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清冷的美人,容顏姣好,身段妖嬈,舉手投足卻毫無半分煙花女子的氣息,反而給人一種利落幹練的人間尤物之感。露肩的深紫色錦緞長裙,裙裾邊上,袖口處都用金色絲線繡著朵朵祥雲紋飾,將她的身材勾勒得完美,無懈可擊;青絲高挽,珠釵斜插,流蘇低垂,與耳上的明月璫一起撞擊出了一段不知名的樂章。
扎眼一看,走來的女子並非那煙花之地的老闆,反而像極了來自皇家後院的妃嬪一般,一舉一動,雍容華貴至極。只見,那位女子只是專注的朝著音魅和水冰落而去,那一臉笑容,彷彿見到了最為親切的人一般。
眾人不免感歎:原來水冰落跟盛雪夫人是熟識啊,怪不得那麼囂張了。
世人皆知,盛雪夫人雖為暮煙坊的老闆,卻從未真正的涉足煙花之境。她,美麗動人,冰清玉潔,是很多官家公子,富家少爺乃至王孫貴族的愛慕對象。其中還不乏聲稱要天價聘娶她的人,但是奈何她就是寧願守著暮煙坊也不願意甘心進那豪門後院。她的暮煙坊,想要動一下,都得看看她身後的那些公子們幹不幹。
正在眾人目睹著她的尊容想入非非之時,她卻已然到達了音魅和水冰落的身前,抱著雙手,單膝著地的跪了下去。
「玄冰閣護法音盛雪見過閣主,小姐。」恭敬的聲音,響亮而動聽,宛如天籟。
可是,所有人早已在她屈膝的那一瞬間石化了,即使那聲音婉轉動聽,讓他們很多人都魂牽夢繞了許久。此時此刻,卻顯得沒了半分期待。
想不到,想不到盛雪夫人竟然是玄冰閣的七大護法之一,那麼,今日她的到來,必然是——
「起來。」淡淡的吐出兩個字,音魅的手直接朝著水冰落的方向攤出,意味著今日要她前來的並非他這個閣主,而是他旁邊的水冰落。
對著音魅了然一笑,然後歡喜的走到水冰落身前。
「小姐,好久不見,不知這次盛雪有何可以為小姐效勞的?」熟稔的語氣,略帶著撒嬌的意味,讓眾人再次愕然。這,究竟上演的是哪一出?
看著盛雪從剛剛進門時的從容淡定到站在自己面前時的嬌羞調皮,水冰落心裡的難受瞬間好過了許多。盛雪,跟明月清風一樣,跟她的感情都很好,親若姐妹一般。
表面上,盛雪並沒有什麼兩樣,只有她看得見,在她那深若秋池的眼波裡發現了一抹恨。
「盛雪,明月在我心裡是怎樣的?」冷冽的眼,死死的盯著冷家的每一個人,口中卻逕自跟身旁的盛雪說起了話。
「呵呵,明月在小姐心中堪比姐妹,明月清風對待小姐也是視死如歸般的忠心。簡而言之,明月在小姐心中——不可或缺。」盛雪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水冰落,也沒有一絲哀傷,反而笑得開心,燦爛。
薄薄櫻唇,輕輕的對著綠苡和縛兒的方向吐出了最後的四個字,輕柔的語氣,仿若那句話並不是靠聲音傳達到他們的耳中,而是靠著那蠱惑人心的魅惑氣息直達他們的心底。盛雪在笑,笑得妖嬈,水冰落同樣在笑,笑得絕美而嗜血。
「盛雪,你說要是有人傷害了我的明月,我該如何是好?」笑,依舊無聲,卻凍的周圍的人心臟驟縮,難以呼吸。
「自然是——以其人之身還其人之道,不過嘛,盛雪認為不夠,明月是追雲的寶貝,自然是我們七大護法的寶貝,以牙還牙怎麼能夠償還呢?不如,加重些吧。」
「怎麼加?」
「那要看小姐想怎麼樣了?」
「哦?是嗎?那不如將她們帶到你的暮煙坊,終生不得離開如何?」水冰落的嘴,最終還是吐出了最為狠絕的話語。終生為妓,只怕是對一個女兒家最大的打擊了吧。但,若是她們不用那麼殘忍的法子對待明月,她又何苦一朝之間變成惡魔?
「是嗎?那感情好,閣主和小姐都是知道的,我暮煙坊的姑娘們檔次都太過高了,只能滿足那些王孫貴族的需求,一般人的,還真是沒辦法滿足。要是小姐能給我兩個,那樣我為玄冰閣賺的錢說不定就更多了。別看那些人不是很富裕,但是只要姑娘不差,價錢便宜,他們一天多來幾個,每月多來幾次,不也是一樣的嗎?」說這話的時候,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盛雪的性子,水冰落還真的會把她當成別的妓院的那些老鴇,真是太市儈了。
「不,不,我不要去!」綠苡和縛兒已經在她們的一搭一唱之間,清醒了過來,雖然並未徹底的走出那血腥一幕的陰影,但也知道自己到底身處何方,所聽何言了。然後,綠苡便開始了大聲呼叫,抗議。她可是堂堂的米商千金,金枝玉葉,更是冷家的姨娘,才不要去那個地方,才不要——
男人,好骯髒的男人,他們圍著那個女人,肆意的摸揉捏親,好噁心,好醜陋。接著便是漫天的血色,紅色似火,艷的如妖,一塊塊的屍體隨著那男人的劍氣在空氣中此起彼伏,一塊一塊變成了肉末,真的很可怕。
「小姐,救命啊,縛兒不要去暮煙坊,不要去啊!」縛兒這時候也害怕得哭了,綠苡怎麼說也是少主的女人,還有被挽救的機會,而她呢,一介丫鬟,誰會在乎自己的生死榮辱呢?
趴在地上的縛兒滿臉分不清淚水還是鼻涕,朝著程詩詩的方向爬了過去,雙手使勁的抱著程詩詩的雙腿,搖晃著。
「小姐,救救縛兒,縛兒不要那些男人!不要啊,小姐,你救救縛兒吧!」聲聲淒厲,兩個女人的哭聲瀰漫了整個冷家的祠堂。
程詩詩被縛兒拖著雙腿,有些怨憤起來,她很想一腳踢開縛兒,卻又害怕惹怒了縛兒,將一切都抖了出來。水冰落今天這模樣,恐怕是不會輕易罷休了。自己也只得忍一時風平浪靜了,至於,縛兒,只能棄了。
可是,她卻不知道,她的緊張使得她的雙手緊緊的握著,而她握著的,卻是冷煜瀟的肩膀。兩臂傳來的疼痛,使得有些迷糊的冷煜瀟抬起了頭,看向扶著自己雙肩的人,卻是一陣詫異。
詩詩的模樣很害怕,眼神閃躲不定,今天這事估計與她脫不了關係。他實在是想不到,昔日溫順的如流水般的女子,怎會藏了那樣狠毒的心思,這真的就是他捨棄了水冰落娶回來的妻子嗎?那眼中害怕時還不忘帶著恨意嫉妒的女子真的是那一眼便吸走他所有目光的人嗎?他,迷惑了。
他既想知道真相,卻也害怕知道真相,所幸閉上了雙眼不再掙開,任憑著肩膀被人狠狠的蹂躪而不露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