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沈初率先皺眉,唐樂樂反倒是沒什麼很大的反應,從小一起長大,對方能倒騰出什麼她太清楚了。
她低頭,不緊不慢的喝咖啡。
唐慧氣急敗壞的衝了過來,看的就是唐樂樂挑釁一般的「淡定從容」,胸口的怒氣愈發的旺盛。
「唐樂樂,你給我解釋!你存了心不讓我們唐家的每個人不好過是不是?」
沈初一下就站了起來,低斥一聲,「唐慧,別這麼大的聲音,」他頓了一下,俊眉輕蹙,「是我讓樂樂出來的。」
叫她就叫唐慧,叫唐樂樂反倒是腳樂樂,到底誰是他的未婚妻?
唐樂樂無心跟她糾纏或是爭吵,上次她已經在這裡丟臉過一次了,於是也起了身淡淡的笑,「沈初,那我走了,謝謝你的咖啡。」
說著就要從唐慧的身邊走過去。
唐慧哪會這麼容易讓她走,當即就閃身擋在她的面前,「唐樂樂,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離開。」
沈初伸手就去拉她,卻被盛怒的女人大力的甩開,滿面怒容的盯著唐樂樂,恨不得要把她扒皮拆骨。
男人的聲音沉了下來,「唐慧,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牽扯到其他人,沒有樂樂我照樣也會退婚——那本來就是我爸媽沒經過我的同意定下來的,你別把火氣撒在她的身上。」
「胡說,你分明是遇見她才退婚的!」
沈初冷靜的看著她,「遇見她又怎麼樣,樂樂已經結婚了,她跟她丈夫的感情很好,難道我還打算專門退婚了去當男小三不成?」
這樁婚事原本他就沒點過頭,遇見樂樂只是意外。
「沈初!」唐家在京城地位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顯赫,她除了從小到大在唐樂樂和唐慕凡那裡受過欺壓,在其他的人面前都是驕縱而跋扈的,哪裡受得了這麼直白的拒絕,「我跟你結婚那也是你們沈家高攀了我們唐家,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唐樂樂何止是嫁過人,她還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有過亂七八糟的關係,誰知道她在你身上打的什麼主意。」
唐樂樂覺得,她實在是不算什麼脾氣特別好的人,尤其是她跟唐慧吵架也算是鬥成了習慣,尤其她很護短,見不得別人說自己朋友一句壞話。
於是腳步還是生生的頓住了,她淡淡的笑,輕言細語,「要說沈家高攀了唐家,我同意,不過唐慧,你和沈初站在一起人家怎麼也都只會覺得是你高攀了他。」
唐樂樂精緻秀氣的眉目間都是淡淡的嘲弄,「你又不是唐寧暖,算不得最正宗的唐家大小姐,要說連我都比不上,你有什麼可驕傲的,更別說你高中大學談的那一波一波的男朋友。」
唐慧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難堪起來,一雙眼睛瞪著她。
「所以啊,別像個潑婦一樣的在公眾場合撒潑,那樣只會讓你更掉價而已,」唐樂樂已經轉過了身。
「唐樂樂!」唐慧此時已經氣急了,彷彿那點心裡最難堪最不願意被外人知道的東西被人輕而易舉的戳破了,尤其還是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
理智一下被衝散,她端起沈初沒喝的咖啡就要往她的身上潑過去,手才抬起來,手腕就被人猛然的抓住。
唐樂樂俏落的容顏冷冷一笑,一個用力就讓她整隻手都酸軟無力,一個好好的杯子掉落到地上,砸得粉碎,滿地濃郁的咖啡。
手腕劇痛,唐慧的手都幾乎扭曲了。
唐樂樂要笑不笑的看著她,「你知道現在唐寧暖都不敢向我潑咖啡了麼?」
她鬆了手,垂回身體的兩側,「沈初願不願意娶你那都是你們之間的事,別把我扯進來。」
大概以後,這也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這裡了。
出來的時候見戰墨謙的車沒開走,她就直接找了鑰匙開出來了,現在時間還早,她想了想,又繞到了超市裡準備買點新鮮的食材回去。
見完沈初,見到唐慧,她心裡實際上都沒什麼波瀾,從早上醒來開始,她的心境就變得特別的平和,甚至安詳。
想了又想,到底是買了兩個人的飯菜,心底嘀咕道,怎麼說她現在住的也是他的地方,就當做是付房租吧。
嗯,這樣想著,她心裡就心安理得多了。
轉悠了將近兩個小時,等她開車回到家裡已經是傍晚五點多了,脫了外套繫上圍裙挽起袖子開始準備晚餐,她自己也累得很。
戰墨謙回來的時候,按下密碼鎖推門,才一隻腳踩進來,就聞到一股菜香的香味。
他晃了一會兒神,甚至有種走錯門了的錯覺。
遲疑了十秒鐘,才快速的進屋,直直的奔向廚房,果然,才走到餐廳,就從傾斜的角度看到正守在鍋邊的女人。
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著鍋裡濃稠的湯,另一隻手則托腮望著窗外,挽起的袖露出她皓白的手腕,橘色的夕陽灑在她的身上,鍍出一層淡金色的柔和的金邊。
戰墨謙覺得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處柔軟得一塌糊塗。
腰被摟住,唐樂樂嚇了一跳,堅硬炙熱的胸膛隨即緊緊的貼上她的背部,男人從後面摟住她。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唐樂樂也懶得回頭。
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肌膚上,酥酥麻麻,她戰慄得忍不住去閃躲,躲不過才皺著眉頭警告道,「戰墨謙。」
原本是帶著幾分怒意的聲音,落下來就變成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嗔怒,男人心軟得厲害,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她轉過頭,下巴微微抬起,瞇著眼睛不悅的道,「我什麼時候准你隨隨便便的抱我了?把你的手放開。」
男人頓了一下,越來越不要臉的把自己的臉蹭著女孩嬌嫩的皮膚,低啞的嗓音很是享受,「我沒有隨隨便便的抱,我抱得很認真,樂樂。」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頭,啞啞的笑意,「昨天才睡了我,今天就翻臉不認人麼?」
薄薄的白皙的皮膚染上一層紅色,「戰墨謙你別不要臉,是你自己喝醉了強來的……走開。」
唇瓣有意無意的碰觸她的肌膚,那層沙啞的意味更加的重了,「是麼,你欺負我喝醉了不記得嗎?」男人在她的耳朵裡吹氣,引起她陣陣的戰慄,「昨晚不是你想要我嗎?不是你……求我嗎?」
他低笑著的模樣彷彿很委屈,「我昨晚賣力的伺候了你一個晚上,你就是這樣無情無義的冷落我的?」瞥了一眼她正在煮的湯,以及旁邊用碗蓋著的碟子,一看便知不是一個人的份量,「給我做飯了,嗯?」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愉悅而寵溺,「好乖。」
這種感覺,就像心跳塗了一層的蜜,然後不小心引來蜜蜂,叮的一下狠狠的刺了一下,而後便是尖銳的清醒。
她垂下眸,任由他的手抱著,淡淡的嗓音從唇中溢出,「昨晚答應我簽字……簽了麼?」
男人貼著她的身體一僵,在她的身後半響沒有說話,只是手臂依舊環著她纖細的腰肢,呼吸的步調沉了很多。
唐樂樂的眼神望著窩裡沸騰的湯,無聲的淡淡的笑開,「怎麼了?你想反悔嗎?」
「怎麼會?」他像是沉默了很久,才忽然間開口,依舊是低沉的寵溺,「等吃完飯我就去簽,嗯?」
她淡淡的呼氣,嗓音也是淡淡的,「好。」
過了一會兒,他便鬆了手,「我去換衣服出,等下陪你一起吃飯。」
她依舊只有一個簡單的字,「好。」
戰墨謙回到客臥,雖然這些天他基本都是睡主臥,但是他的衣服還是被搬到了客臥,洗了個澡換了身簡單舒適的居家服,他就出了門。
經過書房的時候,腳步頓住了。
抬手,最後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順手擰開書房上的那盞造型復古的檯燈,桌面算不得十分的整齊,零零散散的擺著的全都是她正在複習的專業書籍,有些蓋著,有些攤開,他隨時一番就能看清楚上面做的筆記和被標出來的重點。
痕跡很新,應該是今天劃上去的。
學生時代,唐樂樂就是讓老師最驕傲也最頭疼的那種學生,最不認真,最調皮,不開心就逃課,看誰不順眼就揍人,整天就掛著一副沒心沒肺的笑容跟在他的後面。
偏偏成績是最好的。
就連唐寧暖,都要花去比她不知道多多少倍的時間才偶爾趕上她。
離婚協議壓在檯燈的燈座下,最打眼的位置。
長指輕輕的抽了出來,視線落在時間上。
唐樂樂把所有的飯菜都端上桌,坐著等了一會兒,還沒見男人過來,抿唇,起身。
客臥和主臥都沒有水聲,她轉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人影。
書房的門漏了一點縫隙,光線從裡面透了一點出來。
她輕手推開門。
男人的側顏俯首在燈光下下,沉靜如水的模樣落在手下的那張紙上,她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
男人的手握著筆。
如果別人不知道,他那副認真專注的神態,別人會以為他在簽多重要的合同。
她的手指驀然的收緊,拉上門,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