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見李儒囂張狂妄的樣子,不禁勃然大怒,雙拳緊握,手上根根青筋暴起。死到臨頭還敢嘴硬撐英雄,今日不壓住你的囂張氣焰,讓你死的淒慘至極,豈能洩我心中怨憤。
對於這種伶牙俐齒的人,再多的義正辭嚴也沒用,唯有以惡制惡。作為一個殺手,原本就以狠辣著稱,豈會沒有辦法治理一個階下囚。當然對於他來說,這種狠辣只針對極度無恥和可恨之人。
劉協冷冷一笑,轉身對王越吩咐了一陣。
王越應諾轉身離去。
「父親!」
「父親!」
兩聲哀叫傳了過來。
正在狂妄至極的大笑的李儒如遭電擊,臉上囂張跋扈的神色蕩然無存,抬起頭朝那邊望過去。
只見對面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被五花大綁的跪倒在冰冷的地上,指頭粗的繩子勒進了細皮嫩肉之中,兩人滿臉的驚恐和無助,乞憐的望著他。
「銘兒,逸兒……」李儒一聲淒厲的悲呼,拚命的想站起撲向自己的兩個兒子,卻被身後的士兵一腳踩在地上。
李儒艱難的抬起頭來,對著劉協怒吼:「漢帝,你不是一向只問元兇,不追責家屬嗎?我兒何罪,為何將他抓來治罪?」
劉協臉上露出殘酷的笑意,咬牙切齒的說道:「宮女柳鈺瑩何罪,董家婦孺何罪,袁家婦孺何罪?被你害死的百姓何罪?因你謀反而戰死的將士何罪?你還知道自己有兒子,有親人,難道別人就沒有兒子,沒有親人?你為了一己之私,犯下滔天罪行,尚不思悔改。朕就殺不得你的家人?」
李儒被問得啞口無言,臉如土色,全身直打囉嗦。一個勁的在地上死命的磕頭,磕得頭破血流。哀哀的哭叫道:「罪臣伏罪,罪臣伏罪,還請陛下放過罪臣的兩個兒子,罪臣祝願陛下萬年。」
劉協眼中閃過一絲殘酷而憤恨的神色,惡狠狠的說道:「你罪大惡極,萬死不足抵你之罪,理當報應在你的兒子身上,你合當斷子絕孫。」
說完轉身喝道:「來人。將李銘拖到一邊去千刀萬剮,不要傷了要害,一片片將他的肉剮下扔過來。」
隨著奮力而無助的掙扎聲和驚恐萬分的慘叫聲,李銘被拉到了一邊去。
「不~」李儒淒厲至極的一聲慘呼,當場暈倒在地。
半桶冷水潑了過來,李儒悠悠醒轉。
李銘一聲聲慘厲的叫聲傳來,痛苦至極。
一塊塊帶血的碎肉扔在李儒面前,李儒趴在沙地上像野獸般的嚎叫,幾次想站起來,都被身後的士兵牢牢的踩住。
他圓瞪著雙眼。血珠從眼中流了出來,淒厲無比。隨著李銘的嚎叫聲越來越小,李儒的身子在地上掙扎。身子將地面的塵土都磨爛了,口中不斷的噴著鮮血。
劉協惡狠狠的盯著他,心中思緒萬千。恍惚中他眼前又浮現了柳鈺瑩那美麗的面龐,而後又浮現出水無塵堅毅而慘烈的眼神。
終於過了半個時辰,身邊的飛龍衛實在不忍,對劉協道:「稟報陛下,李銘已經剮碎。」
地上的李儒嗷的一聲嚎叫,吐出一大口鮮血,又要掙扎起來。又被士兵奮力踩落。
劉協面無表情的說道:「將李逸抓去剝皮。」
李儒拼盡全力的再次一聲嚎叫,身子騰的站了起來。又自行落了下去,口中鮮血狂噴。眼中望著劉協的神色怨毒至極,眼看性命已不保。
劉協終於也不忍,歎了口氣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的兒子並沒受到傷害,剛才的慘叫聲是士兵裝的。你看到的碎肉都是豬肉,不是你兒子的。」
說完一揮手,幾個飛龍衛將完整無缺李銘和李逸押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個婦人,正是他的妻子董媛。
兩人哀傷的哭叫著:「父親!」
李儒又吐了一大口鮮血,眼中露出柔和的神色,朝他們點了點頭,又轉眼朝妻子董媛望去,輕聲的說了聲:「抱歉」。
董媛轉過頭去,不願看他。
李儒轉頭朝向劉協,吐盡最後一口鮮血,斷斷續續的說道:「謝陛下……罪臣祝願……陛下萬年……大漢……千秋萬……載……」
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完這句話,終於頭一歪,就此暴斃,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劉協百感交集,擺了擺手道:「抬下去。」
身後一人砰然跪倒:「罪臣董卓,罪不可恕,請陛下治罪!」
劉協神色一動,轉過身來,望著面前的這瞽目老僧,臉上神色陰沉不定,極其複雜。
全場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劉協才緩過神來,惡狠狠的說道:「逆賊董卓,濫殺無辜,殘殺大臣,罪不可恕。朕必欲殺之而後快,並將其頭顱懸於雒陽東門,示眾千日,方可洩百姓心中之怨憤!」
眾人被他殺氣騰騰的聲音驚得一陣膽寒。
牛輔砰的一聲也跪倒在地:「請陛下開恩,岳父……」
「閉嘴!」話未說完,便被劉協擺手止住。
劉協繼續說道:「董卓罪孽雖然深重,理當問斬,不然朕何以治理天下。但是四空高僧平叛逆賊之功不可沒,特賜金絲袈裟一襲,佛堂一座,可在長安講佛宣道,勸惡從善。」
 
四空和尚及身後的四個老僧立即雙手合十,恭聲道:「阿彌陀佛,老衲等謝陛下無量功德,願陛下萬年。」
劉協道:「五位高僧不必多禮,朕希望四空高僧永遠是四空高僧,一旦朕發現董卓之蹤跡,立誅無赦!」
他說完,便轉身離去。
抬起頭來,仰望蒼穹,眼中已濕。
鈺瑩,我終究不能下手殺他,你。可會原諒我?
***************************************************************************
華山腳下。
一隊騎兵飛馳而來,停在了山腳下,留下十數人看馬。餘者簇擁著一個白衣少年往山上走去。
那白衣少年面相俊美,一副睥睨天下的神色。正是劉協。
一路上古松遮道,猿鳴鶴舞,行到山頂時卻見雲霧裊裊,到處是懸崖峭壁,宛如仙境,的確是修行的好地方。
自古華山一條路,一直走到華山絕頂,可見山頂之上有庵子一座。門上有匾,上書「靜心庵」。
劉協率著眾飛龍衛大步走向庵門。
一個妙齡尼姑急忙出門伸手攔住:「阿彌陀佛,各位施主,此處不接待男施主,還請見諒。」
劉協正要說話,身後的李逸飛一聲怒斥道:「天子到此,竟敢阻攔,還不速速迎接!」
天子?!
那尼姑滿臉的震驚,不敢相信的望著劉協。
劉協對她微微一笑:「朕與庵主有約,小師太不必困擾。」
那小尼姑原本被天子二字嚇得不知所措。又被他那迷死人的笑容笑得心神一蕩,迷迷糊糊的說道:「既然如此,陛下請吧。」
劉協又朝她微微一笑:「多謝。」
那小尼姑被他笑得心慌意亂。那裡還能答話。
一個窈窕的身影,帶著尼帽,穿著淄衣,盤腿而坐,嘴中輕輕的念著佛,左手豎在胸前,右手有節奏的敲著木魚。
房中一片幽靜,「篤篤」一記記木魚聲在禪房中響起,顯得那麼孤寂和空幽。
一聲歎息在背後響起。
那女尼緩緩的回過頭來。朝劉協望了一眼道:「施主,此處乃尼姑庵。不接待男施主,還請施主退出此地。以免影響佛門弟子清修。」
劉協笑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本身無一物,又何必執著分男女?」
女尼臉色一窘,又道:「我等道行甚淺,還望施主見諒。不知施主來敝庵,有何指教?」
劉協笑道:「前來與庵主論佛。」
女尼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還請施主指教。」
劉協道:「師太靜心修佛,精神可嘉,朕想請問妙音師太,何為佛?」
女尼瞬間呆住了。師父要她潛心修佛,教了她很多佛經,也給她留下了許多佛,但是卻從未教過她什麼是佛。
劉協道:「佛是無貪、無嗔、無怒,佛是大慈大悲,佛是普度眾生,佛是勸惡從善,佛是正知正解,佛是圓滿智慧,佛是因果輪迴,佛在心中,心即是佛。出家可成佛,佛不等於出家,但並非一定要出家才能成佛。施主執著於削髮為尼,青燈伴古佛,便以為在修佛,其實大錯特錯。佛不是一種形式,而是一種境界。有的人就算念一輩子佛,敲一輩子木魚,但不能悟佛,終究成不了佛。有的人就算身在紅塵中,能夠慈悲為懷,普度眾人,勸人為善,就是悟佛,最終也能修成正果。修佛是修心,不是出家。」
女尼心中劇震,一陣凌亂。只覺得他的話,句句都是有理,根本無法駁斥。似乎他是傳佛道者,而自己只是修道者。她不知道,這位陛下在後世雖然不信佛,但是關於佛的言論卻也看過許多,而此時的佛教,只是處於萌芽狀態,她這位年輕的庵主大人也不過一知半解,如何辯得過這位穿越者。
女尼呆呆的問道:「陛下也修佛?」
劉協正色道:「佛在朕心中,師太覺得朕能不能修佛?」
女尼道:「自然可以,人人都可修佛。」
劉協又道:「既然人人皆可修佛,已婚嫁女子也可修佛。佛在心中,心即是佛,何必執泥於是否婚嫁,是否出家。故今日朕前來,就是想請小白妹妹還俗,嫁給朕,與朕一起在紅塵之*修佛法。」
女尼心神一蕩,滿臉通紅,呆了一下,隨即決然道:「不可,我已答應師父,要繼承她的衣缽,我不能失信於師父。請陛下不必再多言,速離此地,不要影響貧尼的清修。」
劉協笑道:「尊師叫你繼承她的衣缽,那麼尊師的衣缽是什麼?是她的淄衣和缽,還是她的庵主之位?錯,尊師的衣缽是傳佛宣道,弘揚佛法。你在華山絕頂,一座孤庵,幾個女尼,這佛法能傳多遠。若能貴為皇妃,朕再下旨替你宣揚佛法,又能傳多遠?哪一種傳佛,才能使你師父的衣缽發揚光大?還請三思之。」
女尼全身一震,雙眼迷濛的望著劉協。
劉協道:「還請庵主在兩年之內找到一位繼承人,朕將在華山頂上建立幾座佛堂和齋舍,以便弘揚佛法。朕希望兩年之後,庵主能還俗為小白,朕將迎娶小白妹妹為妃,兌現六年前之約。」
人已遠去,女尼仍在癡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