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月希存篇：你站在那裡，我站在這裡6
「真的很晚了，我要走了！」她趁他沒注意掙脫他的手，跳下他們坐著的大石，快步往禪房跑去。
月希存這次沒有追，只是看著她跑開的背影，笑意，總算慢慢溢滿了他的眼眶。
這樣才是一個未滿十六歲少女應該有的姿態，這樣情緒，才是真正屬於一個十六歲少女的。
他一仰頭，躺在他們一起坐著的大石上，伸了個懶腰，將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
夜色正濃，月光正好，星光點點，明日必定又是美好的一天。
玄墨和小小順利班師回朝了，凌未然有足夠的理由留在山上了。
為了不讓月希存下逐客令，他自發擔負起照顧瑞雪的任務，倒讓月希存輕鬆了不少。能抽出時間來照顧自己的母親。而月瑞雪在凌未然的照顧之下，似乎醒來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這讓月希存很是欣慰，也是他同意凌未然留下來的主要原因。
空下來的月希存，有了更多的時間，賞花賞月賞……靜慧。
自從那晚跑到定慈師太房中一鬧以後，定慈也知靜慧是月希存看重之人，倒也立刻按說好的做了。
挑水，做飯之類的活計統統不用她再做，索性安排她到月希存他們所在廂房旁邊住下，讓月希存直接安排她幹活。
靜慧雖百般不情願，可既然主持師太都如此說了，卻也沒有辦法。
到了新住所以後，她越發閒散。月瑞雪有凌未然全程照顧，靜寧被調去照顧瑞雪，她又有了新目標，凌未然，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且又會討女子歡心。
當然，靜寧的張狂，凌未然那廝也有的是各種辦法，讓人有苦說不出。
留下的靜雲，幫忙一起照顧瑞雪和甘露夫人。靜雲不敢明目張膽欺負靜慧，在月希存的安排，她幾乎包攬了差不多所有的活計。
這讓靜慧幾乎徹底成了一個閒人，一時間，不少流言蜚語在慈雲庵內流傳起來。
好在月希存和靜慧都不是回去理會這種傳言的人，倒也各自過得自在。
只是兩人之間，自那晚星光正好之後，便一直停留在點頭之交而已。月希存只覺得見到靜慧時，心內已無法和以前見任何人，任何事一般平靜無波。
然後靜慧，卻總是對他匆匆一瞥，最多頷首，再雙手合十，唸一聲「南無阿彌陀佛」，然後再平靜走過。
一如之前那晚的事情，從未曾發生過一般。
月希存以前從不相信，世上有人的定力，竟能比他還強大。
而現如今，他也不得不服了。
通常女子，若是有那夜發生的事情之後，總歸多少有些不同。然而靜慧，竟真的好似失憶了一般，甚至比瑞雪的失憶症還要嚴重。
瑞雪偶爾清醒，還有回憶起往事的時候，而靜慧，臉色平靜得比他剛來山上之時更甚。
「希存，瑞雪清醒的時候來看我，說你有了中意的女子，可是真的？」隨著瑞雪病情的好轉，甘露夫人的心結也慢慢打開，加上月希存良方的調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不過見自己兒子每日裡似乎總有心事一般，常見的溫潤笑意似乎有從他臉上消失的痕跡，不由有些擔心。
「娘，瑞雪那丫頭胡說八道你也信？！」月希存試著轉移話題。
甘露夫人點點頭：「倒也是，你那妹妹，出事之前，是最膽小溫潤的性子。反而大病一場以後，倒變得愛說愛笑了，也不知好事還是壞事。」
「自然是壞事！」月希存脫口道，「連哥哥的事情都來編排，還不變壞了？」
「不怨你妹妹，娘都看出來了，自你上山以後，整日跟丟了魂似地，也不知道被誰勾走了！」甘露夫人嗔怪地瞪他一眼，「娘活了半輩子，也是想明白了的，只要你喜歡，是誰都無所謂。」
「娘……」
「這山上除了你妹妹，沒有姑娘只有姑子，都是方外之人。」甘露夫人想了想，「不過應該也沒事，你那小師妹的夫婿不是魏國的皇帝嗎？只要你看上的人，讓你小師妹去說一聲，未必不能給了你。」
「娘，你想到哪裡去了，別壞了師父們的清修！」月希存趕緊攔住她，不讓她往下說。
甘露夫人可沒那麼容易被打發，看著他，笑道：「娘還是第一次見是這般緊張，不如讓娘猜猜到底是誰。莫不是，靜雲小師父？她性格溫柔，話雖不多，做事倒也體貼，特別是對我這老太婆頗為照顧，不辭勞苦……」
「娘，靜雲師父對您體貼是因為主持師太之命，再說她雖話不多，但是心思絕不單純。這裡的姑子多是戴罪之人，有幾個是自願在這裡的？還不想趕緊攀棵高枝，離了這地方？」月希存忙不迭攔住娘親，急急地說了一大段話。
「那是靜寧了？」甘露夫人繼續猜，「那小師父雖然說話做事有些冒失，不過倒也算心直口快，心中有事藏不住，娘看得出來，她之前對你有意，不過現在……逍遙侯上山以後，似乎有些變了。」
月希存忙道：「既然娘也知道她變了，何苦把孩兒跟她身上靠？」
甘露夫人這下皺了眉頭：「莫不是……靜慧師父？」
月希存心中咯登一下，竟一下沉默不語。
「娘倒不是不喜歡她，只是她平日裡太過沉默。而你又不是多話之人，娘怕你們一起過日子，平日裡沒話說。以後，你變得跟不容易讓人親近，太不食人間煙火，娘也擔心。」
「娘，我不喜說話，只是那些人不值得我跟他們去說。在我在乎的人面前，從未吝嗇過言語……」月希存說到一半，忽地發現似乎洩露了什麼，再看甘露夫人瞭然的神色，不由心中產生一絲悔意。
他何時，竟這般容易被人套出了心思？
即使對方是他的母親，他也從未如此失態過。
「看起來，你真的很在乎那個人。」甘露夫人歎息一聲，「兒大不由娘，娘說過，只要你喜歡，娘不會反對的。」
「娘……」月希存無奈地叫一聲，「不是那麼回事，你就別瞎操心了，安心把病養好才是正經。」
「夫人，您的藥……」後面響起女子有些怯生生的聲音，月希存母子轉頭，才發現靜雲竟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月希存心中越發懊喪，以他的武功，會沒有發現有人接近，只有一個原因——心神渙散。
不知道，這個靜雲，已經來了多久，又聽了多少。
「夫人，藥要趁熱喝。」靜雲將藥遞過來，神色如常。
月希存看看藥，還冒著熱氣，想必她來了沒有多久，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有些放下了。
留下靜雲服侍甘露夫人，月希存出了廂房，心中有些鬱結。
誰都能看得到他的心思嗎？
自懂事以來，他已習慣將所有心思掩藏，而這一次，他竟藏不住，是何原因？
真是動了那份心思？
娶她？
忽地想起母親的話，月希存心中思慮良久，忽然覺得，這個主意未嘗不可。只要他肯出面，玄墨必定會給自己面子，只是……
她肯嗎？
她的性子沉默更甚於他，心思更是令人難以琢磨。
自那一晚以後，見到他更加沉默，不見絲毫情緒起伏，讓他有些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