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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上鉤 文 / 西西弗斯

    三天過去了。我除了上廁所,一直坐在燭陣裡面。這三天,我的鬧鐘每五分鐘響一次,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到後來的時候,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中了。睡著的時候,我心裡的那一根弦也緊繃著。醒著的時候,我的腦子也混混沌沌的。

    這三天的時間,呂先生一直瞪大了眼睛,緊盯著我,從來沒有睡過。

    我的腦子有時候會短暫的清楚一陣,我問他:「呂先生,你怎麼不用睡覺?」

    呂先生淡淡的說道:「這就是道士和普通人的區別了。我這麼多年勤修苦煉,如果連熬夜都做不到,那也真是白活了。」

    呂先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洋洋得意之色。但是我看見他的眼神。也已經很疲憊了。

    到了第七天的時候,我的心臟開始跳得特別快。我捂著胸口,感覺臉上有點發燒,我說道:「呂先生,我不成了,我覺得我隨時有可能猝死。」

    呂先生已經把眼睛閉上了。他過了好一會,才淡淡地說:「你再堅持一下。」

    我看見呂先生說這幾個字,居然用了這麼長時間。心裡馬上明白了。他也困得頂不住了,腦子開始轉不動了。

    我看了看身前的蠟燭。他們又要燃盡了。我歎了口氣,拿出幾隻新的,將它們替換掉了。

    我做完了這些,就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呂先生,要不然你也用我這鬧鐘試試,隔五分鐘睡上一次。」

    呂先生苦笑了一聲,說道:「昨天晚上開始,我就已經隔五分鐘睡一覺了。」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苦笑:「呂先生,你不是號稱修煉了半輩子,厲害得很嗎?」

    呂先生閉合眼睛倒一點也不覺得羞愧。他說道:「我剛剛受傷,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能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我歎了口氣,說道:「你如果倒下了。那可把我給害了。哎,現在已經是第七天了。難道她已經看穿我們了嗎?」

    我們兩個正說到這裡。呂先生忽然驚到:「來了。」

    然後,他提著大刀站了起來。

    隨後,我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冷了。我被這陣冷氣一激,腦子馬上清明了一些。

    呂先生向我說道:「趙莽,你在屋子裡面,千萬不要動,守好了這些蠟燭。」

    然後,他提著大刀,一步垮了出去。

    我看見呂先生像是瘋了一樣,對著外面的空氣瘋狂的揮舞著大刀。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心裡面越來越害怕。

    我看見呂先生的大刀舞得越來越快,腳步也越來越散亂。

    過了一會,那女人的聲音響起來了:「呂道士,你今天怎麼全無力道,難道捨不得打我了嗎?」

    這聲音很柔媚,傳到我的耳朵裡面,聽得我心裡癢癢的。

    呂先生忽然大喝一聲:「無恥之徒,這種彫蟲小技,也想來魅惑我?」

    那聲音又笑道:「如果你心中空無一物,我又怎麼魅惑得了你呢?多年不見,故友重逢,你有沒有一絲驚喜呢?」島台乒技。

    呂先生的大刀揮舞的更急了。可是他始終沒能把女人的身形逼出來。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藏在哪裡。

    她像是那天晚上一樣,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越是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越讓人覺得她深不可測。

    過了一會,那女人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你身上帶著傷,還要同我拚命,我真是捨不得下重手。」

    我忽然發現院子裡的兩個人很滑稽。一個只見其形,不聞其聲。一個只聞其聲,不見其形。

    過了一會,那女人歎息了一聲,說道:「呂道士,你一開始就錯了。你幾日幾夜不睡覺,把自己搞得昏昏沉沉的,又怎麼可能打得過我呢?難道你不知道,我既然能入夢,也就能控魂嗎?」

    呂先生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似得。猛地大叫了一聲。然後他的手伸過去就要拔刀。

    然而,他的手握住刀柄之後。忽然就慢慢地停下來了。

    隨後,他慢慢地轉過身來,伸手將大刀仍在地上了。

    我坐在燭陣之中,一身疲憊都不見了。

    呂先生慢吞吞的走到屋子裡面。然後他轉了轉脖子,不懷好意的看著我。

    我忐忑的說道:「呂先生,你怎麼樣了?」

    呂先生張了張嘴,發出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呂老道睡熟了。他的身子,暫時歸我了。」

    我一聽這個,心裡馬上明白了:「你是那個大媽。」

    她冷笑了一聲,說道:「很快就不是了。只不過,你的陽壽被我取走之後,很快就會死去,你可見不到我年輕的樣子了。」

    隨後,她蹲下來,輕輕地吹滅了一隻蠟燭。她的動作很慢,而且吹蠟燭的時候臉上帶著微笑。似乎是在和小孩做遊戲一樣。

    我心裡默默地念叨著:「裝傻,裝傻。越傻越好。」

    我畏懼的看著她,兩手哆嗦著劃火柴。火柴盒掉在地上,火柴梗子撒了一地。

    我手忙腳亂的去撿,她卻站起身來,說道:「不用演戲了。這裡面根本沒有你的本命燈,對不對?」

    我盡量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來看著她。

    她從牆上取下那幅畫。看了兩眼,說道:「佛祖講經圖,估計就是這幅畫了。嗯,和傳說中一模一樣。」

    她指了指畫上面的蓮花燈,問道:「這是不是你的陽火?」

    我緊張的看著她,不置可否。

    她笑道:「趙莽,你怎麼出汗了?」

    我摸了摸額頭,心想:「如果你處在生死關頭,我相信你也會出汗。」

    她接著說道:「呂道士真是糊塗了。以為隔了幾年,我就忘了這幅畫了嗎?」隨後她笑道:「我聽說人的本命陽火一定要在本體五步之內,不然的話,必死無疑。趙莽,你好不好奇,到底是怎麼個死法?」

    我緊張的搖搖頭:「我不好奇。」

    她哈哈大笑,說道:「我倒好奇的很。」

    隨後,她一甩手,將那幅畫扔到院子裡面了。

    她繞著我看了一圈,皺著眉頭說道:「怎麼沒有反應?」

    忽然,她變色大變,說道:「壞了,流浪的娃娃信不得。其中有詐。」

    隨後,她變了一副臉色。冷笑著說道:「趙莽,今天我也懶得和你較勁了,把陽壽拿出來吧。」

    隨後,她的手按在了我的頭頂上。

    我感覺像是有一條蛇,繞著我的腦袋遊走下來。從我的耳朵裡面鑽進去。然後開始在我的身上搜索。隨後,我感覺它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脊背。

    緊接著,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身上拽了出來。

    幾分鐘後,我看見她的手從我的身上拿開了。她的手掌上縈繞著一團白氣。

    她目瞪口呆得看著這團白氣。嘴裡喃喃自語:「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忽然,院子裡砰得一聲巨響,從房頂上倒栽著掉下一個人來。

    我看見這個人,正是那個大媽。

    她現在七竅流血,模樣猙獰又狼狽。我看見她咬著牙爬起來。捂著心口走過來。

    站在屋門口的呂先生已經不再動彈了。那大媽掙扎著走到門口,然後將那團白氣吞到嘴巴裡面了。

    她看了我一眼,聲音嘶啞的說了一聲:「趙莽,這筆賬,我會討回來的。」她說完這話,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

    我看見她的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臉上很快佈滿了皺紋。

    她似乎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加快腳步,逃向外面了。

    我慢慢的站起來,感覺頭頂一陣眩暈,然後又摔倒了下去。我的身子壓在了蠟燭上面。火光一下蔓延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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