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通商銀行遷往京城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剛內,光緒便皺著眉頭沉沉的問道。
東暖閣內那幾位屏息靜氣的軍機大臣,正坐在錦凳上面想著各自的心事,猛然間看到皇上大步走了進來,頓時齊齊的站了起來,一甩馬蹄袖恭謹的跪在了地上。
「都起來吧,今日不是朝會,用不著講那麼多規矩………」光緒走到暖榻上坐下,順手拿過桌上的茶碗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才轉頭望著杜懷川說道,「杜懷川,你兼管著戶部,你先說說大清通商銀行的事情。」
「回稟皇上,中國通商銀行從上海遷往京城的事情,微臣已經辦理的差不多了。中國通商銀行在京城中的地址已經選好,正在著人修繕擴建,林啟兆和席立功也正在趕往京城的路上,有關中國通商銀行下一步的展佈籌謀,要等到他們兩人到了後,方能擬出一個詳細的章程呈皇上閱覽………
另外,按照皇上將來由中國通商銀行施行改革幣制,統一發行大清銀元的方略,微臣已著手將戶部錢法堂的寶泉局和工部錢法堂的寶源局,正式劃歸中國通商銀行管轄,相關人員和機構正在裁撤調整中。」
「這件事情要緊辦,萬不可推諉拖延,事關我大清未來財政體系的建立,多少事情都指望著在這上面使銀子,出不得絲毫的紕漏啊!你把手裡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都先給朕放下來盯著這件事情上,有什麼情況隨時進來稟朕。」
光緒站起身來走了幾步,中還是感到有些不放心,杜懷川雖然機警聰明,但是對於這項事關國家金融體系改革的舉措,恐怕未必瞭解的透徹明白。想了想光緒又說道。
「這件事情絕想像當中的那麼容易,朕今日召你們進來口就問這件事情,還是因為中國通商銀行未來的舉措展佈,涉及利益格局的方方面面,沒有一個穩妥可行的法子,將來是斷然推行不下去的。比如將來一旦由中國通商銀行統一發行銀元,並在全國各地設立分行接各省匯兌業務,勢必會對現在的錢莊和票號造成相當大的衝擊,要是這些錢莊和票號紛紛倒閉關門面一亂,展佈經濟也就無從談起了…………這只是其中一樁,頭痛的事情還有很多。總之,事情要辦得妥妥當當是大局絕不能亂,這個意思你要和林啟兆、席立功他們講清楚,盡快拿出一個章程報給朕,明白嗎?」
「微臣明白,請皇上放心,微臣要是好這件事情臣就請皇上革去微臣軍機大臣之職。」杜懷川望著光緒斬釘截鐵的說道。
光緒靜靜的看了杜懷川會兒,點了點頭說道「你有這個決心是好的,但是這件事情沒有個一年半載是打不開局面的見到實際的功效恐怕還要更長,不要急只要用心,懂嗎?你兼管著戶部,經濟上面的學問可多問問林啟兆…………」
這裡。光緒似乎想到什麼。轉頭望向李鴻章說道。「李鴻章。朕一直想調盛宣懷到戶部給杜懷川搭一把手。前些日子忙於中日之間地事情沒顧得上。朕今日想聽聽你地意見。你以為盛宣懷能夠勝任嗎?」
鴻章微微一怔。想了想說道。「盛宣懷一直幫著微臣打理北洋地事務。他地才具見識都是沒有問題地。微臣只是擔心皇上將他調到京城。北洋那邊又當以何人來接替?」
李鴻章這一問倒是真把光緒問住了。沉吟了片刻臉上也是一陣苦笑。轉頭問道。「奕。讓袁世凱接任直隸總督北洋大臣地旨意發下去了嗎?」
「前幾日軍機處就已經發了。日本在山東地軍隊一撤完。袁世凱就從威海趕往了津門。接手北洋地相關事務。」奕趕緊起身回稟道。
「那就算了。朕也是心急了點。把事情想岔了。還是讓盛宣懷留在北洋幫幫袁世凱吧。」光緒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心裡也是忽然湧起一股無奈。
自己縱有萬般舉措,歸根到底還是要落到一條,人才!沒有人才就算雄心萬丈,也終究什麼事情也做不了。眼下大清那些官員是斷然指望不上了,能夠淘的出來的,也就是那麼幾個在歷史上叫得出名字來的人物,拆東牆補西牆終究不是個辦法,也只能慢慢發掘了。
想到此,光緒收起了心中剛剛浮起的那一層感慨,轉頭望向眾人說道,「還是老規矩,從奕開始,把最近朝局中的事情理一理,朕呆會兒還要到總參謀部去,你們撿著要緊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一下,朕就坐在這裡聽聽。」
雖說是簡明扼要,可從奕開始每人這麼輪流把手中的事務說下來,也是花了一個多時辰,這都還算是好的了,要是遇到朝會,那些個官員撿著一件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就能爭論半天。所以光緒現在基本上不召集朝會,有什麼事情就把軍機上面幾個人召進來議一議,省得和那些迂腐守舊的官員糾纏半天,什麼事情也幹不了。
光緒一直靜靜的聽著,沒有插話。直到眾人都說的差不多了,才撿著要緊的幾件事情問了問,也都是朝局上面的日常事務,處在他現在這個位子,面對著百廢待興的一個開局,想要面面俱到一竿子插到底是根本行不通的,只要不是動搖朝局的事情,也就讓奕牽頭施行便可了。
此刻見眾人都說得差不多了,便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都退下,只留下李鴻章一人獨對。
「外交上面的事情,朕剛剛沒有提,就是為了和你單獨談談說伊籐博文已經從日本啟程了,大約再過幾日便會到達津門,李鴻章,你的這個老對手來了,你又是我大清和談大臣,打算怎麼接待伊籐博文啊?」光緒有些疲憊的靠在暖榻上面,似笑非笑的望著李鴻章問道。
「微臣倒還沒有想過這件事情體上按照外交禮儀即可,日本這樣的國家,微臣覺得倒是不必給他們太多臉面,不過是些個忘恩負義的宵小之徒………」李鴻章沉著臉說道。
他自己辛辛苦苦歷經半生建立起來的北洋,在甲午一戰中
雲,就這樣生生的毀於日本人之手到對待日本,這位李中堂恐怕恨不能將日本人剝皮抽筋,方能解心頭之恨。
「不可人那麼遠趕過來,我大清禮儀是斷斷不能少的,就這麼著,把迎接伊籐博文的儀式搞得越熱鬧越好隆重越好,再把西方各國在京的公使們,還有那幾個西方的記者都請到津門去,既然是和談,總還是要有一點和談的氣氛嘛。」光緒輕輕一笑說道。
李鴻章不覺一怔,有些捉摸不透光緒話裡的意思見到光緒眼中閃爍的點點笑意,心頭不覺一動。
自從朝鮮事變後清一直都處於一種非常被動的局面,如果真按照朝鮮新政府在公告中表明的態度那樣謀求國家的獨立自主,那麼大清在朝鮮平壤的駐軍將怎麼辦?繼續駐防平壤外交上面將處於相當尷尬的地位,如果就這樣撤退,恐怕大清從此就會失去對朝鮮的控制力。退一萬步講,即便朝鮮暫時還不敢有這樣過激的表示,可馬上就要和談了,涉及朝鮮的問題,又該怎麼去談。
這些日子裡面,皇上一直都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李鴻章心中除了焦急萬分之外,也是感到些許的詫異。眼前的皇上可不比尋常之人,心思手段都是出人意料,以他對皇上的瞭解,越是不動聲色,背後就越是隱藏著驚人的大手段。
當初朝廷和日和談的時候,皇上不就是這麼不動聲色的擺了朝廷和日本人一道,生生的借勢而起,贏得天下的民心人望,連帶著讓日本人都吃了不小的暗虧。難不成此刻皇上心中,早已經對朝鮮的事情有了成算?
想到此,李鴻章心中多日的焦急鬱悶頓時一掃而空,精神氣一下就上來了,目光炯炯的望著光緒說道,「恕微臣魯莽,皇上對於朝鮮事變的態度,到現在微臣還沒有想明白,皇上今日又讓微臣如此,莫非皇上在背後已經有所展佈?」
光緒默默的>著李鴻章神情的變化,過了會兒後,才輕輕的吐了口氣,嘴角的笑意轉瞬即逝,冷冷的說道,「李鴻章,你瞧朕是個會吃虧的人嗎?尤其是吃日本人的虧?日本人玩的這套把戲還能瞞過朕的眼睛?他們要玩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朕索性就陪他們玩大一點,況且是伊籐博文這樣的主客來了,朕還不能給他好好準備幾道菜?如今先讓他們風光顯擺一下,把檯面上的戲份唱足…………
和談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就照朕才說的辦,把場面搞得越大越好,要讓西方各國都看到我大清的禮儀和誠意。至於和談嘛,慢慢談就可以了,要是伊籐博文提到朝鮮的事情,你就和他拖下去,等到朕的那幾道菜準備好了,朕倒是要看看是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伊籐博文又怎麼下得了這個台階!………」
李鴻章起初還有些困惑解,聽到最好心中已經是一陣心潮起伏,原本愁眉緊鎖的臉上猛地閃過一絲古怪的神情。他是何等聰明之人,又是從多少風浪裡闖過來的,剛剛光緒的這一番話,隱隱的已經讓他猜到了些許深意,不由得試探著問了一句,「皇上的意思,莫非指的是那個下落不明的朝鮮國王?難道他在我們大清手裡邊?」
光
太瞭解日本了,比你們誰都要瞭解這個國家和民族的瘋狂。李鴻章,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記住朕今日說的這句話,中日之間永遠沒有和平之說,只有生死之戰!朕有時候想,我們這兩個國家,就好像上天特意安排在一起的一樣,不是冤家不聚頭,總歸是要經過你死我活分出高下後,才能平靜下來。甲午沒有結束,既然結束不了,就留著有一天來一個徹底的了斷吧………」
光緒的話語在空蕩蕩的東暖閣內迴盪著,就像是一股看不見的狂風,在李鴻章眼前呼嘯而過,忽然之間,一向沉穩老成的他,竟然像出神一般怔怔的望著光緒,心中翻滾著一份說不出來的感覺,震驚,茫然,困惑,和無數驚濤駭浪掀起的壯懷激烈。
「皇上,微臣明白了!」李鴻章有些艱難的跪了下去,揚起頭望著光緒說道,「微臣這條命,會留著看到那一天的。」
…………………
朝鮮平壤玄武門上
杜振武背著手一動不動的揚起頭,靜靜的望著滿天繁星。
來到朝鮮平壤兩個多月了,杜振武一直都忙於接手新建陸軍第三鎮的相關軍務,再加上軍情處這邊又壓下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讓新建陸軍第三鎮協助配合,這些日子他忙的是連一個囫圇覺都沒有睡過,整個人都累得瘦了一圈,不過神情倒是比之以前沉沉內斂了許多,似乎正如同當初杜懷川說的那樣,朝鮮的這片幾千里江山,把他心頭那些說不清的愁苦都變成了漫天風雪,散開在白茫茫的大地上。
「在想什麼呢?看你今夜走了一路一句話也不說,有什麼心事?」李奇峰從杜振武身後的黑暗中走了出來,抬頭仰望著星空靜靜問道。
杜振武頭也沒回,只是輕輕跺了跺腳,轉頭望向漢城方向說道,「你們軍情處那邊有消息回來嗎?朝鮮那個國王究竟什麼時候能夠到平壤,陳卓大人那裡已經催問好幾次了。」
今天先寫到這裡,太累了,本來想寫多一點的,架子也鋪開了,可是真的寫不動了,明天早上還有會,明天估計也和今天差不多,字左右吧,後天爭取多寫一點,爆發一下,最近感覺很好,寫的也很爽,就是時間精力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