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嘴裡所叫的那個人。」俞佳輕輕把她推開,客氣而疏離地往後退幾步,淡漠有禮地看著打量著眼前的南宮瑤。
五年不見,她也有了些變化。
臉上不再是年輕時那種白皙圓潤的樣子,現在的她眼底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皮膚也粗糙了些,五官也沒有以前的嬌俏和甜美,顯得有些尖銳。
歲月,始終還是在人的臉上刻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比如她,也比如眼前的南宮瑤。
俞佳勾唇,彎了一彎,又斂下去。
南宮瑤愣愣地看著她片刻,吶吶地道:「你不是俞佳?怎麼可能,你明明就是……」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俞佳,我的名字叫青雁。」俞佳從口袋裡拿出墨宇早為她準備好的名片,遞給她。幸好,這些名片她一直都放在口袋裡。
南宮瑤接過。
名片上面寫著的真的是青雁兩個字,下面跟著的頭銜是:環宇證券投資公司的總裁。
這個環宇證券投資公司她知道,這是最近一年新冒出公司,傳說是美國華爾街有名的新一代精英人物所開的,一直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沒想到,竟然就是眼前這個女子。
她驚愕地又再看了看面前的短髮女子,她的臉龐和她記憶中的俞佳一模一樣,但是,俞佳是溫潤客氣的,面對任何人她都是一副溫溫柔柔的不會生氣的樣子,可這個女子不一樣,即使是靠得那麼近,她都能感覺到環繞在她週身的冷漠氣質,尖銳的眼神和那畫著精緻妝容的五官,即使是樣子和俞佳一模一樣,可給人的感覺卻是南轅北轍。
一個溫柔,一個冷漠。
就算是十分熟悉的人,一時也會懷疑是自己的眼神看錯了人。
南宮瑤在看過名片後,又發現俞佳和以前並不一樣,自己也恍神了。
難道自己最近因為雲家的事太疲倦了,一看到和俞佳相似的女子就誤以為是她了,世間上那麼多的相似的面孔,祁家那一場火g市的人全都有目共睹,報紙也連著邗登了幾個星期,甚至,還傳出了鬧鬼的傳聞,上官雲鳳接著又選了另一塊地建了房子,主屋這一塊則改造成為遊樂場。
南宮瑤「死」了一場之後,她對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非常的後悔,也去拜祭過幾次俞佳,不過,事情也過去了五年,淡了許多,她最近的一次拜祭是一年前,本來還打算著忙完雲家這場事後,她就去墓地一趟,卻沒料到竟然就在商場巧遇這麼相似俞佳的一女子。
「你……環宇證券投資公司的總裁?」南宮瑤還是不怎麼能相信。
「沒錯,我就是環宇證券投資公司的總裁,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俞佳淡定地問。
「沒有,我就是……」
「沒有的話,那我就先走了。」俞佳對南宮瑤笑了笑,走幾步,又回頭從地上撿起那塊棒棒糖遞給她,「這是我送給你女兒的糖,小孩子心姓不穩,你當媽的要隨時留意,千萬別因一時疏忽鑄成大錯。」
南宮瑤當然知道她話裡的意思是讓自己好好看女兒,小心被壞人拐跑,自己剛才確實是疏忽了,一張臉被羞得有些紅,「謝謝你的提點,我以後一定會……」話還沒完,她就看到這女子轉身往商場外面走去,頓時又是愣住。
真是個淡漠的人。
或許她真的看錯了,這女子不過是個和俞佳相似的女子,俞佳不會這樣的,俞佳也不會有這女子的威嚴。
可是……
世界上又怎麼會有這個相似的人呢?
南宮瑤怔怔地想,旁邊的玲玲看到從另一邊走進來的男人後,掙開她的手跑了過去:「爸爸,爸爸……」
南宮瑤猛地回過神,轉身,見是自己的丈夫,笑開了臉:「雲軒,你怎麼來了?」
五年前,她出來後,雲家因為遭遇到一件差點導致家破人亡的事,她出面求祁鈺幫忙,祁鈺看她在幫過自己的份上於是便出錢出力把雲家拉了回來,而雲軒在這件事後則和她在一起,不消多久,兩人便結了婚,還生下了玲玲。
雲軒抱著女兒,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到女兒的身上,目露慈光:「玲玲,你又吃棒棒糖了,你小心牙牙又被蟲子咬了哦。」
「糖糖是阿姨送的。」紮著羊角辮的玲玲奶聲奶氣回答。
「阿姨,什麼阿姨?」
「一個很漂亮的阿姨。」
「哦?」
雲軒逗弄她一會後,這才正眼面對南宮瑤,淡淡道:「我見你們出來這麼久還沒回來有些擔心,所以就出來接你們回去。」
「好,那我先去付賬了。」
「嗯,我和玲玲在外面等你。」
雲軒抱著女兒往商場另一邊的停車場走去,南宮瑤看著他的背影,低下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她知道,他不愛她,他不過是因為感激她才和她結婚的。當時,她也沒想過會要他愛上自己,可結婚五年來,她的心已經不由自己控制,她希望他能夠喜歡她,為了這個家庭,她改變了許多,可他還是那麼一副淡淡的樣子。
雲軒從停車場把車子驅使出來停在商場的前門等南宮瑤出來,旁邊副座坐著拿著棒棒糖吃得不可樂乎的玲玲,他給她擦了擦嘴,目光轉到車窗外,看著又下起了雪的天空,黯然出神。
事情發生了五年,可每到下雪的日子他還是會想起那麼一個人,他記得她的臉上總是溫溫柔柔的笑容,笑起來眼兒彎彎,不算十分的漂亮,但非常的可人。他和她相識是在下雪的日子,那時她還是一個大一的新生,什麼都不懂,他作為學生會的主席,看到她掉東西自然是秉著學生之間互助的本質去幫助她,兩人一來一往後慢慢就相熟起來。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她那時在雪地裡的模樣,頭上全是雪,臉上髒兮兮的,樣子雖然可笑,他卻記了很多年,計算一下,也有九年的光陰了。
人生哪有幾個九年,他也想好好地去愛南宮瑤,但是卻怎麼也忘不了那麼一張臉。
他也糾結,也傷神。
但是,卻……
突然,一道身影闖進眼簾。
白色的大衣,黑色的圍巾,乾淨利落的短髮,還有那一張……熟悉的臉龐。
俞佳?
雲軒楞一下,快速地打開車門朝身影追過去,她正在打開著計程車的車門坐進去,當他追過去的時候,她已經上了車,車子開走了。
雲軒站在路邊,看著遠去的車子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上的雪。
他一直不相信她已經死了的事情,一直在心中抱有期望的。該死的,他怎麼不多跑快兩步,快兩步的話他就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錯了。
「雲軒,你傻站在這裡做什麼?」身後傳來南宮瑤的聲音。
「沒事。」雲軒轉過身,沒有看她往車子走去。
他這樣子,她早已習慣了。
但是,南宮瑤還是往他剛才面向的方向看了過去,沒有看到什麼東西便提著東西回到車子。
玲玲一看到她就叫:「媽媽,你回來啦。」還伸出小舌頭給她看自己嘴裡咬著的碎糖片。
「你看你,吃得嘴巴到處都是。」南宮瑤拿過紙巾幫她擦嘴。
雲軒發動起車子,正打算踩下油門,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起耳機掛在耳朵上,邊開車邊問:「什麼事?」
「總經理,我們和環宇證券投資公司的人聯繫上了,但是,他們的總經理好像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那直接聯繫他們的總裁。」
「他們的總裁行蹤不定,傳說最近才回國,我們也在找他,可都找不到。」
這個環宇證券投資公司的執政人真是個神秘到極點的人,他找了那麼久都照不到他的人,可偏偏他卻得有所求這個公司,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低聲下氣去求人,但卻始終不得其門。
「找不到那你就繼續找,這點小事你都辦不好,那你還跟著我做什麼?」雲軒把耳機拿下摔到車前面,突然發火的行為嚇得玲玲的小身軀抖了一抖,驀地「哇」一聲哭了起來。
南宮瑤看了看他,只好從前座把女兒抱到後座,邊低聲地哄,邊道:「你做什麼發這麼大的火,都把玲玲給嚇到了。」
雲軒本意也不想這樣的,看到女兒被嚇到,自己也內疚,「對不起,我一時急了點。玲玲,爸爸不是故意的,不要哭了,好不好?」
玲玲噙著淚看著他,把頭埋到南宮瑤的懷裡,一副明顯不原諒他的樣子。
南宮瑤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說:「什麼事這麼急?」
「我讓阿德找環宇證券投資公司的總裁,可他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總是找不到,所以我……」
「環宇證券投資公司的總裁?」南宮瑤想起之前在商場內遇見的那個女子,快速地拿過手袋從裡面翻出那一張名片,遞給雲軒:「你看一下,是不是這個環宇證券投資公司?」
雲軒拿過名片一看,驚訝。
「你怎麼有這個名片的?」
「是我在商場找玲玲的時候碰巧遇到的,她就給我了這麼一個名片。」南宮瑤省略去像俞佳的那一段。
「是個女的?」
青雁,這名字一看就不是男的。
「嗯,是的。」
沒想到環宇證券投資公司的總裁竟然是個女的,現在的女人真是一個一個比男人強了。
雲軒自愧不如,「那我把名片拿走了,謝謝你。」有了這個名片,他就好辦事了。
「一場夫妻這麼客氣做什麼,你需要的話那你就拿去好了。對了,你那邊還需要錢嗎?我這裡還有。」南宮瑤當初用祁鈺給她的五千萬之中的三千萬幫了雲家,剩下的兩千萬一直在銀行沒有用掉。
「不用了,我們回去。」他再次發動起車子,眉頭微蹙。
一個有能力的男人是不可能花女人的錢的,當初他遇難她都給他花了三千萬,現在怎麼可能還讓她花掉剩下的兩千萬,那是她用命拚搏回來的,他不想再被別人指指點點。這是他心裡的陰影,一輩子都逃脫不了。tdkz。
希望這一次,可以和環宇證券投資公司做成這一樁生意。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捏緊手中的名片,眼裡閃著希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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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後天的行程已經定好了,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修改的。」
陳助理拿著行程表走進辦公室,對著辦公桌後面的男人說道。
辦公桌後,一個成熟的男人端坐在辦公椅上,聞言抬起頭,手接過來行程表看了看「今晚的時間空出來。」
「是,總裁。」
陳助理取回行程表,走出辦公室。
一邊手在鍵盤上敲打,一邊操控著鼠標再次點開「環宇證券投資公司」這八個字,皺著眉頭細細地看著公司的簡介。
最近,這個公司好像和他作對一樣,操控股票本事一流,全國的證券市場都好想被控制住了一樣,他旗下的股票指數莫名其妙地下跌。
臨到下班時間,他感到有些煩躁,接完一個線報之後沒有再繼續工作的念頭,於是便取過大衣。
正打開門的時候,陳助理就拿著話筒對她道:「總裁,少奶奶說今晚讓你早點回家。」
「告訴她,我沒空,我還有事情要忙。」機會難得,他要去見一下那個「環宇證券投資公司」的總經理墨宇,試試他們的口風。
「好的,還有……」
「還有什麼事?」
「今年的『勿忘我』全國短缺,不知道春節的時候是不是還用它裝飾房子?」
「當然,國內找不到,那就國外找,除了它,我不要任何的花。」
「是的,總裁。」
「還有事嗎?」
「沒有了。」
「那我走了。」
「總裁慢走。」
祁鈺下樓到停車場取車子,驅車出來時,雪花正紛紛揚揚地從天空降落,他把車子停到一邊,打開車窗伸出手去接住雪花。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斷斷續續下了都差不多三天了,再過不久就是春節了。
五年前,也有那麼一場雪。
只是,那場雪和這場雪卻不一樣。
那時,他第二次結婚,距離他發現屋後面的「勿忘我」花海不過才幾天的時間。
一輩子從來沒那麼後悔過,那一刻才知道什麼叫痛徹心扉。
五年了,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有那麼一個人成為過自己的妻子,懷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卻死了,被他害死了。
祁鈺想起這些往事,一顆心又痛了起來,他修長的手指撫上自己的額角,揉了一會才發動起車子,往「夜色」俱樂部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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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佳回到公寓看到小廳的茶几上放著兩個飯盒,她楞了楞,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便教從另一邊躥出來的東方樂緊緊地抱住腰身。
「笨女人,去個商場也去那麼久,等你回來,我跟爹地都餓死了。」
「你們就吃這些?」她指著那些飯盒問道。
「是啊,那兩個是留著給你的,裡面有菜有飯,你自己去熱一下,我去睡覺了。」東方樂翻著購物袋,沒見自己最愛的零食,意興闌珊地白了她一眼。
俞佳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無奈笑著搖了搖頭。
「臭p孩,整天想著零食,你瞧你的小身板,都偏食到沒長肉,我警告你,哪天你要是再瘦下去,我就把你扔出街,讓你當乞丐乞食去。走,快回去睡覺。」她扯過小手,把人拖往小睡房。待走了一會後,忽地又想起了某些東西停下動作。轉頭,她惡狠狠地揚起猙獰的笑容:「樂樂,你洗澡了沒有?」
「嘻嘻……」東方樂嘴角抽慉。
唉啊,陰謀被發現,這可不行,逃?
他手一用力,從俞佳的手中掙脫,貓身,一溜煙衝進自己的小睡房緊緊地把門關上,同時不忘垂死掙扎地叫吼兩聲:「洗了,洗了。墨宇爹地幫我洗了?」
「臭小子,你給我出來,你這分明就是說謊。你不出來洗澡,小心細菌蟲子咬死你。」俞佳頂著門,故意嚇唬他。
「你少唬我,前兩天我看過書了,有些地方的人沒水洗澡,人家是一周洗一次呢,他們還不是照樣活得健健康康,是誰說要一天至少要洗一次澡的?我才不幹咧?」
「不到你不幹,快,開門?不然等一下我拿鑰匙開了門,後果自負。」
「哈哈哈,我早就料到你有這麼一著,鑰匙已經被我拿進房間了。」
裡頭,發出一陣猖狂的笑聲,小小年紀,狡猾的心思。
俞佳被氣得七孔冒煙,怒火飆升地從廳裡翻出預備好的小鐵錘,對著門大吼:「樂樂,我再問你一次,你開不開門?」
「不開,不開,就是不開?」
「好,這是你說的,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俞佳掄起小鐵錘,正打算把裡頭那個小惡魔消滅乾淨好為地球除害,誰知,放在廳裡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顯然,裡面的東方樂也聽見了電話鈴聲,於是,得意的笑聲飆得更高:「哈哈,笨女人,快去接電話?」
「你給我走著瞧?」俞佳無可奈何地放下小鐵錘,走回廳裡接起電話。
「青雁,我落了一份文件在樂樂的房裡,你去把它取出來送來給我?」是墨宇溫和的聲音。
「送去哪裡?」
「夜色,你知道的-?」
她楞了一下。「夜色俱樂部嗎?」
「是的,別問太多,沒時間了,你趕緊把那份文件給我送來,沒它我可就跟對方談不成想要的東西了。」
「行?」她估算「夜色」俱樂部離這裡的路程。「十五分鐘到,ok?」
「ok?」
她掛下電話,環手抱胸地倚在小睡房門口敲了敲門,翻了翻白眼:「樂樂,把墨宇爹地的文件給我拿出來,我不跟你計較了。」
「你去哪裡?我也要去。」
回子看事。門「砰」地被快速推開,一張漂亮的臉龐出落得倒是挺帥氣,她挑眉,沒好氣地斜睨著:「臭小子,捨得出來了嗎?」
「我不管,不許把我一個人丟在家,我也要去?」聰明如東方樂,當然知道俞佳接下來將會做何事。
「那你要答應我,回來就乖乖地洗澡?」
「好,沒問題?」
他甜甜地笑開,點頭答允。
俞佳仰天默歎片刻,有這麼一個調皮兒子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若是個女兒那該有多好,就像南宮瑤那個小玲玲那麼可愛,這樣她就可以把她打扮成小公主一樣美麗又迷人。
「媽咪,魂魄歸來兮,我們得走了。」東方樂拿著文件朝她的腳上狠狠地踩上一腳,小身子一扭一扭跑出大門。
俞佳咬牙切齒,顧不上腳痛忙鎖門跟著追出門。
「樂樂,你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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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地,15分鐘後,俞佳身疲力盡地把小惡魔帶到「夜色」俱樂部,分秒不差。
這裡的裝修有點變,但大致她還能辨出一些。死命地扯著搗皮兼好奇心重的兒子,她循著熟悉的路線來到墨宇指名的廂房。
「媽咪,這裡好好玩哦,哇塞,好多美女辣妞。」東方樂盯著來來往往的妖嬈女人,紅心直冒口水直流。
「啪……」
俞佳一個爆粟敲在他的小頭上。「,以後不准你再看蠟筆小新。」
「咦……好無趣,難怪你嫁不出去,還厚著臉皮粘著墨宇爹地,噁心的女人?」他朝她吐舌做鬼臉。
這真的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嗎?
俞佳死忍,硬生生地把想要掐死自己兒子的手收回來。「沒我的批准,從這刻開始,你不可以說話,如果可以做到,我給你買巧克力。」這已是最大的讓步。
嗜甜食如命的東方樂兩眼發光地點了點頭。「好啊?」
她深呼吸幾口氣,把全身的行頭整理了一下,一手拿著文件,一手牽著一個暫時安分的小惡魔,斂起自己的表情推開廂房門。
「爹地,小樂樂來咯?」
上一刻明明答應著不說話的小惡魔下一刻在見到廂房裡頭坐在軟椅上優雅地端著酒杯的人,身子一扭就快速地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