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快說。」赫連明見識了白千陌的推理能力,如今聽到有計謀連忙問道。
「請將軍調動所有的弓箭手,全部上城樓隱蔽起來。給千陌二十個騎兵和軍中三分之一的炸藥。」白千陌認真說道。
「你要炸藥做什麼?」白無風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沉聲問道。
「千陌現在去營救赫連秋水和六殿下,只有半盞茶的時間,半盞茶之後,無論我們回沒回來。都務必關閉城門,下令所有弓箭手放箭,城樓之下,無論敵我全部射死一個不留。」白千陌果決說道。
赫連明和白無風都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胡鬧,你這等於是去自殺。你剛才也算過雙方損失,你此舉不是更趁了北漠的心意。」
「他們用一個沃爾奔,換了赫連秋水,龍潯六皇子,再加上一個你,和幾百將士。這一點都不明智。」白無風急忙說道。
他簡直不敢相信,白千陌的腦袋是什麼構造,怎麼可以這麼無懼生死。
計謀緊密,行事果決,哪怕是對自己都能說出全部射死這種話。
她可是將軍府的獨生嫡女啊,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意味著什麼?
哪怕今日是白無風自己去送死,也不能讓白千陌冒險。
「可是目前別無他法,六殿下出事,必定龍顏大怒,都是死何不殺個痛快,玉石俱焚。」
「祖父,千陌主意已定,若是我真出了什麼事情,就將亦凡哥哥抬為嫡子吧。他是個人才,能擔得起將軍府。」白千陌鼻頭有些酸酸的,沒想到重新活了不到一年,自己竟然要再死一次。
「說什麼傻話,祖父怎麼能讓你一個女娃去涉險,就算是要去,也該是祖父去。」白無風見白千陌這般態度,心中也慌了。
他中年連喪兩子,難道不到晚年,還要失去惟一的孫女嗎?縱然他是一代英豪,也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祖父,千陌不想看到將軍府倒,永遠都不想看到。」白千陌想到上輩子自己毀了將軍府,心中不禁劇烈的痛了起來。
「主帥,下令吧!」白千陌看著赫連明,目光灼灼步步緊逼。
赫連明為難的看了看彷彿失了魂一般的昔日好友,也能夠體會他心中的痛。
白千陌的計謀太險,一旦出錯,他們都會損失掉嫡孫,但如今真是不得不做了。
「准了,去吧!但是記住千陌,要活著回來。我相信你有這個本事。」赫連明連連囑咐說道。
白千陌拱手行禮,轉身離去。剛一出了大帳,瀾便出現在自己身邊。
「我和你一起。」瀾依舊冷冷說道。
白千陌看著瀾,綻放出發自內心的純真微笑,緩緩點了點頭。
剛出城門,廝殺之聲便沖耳而來,白千陌不知為何,聽到那慘叫嘶鳴,心中竟覺出一絲快感,興奮充斥著渾身的細胞。
騎著尋霜便衝入了戰圈,長鞭揮舞的凌厲迅速,周圍所過形成一個鞭花漩渦,一時無人能夠靠近。
瀾也是奮勇殺敵,這是第一次白千陌看到他那把劍出鞘,才知道,原來瀾一直用的並不是劍,而是直柄的子母雙刀。
瀾的面上依舊面無表情,刀子割進敵人的身體,彷彿是砍在訓練的草人上一般。
對耳邊充斥的慘叫,充耳不聞。揮舞著雙刀的樣子,帶了些許肅殺,但是卻散發著之前未曾出現的致命誘惑。
白千陌趁著空擋,看到了被圍在人群之間的赫連秋水和淳於瑾,便甩動著長鞭,向那邊靠近。
白亦凡在閣樓之上看到白千陌加入戰圈,心中一驚,手中的箭射的更加迅速,準確。
也顧不得白千陌的囑托,一箭囊射完,又奪過旁邊弓箭手的箭囊射了起來。
白千陌前方的敵兵,一瞬間倒下了一片,白千陌便知道是白亦凡在暗中相助自己,更是抓緊了時間前去營救。
待真的離近,才發現,赫連秋水的衣服上滿是刀口,粗略估計也有七八處的傷處。
淳於瑾還能相對好一些,只胳膊處被砍了兩刀,想來他和赫連秋水都是拚命相護的。
「千陌。」淳於瑾隱隱看到眾人中,有一女子身影騎著尋霜向自己這邊靠來,不是白千陌還有誰,不由得脫口而出。
赫連秋水見白千陌前來營救,心中也是一熱,更加賣力的運用槍法。
「快撤。」白千陌甩出一鞭,將淳於瑾和赫連秋水的包圍圈,打出一個缺口,急急說道。
赫連秋水見此,連忙護著淳於瑾往城中奔去。
白千陌也連忙往回趕去,瀾也翻身上馬,奔回城內。
此時,半盞茶的時間所剩不多。
白千陌的尋霜腳力驚人,自然是首當其衝,緊接著是淳於瑾的墨雷。赫連秋水和瀾的馬匹略微落後。
白千陌擔憂著瀾的安危,見瀾進入了安全區域,才將炸藥全部扔了過去。
轟的一聲,煙塵四起,辨別不出方向,但城門只在前面,幾人都只能拚命向前奔去。
突然一道利箭破空的聲音,緊接著白千陌附近傳來一聲悶哼。
白千陌心中暗覺不好,能和尋霜媲美腳程的,只有淳於瑾的墨雷,也就是說,剛才那一箭……
但此時四周煙霧繚繞,白千陌也無法尋找。好在墨雷有靈性,奮力奔騰,竟然來到了尋霜身邊。
白千陌連忙用尋霜引著墨雷,率先衝進了城門內。
片刻的功夫,赫連秋水和瀾,以及幾名淳於瑾武功高強的護衛,也進了城中。
隨後便傳來了,城門閉合的聲音。緊接著,羽箭破空的聲音源源不斷,傳來,慘叫聲不絕於耳。
尋霜一直帶著墨雷往裡跑,待煙霧散去些,白千陌不禁一驚。
淳於瑾竟然被一支羽箭當胸穿過,此時幾乎失去意識,只是頹然的趴在墨雷身上。
鮮血染紅了身上的衣物,順著墨雷的皮毛滴落下來,觸目驚心。
白千陌連忙讓尋霜停步,也抓住墨雷的韁繩,停住墨雷。
墨雷剛一停下來,淳於瑾便從馬上跌落下去。
白千陌跳下馬,跑到淳於瑾身邊,小心的將淳於瑾上身扶起,靠在自己懷裡。
「六殿下,六殿下,你振作點兒。咱們已經脫險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白千陌見淳於瑾那萬年冰山的臉上,血色盡無,不禁也亂了手腳,慌亂說道。
淳於瑾費力的睜著眼睛,看著慌亂的隱隱快要湧出眼淚的白千陌,心中一痛。
想要抬手觸碰白千陌,無奈渾身都無力,胸口疼得厲害,動彈不得,只能輕輕扯住白千陌的衣角。
嘴唇微動,發出的聲音卻細若蚊蠅。
白千陌將臉靠近淳於瑾,卻只聽得了一句「千陌。」淳於瑾便暈了過去。
赫連秋水和瀾等人趕了上來,看到這樣的情景,也是吃了一驚,慌了陣腳。
赫連秋水和淳於瑾的護衛,連忙把淳於瑾帶上馬,朝著軍營奔去。
瀾看了看仍舊跪在原地,愣愣的白千陌,將她抱在懷裡。
「會沒事兒的,都會好的。」
瀾輕拍著白千陌的後背,一聲一聲的安慰著,只當是白千陌年紀小,被那血腥場面嚇壞了……
白千陌聽著瀾的話語,腦海中還迴響著那句有氣無力的「千陌」,一瞬間彷彿失控了一般,趴在瀾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白千陌和瀾回到軍營的時候,白無風立刻迎了上來,將白千陌上上下下檢查了個便。
「沒事兒就好!」白無風自我安慰的說道。
天知道,當看到赫連秋水一幫人抬著渾身是血的淳於瑾回來的時候,他沒看到白千陌,心裡有多緊張。
「祖父,六皇子他……」白千陌的情緒還沒有完全平復,言語間還是有些哭腔。
白無風看了看白千陌通紅的眼睛,也是一陣心疼。
畢竟還是個孩子啊,就算嘴裡說的再硬氣,真到了生死之時,哪裡是能不害怕的呢。
「誒,情況不太好,箭穿胸而過,離心臟也很近。不過,軍營裡的軍醫都是很有經驗的,六皇子不會有事兒的。」白無風歎息一聲,還是將真實情況講了出來。
白千陌微微眨了眨眼。
穿胸而過,離心臟很近,果然和自己猜測的所差不多。
難道自己機關算計,冒死前去營救淳於瑾,最後他還是活不了嗎?
須臾之間,白千陌感覺到濃重的無力感。
如果淳於瑾真的死了,白千陌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是自己言語相激,淳於瑾才會在不恰當的時機去城樓上觀戰。
為了救淳於瑾,自己的計謀害死了近三百個無辜的龍潯將士,如果淳於瑾活不了,這些罪孽就全部落在白千陌的身上了。
白千陌向著自己的營帳走了幾步,看著旁邊淳於瑾的營帳中一盆一盆的端著血水出來,眼前覺得一片昏花。
白千陌連忙快走了幾步,進了自己的營帳。來到鏡子前,看著滿身是血的自己,莫名有些恐懼。
這和當初在地牢時候的感覺不一樣,那個時候身上很疼,全部都是自己的血,也沒覺得怎麼樣。
而如今,這衣服上的偏偏紅色,都是淳於瑾的血。卻讓白千陌有一種,皮膚都要被灼燒掉了的火熱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