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精武軍在某一個清晨時分突然出現在蘇州地界的時候,立刻就引起了一番騷亂,簡直是上一次挺進青浦城的翻版。
不過,由於蘇州城最近一直在戒嚴,所以表現要比當時的青浦縣要好,至少沒有讓精武軍在兵臨城下的時候才急急忙忙的關城門,而是早早的就吹響了號角,在精武軍離蘇州城還有三里遠的時候就關上了城門。
好在李永吉對此也有經驗,加上不想惹起不必要的誤會,聽到號角後,乾脆就在離城三里的地方停軍紮營,並派出了三名使者去往蘇州,以說明自己的來意。
原本王三武是想親自當這名使者的,畢竟跟他跟林家人都認識,可惜他身份太重,不太合適,最後挑來挑去,就選了李飛、張龍、白雲飛這三人。
這三個人都是李永吉的少年親衛團成員,換言之就是李永吉的私人家奴兼學生。
之所以派他們三個人去,一來他們三人的身份是家奴,可以顯示出這次來蘇事件的私人性;二來這三個人跟自己的姐夫林光耀也算認識,不至於產生誤會;三來麼,就是藉機鍛煉他們。
李飛、張龍以及白雲飛這三個人,如今都已經是年滿十六歲的少男了,在少年親衛團裡,這個年齡算是大齡少年了。雖然他們三個還都是少年,不過可能先天基因好,再加上營養及時跟上了,僅僅過了半年多,這三人的身高就都過了一米七,而且還有繼續長的趨勢,在這個時代看,算是體格高大了。
這三人雖然數理化之類的理論學習成績一般化,但膽子大,腦子活,演講跟組織能力都比較強,而且騎術也是同齡人中最好的,尤其是李飛,他的騎術是最強的,還得到過王三武的誇獎。
總之,這三個人在那批少年親衛團之中,都是李永吉比較看好的人之一,屬於重點培養對象,而且培養路線已經趨向於軍事方面,所以現在放他們出去早早參加一些實踐,也有利於他們的成長。
這三個人果然沒有讓李永吉失望,面對這個使者的任務,那是完成的相當好,而且好的有些出人意料。
接到任務後,這三個人都戴上斗笠,穿上了清軍號服,再騎上體高一米六八的誇特馬,然後由李飛打頭,白雲飛與張龍在兩邊,形成了一個品字型。
其中,打頭的李飛空著手,後面的白雲飛持著一桿代表李永吉家族的金色梅花旗,張龍則持著一桿代表精武軍的五星紅旗。
五星紅旗不提了,那是精武軍的軍旗,完全就是照搬另一個時空的五星紅旗;至於金梅花旗,這其實是出自張信達的原創,是單獨給李永吉製作的家徽,或者說家旗。
所謂的金梅花旗,就是在一面月白底色旗的中央,印一朵經過電腦繪圖製作的黃金色的臘梅花,象徵高潔與不屈。
設計方面都是張信達自己用電腦繪製而成,用現代材料在後世製作好了再送過來,所以雖然圖像很簡單,但由於細節做得好,看起來卻相當精美,非常的美觀大方。
除了這種梅花旗,還有不少金梅花徽章,金梅花印章等等,這些徽章印章之類的,形象方面跟金梅花旗略有區別,但中間的金色梅花圖案卻都是一樣的,這麼做,就是為了突出李永吉的家族特色。
按照張信達所說,製作家徽家旗,不光是為了好玩,關鍵是為了在精武軍中再樹立一個信仰中心,讓大家知道這支隊伍是誰家的,要對誰效忠。
此外,在商業方面,五星紅旗因為是軍旗,不宜亂用,但家徽家旗卻可以用在李家的商號上,以此標明這是屬於李永吉的嫡系產業,增加競爭力。
不管怎麼樣吧,反正這個金梅花的家旗就這樣出現了,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個金色臘梅花的標記也越來越被人所熟知,寓意也越來越多,甚至以後都成了中華民族的象徵,比中國的國旗還有名,不過那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三人就這樣成品字形前進,馬速控制的不緊不慢,身體挺的繃直,就那麼直挺挺的來到了蘇州城下。
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三人同時停住馬匹,然後李飛忽然一下就站在了馬背上,就那麼迎著城頭,站在馬背上端起上好弓弦的弩箭,嗖的一箭射了上去。
等發現帶著信件的箭支已經射入城牆,李飛這才重新騎上馬,就那麼靜靜的騎在馬上,挺直身板一動不動,而白雲飛與張龍倆人也是一樣,持著旗幟騎著馬,挺直身板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馬上挺直身板啥的倒不難,難的是把身下馬匹控制的也是一動不動,這就略有點技巧了,而且還必須經過長期訓練才行,所以僅此一項,就能看出三人的控馬水平。
當用望遠鏡看到他們三人在城牆下的這番動作後,李永吉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起來,知道這肯定是那三個小子在自作主張,想在蘇州城下秀一下本事,特別是那個李飛,這是妥妥的秀騎術啊。
「這幾個小子,倒是愛現。」李永吉搖搖頭。
好在,蘇州城並沒有讓李飛等人多等,在李飛以射箭的方式送完信之後不過才一刻鐘,城門忽然打開,從中同樣跑出三名穿清軍號服的騎兵,一直來到李飛跟前才停住馬,然後大聲的喊話。
對方的馬明顯比李飛等人的高頭大馬矮一頭,所以對方都是仰頭喊話,氣勢上就輸了一籌,不過清軍都帶著腰刀,李飛等人則沒有武器,所以表面看來,勉強也能抗衡。
雙方就這樣騎著馬一來一回的喊話,等說的差不多,白雲飛跟張龍留下,李飛則帶著當頭的那名清軍騎兵,逕直往李永吉的大營而來。
看樣子,對方是必須先見一見自己這個老大,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團練才肯相信了。
這倒也正常,現在是非常時刻,太平軍又一向擅長喬裝打扮,所以不能僅憑一面之詞就開城門。
很快,李飛就帶著一名滿臉絡腮鬍的紅臉騎士過來,對方在軍營門口下馬後,先看了一下守門的精武軍士兵軍容,神色立刻就鄭重了起來。
無他,這個清軍騎手明顯是個小官,作戰經驗豐富,他一看就知道這些精武軍的士兵個個紀律嚴明,器械不凡,不說別的,光這個氣勢與傲氣,就不是一般兵丁能比的。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規規矩矩的下馬,又規規矩矩的上繳武器,然後規規矩矩的在領頭士兵的帶領下步入軍營。
經過層層把關,這個絡腮鬍才終於來到了李永吉跟前,也不細看,一下就半跪抱拳打了個千:「標下龔德彪,叩見大人!」
一看對方這樣子,李永吉就笑了,因為根據對方的服飾補子,這傢伙也是一個把總,而且是正規的把總,起碼也是正七品,比自己這個九品外委把總官職還要大。
一個七品把總搶著向一個九品外委把總下跪請安,倒也是一景了,當然,這也跟對方沒細看有關,估計是之前在來的路上,被軍營裡的威勢嚇到了。
想到這裡,李永吉微微一笑,繼續端坐在原地,也沒過去扶對方,就那麼淡淡的道:「這位大人請起。我不過是個九品外委把總,你向我下跪,多少有些不妥。」
「嗯?」那龔德彪一愣,抬起頭一看,可不是,對方的服飾倒罷了,但補子明顯就是一個九品,而且還是個少年,這讓他的臉一下就紅了起來,好在他本來就臉紅,倒也不是太明顯。
事實上,李永吉這身官服也是第一次穿,這還是為了避免麻煩,要不然,他還是會跟以前一樣,繼續穿一身便服。
愣過之後,龔德彪就想立刻自己站起來,可忽然看到周圍幾名士兵,特別是其中一名四方臉的年輕人那冷冷的目光,瞬間就感到渾身發麻。
「大人說笑了,大人赫赫虎威,怎麼會是九品。」龔德彪笑道。
「我確實是個九品,好了,別廢話了,起來說正事兒吧。」李永吉輕輕一揮手,「看座。」
李永吉說完,就看見一名士兵迅速端過一個小馬扎,放在龔德彪跟前,意思是讓你坐著回話。
「由此,得罪了。」那龔德彪輕輕以抱拳,然後就大馬金刀的坐在了馬扎上,倒也顯示出了點豪氣。
再之後,不等對方發問,李永吉就開始自己介紹起來,比如自己的來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等等。
等聽完了,龔德彪才真的吃驚起來:「您,您真的只是青浦縣的團練總辦?而且,您帶兵來這裡,只是為了帶您的姐夫一家回青浦縣?」
「正是如此。」李永吉笑了笑。
龔德彪只覺得眼皮直跳,真想就此跳起來罵娘。
其實李永吉的這番話,之前那個李飛也說了,但龔德彪怎麼也不相信,以為是在戲弄他,所以才過來親自問。可李永吉這明顯是一軍主帥的人也這麼說,就由不得他不信了,可這樣一來,就太過兒戲了。
你麻辣隔壁的,只是帶你姐夫回去的話,用帶這麼多強兵過來麼?嚇唬誰呢?誰信哪?
當然,這些話龔德彪只敢在心裡說一說,卻不敢真說出口,畢竟他現在是在人家營地裡,而這些兵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好惹,那身板那表情,一看就是久經訓練的精銳,還有他們身上的那武器,怎麼看怎麼像沒見過的洋槍,絕對不是什麼擺設,自己赤手空拳,在這裡要是亂來,搞不好就要吃虧。
總之,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他還是懂的,眼前這種情況,哪怕李永吉說自己是白丁,他現在也得當上官伺候。
「那,既然如此,還請大人在此停留片刻。」龔德彪立刻站起來抱拳道,「容某先回去稟明上官,然後再過來回話可好?」
「請便。」李永吉笑了笑,「不過還請帶我的三名使者過去一起回話,也好讓你更好交代。」
「如此,就更好不過了。」
就這樣,龔德彪匆忙的出了營,帶著李飛重新回去,等跟自己的人回合之後,就帶著李飛、白雲飛以及張龍一起進了蘇州城。
再等了大概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之後,蘇州城的城門重新打開,從裡面跑出一支兵馬,總數大概有五十人,全部騎馬,其中打頭的是一名千總,龔德彪隨侍在側,看起來,那個千總是正規的信使了。
這支兵馬來到精武軍營地後,精武軍的營門官照例要求他們下馬繳械,不過這一次,那名千總就不那麼好說話了,直接一鞭子抽了過去,一下就把那營門官的臉給抽出一條血印子。
抽完鞭子,那千總還破口大罵,並且想硬闖營門,結果瞬間就被包圍,黑洞洞的槍口都指著自己。
還沒等那個千總再開口罵呢,一陣排槍過後,這五十名騎士身下的馬匹紛紛悲鳴倒下,原來是精武軍的士兵們開槍把馬都給打死了。
雖然那五十名騎手反應快,及時跳下來,沒怎麼受傷,但看到對方竟然真敢開槍,還是嚇的不輕,再也沒有之前的飛揚跋扈了。
之後,這些人都被五花大綁的跪在營門口,唯有那名千總,被破布塞了嘴巴押到了李永吉的跟前。
看到李永吉後,那名千總又開始掙扎,似乎想開口說話,結果李永吉只是微微努了下嘴,身邊的警衛營營長吳守雲立刻惡狠狠的走過去,一腳把對方踹倒,等對方撲面倒地之後,吳守雲立刻拿起鞭子狠狠的抽了起來。
一連抽了三十鞭,抽的背部皮開肉綻,人都昏死過去之後,吳守雲這才停了手。然後他叫過來兩個士兵,一人一邊架起這個千總,拿出嘴巴裡的破布,又潑了一碗水到那名千總的臉上,把對方給弄醒。
「你叫什麼名字?」李永吉當先發問,「是什麼職位?來這裡幹什麼?」
「我,我叫張樹德。」對方弱弱的說完,忽然想起什麼,開始嘶聲道,「我,我乃張提督麾下的馬營千總,這次來,是奉了張大人與巡撫徐大人之命,特此來招納你們,你們,你們竟敢如此待我!」
「招納我們?有意思。」李永吉微笑道,「難道那個龔德彪沒跟你說我的來歷,也沒說我的來意麼?就算龔德彪沒說,我的人也跟著進去了,總會說清楚,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你們是青浦縣的團練。」那張樹德道,「不過,你們的理由太過兒戲,我們大人認為不妥,不過看你們這支兵馬也算不錯,所以特此下令徵召,協助防守蘇州城。哼,勸你們趕快放了我,知不知道我就是你們以後的頂頭上司?知不知道以後你們這支兵要歸我管?」
「徵召我們,我們可是私人團練啊。」李永吉笑道,「我們是青浦縣的團練,要管也是青浦縣的事兒,你們蘇州府有什麼資格管我們?」
「你們青浦縣不是屬於松江府?松江府難道不是歸江蘇管?我們徐大人身為江蘇巡撫,對你們下令徵召有何問題?」張樹德大叫。
「問題可大了。」李永吉繼續逗他道,「看清楚了,我不過是個松江府地方守備部隊的外委把總,什麼意思呢?就是說我是松江府守備兵的外委官,也就是個非正式的編外人員。你要調動我,先得經過松江府的同意,然後松江府同意之後,還得問我樂意不樂意,全都同意之後,才有可能把我調過來當差。
至於我這兵馬呢,既然叫團練,那就是私人兵馬,換句話說,這支兵是我自己一手拉扯起來的私兵,不是吃朝廷俸祿的官兵。你們要讓我的兵幹活,沒問題,但先得經過我的同意,我不同意,誰來也沒用,懂麼?」
「你,你……」聽到李永吉這麼一番話,張樹德愣了愣,忽然大吼,「一派胡言!你,你想幹什麼?想造反麼?」
「喲,帽子好大。」李永吉笑了笑,「可惜用不到我身上。是不是造反,你說了不算啊。」
「哼,就憑你這番言語,最起碼也是一個藐視上官,目無法紀。」那張樹德冷冷的道,「你既然是個外委把總,那也是個朝廷命官,是朝廷命官,就得聽上峰的命令!信不信我參你一本?到時候就讓你知道我說了算不算了!」
「哎,果然,身份是個大問題啊。」李永吉搖搖頭,「拖下去,好生看起來!」
李永吉一說完,幾個士兵迅速把破布重新塞在張樹德的嘴巴裡,然後二話不說把他拖走,再也不讓他說出一個字。
等張樹德被拖走之後,李永吉看了看自己的警衛營營長吳守云:「守雲啊,你說如果我現在造反,你跟不跟我走?」
「大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大人讓我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吳守雲咧嘴一笑,「大人要當清廷的官,我就跟著當,大人要說造反,那我也跟著造反!」
「哈哈哈,好,說的好。」李永吉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造反就算了,時機不對。不過麼,也怪我,韜光養晦的太厲害,別人不清楚我們的底細,也就不知道我們的厲害,以為隨便找個人的就能過來收編奪權。嗯,是時候做點事情,給某些人點顏色看看了,不能總是讓人以為我們是軟柿子,誰都可以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