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懋其實也想替阿霧洗澡,可他這會兒都還沒完全消停,積累了二十幾年的元陽,一夜哪裡夠他紓解,他怕再忍不住,又傷著阿霧,這才克制了自己。
實際上,祈王殿下自己也沒料到昨晚會那般失控,事前他原本想體貼阿霧的破瓜之苦,尋思著先誘著她圓了房便好,後頭的事兒再慢慢料理,不能把她嚇著了,哪知道事與願違,而楚懋第一次錯誤地估計了自己,也低估了阿霧的殺傷力,以至於發展成現在這難以收拾的局面。
阿霧團在浴盆裡,又酸又軟,又疼又難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也不顧上什麼潔癖了,眼淚珠子起碼留了一茶盅。到後頭,哭也哭了,氣也氣了,難受的還是自己。阿霧顫巍巍地起身,胡亂裹了衣裳,出了淨室看也不看楚懋,又去床上躺著,腿走路時實在難受。
那頭陶思瑤領了幾個姨娘過來請安,楚懋看了看一旁呆呆地站著的紫扇和紫宜,「去同她們說王妃不舒服,過兩日再來請安。」
外頭的陶思瑤一驚,這個時辰沒想到祈王居然還在玉瀾堂,陶思瑤複雜地望了一眼梢間的春綢軟簾,心頭又喜又憂。
阿霧在裡頭聽見楚懋打發這幾個姨娘,心頭的火更是直往上冒,這樣難道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叫她今後還怎麼見人?阿霧羞憤得拉起被蓋將整個人都蒙在下頭。
一時,楚懋來拉阿霧的被子,「不熱嗎,仔細悶出汗來,一敞風就受涼。」
阿霧才不理楚懋的假惺惺,受點兒涼算什麼,他昨晚那刀子在她身子裡割的時候,她哭著求他的時候,他怎麼沒有這份兒「憐香惜玉」的心腸。
楚懋輕輕推了推阿霧的肩,一點兒不敢用力,阿霧的皮膚嫩弱,稍微使點兒力就留下一團紅印,完事了再看她身上的痕跡,真是觸目驚心,先不說阿霧疼不疼,楚懋自己心底就先疼了個半死。
阿霧乾脆往裡再挪了一點兒,好叫楚懋碰不著,楚懋只好俯身向前,將阿霧連著鋪蓋一起打成卷抱入懷裡坐下。
「我替你上點兒藥,總比你忍著疼好,好不好,阿霧?」楚懋用下巴蹭了蹭阿霧的額頭。
阿霧也不是那一味地忍疼吃虧的人,總要想法子讓自己好受些,不過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問:「殿下這藥從哪兒來的?」若是從大夫手裡來的,阿霧覺得自己真是丟死個人了。
「凌裕給的。」楚懋很隨意地道。
凌裕其人,阿霧是聽過的,上京最有名的紈褲,聽說是夜夜做新郎,年年都當爹的人,他手裡有這些藥不奇怪,只是阿霧沒想到楚懋怎麼和凌裕混一塊兒去的,上輩子正元帝登基後,也不曾見他對凌裕有什麼特別的,他更是險些失掉國公的爵位。
不過阿霧不知道的是,凌裕手裡頭其實也沒這種藥膏,拿他的話說,他只愛風情萬種的少婦,根本水到渠成,根本用不到這種藥,這藥是他從德慶侯手裡弄到的。德慶侯那真是上京最最臭名昭著的人,最喜幼女,這種藥膏就是他鼓搗出來的。治那兒的傷處有奇效。
阿霧靠在楚懋的胸口,盡量忽略他那下探的手指,木已成舟的事情,懊惱萬分也無濟於事,她靜下來之後,發現更應該考慮這件事帶來的利弊,從而趨利避害。
「殿下,你說昨晚咱們會有孩子嗎?」阿霧紅著臉抬頭望著楚懋。
楚懋的手指頓了頓,他差點兒就忘記這事兒了。阿霧的身子底子不錯,鄒銘善每十日過來請脈的脈案,楚懋都是看過的,如無意外,阿霧懷孕只是遲早的事兒,而且可以肯定比如是只早不遲。
以前,楚懋會覺得若是阿霧和他有了孩子,一顆心定然就會向他偏轉,但如今楚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昨夜的滋味實在是太美,他不願意耽擱那十個月,至少現在他不想耽擱。更何況,未來的事情成不成,楚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那時候阿霧有了孩子,指不定還會拖累她,也拖累孩子。
楚懋如此思量一番後,也歇了要吃阿霧豆腐的心思,抽出手指,將阿霧擁在懷裡,正色道:「我正要同你說這事兒。」
阿霧見楚懋一臉嚴肅,也就認真聽著。
「你上回不是說岳母說女人年紀小生孩子容易留下毛病麼,你如今連十八都沒有,身子骨又細又弱,又經常生病,十災八難的,我看還是等你養結實了咱們再要孩子也不遲,過幾日叫鄒銘善來給你調理。」
楚懋說得在理,阿霧本來也有些怕女人生孩子的那一關,那真是不管你是皇后還是公主,都要往鬼門關去一趟,有命喝雞湯,無命見閻王。「可是殿下膝下至今也沒有兒子,外頭人還不知道怎麼說呢,不如……」
阿霧看著楚懋的眼睛,敏銳地察覺出他的不悅來,儘管此時他的唇角反而上翹了兩分,阿霧趕緊改口道:「緩一緩也好,生孩子的事兒要順其自然。」
楚懋贊同地點了點頭。
「殿下,今日不用上朝嗎?」阿霧忽然想起這事兒了。
「昨日就讓人去告了假了。」楚懋道,他將阿霧重新放到床、上,「你再睡會兒吧,我出去一趟。」
阿霧點點頭,反正這會兒她也不想看到他。阿霧的腦子裡一團亂麻,崔氏每回見她就只會拿肚子說事兒,何況只要她肚子裡一天沒有孩子,她就得和楚懋同床,阿霧光是想一想昨晚的疼痛,就渾身發抖。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索性坐了起來,叫道:「紫扇,紫扇。」
紫扇慌忙地走進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王妃。」
「我記得我好像有一尊白玉觀音,你趕緊替我找出來。」阿霧道。
紫扇應聲而去,阿霧讓紫宜和紫錦進來伺候自己更衣,夏衫輕薄,平素裡穿的襦裙,根本遮不住脖頸上的痕跡,阿霧捂著脖子,瞪眼看著紫宜和紫錦,兩個丫頭心裡頭憋著笑,臉上卻一點兒不敢顯露。
「今天不太熱,把我春上新作的那件梅子綠立領斜襟褙子取來。」阿霧道。
洗漱完,阿霧連早飯都顧不上用,就讓紫扇將白玉觀音請到內室,焚香跪拜,口裡唸唸有詞。
三個丫頭互相對視一眼,都弄不懂這位主子在幹什麼,一向不拜佛的人,怎麼臨時抱起佛腳來了。
阿霧一個勁兒地求菩薩,趕緊讓她懷上孩子,若是如願,願齋戒三月,為菩薩塑金身。
敬完了菩薩,阿霧用了早飯,又回床上躺著,聽人說懷孕前三個月最危險,應當常臥床,阿霧已經儼然是孕婦架勢了,手擱在腹部,彷彿覺察到了裡頭有熱氣兒在湧動,就像孩子入腹的感覺,阿霧抿嘴笑了笑,一時又想起,崔氏好像說過,行、房後把腳擱得比頭高,更利於受孕。
阿霧又叫道:「紫扇,給我那一床冬被過來。」夏日的薄被幾乎沒什麼厚度,冬被才好擱腳。這一整日裡,阿霧想起風就是雨的,弄得紫扇幾個團團轉,也不知道她是抽什麼風,可誰也不敢多嘴,都看得出阿霧的情緒並不太好。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昨夜楚懋叫人換了三回被單,雖然都是詠梅、憶梅等自己在玉瀾堂清洗,可有心人若要打探,也不是找不到蛛絲馬跡的。
陶思瑤再回想著今早請安時的異常,祈王居然沒去早朝,而阿霧面都不露,加上丫頭打聽回來的消息,越發肯定兩人是圓了房。
至於荀氏,她雖一貫循規守據,可畢竟在楚懋身邊經營得最舊,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她知道消息的時候,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她一直以為四皇子對所有女子都不會放在眼裡,這些年下來他也的確如此,哪怕府裡都傳四皇子是如何疼愛王妃,可也一直不見他們圓房,荀眉還以為他對皇子妃也不過如此,如今才知道她原是想錯了,人和人的確不同。
「姨娘別難過,四皇子膝下至今空虛,他面上雖然不說,可心底肯定著急,為了嫡子,他同王妃圓房也不算什麼。」碧竹安慰荀眉道。碧竹是荀眉身邊的大丫頭,打從宮裡就跟著荀眉的,對她的心思最瞭解。
荀眉的眼睛又一亮,到底是旁觀者清,她就沒想過,四皇子為了子嗣肯定是要同女子行房的,王妃是他正妻,他自然要先尊重她,可這種事兒一旦開了口子,就彷彿大水決堤一般,難道還會旱了她們這些田地不成?
而在上京另一頭淮揚菜館玉華台裡,韓國公世子凌裕正笑道:「要叫女人懷不上還不簡單,一碗藥下去幹乾淨淨的什麼事兒都沒有。」
對面坐著的祈王但笑不語。
凌裕訕訕一笑,「這個是狠了點兒,聽說還有一種藥,喝了可以管上小半年的。」凌裕長這麼大,連他爹都不怵,偏偏就只怵這位笑得溫爾,彷如謫仙的四皇子。
凌裕是紈褲裡的頭一號人物,成日游手好閒,鬥雞走狗我,玩女人弄粉頭,他這樣的人,教養良好的世家子弟看見他就繞道走了,卻沒想到有一天能搭上四皇子,而且究竟是怎麼搭上的,他至今都沒弄明白,反正一起喝過幾回酒了,但受四皇子私邀還是第一回。
凌裕也不擔心四皇子是拉攏他們韓國公府,這上京第一號敗落的勳貴就屬他家,他老子和他一樣敗家,四皇子能來拉攏他們,那真是他們燒高香了。
「對女人今後的子嗣有影響嗎?」楚懋問道。
「這個,就不清楚了。」誰還管這藥對女人有沒有影響,都是青樓粉頭用的,她們為著今後萬一從良嫁人還能生個孩子做依靠,才用這種藥避孕,不過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藥。
但聽楚懋這樣問,凌裕心裡頭就有底兒了,大約是養的外室,不想她生孩子,可又疼惜她的身子,「是藥三分毒,哪有不傷人的。」
「有男人用的藥嗎?」楚懋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