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給千陌道歉。」赫連明沉聲說道,語氣中是不可違抗的威嚴。
赫連明能看得出來白千陌心思聰慧,非赫連若依能比,此時定然是看出了些門道,才會讓白亦凡前去觀戰。
兩軍交戰,一個決定壓上的可是人命。若是白千陌真有良策,就這麼負氣不說,真正損失的是龍潯的將士。
「祖父,我……」赫連若依沒有想到赫連明竟然站在了白千陌一邊,一時眼淚啪的就滴了下來。
「在軍營就要服從軍令!」赫連明冷聲說道,威勢盡顯。
赫連若依滿心的委屈,但還是不敢違抗赫連明,慢慢挪到白千陌身邊。但道歉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白千陌看著赫連若依那委屈的樣子,冷笑一聲。
「說不出來就不必勉強了,他赫連秋水的性命與我有幾分干係,既然不領情,我還不想我亦凡哥哥涉險呢!」白千陌說完,便逕自要走出大帳。
突然被淳於瑾抓著胳膊,停了下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淳於瑾的語氣中有了幾分緊張,不知為什麼,她看著白千陌的冷笑心中有些發慌。
雖然白千陌的年紀尚小,但淳於瑾總有一種,她說的話會成真的感覺。
「哼,敵方派出的大將沃爾奔,武功並不出色,但卻善用智謀。」
「赫連秋水的武功的確不俗,但畢竟年輕氣盛,叫陣三次便忍不住要請纓出戰了,若是在對戰之時,言語刺激定然好勝心起。」
「如果是我的話,就事先設好埋伏,然後對戰之時,不戰而逃,不怕赫連秋水不追。倒時候,雙拳難敵四手,寡不敵眾。」
「若是更狠毒些,就將赫連秋水引入死角,周圍佈置上弓箭手,一聲令下,連同赫連秋水和沃爾奔都渣成篩子。」
「北漠軍營中,不止一個沃爾奔,但赫連老將軍只有赫連秋水一個孫子,論損失打擊來說,哪方大一點兒,但凡有點兒腦子的都能猜得出來吧。」
白千陌隨意一笑,燦若蓮花,玩笑一般說道。
但表述明白,邏輯清楚,有理有據,難以讓人不信服。
任誰也不敢猜測,那般狠毒的計謀會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兒的揣測。
但事實擺在眼前,又不得不信,赫連明聽了心裡也是一驚,對於赫連秋水也甚是擔心。
白千陌分析的在理,如果沃爾奔真的用激將法這招,赫連秋水上當的可能性極高。
赫連若依聽了白千陌的分析,已經震驚的張大了嘴,淳於瑾也是不可置信的有些微微失神。
「呵呵,六殿下還有時間和千陌糾纏嗎?」白千陌看了看淳於瑾抓著自己胳膊的手,調侃說道。
淳於瑾如夢初醒,連忙趕去城樓。
「亦凡,你快一起跟著去看看。」白無風連忙對白亦凡說道。
白亦凡點了點頭,拿著弓箭也急忙跟著淳於瑾離去,在路過白千陌的時候,微微停頓一下,算是告知。
「射箭的時候,五箭齊發。手臂受不住了,就三箭齊發。隱蔽身形,只射士兵,不射將領。就現在箭囊裡的這些箭,不夠了,立即退回來,不可戀戰。」白千陌指了指白亦凡背著的箭囊,平靜說道。
此時若是換了別人白千陌才懶得提醒,但既然白無風把白亦凡捲進了這趟渾水裡,她就不得不管了。
按照時間來算,現在去,白千陌可不能保證沒有死傷了。
淳於瑾和白亦凡走後,氣氛一時凝滯。
「好了,千陌,別鬧脾氣了,坐下吧。」白無風放軟了語氣,勸說道。
白千陌的性子有時候是吃軟不吃硬的。
白千陌看了白無風一眼,回到先前的椅子上坐好,赫連若依已經被白千陌嚇得有些六神無主了,還傻站在原地。
「千陌,你剛才的推測有根據嗎?」白無風有些擔憂的問道,如果真是那樣,對赫連秋水來說情勢太不利了。
「那只是我的計策,北漠會不會用我不知道。不過,類似的計策,根據戰事記載,和沃爾奔交好的北漠謀士莫格,在二十年前的戰役中用過。」
「沃爾奔今年近四十歲,戎馬生涯也有二十多年了,戰爭是會累積經驗的。單憑經驗這一條,赫連秋水就不佔優勢。」白千陌搖了搖頭說道。
「那你讓亦凡跟著,亦凡的戰鬥經驗可是還不如赫連秋水啊。」白無風提問說道。
「我又沒讓亦凡哥哥和沃爾奔正面對決,亦凡哥哥的箭術,祖父心裡也是有數的。他的準頭和聽力,可是一般人無可匹敵的。」
「只要營造出赫連秋水後方還有人的假象,沃爾奔有三成以上會改變策略。再加上六殿下沉著機警,赫連秋水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因為剛才耗費了半天的時間,赫連秋水要中計也肯定早就中計了。」
「如今亦凡哥哥的作用就變成了短時間吸引沃爾奔的注意力,給赫連秋水製造一個空擋,讓他跑回來。」
「當然,如果赫連秋水不受教,我也沒辦法。亦凡哥哥在戰場上還泛泛無名,我可不想白白損失了他!」白千陌挑眉看著兩位主帥,說著帶有私心的話。
此舉無疑是直白的表明了,如果要棄車保帥的話,赫連秋水會是那個車。
「報,赫連前鋒中沃爾奔奸計,被敵軍團團圍住,情勢危急。」前線小兵,跑入大帳緊急報道。
赫連明身形猛地一晃,不可置信的看向白千陌,竟然真被猜中了……
赫連秋水的父親,早年就是戰死沙場的。
赫連秋水母親身體一直不好,若是赫連秋水再出了什麼事兒,怕是這兒媳婦也保不住了。
庶出的裡面,可真是一個能成氣候的都沒有啊!
「別急,不如派人前去救援。」白無風連忙扶住赫連明,晃動的身子,思慮後說道。
「派兵救援會不在沃爾奔的預料之中嗎?赫連秋水可是赫連家平輩中一枝獨秀啊。現在派人,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呢!」白千陌揉了揉太陽穴,幽幽說道。
「別賣關子了,千陌你有辦法就快些說出來。」白無風見白千陌那不緊不慢的樣子,也知道這丫頭心裡有數,焦急說道。
「沒辦法,有戰爭就會有犧牲。只要來到這裡都有送命的可能,今天是赫連秋水,明天可能就是我,來到這裡難道不是帶著這種覺悟的嗎?」
「從踏進軍營的一刻起,我就將我還能看到這個世間的時光,當做是上天的恩賜了。」
「再說了,我並非見死不救,我想了方法,甚至讓我哥哥涉險去保證赫連秋水性命安全。是她,赫連秋水的妹妹從中阻攔,如今赫連秋水無論落下什麼下場,都怨不得我白千陌。」白千陌眼睛一瞬間變得幽深,看著赫連明和白無風,指著赫連若依冷漠說道。
想著早上赫連秋水那談笑風生的溫柔笑意,心中也有些一些微酸,些許惋惜。
赫連明和白無風一時無話可說,白千陌說得對,來到戰場就隨時都會死。
為國捐軀不是說說而已的,馬革裹屍對軍人來說就是死得其所。
無論你的身份是什麼?只要你是軍人,你站在了戰場上,你的命就已經是上天的贈品,並不屬於你了。
「是我,是我害了哥哥!」赫連若依也意識到了自己做了多大的錯事,驚慌失措的哭著說道。
轉身,便要跑出大帳,去救赫連秋水。
「啪。」白千陌甩出一鞭子,阻止了赫連若依的去路。
「你去,也不過是多死一個人而已。為你娘想想吧,她一雙兒女,難道你想一個都回不去嗎?」白千陌看著那個驚慌失措的孩子,眼中有些悲憫,沉聲說道。
「若依,退下去。今天無論結果如何,都是秋水的命數。」赫連明閉上眼睛,深呼吸一陣,才沉聲說道。
那聲音透著些許悲傷,流露些許無奈,充滿著無限的疲憊之感。
「報,六殿下帶人衝出城去,營救赫連前鋒,如今也被困其中。」又一個前線小兵跑了進來,焦急報告。
「什麼?」赫連明差點被這個消息給氣的背過氣去。
赫連秋水若是出了事兒,只是赫連家的問題。
淳於瑾不同,他可是皇帝很看好的皇子,他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怕是此次參與戰役的將領都會受到牽連。
淳於瑾想來沉著冷靜,運籌帷幄,這次怎麼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
白千陌也是心驚,這完全不像是淳於瑾,甚至是皇家人的風格。
赫連秋水究竟有什麼本事,竟然能讓淳於瑾不顧後果捨身去相救。
「現在戰場中,還有多少咱們的士兵。」白千陌轉身看著來通報的小兵問道。
「赫連前鋒帶的三百士兵,六殿下帶了大約二百人,如今還活著的大約還剩下三百人左右。」小兵如實報備,言語間也有著痛心,那都是一起生活許久的兄弟呀。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白千陌說道。
兩個小兵看著赫連明,赫連明擺了擺手,兩個小兵才退了出去。
「主帥,千陌有一計,還望主帥允許。」白千陌微微拱手,眼中帶著決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