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離教堂五六里外的一處小村靠在幾個專向平緩心在後面。由於離著官道也比較遠,平常這裡來往的人羊不多。
日幕黃昏的時候,整個小村落周圍已經密密麻麻聚滿了人,你一堆我一堆的圍攏在一起,吵嚷聲嗡嗡一片。
更遠處的鄉野田間,還有更多的人拿著棍棒砍刀,從四面八方朝這裡湧過來。
村落裡面一座最大的院子裡面,這時候從門口一直到屋簷的台階下都站滿了人。正當中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黑著臉,來回在台階上面踱。
他叫葛萬生,當年跟著趙三多、閻書勤等人在山東起壇練拳燒教堂闖出了名號。山東那邊拳民成了氣候後,他也儼然成了壇裡數的上名頭的大師兄,混得是風生水起。前幾年總壇開始向直隸擴展,葛萬生以無生老母座下弟子的身份來到津門地面,扯起總壇的旗號起壇練拳。下面很是聚攏了不少人。
也得虧靠著總壇的旗號,今日津門方圓幾個裡地起壇燒香的拳民都聚集在了一起,為的便是美國人陳查理的那座教堂。此刻見外面亂七八糟鬧得實在不像話,葛萬生皺著眉頭,回身對一旁的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說道。
「劉柱子,叫咱們的人到外面維持一下秩序,再這麼鬧下去,驚動了教堂和官府,今日這事情就得壞了。」
劉柱子答應了一聲,招呼身邊的幾個人嘩啦啦便湧向門外,人一踏出院子便大聲嚷道,「葛爺有話傳下來,葛爺有話傳下來」
「各位師兄,大傢伙安靜一下葛萬生清了清嗓子,雙手抱拳對著四周大聲喊道。
「揭帖早些日子就傳下去了,大傢伙都清楚。洋和尚欺負咱們不是一天兩天了,總壇那邊有法旨。就這幾日山東直隸各處香壇都要起事。咱們津門地面也絕不能落在別處師兄的後面。天一黑咱們就一起動手,燒洋鬼子教堂,總壇那邊閻尊者發下話了,誰第一個衝進去抓住洋鬼子,無生老母座下記首功。」
葛萬生中氣十足的喊聲倒是把刃網的喧嘩都壓了下去,只是話一說完。應聲卻寥寥,喝彩助威的大多都是他自己的弟子,而那些方圓幾個裡聚攏過來的各處香壇的師兄們,此際都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
再團圍聚在下面這二三十個起壇燒香的大師兄們,雖說和葛萬生燒的都是無生老母座下的同一炷香。平日裡來往呼應也沒斷了聯絡,可說到底還是起哄看熱鬧的居多,背的裡各人也都有自己的心思打算。
葛萬生是總壇那邊的大師兄不假,手底下還有那四五百號精裝弟子。他來挑這個頭居中主持,大傢伙掂量一下自己壇裡那點實力,也都沒什麼話好說。可就憑葛萬生網剛輕飄飄幾句話,就讓大家豁出命去往前衝,洋人教堂裡面可是有洋槍招呼的,弄得不好洋人的教產沒有撈著,還得把自己砸進去,那可就吃虧吃大發了。
還有一層,最近山東那邊不時有消息傳過來,山東巡撫毓賢準備將燒香起壇的拳民招撫入團編成團練,授毓字旗,據說山東總壇那邊已經結續有起壇燒香的大師兄向朝廷掛了號。打著被編為地方團練後領取糧餉的算盤。直隸這邊的情形如何現在還不好說,可要是朝廷真的有這樣的打算,將來朝廷的頂戴官職。的方上的地個身份,鄉下人巴望著的不就是這麼一點威風排場?現在就把手裡面這點本錢賠光了,將來看著別人吃肉喝湯,自己恐怕連骨頭都撈不著。
心裡有了這樣的計較,私下裡便都存了觀望風色的念頭,誰挑的頭自然誰衝在前面,咱們兄弟跟在後面便是。
望著眾人那副各懷心事的樣子。葛萬生心中便是一陣膩味,前幾日他在小劉莊那邊大擺流水席,銀子嘩嘩的使出去,好容易才擺弄出了這麼大的場面,可事到臨頭了,這些人居然縮起頭來當烏龜,心頭的火騰騰的便冒了出來,當時便要發作。可這麼一動作,手碰到懷裡總壇閻書勤交人帶過來的法旨,心思又猶豫下來。
總壇那邊的話很明白,京城裡面暗中已經有大員在和總壇那邊聯繫改拳為團的事項,說好了只要是反對洋人,燒洋鬼子教堂,把洋鬼子的氣焰壓下去,將來朝廷顧念功績,現成的朝廷頂戴就擺在那裡。總壇也已經傳貼各處,藉著這個機會非得把聲勢造起來不可,也要讓朝廷看到香壇拳民的實力,往後改拳為團才好有和朝廷討價還價的本錢。這麼一轉念,葛萬生便又吞了口口水,生生把那團無名火壓了下去。
「各位師兄師姐,津門這塊的面上有那麼多洋鬼子的教堂,為嘛咱們單單挑眼前這座,這裡面的道理想必大傢伙心裡都清楚。」葛萬生站在台階上面,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臉上擠出一層笑意說道。
「眼前這座教堂洋鬼子和尚只有一個,洋槍也就不超過舊條。咱們大傢伙幾千號人一擁而上,沒有拿不下來的道理。我還打聽清楚了。洋鬼子教堂的地窖裡面,藏滿了搜刮來的金銀財寶,我葛萬生這會子先把話放在這裡,打洋鬼子教堂我葛萬生第仁個衝在前面,打下洋鬼子教堂,裡面的金銀財寶我分文不取,由著大傢伙分了。但是誰要是孬種壞了咱壇裡的規矩,到時候就別怪我葛示認得義氣兩個卓!」說罷,葛萬生臉色一變,從身邊弟子手裡拿過一把大刀,一個大步邁下台階,手中大刀一揮,便將擺著茶水的條桌砍成兩半,茶水果盤稀里嘩啦倒了一地。
院子裡頓時鴉雀無聲,眾人臉色發白你看我我看你,繼而便是一陣轟然喝彩聲。葛萬生的話大傢伙還能聽不明白?用不著大傢伙出死力,有葛萬生頂在前面,還有教堂裡面的洋衣、洋油,白花花的銀子等著大傢伙,這麼好的事情,誰不去誰是孫子!
「葛大師兄,你就痛快發下話。咱壇裡的弟兄誰要是縮頭誰他媽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沒得二話,這洋鬼子佔了咱的田地,大傢伙早就等著報仇的這一天了,葛大師兄你指到哪兒,咱們就打到哪兒
看著眼前的氣氛終於高漲了起來,葛萬生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舉起雙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開始佈置攻打洋鬼子教堂。
葛萬生好歹也跟著閻書勤在山東見過點大陣仗,眼前這幾千號人亂紛紛一擁而上,又是分成二三十個香壇,沒有個安排調度居中謀刑,沒準洋鬼子的洋槍一響就亂成一鍋粥。還有教堂周邊那麼多教民的財產。真的打進去了,銀子是白的。心說不得就變成黑的了,到時候不定自家壇裡的弟兄先就幹上一場。
就這麼又臉紅筋漲和眾人撕扯了半天,好容易安排佈置妥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看著院子裡的事情才剛剛擺弄齊活,葛萬生還沒有顧得上擦把汗,院子外面就已經鬧翻天了。
外面那幾千號人都是從幾個裡地外趕過來,又在外面站了半天,早就是又累又渴,說好了打完洋鬼子教堂喝慶功酒小劉莊那邊的席面都還留著,可等了半天看著還不動手,便按耐不住齊齊吵嚷開來。葛萬生派出去的人這會子也根本維持不住局面,眼見著便要亂得不可收拾了。
「葛大師兄,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舉火動手吧。」下面的人都拿眼珠子盯著葛萬生。
見此情形,葛萬生把牙一咬。舉起手中的大刀大喝道,「舉火,升黃表,焚香煙,燒洋鬼子教堂。
不一會兒功夫,整個村子周圍便燃起無數火把,黑暗中一片扯起嗓子的亂叫聲。「無生老母降神火。天祐大清滅洋教,殺洋鬼子!」
山丘周圍早就等的不耐煩的幾千號人,頓時漲紅了眼睛,像決堤的洪水般向著幾里地外的教堂湧去。就連那幾個個練紅燈照的女子,這時候也跟在後面扯起嗓子大喊著,內中好多人都是小腳跑不動,只能站在山坡上面拚命搖扇子助威,一時之間,喊殺聲震耳欲聾,整個夜空被照得透明。
衝在最前面的是葛萬生和他那幾百號弟子,一個個都是袒胸露背。胸口畫著奇形怪狀的符號,嘴裡高聲念著閉火分砂咒:「弟子在紅塵。閉住槍炮門,槍炮一齊響,沙子兩邊分才剛剛衝到壕溝前面。高牆上便是一排槍聲,前面幾個漢子頓時仰面到了下去,後面的人收不住腳,被前面的人一絆,紛紛擠落在壕溝裡面,場面一時亂成一團。
蔣萬生提著大刀,急得在人群後面直跳。「快搬梯子搭木板衝過去。扔火把,快扔火把,總共就十來桿洋槍,擋不住咱們」
人潮一頓,猛地向四周散開。將手裡的火把紛紛向高牆內扔了過去。還有不少人亂紛紛的嚎叫著。「端狗血上來,洋和尚施了妖法,用狗血破洋鬼子的妖術
這時候後面拿著梯子木板的人群也跟了上來,把梯子木板往壕溝上一搭,才網停息下來的人潮便又呼嘯著翻湧過來,密密麻麻的人頭向著圍牆邊衝了過去。
光緒二十二年的這場大亂,被這把火徹底點燃了
夜幕垂下的時候,教堂內正在舉行晚祈,燭光搖曳之下,傳來陣陣布道誦經聲。
近段時間由於天氣炎熱,直隸各的不時有瘟疫冒出來,教堂裡面也有人染了病,今日的晚祈中也多了一份祈禱平安的內容。
光緒背著手站在人群外面,冷不言聲的注視著眼前的種種。說實話。單單是看眼前洋人的作為,倒也不像是只為著收買人心,真誠多少也有之吧,可是這種真誠混雜在教堂外風起雲湧的反對洋教的聲音裡面。看起來卻是那麼的蒼白可笑。再一想到那些起壇燒香的拳民,老,緒的心也不由得糾緊在一起。
或許以前自己把這些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光緒不禁搖了搖頭,心頭一陣苦笑。倘若出現像庚子事變這樣的拳民之亂,這個國家好不容易從甲午過後積累起來的一點元氣。恐怕就徹底淪喪了。只是如何控制局面,又不至於太過傷及百姓,處置起來確實有些難於措手。
正在煩亂不堪之際,教堂外忽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由遠及近,似乎是要將整個夜晚都撕開來一樣。
教堂裡面頓時亂成一團,這些教民有一大半都經歷過來民鬧事,聽外面的動靜先是一怔,繼而便驚慌四散。「拳民鬧事了,拳民鬧事了」
有年輕力壯的,也不要人招呼便奔向教堂外面的圍牆,忙著關閉大門。拖出洋槍大刀。剩下的老弱婦幼,紛紛擠在刊賞裡面。不停的在胸前劃個字禱告。見此情狀,光緒也顧不得多說什麼,三步並作兩步,先從人群中找到顧思渝,拉著她便奔向二樓的窗外。透過玻璃窗向外望去,曠野中密密麻麻的火把人影像潮水一般的湧了過來,轉眼之間便將教堂圍了起來。
變亂當真起來了?光緒心中一震。猛地一拳砸在牆上,說不出的氣苦。
樓梯口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扮作馬車伕的任福成氣喘噓噓的跑了進來,一抬頭看到光緒,慌忙叫道。「皇
這一聲皇上還沒有出口,猛然見到光緒凌厲的眼神掃了過來,任福成趕緊收住,滿頭大汗怔在那裡,急的說不出話來。
渝,你先下去讓那個陳杳理神父穩住下面的教民,千萬不要亂光緒輕聲對顧思渝說道。
顧思渝此時也是緊張的臉色蒼白。點了點頭便奔下樓去。
「聯的侍衛都進到教堂裡面了嗎?」光緒走到任福成身邊沉聲問道。
「一共十二人,有十一人都進到教堂裡面了,還有一人一直在官道上警戒,看到情形不對已經快馬往津門報信去了」任福成穩住心神,一字一句的說道。
光緒點了點頭,不愧是跟著自己在田莊台血戰過來的,驟蔡遇到大變還沒有亂了方寸。
「這會子沖是衝不出去了,外面那麼多人,衝出去根本脫不了身」光緒望著外面火光沖天的情景,沉吟片刻說道。「你立亥帶聯的侍衛到圍牆處,幫著那些教民抵擋外面的進攻,只要外面的人衝不進來,大局就不會崩壞。」
「不成,」任福成昂著頭,「我必須守護在皇上身邊。」
「混賬!」光緒勃然大怒,「你守在聯身邊有什麼用?外面那些教民沒有經過戰陣,根本擋不住那麼多人,有你們在,聯多少還能放心。這裡距離津門不算太遠,最多堅守兩個時辰,袁世凱的救兵必定會到!」
任福成猶豫了一下,沒敢再堅持。從懷裡拿出一支轉輪手槍遞給光緒。一跺腳扭頭向樓下跑去。
這時候教堂內外都是火光沖天。外面拳民扔進來的火把已經把不少教民的房子點著了,火光中也看不清有多少人影在晃動。到處都是槍聲、哭喊聲和喊殺聲。
光緒走到顧思渝身邊,輕輕握著她的手。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外面的教民和侍衛能堅持到袁世凱的救兵到來,可是就憑這不到兩百人,能抵擋愕住外面幾千拳民?光緒心中也沒有底,只能硬撐著,這個時候他要做的就是守護在這個女孩子身邊,絕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別怕,我已經讓人報信去了,朝廷的救兵很快就會到。」光緒在顧思渝耳邊輕聲安慰道。
「我不怕!」顧思渝搖了搖頭。仰頭望著光緒笑了笑,可握在光緒手中的小手卻是分外的冰涼,整個身子隱隱都在發抖。
局面僵持了大約半個時辰,教堂裡面的眾人終於抵擋不住潮水般的拳民,借助搭在高牆上面的梯子,拳民們紛紛躍下,衝在最前面的這些人大多都是葛萬生的弟子,手底下都有些拳腳功夫,平常教民哪裡是這些人的對手。
趁著紛亂之際,便有殺紅了眼的拳民死命沖並一條道,把教堂圍牆的大門打了開來,頓時,四下裡的拳民發出一陣歡呼聲,紛紛順著大門朝教堂裡面衝進來。
見局面已經不可收拾,光緒心頭一陣冰涼,急切之間一把抓住顧思渝的手,對著身後那個陳查理叫道,「這裡不能呆了,趕快退到後面去
才才網衝出禮拜堂的大門,斜刺裡一個黑影猛地撲上台階,揮刀向光緒砍來,光緒猝不及防,身子向旁邊一閃滑倒在地,刀鋒堪堪劃過手臂,頓時血流如注,手槍也跌落在地上。
火光中,一個滿身是血的大漢站在台階上,嘴裡扯瘋一般的叫喊著。「殺光洋鬼子,殺光二毛子!
光緒痛的倒吸了口冷氣,掙扎著眼見已經來不及起身了。身後的顧思渝忽然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力氣。猛地掙脫了光緒的手,用身體擋在了光緒身前,昂著頭臉色蒼白的望著那個大漢,倔強的眼神不像是要去拚命,卻更像是受難一般的恬靜。這個猝然的舉動把那個大漢都驚的一怔,舉著刀愣了一下。
光緒的頭嗡的一下,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卻護在了自己身前,只覺得心頭一酸,一股熱氣猛地衝到胸口。還沒等他起身,電光火閃之間。任福成已經從火光中拼了命的撲了過來,手起刀落,一刀便將那行小大漢砍翻在地。剛剛光緒讓他到圍牆處,可他哪裡敢離開光緒身邊片刻。一直守在禮拜堂外面,見情形危急,也不管身邊的拳民,飛身便撲了上來。
而此時從圍牆處且戰且退的侍衛和教民也紛紛往這邊過來,局面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到處都是火光人影和撕心裂肺的叫喊生。趁著這股混亂,任福成不由分說扶起光緒。和眾盧一道向教堂樹林後面的那處堆放雜物的小院子退去
光緒他們退向教堂後面的時候,教堂裡面湧進來的拳民已經是越來越多,誰是誰壇裡的人,這個時候根本就分不清楚,只一窩蜂的往教堂裡沖,幾個帶頭的不站在人群當中壞想收攏隊扯起嗓子喊了半天。,及有。
人潮當中有一部分拳民在圍牆大門打開的當口,便徑直衝向了兩邊教民的房子,教民大多還算富裕,家裡值錢的好東西不少,還沒開打便有不少人琢磨上了。而更多的人則是湧向了這座教堂,爭先恐後的往裡沖,有好幾撥人差點就打了起來。生怕落在後面被別人搶了先,門口還有不少人聲嘶力竭的高喊著。
「先別放火,先別放火!葛大師兄說了,教堂裡面有銀子,先把銀子搬出來
葛萬生到是按照之前與眾人的約定。沒有衝進教堂裡面,此時站在教堂外面看著四周亂紛紛的場面。心頭一陣冷笑。教堂裡面有狗屁銀子。他不過是順口一說,把大傢伙的心氣鼓動起來,這個時候誰要搶誰搶去。大局已定,只要放把火燒了教堂,再把那個洋和尚吊起來點天燈。整個津門便天翻地覆了。
「那個洋和尚找到沒有?」葛萬生對著身後的眾人大聲喝道。
「還沒有,剛剛有人看到往教堂後面跑了,不過剛剛周莊的大師兄抓到一個洋人,請示你的意思」身後一斤。弟子滿頭大汗的回答道。他口中所說的那個洋人,便是今日陳查理請來為教民看病的英國醫生艾伯特。
「吊起來點天燈!四下裡都圍了,我倒是要看看那個洋和尚能跑到哪裡!放火,把這裡都點燃。一把火燒了心頭乾淨!」葛萬生一臉的猙獰,揮了揮手,身後的眾人齊聲高喊著,便向教堂後面的樹林湧了過去。
才判網衝過樹林,黑暗中便是一排槍打了過來,最前面劉柱子帶著的十來個人,連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一聲,嘩嘩的便到在了地上。
此時趴在牆頭開槍的,全換成了光緒身邊那個來斤。貼身侍衛,比起剛剛那些胡亂放槍的教民,這些侍衛都是從田莊台血戰中精心挑選出來的。槍打得又準又狠,子彈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葛萬生身後的眾人一連沖了幾次都沒能衝到圍牆邊,頃刻間還倒下去一大片。
網判還氣勢洶洶的人潮頓時翻捲過來,亂紛紛的向後湧,後面的人不知道情況還在拚命的往前擠。頓時自相踐踏亂成一團。人群更是有人高聲尖叫著。
「閉火分砂咒不靈光了,畫著符也沒有用,洋鬼乎乎卑一打一斤小窟窿,快跑啊!
這要是朝後面退下去,還收拾的住?葛萬生也急紅眼了,衝上去便是一刀,將那個高聲嚎叫的人砍翻在地。
「不是壇裡的符不靈光,是畫符的曹大貴昨晚去了張寡婦家,沖了晦氣,大傢伙別亂」葛萬生吐了口唾沫,帶著身後的弟子竭力壓住陣腳,裡面見一個拳民舉著火把傻站在那裡,一腳便踢了過去。
「媽的,你舉著火把給洋鬼子照亮啊,都扔進去,燒死洋鬼子,」叫各壇的師兄都過來,洋和尚就藏在這裡,大傢伙一起發力攻進去!」
話音網落,身後便傳來一陣更大的騷動,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誰一把火燒著了教堂,不少還沒來得及退出教堂的拳民,渾身是火從裡面撲騰出來,撲在地上拚命打滾。更多的則是剛剛沒有在教堂裡面尋到銀子財物的拳民,這時候已經被血光和火花燒紅了眼睛,嘩啦啦潮水一般向葛萬生這邊湧了過來,
沖天的火光中,是一陣接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夜空下格外淒厲。陳查理和幾個個逃出來的教民,此時失魂落魄的坐了一地,右手在胸前不停的劃著個字,嘴裡也聽不清在念著什麼。
「剛網為什麼要擋在前面,有多危險你知道嗎?」屋角窗口邊,光緒望著映紅天邊的火光,輕輕撫著顧思渝的頭髮。
「我忘記了顧思渝悄悄伸出手環住光緒的腰小臉蛋在光緒懷裡蹭了蹭,上面黑乎乎的幾道灰印。
光緒心口一熱,只覺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遇到這樣的女子,人生夫復何求?!
「這次脫險後,就跟著我回京城吧?」光緒摸了摸顧思渝冰冷的臉蛋。小心翼翼的擦去她臉上的灰印。
顧思渝搖了搖頭,揚起臉望著光緒,眼睛裡面蒙著一層晶瑩閃亮的。
「去了見不到你」裡更難受。我就留在津件等你,等你忙完你們男人的事情
外面的喊殺聲一陣緊似一陣。漫天火光下的這個屋角,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擁抱著,輕言細語。
匡榔一聲,外面的人開始撞門了,這時候任福成等人的子彈也打光了。站在牆頭死命揮著刀,外面的拳民已經湧到了圍牆外面,爬牆的爬牆,撞門的撞門,眼看著便要抵擋不住了。
嘩的一聲,外面扔進來的火把將東面屋子點燃了,火苗騰騰的往上衝,火光中,顧思渝將光緒抱得更緊,整個人都靠在光緒的懷中。
「要是不能脫險呢?」她低聲喃喃道。
光緒慘然一笑,心中此時已經不抱多少希望了,只是望著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挺直了腰身。
「我倒要看看,天下有誰能從我身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