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無怪乎柳蝶漪會有這樣的笑容,此時的雲府已經化為了一堆灰燼,烈火焚燒後的慘烈之狀,讓柳蝶漪不禁悲從心來,憤從心來,怒從心來而不可遏止。
她細細地回想著白天發生的一切,唯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她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有人暗放冷箭,你究竟是護我,還是這一切早就安排好了?!」柳蝶漪忽然將劍指向了楚雲浩。
楚雲浩的頭低垂著,英俊的面容掩映在夜色中,不得而知此時的他是何種表情。但覺得眼前寒光乍現,渾身不覺一震。
她終究還是將劍指向了他……眼突然酸酸的,脹脹的。
「沒有,我沒有!」楚雲浩的聲音斬釘截鐵。
「哈哈……」柳蝶漪突然悲苦地冷笑,「對,你沒有,可是你卻將計就計,順水推舟,分外配合著對方將我調走,而你則佯裝舊傷復發,實則是為了在我走後,銷毀證據。是也不是?」
最後連音調都變了,柳蝶漪一再強壓著,可終究還是流下了淚。
映著月光的寶劍在空氣中微微發顫,反射出的光澤照耀著楚雲浩臉上不同的地方。可不管事哪處,都是一樣的哀傷。
她所推斷地一點不差,戲,是他演的,火,是他放的。
這些她遲早都會知道,他想在適當的時候告訴她真相,向她解釋,可是沒想到她是那樣的聰穎,聰明得讓他措手不及。
「我無話可說。」這是楚雲浩良久沉默之後,對她的交代。
「芸兒!」柳蝶漪仰天長嘯,那放聲一喊中傳達著說不盡的抱歉與苦澀,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滾落。
每一顆都像是一枚子彈,射穿楚雲浩的胸膛,她在大劑量地流淚,而他的心卻是在大劑量地流血。
寶劍的寒光陡然聚焦,難道她要動手了嗎?楚雲浩在柳蝶漪越發凌厲冷酷的眼神中,慢慢地閉上了眼眸。
他的雙耳聽到了劍鋒刺穿衣襟撕裂皮肉的聲音,可是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霍的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柳蝶漪翻轉劍柄刺向自己的畫面。
殷紅的血在雪白的衣襟上,宛似一朵朵徐徐開綻的血色紅蓮,越開越大,越開越多。
「蝶漪!」楚雲浩痛得染紅了星目,他向奔過去抱著她,抱著受傷的她,搖搖欲墜站立不穩的她。
可是,柳蝶漪踉蹌的後退,斥人於千里之外的眼神,拒絕了他,阻止了他。
她的聲音微弱而鏗鏘:「你因我而傷,我還給你,從此以後,你我恩斷義絕。」
冷冷的字眼,宛似一根根毒刺,扎遍他的全身。
楚雲浩倒吸一口冷氣,生平第一次感到是那樣的寒冷,如同赤身□□置身北亟亟寒之地。
「蝶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不想你死!我不想……」楚雲浩的聲音漸漸地弱下去,到了最後幾乎哽咽難言,「早在芸兒溺水而亡之時,我便著手調查,幕後之人便是當今皇后。倘若你執意查辦此案,今日刺客之事,便會不斷上演。所以……」
「所以,你毀滅證據,讓我無案可查?皇后得以自保,便能饒我性命對不對?」柳蝶漪痛苦地閉上了含煙帶雨的美目。
「當初母后應允你查辦宮中疑案,是指楚雲霄涉嫌謀殺楚雲飛,以及柔妃陷害寧貴妃的一案。孰料你著手的卻是芸兒,皇后豈能容忍被別人戲耍於股掌之間?蝶漪,就算你拿出鐵證坐實皇后謀殺芸兒的罪名,又能怎樣?芸兒不過是小小宮女而已!」楚雲飛心疼地望著連連後退的柳蝶漪,她就像只隨時都可能幻化成滿天星星的仙女,夢幻而又不真實,他真得很怕很怕哪天上天就會將她召回天庭,永遠地離他而去。
柳蝶漪轟然倒地,虛弱地癱倒在疾步上前的楚雲浩懷中,「雲浩,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事發當時,你就已經暗中調查芸兒的案子,是為了保護我,現在幫著皇后銷毀證據,也是為了保護我,而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誤解你,傷害你,對不起……」
楚雲浩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一顆晶瑩的淚珠折射著華美的月光,順著線條無可挑剔的面頰滑落。
當那顆冰冷的淚滴落到柳蝶漪眼眸的時候,那雙含煙帶雨的眼眸中射出的卻是詭秘的笑,與得意上揚的唇角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