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基上次在淮、魯、直隸一帶招募新兵時。確實按照皇上的囑咐。特別留意過那些能夠識文斷字。又身手矯健練過武術的人手。
但是練過武術有點身手的人好找。能夠識文斷字的人就少之又少了。這些新兵絕大部分都是守著莊稼的尋常百姓。平常連飯都吃不飽。更不要說有錢去讀私塾了。所以吳紹基費盡心思。招募來的兩萬多人當中。符合條件的也就不過一兩百人。
光緒十八年十月。和陳卓商談後的第二天。吳紹基就匆匆趕往新建陸軍大營。在這一兩百人中挑選機敏強幹的人員。由郝冷和李奇峰帶隊。一股腦送進了陸軍學校裡面。
那是陸軍學校背後一處比較隱秘的校舍。和陸軍學校的教學生活區隔著一大段距離。平常只是作為臨時教習用。此刻。在陳卓的佈置下。這裡用一片圍牆。徹底與陸軍學校斷絕了聯繫。變得戒備森嚴。任何人括陸軍學校的教官學員。沒有得到陳卓的許可。都嚴禁靠近。
按照吳紹基和陳卓事前的商量。這些選拔出來的人員。連同陳卓又從陸軍學校裡抽調過來的五人。總共九十人。編為兩個大隊。分別由郝冷和李奇峰任隊長。吳紹基負責對這些人員的監督管理。陳卓負責安排具體的教學。培訓期為三個月。培訓的內容主要分為三個部分。其一是情報收集方面地培訓。括偵察科目、圖上作業、宣傳、電報等。其二是作戰技能地培訓。括格鬥、爆破、以及諸如投毒這樣一些特殊技能。最後一個部分就是效忠精神的培養。每個人在進入培訓班後。都必須宣誓效忠皇上。並且願意無條件付出生命。當然這種觀念的灌輸是需要很長時間的潛移默化的。
其實就在吳紹基去往津門的時候。整個培訓班的籌備事宜。已經在光緒的特別安排下。不為人知的全面展開了。不僅讓陳卓從陸軍學校單獨劃分出了一處場地。作為培訓班地教學場所。還從陸軍學校裡選拔了幾名軍事素質過硬。且忠實可靠的教官。作為培訓班的教官。另外又委派杜懷川秘密的從民間招募具有特殊技能的人才。並從營務處特別列支專項經費作為特訓班的資金來源。
雖然倉促之間。很難以考慮周詳。準備也談不上充分。很多東西都還只能停留在想法上面。括部分教學內容。目前要真正實施起來還有很大的難度。但是光緒已經下定決心了。對於此時的日本。光緒憑借地只是穿越而來的記憶。現在是否發生了變化。他基本上是一片茫然。缺少必要的情報來支撐自己地判斷。
更何況就連人都會變。更不要說是對這個世界的記憶!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創辦類似後來軍統青浦特訓班這樣的機構。通過短期培訓。逐步構建起一個系統的情報網絡。以便應對未來地甲午之戰。
關於這個培訓班。光緒還有更深的想法。下一期的培訓班將不僅從軍隊中招募人員。還將從民間招募。甚至是京師大學堂裡的那些青年學子。情報地收集也將不再僅僅局限於軍事方面。而要涵蓋整個社會的各個方面。
其實這也並非是他作為穿越者才具備地優勢。中國的特務組織傳統由來已久。像明朝的東廠、西廠、錦衣衛等。已經發展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老祖宗留下的這點東西。總是需要後人去繼承和發揚光大的吧。
唯一讓光緒猶豫不決的是。將來的情報部門具體由誰來掌控。這個人選太重要了。光緒一時之間很難作出決斷。也不敢輕易的交給任何人。
所以眼下還只能維持現在的狀況。將情報部門的職能劃分為兩塊。吳紹基和陳卓負責對外的軍事情報收集。一旦有了合適的人選。吳紹基和陳卓都必須剝離出來。
吳紹基是因為光緒另有安排。而且讓吳紹基來做這件事情確實有些勉為其難。他的長處也不在於此。而對陳卓則是出於權力制衡的原則。手握重兵的將領和情報部門攪合在一起。任何時候都是絕對不允許的。
至於對內的監督和相關情報。則非杜懷川莫屬了。其實就心裡來說。光緒對杜懷川在這些方面的才幹還是很滿意的。原本也很想把以後的情報部門交給杜懷川來負責。但是有一點始終讓光緒放心不下。杜懷川的膽子太大了。放在其他地方。這或許是長處。放在情報部門。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儘管對於杜懷川的忠心。光緒還是比較信任的。但是出於本能的戒備。光緒在潛意識裡否定了任命杜懷川的想法。
有時候。人的心思用的太多了。就會忽然發現在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到讓自己完全信任的人。
在反覆考慮情報部門的人選上。光緒第一次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用了一個居上位者的目光來看待周圍的一切。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處於權力核心最致命的敵人孤獨!
頤和園樂壽堂
深秋的陽光。有些慵懶的灑落在樂壽堂外的湖面上。微風拂過。更顯得別有一番秋意動人。
「新建陸軍的事情。進展的怎麼樣啊?」剛剛午睡後的慈禧。顯得精神氣很好。一邊輕輕撥動中茶碗蓋。一邊不露聲色的看了坐在一旁的世鐸一眼。「回太后的話。奴才正想向太后稟報新建陸軍的情況……」世鐸一臉的微笑。躬身說道。
「目前。新建陸軍各項操練已經步入正軌。分合演練。隊列嫻熟。軍容嚴整。士氣高漲。完全和以前的豐台大營有天壤之別。奴才看著是滿心的歡喜。總算沒有辜負太后對奴才的重托……眼下。一年一度的秋操就快到了。奴才斗膽想請太后前往新建陸軍巡閱。以激勵全軍之士氣。為太后為大清效忠。」說罷。世鐸趨前一步跪在地上。俯首間一派懇切的神情。
由不得不讓世鐸心裡透著舒坦。新建陸軍的諸般進展確實讓他是分外滿意。看看那兩萬多人昂首闊步走在軍營中的架勢。即便世鐸不懂兵事。也分外感受到一陣咄咄逼人的氣勢。軍隊。練到這個份上。就確實是練出點模樣出來了。
更何況。陳卓等人對他這個督練大臣是畢恭畢敬。尤其是陳卓。雖然旨意中有讓陳卓兼管陸軍大營日常事務的話。但是涉及新建陸軍的大小事務。陳卓是事無鉅細都要向世鐸稟報。每十天就是單獨的一個片折。詳細說明新建陸軍的進展情況。陳卓的能力就不用說了。僅憑懂事這一點。就讓世鐸心中相當滿意。
看到世鐸跪在下面。那份骨頭都酥了一般不知輕重的喜悅。慈禧皺著眉頭。冷冷的哼了一聲。「當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奴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太后。確實如奴才所言。新建陸軍不僅軍容嚴整。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更難得的是對太后的忠心……」
「忠心。忠心是喊幾句效忠太后。就是忠心了?」慈禧猛地將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世鐸。我倒要問你。你門下那個吳紹基帶著新建陸軍裡面20多人到津門去幹什麼。你知道嗎?」
世鐸被慈禧驟然的怒火嚇了一跳。也不知道今日自己那句話招惹了太后。跪在地上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回太后。吳紹基去津門之前給奴才稟報過。說是為了那幾個到津門的日本人。吳紹基擔心這些日本人居心叵測。所以帶人過去看住他們。奴才想著也不算什麼大事。就同意了。」
「不算什麼大事?你知道失蹤的那兩個日本人是誰幹的嗎?就是你的門人吳紹基!」說著。慈禧從桌上拿過一份折子。猛地扔到了世鐸面前。「看看吧。這是李鴻章派人送來的密折……」
世鐸嚇的一哆嗦。手忙腳亂的從地上撿起折子。展開細看起來。不一會兒。額頭上便是一層密密的汗珠。心口砰砰直跳。
「吳紹基差點闖出滔天大禍。奴才身為軍機領班大臣。卻是一無所知。奴才有失察之過。奴才請太后治罪。」看完李鴻章的折子。世鐸趕忙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心裡卻是拚命的琢磨著。李鴻章折子裡似乎並沒有什麼埋怨和告狀的意思。緣何太后今日會發如此大的火呢?
「這件事情剛一鬧出來我就覺得蹊蹺。所以暗地裡下了道旨意。讓李鴻章明白回話。這事情嘛。原本倒也沒有什麼。不過是丟了兩個日本人。李鴻章自己也是籬笆沒有紮緊。才會鬧出這樣的事情出來。可你是軍機領班大臣。朝廷新建陸軍的督練大臣啊。不要只顧著面子上光鮮那一套。你說的再好聽我也不稀罕。要的是實實在在的管事啊……」
慈禧喝了口茶。望著世鐸跪在地上那副淒惶的樣子。心中也是默然的歎了口氣。「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可是在朝廷上。光有忠心是不夠的。還要會辦事啊。像你門下的那個吳紹基。可靠不可靠。能不能用?新建陸軍你究竟能不能指揮的動?………萬事都要多留個心眼。不要被別人幾句話就蒙住了眼睛。新建陸軍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裡。你明白嗎?」
世鐸這會兒才恍然大悟。太后今日的這份邪火大約是衝著新建陸軍去的。可新建陸軍沒有出什麼事情?正琢磨著。忽然聽到頭頂上方慈禧忽然又問道。「那個袁世凱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