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不妨康君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當即如石化了一般,愣了好久都沒反應過來【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五十五盛情章節】。
康君誤以為她高興得呆了,於是親切地拉住她的手笑道:「傻孩子,以後有義父疼你,你就不是無依無靠的了。相信這件事四公主聽說,也一定歡喜的緊。」
「不!不不!」天驕驚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並撲通一聲跪倒在康君面前分辯說:「承蒙康君殿下垂愛,但小人身份卑微,絕不敢奢望有如此大的造化,還請康君殿下收回成命。」
「你、你不願意?」見天驕驚慌失措的模樣,並一口回絕了自己,康君的眉目間頓時流露出淡淡的失望與哀傷,只是天驕垂著頭並沒有發現。
康君伸出手想去攙扶天驕,「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講,你這孩子先起來吧,地上涼。」
聯想到被識破身份時康君的戾色,此刻他那溫柔慈愛當真是天壤之別。天驕哪裡敢藉著康君的手起身,她心中稍一計較,便膝行後退了兩步,依舊俯身叩拜著稟奏道:「康君殿下有所不知,大王對小人有活命之恩,小人自從跟隨大王,一直將大王視為主子,盡忠職守,絕無半分雜念。」
「這點本君也相信。」天驕表面上惶恐,其實內心卻充滿了戒備。康君頗為無奈,「本君其實是一番好意,四公主器重你,從未把你當做下人看待。」
天驕重重磕了個頭,「那是大王仁慈,小人卻不能僭越,更不能忘本。」
當康君突兀地提出認親要求的時候,天驕頭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康君是不是在試探自己。想到身世的隱秘,想到此刻的處境,天驕面對康君的慈眉善目,心中沒有任何欣喜,反而極為忐忑不安。
這種不安一方面出自同康君的陌生、不瞭解,另一方面則出自夏殷煦那邊時時刻刻帶給她的壓迫感。自從進入南院王府以來,夏殷煦每時每刻不分時間不分場合總利用各種方法、手段提醒她,她的身份只不過是南院王府的一個僕從,即便作為王府總管深得南院大王的賞識重用,她的身份也依舊只是一個僕從。
儘管蕭宓在收留天驕的時候替她隱瞞了真實身份,但是天驕有理由相信,夏殷煦為了達到控制和壓制她的目的,絕對將她的一部分真實來歷散佈了出去。
當然,散佈的範圍和內容都是有限的。夏殷煦只要令蕭宓的近臣們對她保持距離即可。
因此,不管天驕如何得到蕭宓的重視,也沒見到蕭宓的近臣們來結識她、攀附她。甚至有時候在一些公開場合,她們看待她的眼神中流露著不屑,當然,也有個別人雜夾著憐憫與同情的。
所以,天驕猜測她們一定是知道黑山的事,即便她改換了身份,她們對她依舊有一種自上而下的排斥和疏遠。在遼國,奴隸除非得到高位當權者的恩賞脫離賤籍,否則一輩子都只能是奴隸,所生養的子女自出生起也會被打上烙印成為奴隸。
奴隸被逼迫從事各種最低賤的勞動,主人可以隨意打罵處置,欺凌侮辱。奴隸的身體也不屬於自身,全憑主人高興來使用。因此,當外間產生關於天驕和蕭宓的種種流言時,蕭宓的近臣們看待天驕的神色更鄙夷了。她們幾乎都在同一時刻將流言默認作為真相,就好像天驕骨子裡本就是一個靠姿色去伺候主子的奴才,毋庸置疑般。
天驕每每想到此處,都會感到心肺被撕裂了一樣劇痛。黑山那段遭遇,她可以當作是人生中最艱難的歷練,卻始終無法從記憶中抹去,更何況身體的烙印並不僅僅傷害了肌膚,還傷害了她堅強的內心和自尊。
康君是蕭宓的生父,他到底知道多少關於自己的所謂真相?眼下他提出要認自己為義女,是為了鞏固自己對蕭宓的忠誠而使用的手段,還是為了試探自己到底是否有非分之想?
原本喧鬧的殿宇一下子變得異常靜謐。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天驕權衡再三,為了不徹底得罪康君,於是變換了一種說法,「康君殿下息怒,小人並非不識好歹,只是小人既然身為大王的手下,很多事情都要先問過大王的意思。萬一,大王對此事抱有異議」
的確,萬一蕭宓並不贊同康君收天驕為義女,那麼兩人原本和睦的關係豈不是會出現裂痕?說不定蕭宓還會因懷疑天驕故意攀附康君而動怒。
康君了然般點了點頭,方纔他過於心急,竟然忘記了這樣一層道理【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155章節】。康君笑了笑說:「這話也有理,馬總管你平身吧,此事暫且擱下,等本君與四公主商量後再議。」
「是。多謝康君殿下體恤。」天驕起身恭敬地站在康君身側。康君示意她坐,她猶豫片刻,雖然坐下,卻還是微微欠著半個身子,恭謹味兒十足。
康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知馬總管在秦國還有什麼親人?」
「小人小人不知道」並非天驕故意迴避這問題,只是當她知道身世後,就算她拿薛崇璟當父親,那紀明哲當兄弟,可也已經吃不準紀家的人還會不會認她?
康君盯著天驕,「這話本君給弄糊塗了。」
天驕的語氣很是惆悵,「離開鳳都太久了,尚且自顧不暇,家裡究竟怎麼個情形小人是真的不清楚。」
「哦,原來如此。那你自小父母對你可好?還有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有哥哥有弟弟,不過家裡只有我一個女兒。爹爹一向疼愛我,至於母親嘛也好。」紀宛平已死,又是被自己活活氣死的,天驕內心愧疚,自然不能說不好的話。
康君察覺出天驕神色中的淒婉,「你很想念她們是不是?」
天驕點頭默認。
康君又追問,「看你樣子像是年幼就讀過書的,想必家道也該殷實,並不是一般的貧苦人家。怎麼又會與家人失散流落到遼國來?」
這話正戳中了天驕的心窩,令她內心狠狠一揪。她不能說出真相,於是垂頭尋思片刻回答說:「不敢欺瞞康君殿下,小人家裡世代經商,與遼商早有往來。也是小人倒霉,小人到秦遼邊境做生意,不成想遇到了馬賊。同行的夥伴都被殺了,只有小人被掠至遼國境內。先是被關押了一陣子,後來又被逼迫成為奴隸。小人拚死抵抗,正在生死攸關之時幸得大王路過搭救,這才有了活命的機會。」
「原來如此」康君早先似乎聽人背地裡說起過馬喬當過奴隸,但當時並不曾在意且一笑了之。如今聽天驕主動提及,這才猛然想起。儘管天驕一席話不是沒有錯漏之處,但康君似乎並不關心,反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奴隸二字之上。
他拉過天驕的手輕輕摩挲著,眉目間很是不忍,「年紀輕輕就遭受這些苦楚,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除了梅素歆之外,天驕自打到了遼國,還沒人為了她曾經的遭遇說過一句安慰的話。康君是真情流露有感而發,那種哀傷心疼真實自然,看起來決不可能假裝。
天驕忽然有些糊塗了,難道方才康君要收自己為義女並不是耍手段玩心計,而是他心甘情願的?自己能有什麼地方令他如此看重和喜歡呢?
直至定更,康君還拉著天驕嘮家常。說是嘮家常,其實反反覆覆都是問天驕小時候的事情,天驕能說得便直說,不能說得想辦法編謊話矇混。
二更天康君依依不捨地離開。天驕回想著康君的異常舉止,整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次日,康君不到五更天便來了,竟不顧天驕和青芒的勸阻,親手幫天驕梳頭穿衣。一桌子早飯噴香撲鼻,康君不好意思地笑著,「好些年沒下過廚房,手藝都生疏了,快嘗嘗,要是不好吃爹爹再去做就是。」
「這都是您親手做的?」當著侍從的面,天驕雖然吃驚,卻不能表現出任何惶恐。她就勢鑽進康君懷裡,感受著康君懷抱的溫暖,撒嬌般地說:「爹爹做的肯定好吃!」
曾幾何時,她就是這樣像個皮猴子般扒著薛崇憬的脖子,耍賴叫薛崇璟親自為她下廚做點心。
那樣的時光多麼美好,卻不知何時才會重現?落在紀明宣手裡,薛崇璟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也不知薛崇璟能不能等到她順利離開遼國回去為紀家伸冤?回去伸冤,道路長且艱難。或許再也回不去了。即便紀家真的有沉冤得雪的一日,物是人非,那樣的情景還真能再重現嗎?
天驕心中越酸楚,身體就越發貪戀康君的慈祥溫厚。
康君未料天驕會主動靠進他懷中,有那樣一瞬,他竟然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差點落下淚來。康君動了動心眼兒,溫柔的哄天驕,「好孩子,再多叫幾聲爹爹,爹爹喜歡你這樣叫。」
天驕仰起頭,頂著蕭宓的一張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爹爹!」
「哎!乖!」康君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天驕的臉,卻忽然被天驕伸手攔住了。
「父君,再不吃飯菜可要涼了。」天驕邊說邊給青芒使個眼色,「你們都下去吧,本王不傳,任何人不許進來打擾。」
「是!」青芒領命,指揮著一干侍從都退出大殿。
康君聽到天驕那略帶清冷的聲音後,就明白自己失態了。他正不知該怎麼解釋,天驕已經笑著幫他解圍,「康君殿下一定是太思念大王才會將小人認錯。也難怪,聽說大王很久都沒能進宮去看望康君殿下您。」
「是呀。」康君沒有否認,此時此刻,有些話還不到挑明的時候,他不便多言。
眼前的天驕並不是蕭宓,自打他看到玉珮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把天驕再當作蕭宓的替身。不管馬喬這個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想了二十年,盼了二十年,終於得到上天垂簾,等到了這一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