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島
習習海風輕拂著瀨戶內海的粼粼波光,春天的陽光依舊還帶著些微的寒意,然而櫻花已經提前綻放了。在這座由戰國時代豐臣秀吉五大家臣之一的的武將毛利輝元,於1589年所築的城市裡面,櫻花和楓葉的季節,永遠是那麼美不勝收。
帝國銀行廣島分店的一間小型會議室裡面,伊籐博文靜靜的站在窗前,眺望著窗外革丙之浦港內點點白帆,和海灘上起起落落的海鷗,目光中佈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意味。
越過這片蔚藍的海洋,展現在帝國面前的就將是那片龐大廣袤的土地,然而如何與清國進行決戰,大本營內部還搖擺不定……
自從內閣通過保護」使館和僑民出兵朝鮮的決定後,根據戰時大本營條例,立即在廣島秘密設立了戰時大本營。由參謀總長陸軍大將有棲川熾親王、參謀次長陸軍中將川上操六、海軍軍令部長海軍中將中牟田倉之助,分別擔任戰時大本營幕僚長、陸軍參謀、海軍參謀。
同時任命陸軍大將大山巖為陸軍大臣、海軍大將西鄉從道為海軍大臣,主持陸軍部、海軍部的具體事務。
原來的陸軍大臣山縣有朋和海軍大臣樺山資紀,將分別率領征清第一軍和日本聯合艦隊,擔負陸上和海上的作戰。但是圍繞著以海戰為主,還是以陸戰為主,陸軍和海軍爭吵的不可開交。
「首相閣下,海軍省官方主事山本權兵衛大佐正在門外?」川上操六在伊籐博文身後恭敬的說道。
伊籐博文回身注視了川上操六一會兒,默默的點了點頭。
在這個微妙而複雜的時刻,身為戰時大本營實際決策者的伊籐博文,忽然提出接見一個僅僅是大佐身份的海軍省官方主事山本權兵衛,讓大本營內的軍官們都有些吃驚。然而,誰也不會想到,提出這個建議的卻正是陸軍方面的川上操六。
「說說你地意見吧。聽說你提出了一些不同的見解。」伊籐博文望著站在自己面前,還有些拘謹的山本權兵衛溫和的說道。
「是。首相閣下。」山本權兵衛鞠了一躬。隨即大步走到牆邊地地圖前。「征清作戰是渡海作戰。目前地作戰態勢。征清第一軍即將在朝鮮登陸。然而在海軍奪得黃海地控制權以前。運兵運糧地所有船隻都在北洋艦隊地威脅之下。如果北洋艦隊一旦切斷陸軍地兵員。軍火。糧草補給線。不管在朝鮮登陸了多少人。也不管這些人如何善戰。就只有失敗這個唯一地結果」。
「這麼說來。你是贊成以海軍為主。與清國進行決戰地戰略設想?」伊籐博文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地地圖。皺著眉頭。
「以海軍為主。還是以陸軍為主地爭論。其實並不重要。二者是相輔相成互為聯繫地。但是有一點帝國戰時大本營必須明確。帝國是一個島國。今後帝國地作戰都將是跨海作戰。因此。確保奪得制海權將是帝國戰略地第一要務。海軍最大和最終地任務就是自主行動。尋找一切戰機消滅清國地北洋艦隊……」
海權第一。這是伊籐博文第一次聽到這樣地觀點。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站在一旁地川上操六。卻看到此刻這位陸軍參謀本部地參謀次長正露出一絲奇怪地笑容。
根據制海權地變化而採取不同地行動方案。這是川上操六在聽過山本權兵衛地建議後。擬定地征清作戰綱要地基本構想。當然。作為陸軍方面掌握實權地第二人。川上操六能夠接受海軍方面一個普通大佐地建議。並向伊籐博文首相推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山本權兵衛和山縣有朋、川上操六一樣。都同屬於薩摩藩系地。
「戰時大本營確立地與清國決戰於直隸平原地戰略設想。必須建立在消滅清國北洋艦隊地基礎上。消滅了清國地北洋艦隊。帝國陸軍就能夠在清國地任何地方登陸。給予清國以決定性地打擊。」山本權兵衛毫不遲疑地繼續說道「當前帝國最主要地任務。就是繼續增兵朝鮮。迫使清國也調動主力集結於朝鮮。拉長清國地補給線……那時候。清國地北洋艦隊將不得不出海護航。運送兵員物資。等待他們地就將是帝國地聯合艦隊……」
山本權兵衛滔滔不絕的說著,這位後來被稱為「日本海軍之父」的年輕軍官,望著地圖的目光中閃動著如癡如醉的光澤,似乎此刻清國的北洋艦隊正在他的眼中慢慢沉沒。
以陸軍調動清國的北洋各部,誘使清國北洋艦隊出海,再用聯合艦隊對清國的北洋艦隊施加以毀滅性打擊,一舉獲得戰爭的主動權……可是,清國的北洋艦隊畢竟擁有定遠、鎮遠兩艘巨型戰艦,帝國的聯合艦隊有把握戰而勝之嗎?
「如果聯合艦隊不能戰勝清國的北洋艦隊呢?」伊籐博文有些憂慮的問道。
「沒有如果,只有決一死戰,如果帝國連清國的北洋艦隊都不能征服,何談征清大業呢?」回答的卻是屬於陸軍方面的川上操六。「帝國陸軍已經做好了準備,全力配合海軍的行動,獲得制海權,打開清國的門戶,帝國陸軍將長驅直入,直逼清國的直隸平原……」
伊籐博文的嘴角慢慢露出一絲微笑,事勢所然,帝國的大業就是奮力一搏而已,此刻撥動東亞大勢的權力就掌握在自己手中,是時候下決斷了。
他緩慢而堅定的對川上操六點了點頭說道,「立刻召開戰時大本營會議,請山縣有朋和樺山資紀一併參加……沒有什麼可以猶豫動搖的了,征清第一軍和聯合艦隊將一起出發,帝國必須堅決的奪取制海權,剩下來的事情,川上君,清國將為你們陸軍敞開大門,等待著帝國陸軍縱橫馳騁,直指清國的直隸平原……」
「是。首相閣下!「川上操六和山本權兵衛一個標準的4度鞠躬,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一片沉默中,寂靜的房間裡面,依稀聽到伊籐博文喃喃的自語,「櫻花已經綻放。等到楓葉飄落的季節,將會是帝國扭轉命運的時刻嗎?……」
京城這些天最熱鬧地莫過於茶館了,滿滿噹噹的都是人頭攢動,不為其他,聽說朝廷和日本東洋人在朝鮮幹起來了。
這可真是個新鮮事了。一千多年了,日本都是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一副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原樣照搬過去的架勢,學的不倫不類就不說了,看看他們駐大清地代理公使小村壽太郎的樣子。身材矮小賊眉鼠眼的模樣,連京城裡外國使團的各國公使背地裡都稱呼他為「鼠公使」,就這樣還敢和大清開戰?打就打唄!咱大清受了西洋人這麼多年的悶氣,西洋人咱大清惹不起,對付些個東洋矮子還不是跟玩似地。
京城裡的官員百姓。此刻都是一門心思的坐等著朝鮮那邊傳來的好消息,打完了日本人,還等著太后的萬壽大典,還剛好,普天同慶給大清添個樂子。
「要說這東洋人也真夠邪門地,屁大一點地方,居然敢和咱大清叫板,眼看著就是太后的六十大壽了。這不是成心添堵不是?」
「就東洋人那操性。能打得過大清?沒聽說捷報已經傳來了嗎?牙山大捷……」
「大捷個屁!」話音未落,便聽到一個聲音傳來。眾人抬頭一看。這不是許久沒有見到的瑞祥貝勒爺嗎?忙不迭的讓座倒茶,一頓招呼寒暄。
「貝勒爺。可是在宮裡得著什麼消息了,給大傢伙說道說道……」
瑞祥輕輕哼了一聲,把鳥籠往桌上一放,一臉的晦氣。「你們誰聽說大捷了還往後退地道理,從牙山一直退到了平壤……我聽內務府裡的公公說,李鴻章把報捷的折子送到皇上那裡的時候,皇上就是這樣問他的,還當場就把報捷的折子都撕了。」
眾人都是一愣,似明白又似不明白的樣子,「貝勒爺,難道咱大清敗了?」
「日子還早著呢?沒見朝廷又調派了將近1萬多人進朝鮮嗎?聽說都在平壤附近,等著和東洋人決戰……」瑞祥端起茶喝了一口,臉上還帶著點不肯罷休的恨意,「他奶奶地,李鴻章地北洋還玩這套瓷器活,還好意思開口向朝廷要銀子,要我說,把咱京城裡的旗人放上去,一打一個准!」
「貝勒爺說地是,我聽說朝廷準備把新建陸軍派上去,貝勒爺,可有此事啊?」
瑞祥掃了說話那人一眼,滿臉都是不屑,「你們成天瞎琢磨什麼啊?太后她老人家都發話了,新建陸軍是拱衛京畿的,不可輕動。再說了,朝廷給北洋砸進去那麼多銀子,就東洋人那身子骨,李鴻章地北洋稍微用點心思,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等著吧,這大清的天下亂不了……」
「平壤危在旦夕!」新建陸軍陳卓的中軍大營內,一個年輕軍官指著牆上的地圖,斬釘截鐵的說道。他正是光緒感念其救架之功,刻意放在新建陸軍大營中歷練的刑天,為此,陳卓特意將他調入了新建陸軍的參謀部。
此刻,新建陸軍標協以上的高級軍官和參謀部的參謀們,密密實實的坐了一大屋子,聽到刑天如此的結論,頓時都坐直了身體,目光炯炯的盯著地圖。
就連一直坐在旁邊,有些怔忡的袁世凱,此刻也猛地回過神來,面色陰沉的盯著地圖上平壤的位置。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朝鮮,也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心中的驚恐不安。朝鮮那塊地方,日本人早就垂涎已久,但是過去無論鬧騰多大的動靜出來,日本人不過調幾艘軍艦,再不濟派點兵做做樣子罷了,但是像這一次,連基本的外交交涉都沒有,頃刻之間一個混成旅團就在朝鮮登陸,先是在牙山擊敗葉志超、聶士成所部,然後是豐島海戰。此刻竟然是由南向北以兩個師團的兵力,分三路直逼平壤,擺出了一副全力一戰的架勢。而大清在平壤不過一萬多人,是戰非戰,是和非和……
「刑天。說說你的理由。」陳卓此刻也是臉色鐵青,眼神中閃著逼人的寒氣。
「卑職以為有兩個理由,其一,朝廷在平壤的兵力不足,日本現已在朝鮮投入了兩個師團的兵力。兵力大大超過葉志超、衛汝貴所部,平壤能否守住尚存疑問。其二,目前最大的危險是,平壤各部現只有一條後方聯絡補給線,如果日本在安州、清江、定州等瀕海處登陸。切斷這條補給線,平壤各部就會深陷重圍中,必敗無疑。」
刑天寥寥數語,便已將此刻朝鮮地作戰態勢說的一清二楚,屋子中在座的軍官都是新建陸軍學校畢業。受過嚴格軍事教育的,用不著再過多分析,眾人的心都是沉了下去。朝廷此刻擺出了和日本作戰地架勢,可是又全然是一副似戰非戰的樣子,既不做戰略動員,也沒有完整的戰略作戰計劃,連調派新建陸軍鞏固遼東、遼南一線的防務,也被朝廷斷然拒絕。放著平壤一萬多人孤軍懸於海外。這仗照這麼打下去。如何才有勝算,朝廷裡的人究竟在想什麼啊?
雖沒有說話。不少軍官地臉上已經明顯有了忿忿的神情。
「袁大人,你在朝鮮的時間長。這一仗你怎麼看?」陳卓忽然轉過頭去,看著袁世凱問道。
袁世凱默不作聲的站起來,走到地圖前看了片刻,搖了搖頭,「日軍如果選擇在朝鮮的安州、清江、定州等處登陸,勢必會和北洋艦隊遭遇,切斷後方補給線一說,尚在兩可之間。但是兵力不足,應對倉促……」
猶豫了一下,袁世凱地牙縫中冷冷的迸出了幾個字,「勝算寥寥,已盡失先機了。」
皇上曾竭力反對向朝鮮增兵,可朝廷還是督令北洋李鴻章派兵進駐平壤,期期艾艾的擺出一個防守的架勢,守,如何守得住啊?局面已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可此刻舉國上下,還依然視日本如若無物,似乎彈指間便會灰飛煙滅………
想到處,陳卓咬著牙站起身來,斷然說道,「我立刻向朝廷上折,建議朝廷將平壤各部收束回國,依托九連城、鳳凰城、大孤山一線,梯次佈防。袁大人,你可願與我聯名上折?」
袁世凱微微一愣,此折一上,便是和李中堂唱了對台戲。可放眼望去,此刻滿座地新建陸軍軍官們,眼神都是火辣辣的投了過來,人心向背,今後自己在新建陸軍中的地位……
間不容髮之間,已經容不得過多遲疑了,袁世凱肅然的點了點頭,「袁世凱願與陳卓大人共上此折!」
「晚了!」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沉沉的低吼,眾人回頭一看,竟然是皇上帶著吳紹基一陣風似的急匆匆走了進來。
一怔之下,眾人都是慌忙跪了下去,叩問聖安。
光緒徑直穿過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群,站在牆上那幅地圖前面,將手中一頁紙往桌上一扔,頭也不回的說道,「總署剛接到北洋急電,平壤已經失守了……都起來吧。」
乍然聞聽皇上此言,眾人都是大驚失色,一臉懷疑地盯著桌上地那頁電報紙。
陳卓和袁世凱此刻也是顧不得許多了,疾步上前,拿起電報紙,兩個人湊在一起看起來。
光緒二十年四月二十七日,日軍兩萬七千餘人向平壤發動總攻,激戰一日,各部傷亡慘重,左寶貴中炮戰死,葉志超各部慮後路被日軍切斷,倉惶北撤,平壤陷落……
砰的一聲,陳卓竟然一拳擊在桌上,眼睛裡都快迸出火花來。
「不到一天!一萬多人連一天都沒有守住,平壤就陷落了,這仗,怎麼就打成這個樣子?」
聽到陳卓這一身低沉地吼聲,新建陸軍的這些軍官們頓時驚地目瞪口呆。雖然剛才都對戰局做了最悲觀的估計,也預見到了平壤各部的險惡處境,但是朝廷畢竟在平壤那裡擺著一萬多人,雖然勝算寥寥,但是堅守一些時日還是沒有問題的,再怎麼打,也不至於讓日本人一天就攻陷了平壤啊!
空氣頓時如死一般的沉寂著,那薄薄的一頁紙,此刻便似千鈞之重,壓的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這個時候,說這些還有用嗎?」光緒回過頭,冷冷的看了陳卓一眼。
「皇上,新建陸軍全體官兵誓死請戰!」一怔之下,陳卓猛然跪在地上,昂著頭大聲說道。
剎那間,所有的人都無聲的跪了下去,眼神緊緊的盯著光緒。
光緒默默的注視著眼前這群年輕的軍官們,他毫不懷疑他們眼中的灼熱和勇氣,此時此刻,眼前的這個朝廷,這個國家,或許也只有在這一群人身上,才能夠找到作為軍人的這份血性和忠誠……
「傳朕的旨意,即刻起,新建陸軍全體進入戰備狀態,以新建陸軍參謀部為班底,立刻組建作戰指揮部,由陳卓全權指揮新建陸軍所有作戰部署,戰前動員,行軍路線,後勤保障必須馬上展開……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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