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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剛剛四叔顧慮重重的那樣,杜懷川心中也明白,~實風險極大。以杜懷川掌握的情況,皇上身邊至少有兩層戒備森嚴的防衛,最外面是皇帝行營直屬衛隊,負責外圍的警戒安全,最裡面則是由皇上的侍衛景銘親自率領的50多名裝備精良的貼身衛隊,平常人等根本沒有機會靠近皇上,更不要說想要行刺皇上了。
而且這還僅僅是表面上能夠看到的防衛力量,事實上,杜懷川還通過自己的途徑瞭解到,皇上現在親自掌握著的軍情處,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展,已經在暗處具備了相當強大的力量,絕對不能低估。在杜懷川看來,最為可怕的其實也就是軍情處,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員嚴密監視著周圍的一舉一動,不僅是對外的情報收集,對內哪怕是在軍隊中,也開始有軍情處的人在滲透。要避開軍情處的耳目,難度可想而知。
雖然如此,但是杜懷川仍然認為這樣的風險是值得冒的。跟隨著皇上這麼長的時間,他太瞭解皇上了,年紀輕輕卻有著對於局勢超乎尋常的控制力和判斷力,就像是能夠洞悉事態發展變化的方向一樣,如果僅僅只是如此,也許還不會讓杜懷川冒著這樣的風險,和載漪他們合作。真正讓杜懷川下定決心,在皇上還沒有真正獲得朝政大權之前除掉皇上的原因,還在於杜懷川心中那種莫名的恐懼,對於皇上的恐懼。
一旦將來讓皇上獲得朝政大權,牢牢的掌握住局面,天下恐怕很難再有人能夠撼動皇上的地位,而以皇上的權謀心計,和皇上在暗中隱藏的勢力,遲早有一天會洞察自己背後所做地一切。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恐怕根本沒有反抗之力了。
與其將來任人宰割,不如眼前放手一搏,這就是杜懷川的想法。至於皇上死後的局面,杜懷川絲毫沒有擔心,只要能夠說服陳卓揮軍入京,天下大勢就盡在自己掌握之中,而說服陳卓,其實並不需要他下多大功夫,沒有人可以抵擋權力的誘惑,連皇上都不能,更何況是陳卓………
這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杜懷川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的轉頭望著四叔,自己在錦州城內的這處院落,四下都安排有自己地人手,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有人堂而皇之的進來呢?
坐在旁邊地四叔卻輕輕擺了擺手,解釋道,「少爺不用擔心,是沈天奇。」
話音剛落,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屋外說道,「少爺,沈天奇有要事稟報。」
知道是四叔的心腹沈天奇,杜懷川微微放下心來,揚了揚手,示意四叔將沈天奇叫到屋內。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們不要到我這裡來。要是被軍情處地人聞到什麼味道。就前功盡棄了。」杜懷川皺著眉頭哼道。
「稟報少爺。因為事情緊急。天奇一時又尋不到四爺。所以才匆匆趕了過來。」沈天奇躬身說道。「按照少爺前些日子地囑咐。我們將全部地人手都撒了出去。剛剛得到消息。載漪他們派出地人我們已經查到了………」
雖然已經和載漪他們達成了合作地協議。但是彼此之間其實都小心翼翼地提防著對方。所以杜懷川並不瞭解載漪他們刺殺皇上地具體方案。為防範自己不能掌控地局面出現。暗中杜懷川對載漪方面地情況也下了很大地功夫。無論是京城內還是錦州。都安排有人手盯著載漪他們地人。
「載漪他們派出地是什麼人啊?」杜懷川不動聲色盯著沈天奇問道。
「回稟少爺。屬下剛剛得到消息。是日本人和從朝鮮過來地一些馬匪。具體情況屬下已經安排有人在盯著。」沈天奇趕忙回答道。
杜懷川頓時一怔。此前他對於載漪等人可能如何行動也猜測了許久。卻萬萬沒有想到載漪居然用日本人。這樣地手段不僅厲害。而且將來也可以輕輕鬆鬆洗刷乾淨嫌。看來自己還真有些低估了載漪等人了。
「載漪他們倒下地好功夫啊,連日本人都擺弄了出來。」杜懷川自嘲一笑,隨即面色一沉,「讓我們的人盯緊他們,一個都不要放過,他們做什麼,怎麼做我們都不要管,就只記住一條,一旦事情失敗,絕不能讓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活著離開,明白嗎?」
「屬下明白,屬下地人手已經盯住了他們,絕對不會有任何紕漏………」沈天奇毫不猶豫的說道,接著又抬起頭望了望四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麼難處嗎
叔看見沈天奇的神情,沉吟了一下問道。沈天奇一邊,辦事向來乾淨利落,沒有遇到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絕不會有這樣為難的樣子出來。
「四爺,載漪那邊派來居中聯絡的人帶了話過來,要我們提供皇上的行程安排,但是他們如何行動,卻隻字不提。」沈天奇遲了一下說道。
這一點是原來杜懷川和載漪他們達成的協議裡面沒有的,杜懷川當初只是同意保證載漪的人在錦州的安全,為防止意外,並沒有答應配合載漪的行動。要是皇上的行程從杜懷川這裡洩露了出去,將來事情失敗很有可能會牽連到杜懷川,難怪沈天奇會顯得如此顧慮。
杜懷川一時也陷入了沉默當中,這裡面的分寸很難把握,弄的不好便是惹火上身,但是要是推脫,恐怕載漪那邊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最要緊的還是,載漪看來已經是下了大手筆了,如果沒有皇上準確的消息,他們的行動倒確實不太容易成功。
想了片刻,杜懷川咬了咬牙說道,「你回去告訴載漪的人,就說我答應他們的條件,但是怎麼傳遞消息,什麼時候傳遞,由我們來決定。還有一條,告訴你下面的人手,也括你在內,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到這裡來,懂嗎?」
「少爺放心,屬下立刻去辦。」沈天奇望著杜懷川眼中的寒光,不敢多說什麼,對杜懷川和四叔俯身施了一禮,便轉身走出屋外。
「少爺………」一旁的四叔對於杜懷川此舉有些感到不放心,剛想開口說話,卻被杜懷川以揚手打斷了。
「四叔不必擔心,皇上還沒有回錦州,等皇上回來後,我自有辦法,不會牽連到我們身上。」杜懷川肅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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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田莊台的光緒,除了忙於和三國公使周旋外,更多的目光也已經放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眼前的局面他心中當然有數,自己已經穩穩的佔據了主動,即便是慈禧那裡,現在也明顯表示出了鬆動退讓的態度。慈禧的想法並不奇怪,退讓一步並不代表著妥協,甚至也不代表會輕易放棄手中的權力,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然而面對滿朝官員和各地督撫,光緒卻一直都沒有想好將來應該如何應對。
當初所以把劉坤一在山海關的兩萬餘人,不露聲色的全部調走,光緒也是為將來率新建陸軍揮師入關奠定基礎,避免朝廷用這兩萬多人擋著自己入京的通道,但是是否揮軍入京,光緒卻一直都拿不定主意。遼東遼南戰事已經基本結束,他在田莊台遲遲沒有回京的打算,也是為此。
以眼前的手中握著的軍隊,控制住京城內的局面,強行奪取朝政大權並不是很困難,但是這種方式的弊端卻是顯而易見的。日本人在山東半島依然保持著足夠的壓力,國家迫在眉梢的危險並未真正解除,一旦在這樣的時候採取武力的手段,國家很有可能會陷入內亂中,特別是在朝廷內部,那麼多慈禧一手提拔的官員,難道一股腦都罷官去職?朝廷陷入癱瘓,朝政又如何能夠施行?
國家絕不能亂,這是光緒面臨的一個最大的問題。慈禧之所以如此痛快的就後退一步,其實也是看出了光緒在朝局中毫無實力,所以才敢於用這樣的方式避免和光緒發生正面衝突,而從名分大義上牢牢的控制住光緒。但是,如果沒有強有力的手段,即便光緒回到京城後,慈禧歸政於光緒,那也只是一個空架子。朝廷中的各種勢力盤根錯節,錯綜複雜,快刀斬亂麻固然可行,然而傷筋動骨卻在所難免,而且後患無窮。倘若徐徐為之,自己通過田莊台一戰建立起來的優勢,恐怕也會慢慢被消耗殆盡。
一時之間,光緒也有些心亂如麻,雖然外表看起來鎮定自若,其實內心卻始終都無法找到一個平穩過渡,而且行之有效的辦法出來。
就在光緒感到有些為難的時候,日本方面卻通過外交渠道傳遞來一個訊息,拒絕了此前光緒向英國公使歐格訥提出的談判條件,並且集中在山東的兵力,對威海發起了強攻。
威海若失,北洋艦隊將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失去了這支實力尚存的海軍,將來中日之間的局面就很難了。這一刻,光緒再次陷入了內憂外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