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將軍,他們逃走了,末將看到那輛馬車,已經派人跟上去了。」
金甲用手揉著無肉的腮幫子,淡淡地道:「你都知道看到馬車去跟,你說豐原的那群混蛋,會不會也這樣想?若是他們如此想,還會不會把姬姑娘放在馬車之中?」
部下頓時無語,半響才道:「末將就是豬腦子,末將立刻帶人去追另外一隊人馬。」
「快去,遇到事情,多個心眼。」
金甲也催馬跟了上去,他騙魏長青說他們是雲夢的援軍,沒有打南詔的旗號,免得凌峰用姬天凝做人質,威脅他們。
對方有兩千多人馬,他帶領的人馬沒有對方多,因此並沒有採取合圍的辦法,而是前後包抄,卻在前方留下一條路,讓凌峰的人馬可以奔逃。
幾路人馬,跟在後面追殺,前方也不時出現早已經埋伏好的人馬,放冷箭偷襲一陣,便會撤退。
凌峰的人馬,在追殺中一路奔逃,漸漸接近了豐饒。
「魏長青,魏長青。」
凌峰在慌亂中大喊,魏長青急忙催馬來到凌峰身邊:「總管大人有何吩咐?」
「本總管心中有些不安,很有些詭異,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是何方的人馬?」
魏長青搖搖頭:「末將不知,他們未曾打旗號,又說是雲夢的人馬。黑暗之中,末將也不知道他們是何方人馬。」
「不像是雲夢的人,聖上和雲夢早有約定,雲夢的人不會隨意攻擊我們。我看,他們倒像是南詔的人,只是南詔的人,如何會出現在北方?」
「總管,不會是豐饒出了什麼事情吧?」
魏長青心中惴惴,有不祥的預感,一路上就沒有得安閒,湯慕辰和燕風,此起彼伏,你來我走,不斷騷擾,令他們連休息都不敢休息。如今,已經入夜,卻出現了大隊人馬,偷襲攻擊他們,無所不用其極。
「怎麼可能,豐饒城池高大,守軍眾多,怎麼可能出事。便是尚秋原那逆賊攻打豐饒,一個月之內,也不可能攻破豐饒。」
魏長青有些不以為然,若是別人,可能一個月甚至幾個月也不可能攻破豐饒,但是如果對方是尚秋原,那事情就不好說了。
他知道,豐饒城中,早就有人議論,想私自去投尚秋原。只是因為沒有機會,所以一直忍耐。皇上的多疑和暴政,讓眾多的將士寒心。豐饒城中,也有許多同情尚秋原的人,認為尚家被滅族,乃是皇上的失策。
「若是強攻,當然是難以攻破豐饒,但是若有人暗中……」
「你說什麼?」
魏長青急忙住口,想起凌峰乃是聖上身邊的貼身太監,是目前後宮中的紅人,不敢再嘀咕下去,急忙道:「末將是說,如果對方是南詔的人馬,他們可能想圍困豐饒,此刻也許我們很難進入豐饒了。」
凌峰憂慮地道:「你說的不錯,若是在此地出現南詔的人馬,我們要小心了。可惜那些斥候,沒有一個回來,也不知道豐饒如何了。」
一路奔逃,偷襲不斷,豐饒的人馬越來越少。他們本來就勞頓不堪,如今再被攻擊偷襲,沒有片刻喘息之機,人人都是心中發寒,不知道今夜,還能不能到達豐饒。
有的人,暗中便隱藏起來,不想如此送死。還有的,趁對方偷襲的時候,偷偷做了逃兵。只要他們不回到豐饒,也無人知道他們是死了,還是跑了,還有活命的機會。
反正在黑夜之中,他們可以隨意找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或者溝壑,隱藏起來。
還有的人,無奈便歸降對方,只求先保住一條活命。
「豐饒被攻破了,駙馬爺已經攻破豐饒,進入豐饒,皇上逃走了……」
大軍驚了起來,一時間這個說法,開始流傳,也不知道是誰散佈了這個消息。頓時,所有的人都慌亂起來。
「統領大人,軍卒們都在傳言,說豐饒已經被駙馬爺攻破,皇上已經逃走了。」
「是誰?是誰在散佈謠言?」
魏長青大怒,在此時散步這種謠言,軍心渙散,還如何對敵。
「不是謠言,有幾個軍兵,說是從豐饒逃出來的,被我們抓到,是他們傳出的消息。不慎被我們的人軍卒知道,互相傳開。」
「什麼?不可能,把他們帶過來。」
凌峰大驚失色,急忙命令把那幾個人帶過來,有人把幾個狼狽不堪的士卒,帶到了凌峰面前。
「你們是什麼人?」
「回大人,小人是把守豐饒北門的軍卒,如今豐饒被攻破,小人等逃了出來。不想遇到大人,被抓住。」
「胡說八道,豐饒不可能被攻破,本總管剛剛離開豐饒沒有幾天,你定是南詔的奸細,在此地散佈謠言,亂我軍心。」
「小人不敢,是駙馬爺引來了黃泉之水,水淹豐饒。上天知道駙馬爺冤屈,因此神明暗中相助,聽說皇上已經離開豐饒,如今不知道去往何方了。」
「不可能,不可能……」
凌峰面無人色,呆呆地發愣,重複著一句話。
魏長青蹙眉問道:「你是豐饒北門的守軍,你們謝巡檢如今在何處?」
那人疑惑地道:「我們巡檢大人乃是賀大人,沒有一位謝大人。」
魏長青其實是故意如此問,想試探此人的真假,見這幾人身上凝結冰凌,滿是塵土狼狽的模樣,仍然猶疑不定。
「魏大人,您不要再回豐饒了,如今豐饒已經被駙馬爺掌控。小人等,本是跟隨我家大人一起逃出來的,半路上失散。如今豐饒城外,有不少南詔的軍兵追緝逃走的人。也不知道小人,能不能逃出去。」
「你認識我?」
「豐饒城中的弟兄,有幾個不認識統領大人,若是大人有意歸降駙馬爺,倒是可以回豐饒去。」
那人放低聲音,湊到魏長青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急忙退後。
魏長青大怒:「來人,把這幾個推下去斬了,這些奸細,竟然敢到我軍中散佈謠言,可殺不可留,此輩乃是南詔的奸細,速速斬首,以安軍心!」
有人過來,把幾個倒霉鬼推下去處斬。魏長青雖然如此說,心中卻是有些慌亂起來,若是豐饒已經丟失,他們該向何方去?
湊到凌峰身邊,低聲道:「總管大人,您也聽到了,如今豐饒已經被攻破,我們該向何方去?」
凌峰魂不守舍:「奴才如何知道。」
下意識中,他用了習慣的自稱「奴才」,渾然忘記了,他的官職在魏長青之上。
魏長青見凌峰如此,無奈地搖搖頭,吩咐眾人向鄴城的方向進發,既然豐饒回不去了,他們也唯有去鄴城。
眾人聽說豐饒已經丟失,更加有氣無力,一個個心中暗自計算後路。奔波了近兩日兩夜,人困馬乏,他們都已經沒有力氣再抵擋敵人的攻擊。
「我說,既然是駙馬爺奪取了豐饒,我看我們不如……」
軍中,傳來竊竊私語,魏長青大怒,喝斥道:「不得胡言亂語,剛才是南詔的奸細散佈謠言,有再敢傳播謠言者,殺無赦!」
他深知,如果這樣下去,大隊人馬很快就會潰散,到時候他和凌峰,也只有死路一條。他和那些軍卒不同,深恐尚秋原不肯放過他,因此只能拚命逃往鄴城。
姬天凝趴伏在馬上,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大喜,若是豐饒已經被攻破,這些人再帶著她,也沒有什麼大用了。
黑夜之中,奔逃了一陣,凌峰清醒過來,斜眼看著魏長青馬匹上的姬天凝:「魏統領,如今豐饒已經被攻破,留著這個孽妃也沒有什麼用。帶著她,還耽誤我們行軍,不如……」
他做了一個斬殺的手勢,心中起了歹意,被姬天凝戲弄的他,想趁機報仇。
姬天凝心中一凜,暗暗戒懼,握緊了手中的小刀。如今,她手中仍然握著那柄小刀,但是卻沒有敢割斷繩索,因為她在魏長青的馬前,若是割斷繩索,便會被魏長青發現。
魏長青微微搖搖頭道:「也不在乎多一個人,或者此孽妃,便是我等保命的唯一期望。如今,想必聖上也會去鄴城,便繞路去鄴城吧。」
說話之間,又有人馬來襲擊,眾人倉惶逃竄,不敢有片刻停留。凌峰不敢離開魏長青,緊緊跟隨在魏長青身邊,他身邊的兩位高手,也緊緊跟隨在他身邊。
逃出去很遠,魏長青回頭再看,身邊已經沒有多少人馬,也不知道大隊人馬,是被殺死了,還是逃走了。
「魏統領,魏……統領,休息片刻吧。」
「總管,此時休息,太過危險,我們還是趕緊趕路的好。」
魏長青心中鄙夷,此時豈是休息的時候,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若是等到天亮,便更難逃脫了。
「希溜溜……」
幾匹戰馬,悲鳴著臥倒在地,口吐白沫,脫力躺倒在地上,再也無法起來。
凌峰喘息著:「魏統領,便是人可以,馬也不行了。要是不休息片刻,恐怕把馬匹都累倒,我們也就完了。」
魏長青無奈,就近尋找了一片樹林,進入樹林之中休息片刻。
「不得出聲,更不得點火,對付點乾糧和水,先把馬匹餵飽,我們休息片刻就要上路。」
「大人,這些馬恐怕跑不動了,要是再強行進軍,會把很多戰馬累死,沒有了馬,我們……」
那人沒有再說下去,沒有了馬,他們跑不快,只能成為南詔的俘虜了。但是,他們也不敢在此地逗留下去,因為敵人隨時會來攻擊,而他們卻沒有多少抵抗的能力。
凌峰恨恨地看著被扔在地上的姬天凝,想用姬天凝做人質,可是他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敵人,也一直不肯露出真面目,和他們洽談。
「此地是什麼地方?」
他已經跑暈了,而且也從來沒有離開過豐饒,因此不知道此時到了什麼地方。
眾人都搖搖頭,連說話都懶得說,他們也同樣不知道,已經到了什麼地方。唯一知道的,便是已經繞過了豐饒。
不遠處,傳來馬蹄聲和人聲,眾人急忙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一絲聲息,唯恐被對方發現。
側耳傾聽,似乎四面八方,都是馬蹄聲和人聲,凌峰無奈地歎息,目光落在姬天凝身上。他想殺了姬天凝,但是也知道,姬天凝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活命的機會。
「魏長青,我看我們還是上路吧,此地離豐饒太近。離豐饒越遠,我們便越安全,把馬蹄用布裹上,不要發出聲音,我們順著這山丘和樹林前進如何?」
「如今之計,也唯有如此了,此地離鄴城不遠,到了鄴城我們可以好好休息。」
眾人用布裹好馬蹄,沒有上馬,而是牽著馬,順著山丘在密林中穿行。一來是隱藏蹤跡,二來也可以讓馬匹休息片刻。道路崎嶇不平,也不適於騎馬。
他們順著山路行進,唯有姬天凝,仍然被綁在馬匹上。
她悄悄地在馬匹上,割斷了繩索,用雙腿緊緊夾住馬,身體趴伏馬背上。由於他們不敢點燃火把,在密林中光線更是幽暗,因此她不用太擔心會被發現。
緩緩地活動雙手和手腕,抓住繩索,從外表看,繩索仍然綁縛在她的身上。
「這是一個機會,周圍都是山丘和密林,要是我騎馬逃入深處,他們不敢聲張,更不敢停留,我有很大的機會逃走。」
讓血脈暢通起來,身上麻痺的感覺漸漸消失,恢復了力量。一路她不是在馬背上,就是在馬車裡,因此沒有消耗什麼力量。
眾人靜悄悄地前進,一直向北方前行,他們都又疲憊又飢餓,但是卻不敢休息。拖著疲憊的身體前進,有些人便掉隊了,沒有人管掉隊的人,都木然地向前行進。
姬天凝發現,在不遠處,有一道山溝,山溝中密佈枯草,兩邊樹木也比較茂盛,要是騎馬衝進去,即便是跑不遠,裡面的道路不適於馬匹前進。她也可以下馬,順著山道逃跑,或者找個地方隱藏起來。
「他們一定不敢聲張,更不敢停留太久搜索我,就是這個主意。」
姬天凝一刀,插入魏長青的脖頸,手一揮滑過一道痕跡。她手中的小刀雖然小,但是極為鋒利,頓時在魏長青的脖頸上開了一道細微的刀痕。
伸手抓過韁繩,雙腿用力一夾,回手狠狠地在馬屁股上刺了下去。馬匹吃疼,跳了起來向旁邊的山溝衝了進去。
魏長青瞪大眼睛,感覺力量正在消失,姬天凝當然知道,如何才能最快地殺死一個人。此時,她手中的刀,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殺人。
說救人也沒有錯,她救的是自己。
刀,割斷了魏長青脖頸上的大動脈和氣管,血咕嘟嘟地冒了出來。
魏長青身體一軟,倒在地上,至死都不甘心,怎麼死的就如此容易窩囊?
「孽妃跑了,孽妃跑了……」
「住口,不要喧嘩,魏長青……」
凌峰回頭,藉著月光,看到魏長青脖頸的血如泉湧般流出,張大了嘴巴,卻是說不出一句話,身體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啊!」
凌峰驚叫,他還要靠魏長青指揮軍隊,護送他到鄴城,要是魏長青有個三長兩短,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急忙跑到魏長青身邊,俯身去看,月光下,魏長青的瞳孔擴散,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臉色蒼白,眼見是活不成了。
跟隨在凌峰身邊的兩位高手,也沒有等凌峰吩咐,縱身上馬,緊緊跟隨在姬天凝身後,衝入山溝之中。臨來之時,豐景平早已經交代過他們二人,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姬天凝活捉回去。
保護凌峰,只是順手為之,他們真正的使命,是把姬天凝帶到豐景平的面前。
「大人,統領大人……」
眾人都慌亂起來,凌峰呆滯了片刻,急忙禁止眾人喧嘩。起身向山溝中望去,不由得哀歎,魏長青死了,依靠的兩位高手,招呼也沒有打一個,就去追殺姬天凝,他如今是孤家寡人一個。
眼珠轉動良久叫過魏長青副手馬力:「馬力,如今魏長青以身殉國,你便是統領,這些人馬便由你帶領,速速上路,直奔鄴城。」
「是,總管大人。」
馬力微微躬身,眼珠轉動了幾下,吩咐眾人起身。
姬天凝的馬吃疼受驚,一頭鑽入山溝之中,狂奔不止。幸好山溝中雜草叢生,道路不平,樹木雜亂馬匹不得施展。不多時,速度慢了下來。
待得馬的速度慢了下來,姬天凝才鬆了一口氣,微微從馬背上抬起頭,辨認方向。馬匹經過這一番奔跑,過於勞累,四條腿打顫,一頭摔倒在地上。
姬天凝被馬從後背上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不由得痛呼出聲。如此一來,肩頭的傷口又裂開了。
馬倒在地上,狂吐白沫,脫力不能起來。姬天凝無語地坐了起來,把背包從馬背上拿了下來,打開背包取出藥物和剪刀,給自己上藥包紮傷口。
側耳傾聽,沒有聽到有人追趕的聲音,便坐在馬匹旁邊休息。
凌峰頹喪地左右張望,期盼那兩個高手回來,心中也好有點底。但是,左看右看,也沒有看到那兩個人回來。
「總管,我們是繼續前進,還是去搜尋那孽妃。」
「黑夜之中,到何處去找她,讓她去吧。如今豐饒已經被攻破,她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何況已經有人去追,趕快上路,早日到鄴城才能安全。」
「是,總管大人,您是不是累了?」
馬力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意,看著凌峰,凌峰瞪了馬力一眼:「還不趕緊趕路,意欲何為?有誰不累,本總管就沒有如此狼狽過,渾身的骨頭架子都散了。」
「既然如此,總管大人便好好休息吧。」
「你……」
凌峰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後腦海重重地挨了一下,昏了過去摔倒在地。
馬力冷笑,抬起腳狠狠地在凌峰身上踢了幾腳:「不過是一個閹人,如何敢在大爺面前吆五喝六,如此威風。一個侍候人的奴才罷了,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皇上給了你一點職權,還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憑什麼讓我們弟兄用性命保護你這個閹人。」
「大哥說的好,讓我等弟兄侍候一個閹人,看奴才的臉色,真真氣死人了。若不是魏長青一力阻攔,誰耐煩去給他好臉色。弟兄們都累壞了,好在大哥英明,弟兄們不必在疲於奔命,可以安定下來。」
「就是,再跑可跑不動了,如果遇到駙馬爺的人,我們只有被殺的份兒。想駙馬爺用兵如神,手下又是生力軍,我們如何是駙馬爺的對手。」
「說的是,就連豐饒,駙馬爺一日之間便攻破,我們這幾個人,算什麼。」
「不必再說了,我們向外走,你打著白旗走在最前面,如果遇到對方,早些表明態度。可惜讓那孽妃跑掉了,否則也算是送了駙馬爺一份大禮,面子上要好看的多。」
馬力帶著眾人,向外走去,向外走的路,遠比向裡面要好走很多,他們很快便遇到了南詔的軍兵,急忙舞動白旗,說明要歸降。
有人稟報金甲,金甲命他們的首領親自過來。
馬力走到金甲面前,急忙跪倒在地,滿是畏懼之色:「末將拜見將軍,末將歸降來遲,罪該萬死。」
「能來就好,姬姑娘現在何處?」
金甲騎在馬上,低頭看著馬力,他們互相之間也認識,只是馬力熟悉金甲,金甲就不甚熟悉這個小頭目了。
「回將軍,請將軍恕罪,半路娘娘自行逃掉了。末將已經把那帶人抓娘娘的閹人凌峰,活捉來獻給駙馬爺,此人乃是駙馬爺滅門的仇人,望求將軍在駙馬爺面前,為我等美言幾句。」
「姬姑娘逃走了?」
金甲焦急起來,如此黑夜,他擔心姬天凝會有危險。
「姬姑娘向何方去了?你們可曾派人追殺於她?她是否受傷?」
「回將軍,姬姑娘殺死了魏長青,騎馬跑掉,末將等一時間沒有提防,未曾派人去追。但是凌峰身邊有兩個高手,騎馬去追姬姑娘了。」
「快,你帶路,領我們去姬姑娘逃走的地方。」
金甲急忙讓馬力帶路,親自帶兵來到姬天凝逃走的地方,派出人四下搜尋。他最擔心的,便是那兩個高手,先找到姬天凝。
找了很久,只找到那匹脫力的馬,躺在地上,喘息不已,姬天凝卻是蹤影不見。
「回將軍,在地上發現了馬蹄印,還有腳印。」
「搜,一定要找到姬姑娘。」
「是。」
金甲帶人沿路搜索,由於是黑夜,搜尋多有不便,因此耗費了很多人和力量,也沒有找到姬天凝。
姬天凝見馬匹已經無用,也不能坐等,擔心凌峰會派來追殺的人,包紮好傷口後,便起身向南方轉了回去,從山丘和密林中穿行,好避開豐原追殺的人。
「那孽妃過來了。」
兩個跟隨姬天凝而至的人,發現了姬天凝後,因為顧忌姬天凝用毒的手段和巫術,因此暗中隱藏起來,等待姬天凝路過時突然襲擊。
姬天凝不知道有人躲藏在暗處,走過時,一人忽然出現在前面,用劍向她刺了過來,她剛剛想躲閃,背後那人,早已經從樹上跳了下來,一掌擊昏姬天凝。
二人把姬天凝放在馬上,回到原來的地方時,卻不見豐饒那些人們。就連魏長青的屍體,也不見了。
馬力為了邀功,把魏長青的屍體也一起帶了出去,交給金甲。
不知道過了多久,姬天凝悠悠地醒來,她緊緊閉著眼睛,在內心之中歎息,逃跑真是一個相當有難度的技術活。
「無語了,難道是人品問題?為何我一逃出皇宮,便落入並肩王那只妖孽的手中?剛剛脫離軍營,想自由自在地雲遊天下,結果便被豐饒的人給抓住。半路好不容易逃脫,又遇到凌峰派出人,把我截住。現在……」
姬天凝是眼淚汪汪,逃跑就如此難嗎?
此時她才明白,就她那三腳貓的兩下子,也就是在二十一世紀對付兩個沒有質量的色狼,還算是好使。在這裡,簡直就是受虐的命。
仍然裝作昏迷不醒,分析眼前的形式,似乎並不寒冷,也沒有寒風吹拂。身體的旁邊,暖洋洋的,身上的綁繩也不是很緊,只有雙手被緊緊地束縛。
「姬天凝,不用裝模作樣了,既然醒來,便坐起來陪朕說說話吧。」
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年紀不大,帶著稚嫩的感覺。
見扮昏迷被人揭破,乾脆便睜開了眼睛,心道:「朕?是哪個皇上?難道我如此幸運,剛剛脫離虎口,又被狼崽子叼了去?」
入目,是一張粉嫩的娃娃臉,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臉上帶著天真的笑意,兩個笑靨頗為迷人。
她沒有說話,幽深的眸子打量著這個人,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錦袍,但是腰間掛的一塊玉珮,溫潤無比,一看便知道是無價之寶。
「朕是該稱呼你娘娘,還是姑娘,或者乾脆就叫你的名字?」
豐景平笑瞇瞇地看著姬天凝,對這位孽妃巫女,有著十足的興趣。一雙媚眼,從姬天凝身上掃過,即便是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奔波兩日兩夜,這位孽妃身上的氣質,仍然是與眾不同,令他注目。
姬天凝坐了起來,毫不客氣地靠在馬車的牆壁上:「妖姬、孽妃、巫女,隨便皇上叫什麼好了。皇上喜歡如何稱呼,便如何稱呼,難道我的意見有什麼用嗎?」
唇邊,勾勒出一抹戲謔的笑意,把額頭垂落的頭髮甩到腦後,懶洋洋地伸開雙腿,把腿放到火爐旁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在馬車裡面。
「想不到皇上的馬車,還沒有我那輛馬車舒服,做人不要太委屈自己,對自己下手要狠一點。」
豐景平楞了片刻,發出清脆的笑聲,臉上的表情更加天真稚嫩:「朕早就聽聞你為人言語有趣,與眾不同,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朕甚是疑惑,似你這般有趣,古靈精怪的妙人兒,那火逆鱗如何會讓你逃出皇宮。若是朕,定是要你日日夜夜陪伴在朕身邊。」
側目打量這位五國鼎鼎有名的篡位暴君,那張看似純潔清秀的娃娃臉上,絲毫看不出一絲狠毒暴虐。
似乎這位皇上,只是個大孩子,帶著幾分不適宜的青澀和天真,兩個笑靨更讓他增添了幾分溫和無辜。
但是,姬天凝並未被豐景平的表面給騙到,下意識地,便不喜歡豐景平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還有那對可以隱藏太多東西的笑靨。
這樣一張臉,若是生在女子身上,可以用可愛形容,但是在男人身上,尤其是在一位以狠毒、心機陰沉、擅於隱藏和殘暴的君王身上,便非常詭異了。
二人互相打量,彼此目光相對,姬天凝笑的一派妖嬈,既然身上被貼上了如此多的標籤,妖姬、孽妃、巫女……,她也不在乎,笑的魅惑一些。
「好特別的女子,很美,也很野,就如同一隻小野貓,帶著野性的誘惑。朕的後宮中,卻是沒有這般女子。」
豐景平對姬天凝的興趣,更深了,他派去的兩個高手,果然不負眾望,把姬天凝給他活生生地抓了回來。
目光,落在姬天凝的肩頭,那裡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半片衣服儘是乾涸的血跡。
「你的肩頭受傷了,可是很疼嗎?」
豐景平如此問著,伸出手來,重重地在姬天凝肩頭揉捏了幾下,用手把姬天凝肩頭的衣服扯開。
姬天凝疼的額頭冒汗,卻是咬住了牙,一聲不吭。
肩頭被剪開的衣服,被豐景平如此扯開,露出些許肩頭,肩頭的傷口,因為豐景平用力揉捏,再度裂開,滲出血跡。
從豐景平這一個動作中,姬天凝的心中便是一寒,此人外表天真無邪,貌似稚嫩無害,其實內心陰狠毒辣。若是換一個人,絕不會如此。
豐景平的手,仍然沒有離開姬天凝的肩頭,用力撕開衣服,一把扯掉姬天凝肩頭包紮的布和藥,露出被血染成紅色肩頭和向外滲出血跡的傷口。
傷口翻開,因豐景平的用力,裂開來,血緩緩地滲了出來。
豐景平滿意地看著姬天凝肩頭的傷口,還有臉上一掠而過的痛苦深情。
他注意到,姬天凝臉上,很快便換上了妖嬈的笑意,用譏誚的眼神看著他。
「皇上還真是沒有風度,如此沒有風度的皇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豐景平也笑了,笑得人畜無害如同一個純潔的少年,看著姬天凝肩頭的血滲出,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他伸出手指,在姬天凝的肩頭用手指蘸了一點鮮血,用舌尖舔了舔:「有點鹹,看起來巫女的血,味道也和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
「同與不同,皇上卻是輕易不得知道,巫女的血,卻不是好嘗的,皇上太大意了。」
「哦,是如此嗎?」
豐景平似乎絲毫不在乎姬天凝的威脅,緩緩地把手指上的血舔了個乾淨,姬天凝忽然之間便想起了凌峰。她此刻才明白,凌峰為何是一個嗜血的瘋子。也只有這樣的君王,才有那樣的奴才。
「朕誠心誠意把你請來,你似乎並不領情,聽聞你殺了朕的禁衛軍統領,兩次逃跑。可惜你的運氣不好,終是被朕請來了。」
「皇上請客的方法,還真是很特別,如今皇上便是把我請來,也於事無補。」
「也不見得吧,聽說尚秋原,我那位好姐夫,可是很在意你。他一向眼高於頂,少有女子能入他的法眼,但是卻肯為你冒險,還親自去送你離開,可見你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不輕。」
姬天凝唇邊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意,看著對面的豐景平,懶洋洋地靠在馬車上,微微閉上眼睛,不再去理睬這位變態的皇上。
她的雙手被綁在後面,也無法去管傷口,便任憑傷口的血滲出,流到衣服上。
豐景平忽然又伸出手,用手指在姬天凝的傷口上,戳了幾下,似乎是叫姬天凝。
「朕最不喜歡的,便是被人忽略,莫要忘記,此時在你面前的,乃是豐原的皇上。」
「忘記與否,並不能改變皇上的身份,無論皇上這個位置,是如何得來。」
本著吃什麼別吃虧的原則,姬天凝無奈地睜開眼睛,瞇縫著眼睛看著豐景平,這位皇上一定是太鬱悶了,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要如此折磨她來解悶。
肩頭火辣辣地疼痛,她開始擔心,被豐景平的髒手碰過之後,傷口會不會發炎感染。
「皇上,如今向何方行進?」
有人湊到馬車旁邊問詢,因為中途豐景平總是會突發奇想,改變路線,可苦了跟隨他的這些人,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豐景平想去何處。
此時,應丹心已經重新追了上來,滿腹怨氣,離馬車遠遠的,不願意靠近。關鍵時刻,他被豐景平拋棄,心中不由得不寒。
「到什麼地方了?」
「啟稟聖上,此時在歷山和鄴城的岔道上,若是趕路,今日便可以到達鄴城。」
「誰說要去鄴城了?」
顧北山也很鬱悶,躬身問道:「請問聖上,向何方行進?」
「向東北方向走。」
顧北山抬頭看著東北方,有些無語地道:「可是聖上,如此一來,便離開了大路,道路便不好走了,速度也會慢下來。」
「若不如此,如何能讓他們摸不清我們的蹤跡?」
「噗嗤……」
姬天凝實在是忍不住了,不由得笑了出來,這般大隊人馬行進,想隱藏蹤跡簡直是癡人說夢。她斜眼看著豐景平,不知道這位皇上是真的很傻很天真,還是愚蠢。
豐景平有些疑惑,他並不懂行軍打仗的事情,是個典型的皇子,治理天下的本事已經夠糟糕了,論行軍打仗,更是草包。他唯一懂得並且做的好的,便是玩弄陰謀,用表面的無害,暗中算計人。
「妖姬,你為何笑?」
「我是為豐原慶幸啊,慶幸豐原有皇上如此英明神武,功德蓋世的明君。」
「明君」二字,姬天凝說的分外重,此時她明白,為何豐饒如此快便被攻破了。若是有這樣的皇上,足夠令大臣們抓狂的。
豐景平也笑了,笑得十分溫和青嫩,伸出手向姬天凝的肩頭戳了過去。
「好,我說。」
姬天凝急忙扭身避開豐景平的魔爪,忍住笑道:「你以為,如此大隊人馬,可以隱藏蹤跡,不被別人發現嗎?」
豐景平沒有回答,從車窗向外觀看,見一路上車馬的印記,深深印在地面上,凌亂不堪,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住。只要順著他們行走的蹤跡,便可以追到他們。
「說說看,你有什麼好辦法,可以隱藏蹤跡?」
「沒有。」
豐景平再度伸出手,姬天凝無奈地對豐景平翻了一個白眼:「好吧,我說,若是你想隱藏蹤跡,不被人發現,只能捨棄大隊人馬,帶一小隊人從小路走。只有如此,才不會引人注意。」
「不可能,他們乃是保護朕的禁衛軍,朕身邊如何能沒有人保護。妖姬,莫要打什麼鬼主意,你的那一點詭計,休想糊弄朕。顧北山,用最快的速度向鄴城進發。」
眾人一起無語,顧北山滿臉崩潰的神色,若不是耽誤了這許多時間,此時已經到達鄴城了。
只是,誰也不敢說什麼,只能此轉變方向,奔鄴城而去。
也是豐景平做了愚蠢的事情,不然他早一步到鄴城,也不會淪落到階下囚的地步。
眼見鄴城便在眼前,豐景平終於放心了,到了鄴城便算暫時脫離了危險,他手中有姬天凝,仍然可以和尚秋原講條件。
「啟稟聖上,鄴城的守備白采前來迎接聖上。」
「白菜?」
姬天凝幾乎又笑了出來,這鄴城的守備也太有才了,竟然叫白菜。
豐景平此時卻沒有心情和時間再去理睬折磨姬天凝,跟隨白采進入鄴城。大軍進入鄴城,白采請豐景平進入守備府。
「皇上,我恭候聖駕已久了!」
淡淡的白蓮香飄蕩,一道白色的身影,站立在守備府的大堂上,衣袍上隱隱晃動蓮花紋路,一張俊雅的臉上,帶著戲謔冷漠的笑意,看著豐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