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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十一章 紫禁黃昏(十) 文 / 麵條2008

    慈禧在李蓮英的攙扶下。緩步走上皇帝御座前的台階,一邊走,一邊撫摸著那些再熟悉不過的雕龍彩繪,雖說臉上的神情還是淡淡的,心中此刻卻已經是翻江倒海

    兩年了,兩年的時間啊。絕足沒有踏進紫禁城半步,終日在頤和園看戲唱曲,遊山玩水,再不就是忍著耐煩,聽那些宮廷貴婦的瑣碎是非,可是自己的心思,可曾有一日離開過這裡,離開過這個自己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幕廷?

    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是自己提拔任用,國家的大政方略,無不是自己一言決之,就連眼前的皇上,也是自己手把手扶上皇帝的寶座,這今天下,這個朝廷,難道就不應該是自己的嗎?

    可皇上就連這一點功夫都等不得,就連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也全然不顧,生生在甲午年逼迫自己還政。也罷,自己就把朝政大權交還與皇上,看看皇上能夠做出怎樣的局面出來。可皇上到了還是脫不掉操切的毛病,偌大一個國家,哪裡是想到一出就一出,眼下百官生怨,百姓離心,自己不出來主持大局。難道眼睜睜看著皇上把祖宗的江山社稷都給敗了?

    正在心中感慨萬千之際。一個陸軍第十師軍官匆忙從殿外跑了進來,一頭跪到在地,神色慌張的說道。

    「啟稟太后,李」李鴻章李中堂孤身一人去到養心殿外,說是誰要是衝進養心殿,就先從他身體上踏過去」

    頓時,殿內眾人都是大驚失色,李鴻章乃朝廷重臣,無論是在朝臣當中,還是在軍中都頗有威信,就連董福祥所部的部分軍官,當年也曾是淮軍一系分出來的。李鴻章素來又深得大後信任,今日怎麼會鬧出這麼一出出來,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這時候董福祥有些坐不住了,兵變之事他是衝在最前面的,真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首當其衝的第一人便是他自己。當即轉身呵斥道。

    「荒唐,你們就沒有攔住他?就沒有告並李中堂是太后的旨意?」

    軍官滿頭大汗,猶豫著說道,「李中堂手裡拿著一隻金手槍,說是當年太后所賜,誰要是攔他,他就當場自殺以報太后恩情。」

    違逆太后旨意,居然還口口聲聲說是要報太后的恩情,在場的眾人一個個都聽得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沉默片刻,孫毓漢歎了口氣,一臉凝重的站了出來,俯身說道,「太后,還是讓微臣去勸說一下李中堂吧,微臣與李中堂素來交好,或許能說動李中堂幡然醒悟,」

    御案前面,慈禧臉色一片蒼白,怔怔的望著殿外一言不發。

    「太后。見此情狀。孫毓漢也有些忍不住了,「局面錯綜複雜,絕容不得半分拖延。久拖恐怕生變,還請太后早做決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慈禧似乎才緩了過來,目光黯然的看了眾人一眼,苦笑道,「怎麼勸,又勸的了嗎?要是勸不了又該當如何?」

    一連聲的發問,讓眾人都有些啞口無言。以李鴻章的為人,今日當中如此豁出命去,誰又能勸得了他?

    「罷了,董福祥,讓你的部下都停止進攻養心殿,傳我的懿旨給皇上,就說今兒個叫大起,讓皇上來乾清宮聽聽百官們都說些什麼。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做皇上的更應當如此」慈禧緩緩的坐了下來。臉頰抽搐了幾下,慢慢又恢復了剛才那會兒的淡然神情,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此刻她的右手死死握著御座,似乎恨不得要把御座扳開來一樣。

    孫毓漢一臉沉重的搖了搖頭,「太后,請恕微臣直言,要是皇上不願意來乾清宮,又該當如何呢?此時正是要緊關口,。

    慈禧雙眼望向半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皇上會來的,告訴皇上一句話,就說李鴻章是我大清的忠

    董福祥一愣,剛想開口再勸。抬頭看到孫毓漢給自己使了個眼色,示意自己按照太后旨意辦理。一時也無計可施,轉頭給跪在下面的軍官吩咐了幾句。

    大殿內重又陷入死一般的靜默當中,這個猝然變故讓眾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該接著說些什麼。像徐桐、董福祥等人更是著急上火,一顆心怦怦直跳,生怕這今生死關口忽然又生出什麼變故出來。

    「忠臣!幾十年的忠心都交了出來,怎麼到老了就變成這個樣子?音又像是哭又像是笑,聽的眾人心頭都是一顫,有些莫名的悲涼。

    「太后。大殿內的眾人都是慈禧過去的心腹大臣,此刻見太后如此神情,都慌忙一甩馬蹄袖,黑壓壓跪了一大片。

    許久之後,慈禧抬起頭,目光在眾人臉上緩緩掃過,最後停在孫毓次身上,輕輕點了點頭。

    「讓候在東華門外的官員們都進來吧,朝政大局不是哪一個人擋得住的,也該聽聽大傢伙的心裡話了。」皇上要是不來的話,就由著他吧,誰願意去陪他我也不攔著,朝會一完,就將旨意明發天下,我倒是要看看這朝廷裡面,有多少忠臣,又有多少忠心」

    罷,慈禧也不理會下面跪著的眾人,在李蓮英的攙扶下走向旁邊的暖閣內。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被董福祥所部半請半押著聯礦示華門外的大小官員們。都齊齊的來到了乾清宮。就連請門融、杜懷川、文廷式、伍廷芳等帝黨一系的中堅人物,也都面色驚惶的站在人群中,低著頭一言不發。

    此時,紫禁城內到處都瀰漫著槍彈的火藥味道,殘磚碎瓦遍地都是,地上不時還可以看到一大灘一大灘血跡,沿途樹林草叢中,還不斷有士兵忙著抬出屍體。可想而知,剛剛紫禁城內那一番血戰是何其慘烈。而此玄皇上是否安好,現在又在何處?翁同酥、杜懷川等人一無所知。面對著四周董福祥所部荷槍實彈的士兵,再有就是後黨一系的官員,遠遠的站在一旁頗有些冷眼旁觀的架勢。彼此間也都不敢多說什麼。偶爾眼神不經意的交會,都是說不出的焦急萬分。

    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李蓮英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恭請太后!

    殿外幾聲淨鞭脆響,一片香煙繚繞中,慈禧在一個宮女的攙扶下,從乾清宮東側的暖閣內緩緩走了出來。大殿當中頓時嘩的一聲全都拜伏在地。

    慈禧皺緊眉頭往人群當中看了一圈,依舊不見李鴻章的身影,心頭不覺一陣絞痛,一陣痛徹心扉的失望。

    皇上到底給了他李鴻章什麼,能夠讓他如此死心塌地?!

    「太后」。李蓮英悄悄上前,攙扶著慈禧在御座上面坐下,低聲說道,「皇上還沒有過來,李中堂也,」

    話還未說完。慈禧擺了擺手,「罷了,都隨他們吧,讓大傢伙都平身,起來說話

    眾人紛紛起身。心中卻是滋味不同。今日這個朝會。往好了說是太后和皇上扳腕子,誰要是贏了誰就當大清的這個家。耳要是往壞了想,那可就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命往裡面填,恐怕就連皇上也」

    而後黨一系如徐桐、載勳等人,此玄卻是雙眼放光,眉目間幾乎就已經急不可耐了。今日這個局面,整個京城,括現在的紫禁城,都在太后手中。還有什麼可說的,就憑現在的局面。皇上還能把天翻了過去?

    至於翁同酥、杜懷川等人,雖然竭力壓住內心中的洶湧起伏,可這麼大半天功夫,一直都沒有皇上的消息,心也越來越沉

    看著大殿內這番情狀,孫毓漢知道該著由自己這邊把話頭挑起來了,不覺暗暗給徐桐使了個眼色,人群當中,徐桐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見孫毓漢點頭示意,當即邁步出列,一甩馬蹄袖跪到在地,正打算開口說話,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太監的公鴨嗓音。

    「皇上駕到!,」

    猝然間,乾清宮大殿內一片肅靜,眾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向門口望去,大殿正門口處,皇上帶著李鴻章和太監小德子正緩緩的走入殿內,腳步聲低沉緩慢,就像敲打在人心坎上面一樣。讓人有些莫名的慌張。

    剛一走入大殿。光緒忽然停了下來,也不管上再慈禧正用怎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目光冷冷的掃視著大殿內的眾人。負手而立。

    眾人遲疑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跪倒在地山呼萬歲。縱然是孫毓漢、徐桐等人。也不得不匍匐在地。頃刻間,大殿內便是黑壓壓跪倒了一片。

    光緒環顧四周,卻是一言不發,緩緩走到慈禧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便神情冷淡的走到慈禧身邊,靜靜站在一旁。

    大殿之內一片安靜,慈禧也被光緒這個舉動搞得有些意外,一來沒有想到光緒居然敢來乾清宮,二來也想不到重兵圍之下。光緒還能如此鎮靜,似乎完全不把今日的危局放在眼裡。

    大殿內頓時變的分外緊張,太后沒有表態,皇上也是一言不發,眼看著有些冷場。徐桐終於再也按捺不住,伏在地上大聲說道。

    「啟稟太后。今日的朝會乃我大清兩年多來第一次,身為大清臣子,老臣心中委實有太多話,今日不得不說,也不能不說」,自甲午皇上主政一律,朝廷政務屢多失當,祖宗制度隨意更張,對外於洋人一味軟弱遷就,失我大清威嚴憑度,對內棄國家制度於不顧,推行所謂新政,前些日子。更是與洋人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致天下士子心寒,天下臣民離心,倘若再不改弦更張,國家將到了分崩離析的境地了。

    徐桐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份折子,由皇上新政的若干舉措,到前不久北地拳民變亂,說的是口幕橫飛,雖沒有明言。但是傻子都聽得出來,這折子裡面的字字句句,全都是奔著皇上去的。

    徐桐的話才才剛說完,他身後便又陸續有大臣站了出來,一人一個。手本,看樣子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跪在大殿中念得抑揚頓挫

    「皇上棄舊學而迎新學,這是我大清新政最大之弊端,洋人的學問無非就是奇技淫巧。而四書五經才是治國之本。本末到置,國將不國矣。

    「我大清國勢衰弱,確需幡然振興,但是我朝國體與洋人頗多不同,文化風俗朝政制度更是相去甚遠,一味效仿洋人制度,全然不顧我大清之根本,這好比是盲人摸象,又如何能治得了大清眼下的病根?前次北地拳民變亂。便是民心民意,太后,新政之弊已到了非挽回不可的地步了,倘若天下人都與我大清離心離德,我大清危在旦夕啊」

    「荒唐之至!人群當中,文廷式再也聽不下去了本站新抽址已甫改為:凹脅甩姍敬請光後閱讀!」大步專到大殿內,對著那此個大臣怒目而視。

    「既然新政在諸位眼中如此不堪。為何平日不進言,不勸諫,不竭盡全力去為國分憂?今日大傢伙到是都站了出來,煌煌大言新政之弊端。新政的得失對錯暫且不論,文某斗膽想問問諸位,你們為我大清又做了什麼?是看戲聽曲還是狎故嬉戲?大清,是在你們的酒宴上還是牌桌上?頭頂三尺有神明,你們捫心自問,愧還是不愧?」

    「文大人這話我到是聽不明白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諸位大臣既然位列朝廷當中,直言進諫又有何錯處?」不等文廷式把話講究,徐桐便冷著臉喝到。

    「直言進諫?」文廷式不禁一陣冷笑,「擁兵紫禁城在前,脅迫皇上在後,這就是你們的直言進諫?我大清何嘗有過這樣不忠不義的臣子,你們難道想謀反不成?!,」

    一言既出,整個大殿內頓時一片大嘩。文廷式這話,已經不是在說這些大臣了,而是直指御座上的太后。

    徐桐到是鎮定自若,輕笑著走到文廷式面前,拱手說道,「敢問文大人,今日這朝廷之內,到底是何人想要謀反?」

    文廷式看也不看徐桐,轉身對著慈禧和光緒說道,「國家朝政,從無陳兵於側才能議得出來的,微臣請太后罷殿外之兵

    「文廷式咆哮朝廷,播弄是非。舉止無狀,微臣懇請太后將文廷式撤職查辦,以俱傚尤。」徐桐也毫不示弱,轉身跪下,緊接著,便有一大幫大臣都跪了下去,高聲喊著。「臣附議。請太后治文廷式之罪!」

    「文廷式不過是說了句實話。何罪之有?」一片喧嘩當中,翁同酥緩緩的站了出來,靜靜的望著御座上的慈禧。今日的局面,他也是看的清清楚楚了,人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還有什麼不顧的,無非就是拼卻一死而已。

    「都退下吧,既然是議事情,就要讓大傢伙都說話。」慈禧擺了擺手,看似毫不在意,心中卻是一陣煩躁。

    徐桐等人說了半天,卻是中分也沒有說到點子上,現在還和文廷式糾纏不清,簡直是荒唐之極。這樣的人,能夠做什麼大事?想到此,慈禧不由得將目光投向孫毓漢。

    孫毓漢此時也看出些不對勁來。真要是由著局面這麼亂下去,還真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當即邁步出列,正色說道。

    「啟奏太后,剛剛諸位大臣都言及新政的諸多弊端,微臣以為,國勢衰微,確實當求振興之法,但治大國如烹小鮮,倘若一味操切行事,反而會讓國家越變越亂。皇上畢竟年輕,主政的時間不長,經驗也有所不足,值此國家危亡之秋,不可不慎之又慎。微臣斗膽,懇請太后出面政,以太后治理國家幾十年的經驗,為我大清徐圖振興把穩大局。」

    徐桐此時也醒悟過來,對剛剛文廷式攪局恨的是直咬牙,白白讓自己錯過這麼好一個機會,當即也緊隨孫毓漢身後,高聲說道。

    「微臣贊同孫大人的主張,恭請太后毛政,重振大清朝綱。」

    嘩啦啦,大殿內頓時一大片官員都跪了下去,七嘴八音的說著請太后政的話,黑壓壓的人群當中,只有李鴻章、翁同酥、杜懷川、文廷式等人孤單而立。

    「大軍還有多久才能到達京城?」距離京城幾十里外的一座山坡上。陳卓勒住韁繩,整個人急的都快說不出話來。

    齊廣洋躍馬上前,嘴裡大口的喘著粗氣,人身上馬身上全是汗水。「兩個時辰,大人給卑職兩個時辰,卑職一定趕到京城!」

    陳卓望著京城的方向,心中起伏翻湧,說不出的難受。

    離京之前,他在光緒面前跪諫了半天,他是萬分也不同意皇上行此險招,可是無論他怎麼勸諫,皇上都是斷然不允。兵變一起,局面立時便混亂不堪,且不說董福祥等人有沒有謀害皇上之心,萬一亂兵當中一發子彈飛過來。誰能擔保得了皇上的安危?

    他也明白皇上的心思,朝廷當中的這個膿,遲早有一天都是要擠破的,皇上此舉,其實就是布下一個局,引誘董福祥等人謀反,為清理朝局奠定基礎。可皇上憑什麼就相信太后不會對他下手?萬一大軍來遲一步,萬一皇上有所不測

    陳卓是真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揮馬鞭指著下面快步行進的隊列說道,「來不及了,日落之前必須趕到紫禁城。我率所有騎兵先行,直驅紫禁城,齊廣洋當大軍就交給你了。大軍一入京城,立刻分兵馳援紫禁城。記住了,我大清只有一個皇上。你和我也只有一個皇上!」

    「大人,還是讓卑職率軍先行吧,董福祥所都有一萬多人,大人孤軍入京,恐怕凶險萬分!」齊廣洋一伸手,死死拉住陳卓的馬韁。

    「凶險?董福樣所部人均不過舊發子彈,能打什麼仗?別忘了我們麾下是陸軍第一師,是我大清最精銳的軍隊!我只擔心時間,擔心皇上能不能熬過去

    罷,陳卓一揮馬鞭,馬蹄高高揚起,身後的衛士也緊隨其後,如風一般席捲而去。

    一片煙塵中,只聽到陳卓的大喊聲,「入京!救出皇上,平定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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