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果然要給她療傷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雲若覺得體內兩股熱氣環繞,直到打通了受傷的經絡,他的手掌才緩緩收回,凝神調息。
傅雲若深吸口氣,感覺到整個人都輕巧了許多,這顯然是他的功勞。
忽然,他從身後摟住了她,低喃:「我去過王府了,發現人都死了,還差點你也出事了……」
傅雲若正要說話,卻聽他說:「別動,我想抱你一會兒,就一會兒好不好?」
「我沒事。」
「是啊,王府都死了,可你沒事。我後來就想到你應該在皇宮,果然如此。」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皇宮的?」
他頓了頓:「我曾經尾隨你進入皇宮,就是關於那份密旨的事情,我當時也偷聽到了。」
傅雲若哼了一聲,「你倒是會聽牆角,有當間諜的潛質。」
夏焰低笑了起來,「你打算怎麼辦?」
傅雲若道:「我要去一趟一個地方。」
「去哪兒?」
「柳條巷。」
夏焰有些奇怪她為什麼要去那個地方,傅雲若卻是一句話都不再說了。
馬車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唯有他和她的呼吸此起彼伏。
呼——吸——呼——吸。
夏焰讓車伕把馬車駛往柳條巷。
他也並沒有多問傅雲若到底為什麼要到柳條巷來。
待到了柳條巷,她直接下了車,「你回驛站去吧,再見。」
夏焰忽然叫住了她:「要我在這裡等你麼?」
傅雲若想了想,「我若要找你,會去使館驛站。」說罷,她轉身朝前走去。
離水憶的家仍然有段距離,待到她繞過一個彎看到三株大柳樹,隨即上前敲門。
這一次的心情和幾個時辰前又完全不同了。
開門的人見到她,連忙將她帶進去,一邊道:「傅小姐,主人很著急呢。」
傅雲若臉色沉重地走進正廳,不一會兒,水憶只披著外衣就跑了進來,見到她,連忙一把抱住:「你可把我給擔心死了。不對,你是怎麼出來的?」
「這個就先別問了。憶姐,現在我已經知道一切都是皇帝所為。現在不知道南宮昕和他弟弟南宮旬到底去了哪兒,更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水憶歎了口氣:「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了。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看他們不會有事的。哦,對了,我叫人去王府後院尋人,還真發現了一個女人,她躲在一個假山之中,逃過了一劫,我的人隨即將她帶回府了。」
「莫靜?」傅雲若鬆了口氣:「還好她沒事。不然平白連累了她,我要自責死了。」
頓了頓,她的語氣低了下來:「軒轅隱……」她的手握了又鬆,鬆了又握,一時間喉頭堵塞,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水憶將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忽然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了,他的傷太重了,送到洛清那裡去時,已經沒氣了。」
傅雲若一震,頓時如同五雷轟頂:「你說什麼?」
水憶聳聳肩:「死了也好,反正你也不喜歡他,以後再不會有人纏著你了。」
她猛然揪住水憶的袖子低吼:「他……他死了?你騙我是不是?你騙我的是不是?」
水憶見她臉色突變,抓住她袖子的手不自己戰慄著,忽然倒是明白了什麼。
「是啊,走,我帶你去看他的屍體。」她起身拉著傅雲若從迴廊向左走去。
傅雲若腦中轟鳴,她抬頭看向夜空,彷彿看到夜空之中數萬個黑洞洞的眼睛在瞅著她,忽然狂奔著朝她撲了過來。
直接撲進她心口,將她的整個心嗜咬得鮮血淋漓。
他死了?
她殺了軒轅隱?
不!
她殺了他!
她那一刀,深深地扎進他的胸口,耳邊,仍舊響起那刀刃進入肌膚的聲音。
傅雲若,你都做了些什麼?
「喏,就是這裡了。」她將她領進一間溢滿藥香的房間,「他現在就躺在床上呢。你要不要看他最後一眼?」
傅雲若抬眸看去,他安靜地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彷彿已成了一個死人。
她的腳瞬間彷彿生根了一樣,動也動不了。
水憶推了推她,將她扯到床前:「你看看吧,唉,看來你那一劍可是刺得深呢,連洛清都沒法救活他了。不過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死在心愛的女人手中,這種感覺應該還不錯吧?可惜了世上又少了個情種。」
「夠了!別說了!」她低吼起來。
水憶眨眨眼。
傅雲若閉上眼睛,急促喘息著:「對不起,憶姐,我想一個人待會。」
水憶二話不說轉身走人。
門,吱嘎一聲開了。
關了。
她閉上眼睛,始終不能睜開眼睛。
是不能,也是不想,不願——不敢。
她怕,睜開眼睛,果真看到一切成真。
可是,逃避不是辦法。
她睜開了眼睛,終於,看清了,床上的他。
他,再也不會對著她吼了。
再也不會。
「傅雲若,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認識你,最對的事情也是認識你……」
摀住嘴,忽然心頭痛得幾乎要窒息。
像是瞬間破了個大洞,一陣陣冷風從那洞口灌了進去,透骨的寒冷。
他說錯了,他這輩子根本不該認識她。
「什麼,是愛呢?」他曾經滿帶疑惑地問她。
她的手緩緩捉住了他的,觸手冰涼,那溫度讓她的整顆心也瞬間被冰凍了。
鼻尖一酸,頓時淚水越過眼簾,大滴大滴地滴落。
為何,會這麼心痛?
她的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了,什麼都看不清,只有他的話語不斷在耳邊迴響。
「可我還是該死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