
警察都是正值壯年的男人,他們聚攏在一塊身上的陽氣很旺。在我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個個的火爐,散發著高溫,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從他們中間穿過去。
我和呂先生站在客廳裡面。看見薛倩三個人,都在沙發上躺著。他們似乎是為了方便我托夢,誰也沒有回房,而是合衣睡在這裡。
我問呂先生:「咱們怎麼托夢?」
呂先生說道:「你先別著急,他們還沒有睡著呢。」
然後他說道:「鬼魂能不能托夢,主要是看他的執念大小。執念大的,可以同時讓很多人做同一個夢。這就是最為常見的鬼事了。執念小的,只能影響一個人,而且時間也不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