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陌和白亦凡這邊兒相談正歡,卻陡然之間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白千陌身後,恭敬單膝跪地。
「啟稟門主,風隱樓樓主求見,已經在洞外天大堂等候。」
男子一襲緊身黑衣,但腰間束腰的帶子上卻繡著紅絲蓮花。
白千陌微微掃了一眼,便明白了來人是蓮花銅令持有人。
這也是白千陌想出來的法子,畢竟洞外天人員越來越多,若說是一一記下來可謂是難度很大的一件事情,而白千陌又不喜歡自己的洞外天像是許多江湖門派一樣,按照等級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搞得好好一個門派一進去花花綠綠的看著都覺得眼花繚亂。
所以洞外天之中,一貫都是非特殊任務需要全是一身黑衣,當然白千陌也不會虧待自己手下的人,雖然顏色單調些,但用的料子可是不差,比起王公子弟的穿著也毫不遜色。在洞外天中,白千陌還規定只有蓮花令持有人可以自主更換自己喜歡的穿著,但腰間束腰的帶子上必須繡有廣繡坊繡出來的蓮花為憑。
倒也不是白千陌難為人,只不過白千陌這五年間完全變了一個人並不擅長和手下們親密交流,又為了防止有人混進洞外天,才特意找了幾個廣繡坊的繡娘上山。
廣繡坊地處江南一帶,已經是傳了幾代的老字號,刺繡方法別出心裁,許多人想要模仿都模仿不來,這樣倒是對於白千陌辨別人真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根據不同的等級自然使用的繡線也是不同,蓮花銅令繡線顏色為紅,蓮花銀令和金令的繡線則直接是銀絲和金絲。
是以如今只是微微的一掃白千陌也能夠知道來人身份,不過這樣一來,對於這些洞外天上層人士,白千陌對他們的性格也能有一個淺顯的瞭解。
像是芩風那樣張揚,隨性的人,整日裡自然是各種顏色的衣服隨便換,被人說猖狂也罷,恃才傲物也好,但到底也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還有的人只喜歡穿著素色的衣服,便能看出這樣的人大多心如止水,偶爾隱約有些深藏不露。
再有一部分就是像面前男子這般依舊是一襲黑衣,別的且不說,但白千陌對這樣的人還是比較欣賞的,因為至少不忘本,而且做事倒也夠謹慎。
至於那些本事不如人,卻還整日弄得花花綠綠的,如今倒也真是差不多被白千陌清理乾淨了。
仔細想想,似乎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讓白千陌在所有手下心中留下了陰影,才會讓他們又敬又怕。
想當初,白千陌血洗傅家,蓮花令持有人都是一同參與行動的,本來就死傷頗重。
有些認為自己參與了那次行動,就算是有了保命符,白千陌定然會寵信重用他們。但是自從白千陌五年前回來之後,竟然進行了一次大換血,提出蓮花令是有能者居之。
甚至還因為調戲民女,就將當年出生入死的一位蓮花銅令持有人,親自處決,下手迅速毫不拖泥帶水,彷彿自己處死的只不過是個素不相識的人。
雖然白千陌的做法令人有些恐懼,但事出有因,維護正義卻也在情在理。
以至於到了如今,元老級的人物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丟了自己的位置和性命,底下的人也在努力練功,企圖有機會一展抱負,能夠晉陞到蓮花令持有人的位置,所以雖然白千陌在屬下們心中的形象很是糾結,但是洞外天上下的發展倒是極好的。
「瞧瞧你這一天天忙得,難得才過來一次,這還沒待一會兒呢,又有事情找上門了。」白亦凡難得見白千陌一次,突然之間又有人來拜訪不禁有些遺憾,歎息說道。
他能夠理解白千陌的身不由己,但還是會因為白千陌和他相處時間越來越少而感到遺憾。
白千陌還沒等說話,就聽見白亦凡帶著遺憾的口吻,抬頭一看,白亦凡臉上還有尚未隱去的遺憾。
「給他上些好茶,讓他等著。」白千陌抬手整理了一下白亦凡在外面被風吹得有些偏的衣領,淡淡說道。
身後的蓮花銅令持有人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白千陌一眼,見那一臉寒霜的樣子,立刻低頭回了句是,噌的一下沒了蹤影。
「千陌,我就是說說而已,你有事情就去處理,可千萬別因為我耽誤了大事兒。」白亦凡沒有想到白千陌居然會因為他的一句話推遲見客,受寵若驚之餘還帶了點兒不安。
白亦凡明白白千陌現在經常和江湖上的各類人打交道,向這些江湖上的人心直口快不假卻也一個個都是些火爆牛脾氣,白千陌這樣推遲前去,保不準就會惹怒了那人,萬一耽誤了白千陌的大事兒就不好了。
白亦凡不知道風隱樓樓主就是淳於揚,現在整個人可謂是擔心極了,生怕自己幫不了白千陌還會壞了白千陌的事情。
「哥不用擔心,那傢伙既然敢來就要等得起,再者說了,給他茶水讓他等著就不錯了,換做別人,我還不招待呢。」白千陌嘟起嘴來,鳳眸一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
白亦凡聽白千陌這麼說,聯想著雖然沒有真的認識過,卻也常聽說風隱樓派人來給白千陌送些好玩意兒,想來白千陌這些年身邊也沒聽說有個近便的人,卻應該和這位風隱樓樓主關係不錯。
「千陌和風隱樓樓主的關係應該很好吧。」白亦凡淡淡一笑,看著白千陌的方向,欣慰說道。
白千陌玩弄白亦凡衣領的手一頓,許久後,無奈一笑。
這麼多年他和淳於揚的關係還真稱得上是撲朔迷離,當真是宿敵卻又做不成敵人,明明自己恨透了淳於這個姓氏,說起來還真有一些姓淳於的人,是白千陌下不了手甚至很懷念的人。
「嗯,是知己,這世間若說對我好他或許不是排在第一名,但若說是最懂我,怕是他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了。」白千陌看著白亦凡平靜說著,但嘴角揚起的笑意卻是不減的。
白亦凡淡笑著點了點頭,這些年白千陌將自己的情緒越隱藏越深,哪怕在他這裡能夠放鬆一點,但這麼直白的誇讚某人,還真是第一次。
「人生難得一知己,千陌既然如今有了這麼一位知音,倒也不妨為自己考慮考慮。如今,都是江湖中人,風隱樓樓主這些年對洞外天的幫助不少,就是哥哥也聽說過。若真是兩情相悅,你可莫要錯過了。」白亦凡拉著白千陌的手,認真說道。
白千陌如今背負著血海深仇,已經很是疲憊。白亦凡知道因為當年白無風的事情,白千陌便恨上了淳於家,自然也是脫離了淳於逸。
對於淳於逸這個妹夫,白亦凡總的來說還是非常滿意的。雖然身子是弱了些,但對白千陌的好卻是實打實的,武功方面不行,但在其他方面也不遜色任何人反倒很是出色。
只可惜出了當年那事兒,白亦凡覺得白千陌和淳於逸也是不可能的了。雖然這風隱樓樓主是江湖中人,定然不如皇族顯貴,但如今白千陌卻也不再是閨閣千金,若是兩情相悅,白亦凡倒也是很想讓白千陌再找一個歸宿。
「哈哈,哥你竟然還惦記著把我嫁出去的事兒呢!你可別忘了,現在的我可是斷情公子,是個男人,你讓我嫁人,不就是逼我斷袖了。再者說了,我和風隱樓樓主真的只是莫逆之交,他已經有夫人了,而且他的夫人也是為很好的女子,比任何人都要愛他。」白千陌聽著白亦凡的想法,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略帶些嗔怪說道。
白亦凡聞言眼睛似乎睜大了一些,原來這風隱樓樓主已經有了家室,那自己方纔的提議還當真是有些荒唐了。
白千陌可是白亦凡在世上惟一的親人了,自然不能委屈,若是有了家室,就是怎麼樣也不能選擇的了,白千陌是他最自豪的妹妹,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他人做小。
「倒是哥哥唐突了,我也是擔心你。」白亦凡臉色有些微紅,對著白千陌略帶些愧疚說道。
白千陌倒是無所謂,白亦凡這個樣子也是關心她,沒什麼好生氣的。伸手便握住了白亦凡的手,讓他瞭解自己的心意,白亦凡的眼睛看不到,很多時候自己的表情他不能理解,但是肢體接觸,他還是能夠感覺得到的。
「哥,你今天射箭也該累了,我扶你去睡一會兒吧。」白千陌摸著白亦凡手中厚了一些的老繭,帶著些心疼,溫柔說道。
白亦凡面上也是溫和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白千陌見白亦凡同意,便扶著白亦凡來到內室,陪在白亦凡身邊,直到聽著白亦凡的呼吸聲平穩,才小心翼翼的從內室裡出來。
「這次本門主沒動手,是少爺救了你們,日後可更加給本門主上心些,不然可別怪本門主秋後算賬。」白千陌來到院落裡,對著虛無空氣壓低聲音說道,隨後一個飛身離去。
這時候方纔的婢女下人才紛紛敢再次出現在院落裡,撫摸著心口的動作,證明了白千陌的話他們已經全部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