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婚總裁觀察報告,賀斌去世……
賀莘半個小時之後到達醫院,賀汌驍疲憊到極點,靠在陸苡的肩頭幾乎要睡過去了。舒愨鵡琻
急促的高跟鞋聲音從電梯處傳來,他睜眼,抬起頭,看見賀莘踉踉蹌蹌地一路小跑而來。
「我爸現在怎麼樣了?」她說著便要往病房走,卻被值班護.士攔住了,「對不起小姐,現在不是探病時間。」
「我不管什麼探病時間,我要進去看他!」賀莘推攘著護士,情緒激動,哭喊著,「躺在裡面的人是我爸!」
「莘莘,你冷靜一點!」崔紅連忙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和護.士扯開,「你爸現在需要休息!鉍」
「媽,我爸到底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明天就會醒過來的對不對?」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攥著崔紅的手,流著淚,顫抖著,無措地問。
崔紅不忍看她紅腫的眼,別過頭為難地說,「你爸尚未度過危險期,現在已經是凌晨五點了……」
「這裡的醫生都是庸醫!」賀莘尖叫,「轉院!我們帶爸去美國醫治!南」
「莘莘,別說了!」一直沉默沒有說話的賀溯突然抬起頭,疲憊不堪地看了賀莘一眼,眼睛裡全是血絲,「安靜一點,不要吵著爸。」
「我就是要吵,就是要把他吵醒……」賀莘蹲下身,抱頭嚶嚶痛哭起來,「爸,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你讓我和左子遇分手,我聽你的話好不好,我再也不找他了,乖乖地去相親,好不好?只要你快點醒過來……」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人再上前阻止她。她的悲傷感染了每一個人,眾人皆是沉默,氣氛壓抑得像是隨時要爆炸的炸彈。
走廊裡很安靜,只聽得見她的哭聲,這層樓全是特殊病房,房間與房間之間隔得較遠,隔音效果也算好,最重要的是不敢得罪賀家,所以並沒有醫生上來勸她小聲一點,不要吵著其他人休息。
陸苡的手機鈴聲響起,她低頭看了一眼,是曹嘉。
「我去接個電話。」她起身往陽台上走,確定沒有人跟上來,接起電話低聲道,「嘉嘉,怎麼樣了?」
「我們已經到現場查看過了,收穫並不大,現場已經被破壞過,賀斌被送走之後,薛媽便叫人將賀家裡外徹底打掃了一番。我找薛媽問過了,案發時她在廚房做飯,並沒有聽見爭吵的聲音,直到崔紅一聲驚叫,她才跑出廚房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今晚我們回警局連夜加班,明天告訴你結果。」
「好……」陸苡掛了電話,轉身,卻看見不遠處的盆栽陰影裡有一道黑影。
她大驚,後退一步,「誰?」
那道黑影從陰影裡走出來,站在燈光下,陸苡看清了他的臉,眼皮不禁一跳。
「我在這裡抽根煙。」賀東笑著將煙頭捻滅在垃圾桶的細沙裡,抬眼看向她,目光沉沉,「嚇到你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可面上依舊鎮定,「大伯無聲無息地站在這裡,自然是嚇著我了。」
賀東含笑看著她,不予置否。
「我先過去了。」
她走了兩步,賀東在身後突然道,「你們夫妻倆都是自私的人,一點都不為孩子著想。老三擁有的資產,你們一家三口這輩子都吃不完,何必如此貪婪,簡簡單單的幸福不是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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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苡靜默了一瞬,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他的話,快步走回了特殊病房外。
賀莘在賀溯的勸止下沒有再嚎啕大哭,坐在椅子上低頭抽泣。賀斌的秘書、律師以及賀東的秘書都在病房外站著。
陸苡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默然無語地坐下,靜靜地思考,揣測著崔紅和賀東下一步的行動,半晌,終於下定決定對賀汌驍說,「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他看向她,正要起身,病房內突然傳來機器冰冷刺耳的鳴叫聲。
陸苡的神經瞬間繃緊,手腳一下子冰涼僵硬。
辦公室裡湧出一群醫生護.士匆匆往病房裡跑,賀莘帶頭要衝進去,卻被護.士攔在外面,兩方激烈的爭執和爭吵,剎時亂成一團。
「讓病人家屬進來吧,賀董事長恐怕已經不行了。」醫生從病房裡走出來,神色哀痛黯然。
「爸!」賀莘攘開攔在她面前的護士。
「老公!」崔紅第一個哭喊著衝進病房。
陸苡掩嘴,愣了半天,如夢初醒,連忙跑進去。
賀斌躺在病床上,臉色紫漲,呼吸急促,滿頭的汗。醫生再次進來了之後,滿臉淚水的崔紅和賀東交換了一個眼神,賀東退出去,吩咐外面的人找保鏢立刻將病房包圍,整層樓的病人都得轉移,不准任何人出入。
陸苡站在病床前替賀斌擦汗,心下淒然,這個利用她,也真心愛護她的長輩,就此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握著他冰冷顫抖的手,陸苡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她俯身湊近他耳邊,低聲說,「爸,陸夜馬上就來了,你堅持住!」
感覺到手心裡的大手一顫,陸苡一喜,連忙起身往病房外走,卻在門口的時候被突然湧現的保鏢攔住,「對不起,您暫時不能離開病房,請進去。」
她皺眉,冷冷地看向病房外莫名出現的一大群黑衣人,回頭望向賀東,他垂手站立在病床邊,並沒有望向她。
「不能離開?」陸苡冷笑一聲,「信不信我告你們非法拘禁?」
「對不起,我們只是收錢辦事。」保鏢面無表情地說。
陸苡握著手機的手指攥緊。
她轉身往洗手間走,卻聽見身後機器急促的滴滴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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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斌去得太倉促,病房裡的人全部傻呆震驚,連賀汌驍也是滿臉茫然。
崔紅大哭著對邢律師說,「我先生今晚剛對我說,已經擬好新的遺囑準備給你,沒想到……」
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陸苡猛地抬頭看她,臉色一陣白,一陣青。
賀汌驍緩慢而堅定地一步步走到病床邊,跪倒,雙手捧著他的手,頭貼在他的手掌上,靜默無聲,只有肩膀在微微抖動。
崔紅抹了抹眼淚站起來道,「我丈夫擬好了新的遺囑鎖在書房的保險箱裡,邢律師,我想等喪禮結束之後再將遺囑交給你。」
…………
賀汌驍和崔紅大吵了一架。
崔紅和賀東主張不對外公開賀斌去世的消息,他卻執意要將賀斌風光大葬。
「董事長去世的消息一旦發佈出去,宇達就完了!」賀東皺著眉,冷冷地斥責道。
賀汌驍卻什麼話也聽不進去,赤紅的眼睛裡滿滿的哀痛,「公司的問題我會解決,但父親無論如何也不能草草埋葬!」
最後,他用手中百分之五的股份換了父親一個小型葬禮。
參加葬禮的嘉賓名單交給了陸苡和賀莘兩位女眷制定,為了防止賀斌去世的消息散播出去,只請來了公司的董事們,還有一些賀家的世交。賀斌生前朋友眾多,可是死後能夠送他最後一程的卻寥寥無幾。這個圈子裡任何消息都會傳播得飛快,人心難測,平時對你笑的人,難保不會在背後捅你一刀。利益面前,說不準誰是真正的朋友。
葬禮這天,陸苡見到了賀莘的兒子豆豆,崔紅本不允許她帶豆豆來參加葬禮,說是太小的孩子參加了葬禮會生病,可賀莘執意帶來了,一進大廳就撲倒在賀斌的遺像面前哭。
賀斌生前是很疼這個女兒的,也難怪她會如此傷心欲絕。左子遇抱著孩子站在一旁哄著,他被母親嚎啕大哭的樣子嚇壞了。
賀溯站在她身邊,垂著頭面對著遺像,足足站了一個小時,像一尊雕像,任誰也勸不走。
相比哥哥和妹妹,賀汌驍的反應冷漠許多,除了神情有些憔悴,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並沒有太大的異樣。他和崔紅一起招呼著來賓,組織大家瞻仰了遺容和鞠躬獻花。
所有人都只當他和賀斌感情不太好,可是只有陸苡知道,昨晚上他躲在洗手間開著花灑壓抑地痛哭了許久,半夜躺在她身邊始終沒有睡著,之後偷偷起身到陽台上抽煙,一坐就是一整夜。
…………
從陵園離開已經是黃昏的時候,賀汌驍一回到家裡就悶聲鑽進臥室洗了澡躺在床上。陸苡沒有打擾他,回到自己的臥室卻怎麼也睡不著,將曹嘉今日偷偷給她的資料拿出來看。
案發當晚,賀斌在馬術俱樂部和秘書分開之後便獨自回了家,家裡只有薛媽、崔紅兩人在。後來賀東也來了,三人在樓上書房裡談事,薛媽在廚房裡忙活,直到聽見崔紅一聲驚叫。
她跑出去,看見賀斌倒在一片血泊中。
叫了救護車,崔紅和賀東便隨救護車去了醫院,她在家裡將地上的血漬清理乾淨之後又打掃了房間,驚魂未定。
整件事情看上去的確像是意外,但薛媽在和曹嘉談話的時候突然提到,「賀先生回來便換了一身衣服,我將他換下的衣服拿去洗,有很大的酒味,興許就是因為喝了酒,腳步不穩,誒。」
可是陸苡知道賀斌有胃病,平時從不沾酒,怎麼就偏偏出事那天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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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下起了大雨,屋裡漆黑一片,天地間只剩下嘩嘩的風雨聲。
他起身關掉了窗戶,卻再也睡不著了,從床頭抽屜裡拿出一盒煙,打火機「卡擦」的輕響,火苗躥起,點燃想要的同時,也不經意劃破了黑暗。
微微搖動的火焰漾出微黃的光暈,突然照見身旁空空如也。
他沉默了一下,把打火機熄掉,靜靜地把煙抽完。黑暗裡看不到眼圈,但煙草的氣息深入肺腑,帶著微冽的甘苦。
陸苡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竟趴在桌前睡著了,手中捏著那幾頁打印出來的資料。
揉著疼痛的腦袋去刷牙洗漱,下樓吃早餐,經過賀汌驍的房間時看見他房門緊閉。
「他還沒起來嗎?」陸苡站在廚房門口問保姆。
「嗯,先生一直沒有出來過。」
陸苡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已經是十點多,他向來沒有賴床的習慣。
在餐桌坐下吃早餐,接到崔紅打來的電話,「老三的手機怎麼關機了?下午三點召開董事會,你們別遲到了。」
「好的,我會通知他。」
掛了電話,她猜測著這次董事會召開的目的。賀斌在出事當晚突然改了遺囑?為什麼?遺囑改成了什麼樣?
賀汌驍一直睡到下午一點,陸苡正打算去敲門叫醒他,他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彷彿前幾天失魂落魄頹廢不振的那個人不是他,眼前的他依然是以前那個溫和深沉的男人。
「抱歉,我睡過頭了。」他在她對面坐下,保姆趕緊給他送上了早餐,他拿了勺子攪動著碗裡的燕麥粥。
「崔紅剛打電話來說,下午三點召開董事會。」陸苡轉告。
賀汌驍點點頭,「我不能跟你同行了,我得去老四那邊一趟。」
陸苡剝雞蛋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他,「莫紹衍?」
有些奇怪,他跟莫紹衍不是鬧崩了嗎?左延說兩人已經老死不相往來……
「有些事需要和他商量。」
陸苡沒有多問,將剝好的雞蛋放進他碗裡。
吃過飯他便要走,她送他到門口,他摟著她的肩親吻她,兩人纏綿了一陣,他離開。陸苡睡了一會兒午覺,到達公司的時候剛好兩點二十分,賀汌驍還沒來。
會議室裡坐滿了人,獨獨缺一個賀汌驍,阮暖抱著平板電腦坐在秘書的位置,不停地看著表,有些著急。
「苡苡,你通知老三了嗎?」崔紅有些不耐煩地問,
陸苡正要回答,賀汌驍推門進來了。
他並沒有遲到,所以不必說抱歉,只是微微點頭,「久等了。」
他一坐下,崔紅便站起來,轉頭看向邢明,「刑律師,可以宣讀董事長的遺囑了。」
邢明點點頭,抱著文件夾走上台,「賀斌董事長手中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將由二子賀溯繼承,名下房產、私人財產全部贈予崔紅女士。」
他還沒說完,崔紅便站起來,沉著臉道,「刑律師,你是不是搞錯了?不是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而是百分之三十五!」
「我沒有搞錯。」邢明嚴肅地說,「賀斌先生在兩個月之前已經將手中百分之十的股份轉了出去,剩下的百分之十五是贈給陸苡女士的,死後生效。雖然我不知道賀斌先生為什麼會突然改掉遺囑並且沒和我聯繫,但那百分之十是已經白底黑字簽了協議書,早就不屬於賀斌先生的財產了。」
「你說董事長在兩個月之前將宇達百分之十的股份轉給了別人?轉給了誰?」賀東看向賀汌驍,可他也神情詫異,似乎並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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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明始終沒有說出獲得宇達百分之十股份的那個人的名字,賀溯獲得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缺了那百分之十,並不能動搖賀汌驍的地位。
董事會便沒有了開展了的意義,崔紅心不在焉地隨便說了幾句便散會。
「你猜那百分之十到底給誰了?」陸苡小聲地問賀汌驍,按了電梯的按鈕。
「其實你爸挺疼你的,他以前就和我說,宇達集團的繼承人是屬意你的,只是怕你在他死後會對崔紅和賀溯下手,便要將手中股份留給我,讓我牽制你。」
他微微笑了,親暱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要牽制我,還需要用股票嗎?勾勾手指頭我便狂奔而來了。」
陸苡被他逗樂,正要說話,手機響了起來。
是邢律師:「陸小姐,五點鐘邢式律師樓見……請單獨前往」
兩人對視一眼。
…………
邢律師約了她單獨前往,賀汌驍便不能去了。兩人在公司樓下分別,他說在左延家裡等她。
陸苡一個人去了律師樓,邢律師的秘書領著她進了辦公室,刑律師拿出幾份文件遞給她,「陸小姐,這些協議需要你幫忙簽署。」
她翻開一看,卻看見了陸夜的名字。
手指一緊,繼續看下去,她竟然沒有想到,賀斌將手頭百分之十的股份都留給了陸夜!
「賀先生在生前說,陸夜並不知道他是賀先生的兒子,肯定不會接受這些股份。他將來若是不要,就由你代為簽署,務必是要留給他的。」
陸苡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沉默。
「可惜賀先生意外去世,還沒來得及和他相認。」邢律師無奈感歎道。
陸苡不語,提筆在幾份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將文件遞過去。
「我會找機會將這件事告訴陸夜。」
頓了頓,她突然說,「刑律師,你在董事長身邊很多年了,你相信他會臨時改掉遺囑嗎?」
邢明一愣,苦笑,沒說話。陸苡心下瞭然,起身告辭,他將她送到辦公室門口。
走出律師樓,她仍緊緊地攥著手提包的袋子,手心全是冷汗。
恐怕沒有人會相信賀斌會臨時改掉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