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牧這個名字已經埋藏在心底許久沒有提起,天驕忽然想起與邱牧的初次見面,那時邱小公子滿腔正義卻又急赤白臉的樣子煞是可愛【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六十七岑大人的淪陷章節】。
天驕心中湧起一陣甜蜜,不禁莞爾笑了。岑羨知看在眼裡,心中莫名的酸楚感覺翻滾,嘴裡卻也笑道:「虧你還記得他!這些日子見你沒問起他,我還以為你已經把他給忘了。」
「怎麼會呢!」天驕急於分辯,「我當初寫休書是迫不得已的,否則邱牧也會被連累進宮為奴,邱家也難保得住。發配的路上我就想,無論如何我拼盡了全力也要回到鳳都去,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他,我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頭。」
「你對他真可謂一片癡心,可你知不知道他後來改嫁了?」聽完岑羨知的話,天驕面色驚愕,流露出十分難以置信的神情。「你、你說真的?」岑羨知的話天驕並不盡信,一方面她堅信邱牧對她的感情深厚,另一方面,邱牧曾為有婦之夫,即便邱家逼其改嫁,又有誰願意迎娶?
見岑羨知緊緊盯著自己,天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聲音迫切,「快告訴我,邱牧嫁給了誰?」
「我!」岑羨知語調沒什麼起伏,還是緊緊望著天驕,觀察天驕的反應。
天驕瞪大了雙眼,「岑大人,此刻可不是開玩笑的好時候!」
「紀小姐,哪個和你開玩笑了?邱公子如今是我的丈夫,岑邱氏,我可沒有騙你。」
「你娶他?」天驕滿面狐疑,鬆開岑羨知向後微微退了一小步,「能不能告訴我你娶他的真正原因?我相信邱牧與我的情份,也相信岑大人你絕不是趁人之危的卑劣小人。」
「當初你發配後不久,軒轅沐風就要求君太后將邱公子賜給她為夫。」
「什麼!」沒想到軒轅沐風卑劣無恥且賊心不死,處心積慮陷害自己在前,意圖霸佔自己的男人在後。天驕恨意頓生,眼眉生厲,兩拳緊緊攥起。
只聽岑羨知又道:「君太后只給了邱丞相三天的時間考慮,邱丞相詢問邱公子的意思,邱公子自是寧死不從。軒轅氏威逼之下,邱公子本想逃出鳳都,可四門均由軒轅沐風派兵馬把守,根本就插翅難飛。況且當時邱公子他行動不便,他」
「他到底怎麼了!」
「他那時已經懷了身孕!」岑羨知話一出口,天驕的臉上便流露出震驚的神色,轉瞬間又變為抑制不住的狂喜。天驕激動不已,撲過去一把摟住了岑羨知,連聲道謝,「多謝羨知你,謝謝你替我保住了牧兒與孩子!」
岑羨知被天驕緊緊抱住,天驕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隨即傳入他耳鼓,令他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以前也不是沒和同僚們親近過,可岑羨知極為注意分寸,他的身體沒讓任何人觸碰,天驕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個。岑羨知的手都微微發抖,這種感覺說不上討厭,卻因為從沒遭遇過既緊張又慌亂。他的語調都有些不平靜,「不、不用謝我,你、你不疑心我就好。」
「我為什麼要疑心你!你是個男人嘛!就算你和牧兒成親,也無損於他的清譽呀!」天驕高興得過了頭,口無遮攔竟把岑羨知的秘密順嘴說了出來。
岑羨知頓時臉色發白,手指著天驕,「你、你、你」他一連說出三個你字卻無言以對,內心更是驚懼非常。要知道男扮女裝這個秘密根本無人知曉,他不明白天驕是如何知道的,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什麼時候露出過什麼破綻。
天驕此刻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安撫岑羨知說:「你別急嘛!我也是無意之中發現的,可我卻從來沒跟旁人洩漏過一丁點兒。」
「你到底什麼時候發現的?」事到如今,岑羨知覺得否認也無濟於事,索性大大方方承認,好盤問出天驕發現自己秘密的緣由。
天驕沉思片刻,「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回咱們去有鳳來儀喝酒,你喝多了,結果就醉倒在房間裡」那是這兩個原本勢同水火的人唯一一次同桌喝酒,天驕與岑羨知應該誰也不會忘記。
果然岑羨知還記得,他點點頭,「我是醉了,但你不是也醉了嗎?我還記得第二天早上是羽寒公子喚醒了我,當時他說你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原來是羽寒暗中幫了自己。天驕回憶著當時自己是落荒而逃的,而岑羨知卻說羽寒叫醒了他,原來是羽寒幫自己善了後。
當天的情景歷歷在目,不過天驕卻不敢對岑羨知說實話,「我的確是先走了,原本去房間叫你起床的人是我,發現你衣衫不整領口大開的也是我,所以當時我嚇了一跳,以為自己酒沒醒呢!」
焉知這話也已經給岑羨知帶來了巨大的刺激,他猛得揪住天驕的胳膊,「你老實說,當時我領口開得特別大嗎?」對於一個從小受過三從四德貞操教育的男子來說,這句話是斷斷問不出口的。可岑羨知自幼就被當作女子教育,這些年與女子一同生活習慣了,並未感到他話中的不妥。
天驕起先點點頭,隨即又趕緊使勁兒搖頭,「不是很大!真的不是很大!只是一點點,一點點而已!剛好能看到你的喉結。」
女子喉嚨平滑,男子卻有喉結,只憑這一點,便能很快分辨出男女。
岑羨知腦筋轉得很快,「這麼說,羽寒公子肯定也知道了,對不對?」
天驕並不清楚羽寒是否發現了端倪,她有些支吾著,「羽寒公子知不知道我不能確定【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六十七岑大人的淪陷章節】。我當時嚇了一大跳,正巧羽寒打外頭經過,聽到動靜所以進屋。不過你放心,他進來之前我已經把你的領口用被子蓋住了。」
岑羨知努力回想,當時自己睡醒的時候,身上的被子的確蓋得嚴嚴實實。他呼得鬆了口氣,抬頭一眨不眨地望著天驕,「這是我的秘密,事關我身家性命,還請紀小姐千萬替我保密。」
「這你自不必擔心,我早知你是男子,當初沒說,以後更不會說。況且,牧兒始終是你名義上的丈夫,孩子眼下也姓岑,我揭穿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只會將牧兒與孩子還有邱府、岑府都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對了,你還沒說孩子是男是女?」
「恭喜你,是位千金!」
「這麼說,我紀家後繼有人了!」天驕興奮地想再去抱岑羨知,行動到一半卻硬生生收住了手。方才都已經挑明了人家的身份,抱第一回還可以說情緒激動難以自持,再抱第二回便是故意去毀人家賢良男子的清譽了。
她哪裡知曉岑羨知因她這及時收手內心深處不免失落。另外,岑羨知對於孩子還有其他的想法,「天驕,這孩子你說是紀家的,但在皇上看來,這孩子尊貴無比,將來定會有個好前程。」
天驕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封王封爵我不稀罕,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溫飽足矣。」
「呵呵,你和邱公子想法倒是一致,可見你們心意相通。」
「牧兒也這樣想再好不過。我還沒問,孩子叫什麼名字?」
「大名兒還沒起,邱公子的意思是想叫你起,小名兒是他起的,叫做盼兒。」
「盼兒」天驕眼窩淺,重複了一遍名字眼眶便濕潤了。雖然像個男孩子的閨名,但天驕相信這名字還真肯定是邱牧起的。
盼星星盼月亮,盼著孩子快長大。盼星星盼月亮,盼著娘親早回家。
月亮越升越高,月影越拉越長,氣氛變得有些古怪。按道理講,岑羨知忽然被天驕點破了男子身份理應情緒不安,可結果兩人一番話談下來,岑羨知似乎認可了天驕似的,再也不去計較,反倒在天驕跟前徹底沒了捕快的做派,越發自然起來。
兩人並排坐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夜風拂面,月光如水。
天驕呵呵笑道:「你真的不怕我將你男扮女裝的事情說出去?」
「我才不怕,況且你也不會。」岑羨知的口氣很篤定,反倒引起了天驕的好奇。
「你仔細說說我怎麼就不會。」
「你當時被下在刑部大獄裡,若那間揭發了我,也算是檢舉有功,律法有制可以免死,但你卻沒有。」岑羨知想得很透徹,「我之前錯怪了你,把你當作大奸大惡之徒,卻沒料到你其實心地善良,更有股子俠義之心,算得上一等一的好人。對了,你給我交個實底吧,翁眉與鄒竹簫那對小夫妻是不是被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給送走了?」
天驕不置可否,「他們都是尋常老百姓,死了也不會有人關注。倒是種善因得善果,我能從黑山逃出來大難不死也多虧了他們出手相救。」
「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辰未到。人終究還是行善事的好!」岑羨知頗有幾分感慨,「我這些年辦案無數,手上伏法的罪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們當中雖也有被生活所迫的,可到頭來後悔卻太遲了。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即便逃得過一時的制裁,卻逃不過良心的譴責。」
「怕就怕那些人已經沒了良心。」天驕哼了一聲,轉而關心起岑羨知來,「我有幾分好奇,你一直強迫自己扮作女子,難道就不覺得辛苦?」
女主外,男主內,岑羨知拋頭露面養活自己不說,更加終日拉著一張臉,連笑的權利都沒有。
天驕替他唏噓,岑羨知卻覺得無所謂,「我其實沒什麼感覺,當初是先帝給了我扶危濟困、懲奸除惡的機會,我必要做出一番事業來才能報答先帝的知遇之恩。」
「你從來沒想過同一般人家的男子一樣生活嗎?」
「一般人家的男子怎麼個樣子?」不是岑羨知裝傻,而是他這些年真沒親身經歷過。
天驕笑了起來,「你好歹也娶了夫郎,牧兒平日怎麼過活你難道不清楚?」
「吃飯、睡覺、照顧孩子,無非也就這些。可我覺得還是緝拿兇犯懲惡揚善更有意義。倘若有機會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選當捕快這條路。」
「你畢竟是男子,一輩子不嫁人嗎?」
天驕問得很直接,岑羨知想了想,「男子都必須嫁人嗎?如果一定要我嫁,名分什麼的倒無所謂,我需得嫁一個能叫我繼續當捕快的娘子,否則我說什麼也不嫁。」
岑羨知說得堅決,天驕見他一番言論發自內心,對他生出幾分敬意來。「你這想法聽起來雖驚世駭俗,我卻能明白你的心思。」
「你真明白?」岑羨知歡喜異常,「我就知道你會明白的!」他一高興,手舞足蹈起來,卻忘記這是在半空的樹幹上,身子晃了兩晃,便一仰身摔了下去。
天驕一見不好,急忙伸手去拽。然岑羨知的力氣實在大,天驕情急之下用的又是受傷的手臂。被岑羨知一拉,自己沒把他拽住,反被他帶的也掉下樹去。
月光穿透樹葉,盈盈地投影在樹下。半晌沒有動靜,細看去,只見天驕和岑羨知跌抱在了一起,兩人都已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