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陳央及」看到陳璟,孟燕居嚇得說話都哆嗦了幾下。
邢定的胳膊,現在還掛著著。
孟燕居真的有點怕陳璟。
上次邢定那胳膊,下了之後,整個明州的大夫都接不上。
有個做知府的姐夫又能如何?
知府也接不上骨啊!
孟燕居很怕陳璟也給他來那麼一下子。
「叫什麼呢?」陳璟聲音倒也溫和,「別鬧了啊,大過節的。回去玩吧。」
孟燕居臉色驟變。
什麼回去玩吧,哄孩子呢!你娘的,老子玉樹臨風,又不是孩子。
太憋屈了。
孟燕居這輩子,在陳璟跟前吃癟最多了,一次又一次。
他想掙扎下,卻見陳璟往外走了幾步,道:「真不走啊?要不要我送你啊?」
孟燕居臉色刷得慘白。
他強自鎮定,撐起冷笑,道:「陳央及,咱們後會有期!」
「哦,那再會啊。」陳璟道。
孟燕居就回了自己的間。
聽到腳步聲,從走廊這頭,快步急促走到了那頭,沈南華才伸出腦袋。她好奇盯著陳璟,稱讚道:「好厲害的啊!」
「是吧?我也覺得我好厲害的。」陳璟道。
沈南華笑起來。
她一笑,整個斗室都明艷起來,神采飛揚,似流雲疊錦。陳璟看了她一眼,就挪開了目光。
「你是怎麼做到的?」沈南華好奇之餘。也問道,「你難不成會妖法?」
「妖法不會,會醫術。」陳璟道。
然後。他把邢定胳膊的事、望縣大夫和明州大夫束手無策之事,統統告訴了沈南華。
沈南華眸子裡神采煥然,熠熠生輝,望著陳璟。
「真了不起!」沈南華忍不住又贊,「真的很厲害,比我四哥還要厲害呢!」
「嗯。」陳璟點頭,「我一直覺得我很厲害。」
沈南華歪著腦袋。恨不能在他臉上盯出個花來。
氣氛比剛才緩和了很多。
李八郎和蔡書閒還沒有回來。
間依舊只剩下陳璟和沈南華。
「不問問,我為何跟孟燕居結仇?」沈南華道。
「為何?」陳璟順勢道。
沈南華頓了頓。
她的笑容微斂。
而後,她似乎下定了決心。把自己的事,和陳璟說一說的。於是,她緩緩道:「我訂過親的,兩次。還沒有下定禮。男方就去世了。」
「所以。他們說你剋夫。」陳璟接話,「這是胡扯。」
沈南華微笑。
笑容裡,始終有幾抹苦澀揮之不去,不復方纔的明媚甜美。
「前幾年,對我的婚事,我父母想著能蒙一個就是一個了。」沈南華繼續道,「孟燕居算是一表人才,我父親相中的。
我父親想著。孟氏那樣的人家,能與我們沈氏結親。拔高他們的門第,什麼毫無根據的剋夫謠言,他們未必會當真,故而讓我同孟燕居說親。
還沒說呢,只是交換了庚帖,要去合八字。兩家各自找人算八字。我們這邊算出來,八字是相沖的,他們那邊也是,故而結親的話就到此為止了。孟燕居這無賴,居然以此為借口,時常找我。」
說到最後,她眼眸冷冽,殺意頓現,「我真想叫人打斷他的腿!」
「打斷好了。」陳璟道,「下次他再找你,直接打斷。」
沈南華又笑。
「好」沈南華笑道,「改日再遇到他,便叫人打斷他的腿。」
陳璟也笑了笑。
屋子裡燭火冷而媚,映襯得沈南華的眸子亦瀅瀅動人。
兩人重新趴在窗台上,看樓下戲台。
片刻後,蔡書閒和李八郎終於回來了。
夥計又上了茶。
大家吃了茶,大約到了亥正,還沒有等到惜登台,陳璟他們就散了。陳璟和李八郎還要去旌忠巷接李氏清筠他們。
「明日上午,咱們去觀音寺玩。」蔡書閒和李八郎約定。
「好啊。」李八郎痛快答應。
她們倆都有護院跟著,陳璟和李八郎不需要相送,便在竹醪酒坊門口散了。
臨走的時候,陳璟往樓上看了眼。果然見一個頎長身影,隱沒在窗口。那是孟燕居,方才吃癟,心裡肯定不快。
「怎麼了?」李八郎問陳璟。
「沒事,走吧。」陳璟道。
他們倆很快就趕到了旌忠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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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燕居被陳
陳璟嚇得腿軟,這事他沒和邢燋等人說起。
太丟臉了。
他只說:「沈姑娘不肯賞臉,這是氣大了」
「女人嘛,氣性就是大。」有人安慰他,「再哄哄就好了。原就是他們家先提出結親的,那是她有意你在先,你現在不過是給她台階下。總會下的。」
「是啊。」孟燕居道。
邢燋感覺孟燕居不對勁,卻懶得多問。
今日這酒,真是太合胃口了。
邢燋好些年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就一連喝了四壇,仍意猶未盡。
他們一直喝到子正,惜登台的時候,邢燋去捧了個場,然後就回了家。
邢燋的院子,在邢家大宅的西邊,從角門可以進去。
他的小廝去敲門。
值夜的婆子開門,說奶奶和姨娘們都沒睡,在一處說話,等邢燋回來。
邢燋點點頭,往他第三個小妾那邊去了。他的第三個小妾叫平蝶。是城裡讀書人平遠麓的女兒,算是小戶碧玉。
平遠麓家裡有田地,讀書多年沒有考中秀才。他的女兒。也算小家碧玉。他居然肯把女兒給邢燋做妾,邢燋一開始是很瞧不起的。
那些儒生,哪有半點骨氣?
而後,見到了平蝶,倒也高興。
平蝶是真正的溫柔嫻靜小戶女,又知書達理,是邢燋比較喜歡的類型。從前家裡窮。娶不到這種女人;而後發達了,又嫌棄這種女人勢利眼。
可心底,仍是想要一個的。
平蝶是平家主動送上門的。既滿足了邢燋心底的渴望,又讓他賺足了面子。
他對平蝶寵愛得得很。
平蝶也懂事。邢燋的正妻和其他兩位小妾身份不如她,她依舊恭恭敬敬,對邢燋更是言聽計從。家裡很和睦。
「回來了?」平蝶上前。服侍邢燋盥沐。
邢燋點點頭。
盥沐之後。拉著平蝶,纏綿了一番。
平蝶進門之初有點木訥,經過邢燋的耐心調教,如今在床|笫上風情萬種,蝕骨銷魂。幾度**,邢燋感覺快活極了,這才心滿意足去睡覺。
睡到半夜,酒勁上來了。渾身燥熱。
仲秋之夜,涼意尚不足寒。
「不是竹筒酒嗎。怎麼發熱?」邢燋熱得睡不著,心裡嘀咕。他知道竹子是寒涼的,竹筒酒應該偏寒才對,怎麼吃完之後熱得發滲?
「二爺,怎麼了?」平蝶睡得輕。
邢燋醒了,她也就醒了。
「熱。」邢燋道,「吃多了酒。」
平蝶往他身上摸了一把,只見他肌膚發燒,的確是燥熱難耐。
「妾給您倒杯茶吃?」平蝶問。
邢燋覺得喫茶沒用,就道:「算了,我出去吹吹風。」
「昨日太太整理庫房,說有張籐木躺椅,是二爺最喜歡的,讓人送給了奶奶。奶奶想著,您近來總在妾這裡,就叫人送了過來。今日不太冷,要不搬了躺椅,去院子裡坐坐?」平蝶問。
「那再好不過了。」邢燋笑道。
平蝶忙起身披衣,讓丫鬟婆子們,把昨日送過來的籐椅尋出來,拿到後花園去。
月華滿地,後花園照得如同白晝。
滿園菊香。
邢燋躺著,平蝶和丫鬟們在一旁服侍。
丫鬟們還好,平蝶則不停的發哈欠,她困得緊。
「你先回去睡。我涼快了,就回去。」邢燋知道她熬不得夜,關切道。
平蝶也不是個忸怩的。這裡有三四個丫鬟,能服侍好邢燋,平蝶就道:「妾先回來,二爺也早些回來。」
邢燋點點頭。
他躺在躺椅上,望著天際滿月。
這滿月似塊透明的美玉,懸掛天際,似托在黑絨布的匣子裡。
他想到了年幼時,一家人賞月的日子。
年幼時居然貧寒,家裡也有不少的趣事。
想著想著,邢燋就越想越遠,思緒都拉不回來了,自己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到了半途中,發覺口渴得緊。
口中發渴,似乎聲音也出不來,喊了聲平蝶,沒人答應。迷糊睜開眼,自己還在後花園,兩個陪著他的丫鬟,也睡倒在青石板上。
邢燋看了眼四周,連個茶壺也沒有。
倒是不遠處的花壇裡,有壇清水,盈盈映照著月色。
邢燋是窮苦出生,從前什麼亂七八糟的水都喝過。睡得迷糊著,他也懶得講究,往罈子裡看了眼。
月色照耀下,那水清湛喜人。
渴了的時候,才不管這麼多,他伸頭進去,喝了幾口。
而後,又懶得動,就在花壇上的青石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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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石,比籐椅還要涼快。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家裡人不敢吵醒他,只是給他批了床被子,免得他涼著。
雖然有被子,睡得很好,可到底不如床。邢燋渾身發僵,口裡又渴。想到昨日往罈子裡喝了幾口水,那水甘甜得很,於是也懶得說話支會,直接想喝兩口,再回房。
他往罈子裡一瞧,倏然頭皮發麻。
他整個人,不由後退好幾步,臉色蒼白的跌坐在地上。
「二爺,您怎麼了?」丫鬟們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