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宮幻鳳露出訝異之色,蹙眉問道「頭乃是六陽之首,如何可以割開,何況若是如此,皇上的怪疾便可以痊癒了嗎?」
宮幻鳳不能不擔心,無論如何,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一生的寄托所在。
姬天凝淡淡道:「我亦不能保證,此時皇上頭顱內到底是何情況,我亦無法斷言,需要打開後方能探查明白。只是若不如此,病情日重,終有無法控制的一日,那時,便是手術,亦難以治癒了。」
宮幻鳳向太后躬身道:「母后,如今之計,該當如何?」
太后面色不虞,冷冷道:「若非仰飛天驟然歸天,若非皇子被謀害,我皇兒焉會如此。你身為六宮之主,後宮這般不消停,乃是你的失職。未能照顧好皇上,亦是你身為妻子和皇后的失職。」
宮幻鳳跪倒在地,心中一片苦澀,她便是想見火逆鱗一面,亦是艱難,何言照顧侍候。
「臣妾知罪,只是淑惠之事,臣妾不得不避嫌,亦沒有想到,淑惠會驟然撒手而去。皇子之事,兒臣剛剛知道,定當查清此事。」
「哼,只怕是查不清楚吧,那謀害皇子之人……」
太后忽然住口,扭頭看著姬天凝,只看到一雙清澈平靜的眼睛。這諸多事故,似乎未能讓這個女子動心,目光遙望向窗外,似乎沒有聽到她們的言語。
克無忌和樂天,心中顫動,他們此時,方才明白火逆鱗犯病的原因。原來後宮中,竟然有人意欲謀害皇子,如此驚天之事,令得他們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無意間聽到後宮秘聞,對他們而言,是禍非福。
「今日之言,到此為止,爾等言行需要謹慎,莫要管不住自己的口舌。」
太后冷冽地看著克無忌和樂天,克無忌和樂天急忙躬身道:「微臣等什麼也沒有聽到,一無所知,絕不敢胡言亂語。」
太后點點頭,看著姬天凝,溫言道:「凝兒,這後宮的是是非非,你莫要理睬才是,好生侍候皇上便是。」
一抹淡笑在唇邊綻開,後宮的是是非非,她本不想參與,更不想陷進去,只是如今由不得她。身在這後宮的渾水中,淌也得淌,不淌也得淌。
她已經知道的太多,這些齷齪事,卻不是她想知道的。仰飛天的死,皇子被謀害,以及火逆鱗的無奈。她只是一個旁觀者,這裡不過是她暫時停留的地方,因此她不動心,不會被這些事情左右和迷惑。
「母后,那些事情,本與我無關。我身在這風雨閣中,任憑外面風雨飄搖,我自是我。只是皇上如今病情不容樂觀,無法處理國事,需要好生靜養。」
太后微微蹙眉,剛剛聽說火逆鱗已經傳下旨意,令尚秋原帶兵出征豐原,便傳來火逆鱗發病的消息。
沒有人懷疑火逆鱗突然發病,只因剛才在春暉宮中,火逆鱗已經發病一次。如今再次發病,也是意料之中,畢竟皇子被謀害,讓火逆鱗無法抑制怒火,受到太大的刺激。
仰飛天剛剛歸天不過半日,便又發生了這般事情,連太后也感覺身心具疲。
畢竟,皇子是在春暉宮中被人意欲謀害,雖然無事,她卻是感到驚心動魄。這是她唯一的孫子,不容有失。
而如今,她唯一的兒子,昏迷不醒,便躺在床上,諸多的國事,還有出兵豐原的事情,都等待火逆鱗處理。
「凝兒,皇上何時能醒過來?」
「他憂慮憤怒過度,情緒受到極大刺激,若是讓他此刻醒來,對病情無益。」
太后娥眉緊蹙,姬天凝的話縱然有理,如今卻是容不得火逆鱗靜靜休養。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這些事情,沒有人可以代勞。
「國事繁多,需要他處理,哀家亦知,他當靜養休息,只是如今既要出兵豐原,又諸多國事,該如何是好?」
此刻,克無忌和樂天已經告退,太后說話也沒有諸多顧忌。她並不知道,後宮的事情,姬天凝知道多少,不過從剛才她說皇子被人謀害,姬天凝並無驚異之色看來,她早已經知道此事。
「看起來,皇兒果然十分寵信於她,連這等事,也不曾對她隱瞞。我亦不必擔心她對皇兒不利,若是她想對皇兒不利,最有機會。既然她肯施術救治皇兒,哀家的皇孫亦是她所救,在朝中又並無背景,留在皇兒身邊,最是合適不過。」
太后如此想著,溫和地道:「凝兒,你醫術通神,皇上便要你多多侍候照應了。哀家亦知他該好好休息,傍晚之時,哀家再過來探望,希望那時皇上可以醒來。鳳兒,你便和凝兒一起侍候皇上吧。」
太后語畢,站起身來,拉住姬天凝的手:「哀家的皇兒,便交給你了,需要什麼,吩咐太醫們去準備便是。」
姬天凝淡笑點頭:「母后放心便是,傍晚時分皇上一定可以醒來,只是如今皇上不宜再受到刺激,情緒亦不可激動,更不宜思慮過度,操勞諸多事務。」
太后拍了拍姬天凝的手:「有吾兒你在,哀家便放心了,只是勞累了你。」
姬天凝和皇后送太后離去,面面相覷,姬天凝可不想留在此地,和宮幻鳳大眼瞪小眼,何況如今火逆鱗陷入昏睡中,她留在此地亦是無用。
「皇后娘娘且在此陪伴皇上,我回去好好考慮,該如何為皇上治療。」
言罷,也不等宮幻鳳說什麼,便直接向外走去。
「仰飛天並非我所下手,皇子亦非我指使人謀害。」
低低的聲音,傳入姬天凝的耳中,此時她們二人都站在偏殿之外,剛剛送走太后,附近沒有人。宮幻鳳的聲音,亦極為低微,似乎只是在喃喃自語。
姬天凝的腳步微微一頓,微微扭頭,嬌靨上帶著悲憫,似笑非笑地低聲道:「這些是是非非,亦與我無干,天作孽猶可存,自作孽,不可活。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扭身快步離去,仰飛天的死,與皇后有沒有關係,她不知道。皇子被人謀害,是否皇后背後指使,她亦不知道,只是皇后本不必向她解釋什麼。她不過是一個貴嬪,後宮無數嬪妃中的一個。
「她所言,有幾分可信?或者,她亦是那個無辜,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人?」
微微搖搖頭,後宮的波瀾詭詐,她看不透,亦不想深究,那只會令她限於無法自拔的地步。並非她冷血無情,這裡本不是屬於她的世界,最好的方法,便是冷眼旁觀。
「我可還能離開這裡嗎?或者,他會帶我出征,我可有機會?」
火逆鱗俊朗的臉龐,絲毫沒有血色,帶著病態的蠟黃。素日冷峻的容顏,如今帶著些許柔弱和痛苦之色,雙目緊閉,躺在龍榻上,一動不動。
劍眉微微蹙緊,似有說不出的無奈和痛苦,薄薄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手和手臂上,亦有幾根銀針。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結實的肌肉。
纖纖玉手,輕輕地從火逆鱗的手臂上滑過,感受著有力的肌肉,光滑的肌膚。這肌膚,她有多久不曾撫摸過,不曾見過?即便是每個月例行必須的恩寵,他也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
「縱然朕再耕耘,也不可能在一片死地上,孕育出一顆小草,既然如此,何不令朕與你,各自清淨些。」
刻薄而刺耳的話語,尤在耳邊,他便是用這般理由,把昭儀宮變成了冷宮。他的腳步,有多久未曾踏入昭陽宮?而她,有多久未曾覲見君王,見過她的夫君?
身為皇后,六宮之主,有多少無奈和寂寞,春花秋月,便一日日如此虛度。她正年輕貌美,渴望他的恩寵愛撫。但是,即便是偶爾的一見,驚鴻一瞥間,他的目光也從不曾在她絕美的嬌顏上停留。
她的美貌,在五國中都赫赫有名,被稱之為五國五大美人之一。
「空辜負了春花秋月,都付與風中,縱然有萬種風情,卻與何人說?」
一抹孤寂和飢渴,在嬌美的臉龐上展現,俯身低頭把嬌靨放在火逆鱗手臂的肌膚上,輕輕地摩擦著,這種律動和刺激,令得宮幻鳳的臉龐緋紅一片。
手指滑過那張令她夢魂牽饒的臉龐,從第一次見到他,她的心中,便只有他,再無別人。早就知道,她定會成為他的新娘,日日夜夜期待這一刻的到來。她想,她定會獨佔三千恩寵,他也只會為她駐足。
第一夜,屬於他的第一夜,她成為他新娘的那一夜,只有無盡的痛苦。她從不曾怨過,因為,她知道他心中的苦悶,是要發洩在她的身上。
初夜,他盡情掠奪,沒有絲毫憐惜。
布帛被撕裂的聲音,在洞房中迴盪,滿身的大紅婚衣鳳袍,在他的手下變成一條條破敗的布條,落在地上,一如他無情冷冽的笑容。
那笑容中,沒有絲毫溫度,有的只是高高在上俯視的佔有和羞辱。
她亦知,早晚要成為他的女人,她期待已久,盼望已久,得來的,卻是霸道的掠奪和羞辱。
入目,仍然是高高在上,冷冽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
「為何?」
她的問題,得不到回答,他只是無聲地掠奪,盡情品嚐她的甘美。
她跪伏於他腳下,百般哀求,卻得不到回應。洞房外,是一片死寂,悄無聲息,似乎後宮的人,都已經死絕了一般。於是她明白,這裡是他的地盤,她只能被他左右,毫無反抗之力。
他令他嬌艷高貴的唇,吻上他的腳,縱然她貴為並肩王之獨女,六宮之主,仍然只是他的奴婢。
宮幻鳳是高傲的,並且以為自己是高貴的,曾經的夢想,一度變成真實,卻原來如此殘酷。傾國傾城的容顏,未曾得到他一絲憐惜,曼妙嬌柔的身軀,未曾得到該得到的憐惜和寵愛。
或者,這便是他的寵愛,充滿霸道和肆虐,帶給她無盡痛苦,幾度從噩夢中被驚醒。
即便是,她願意低下曾經高貴的頭顱,跪伏於他腳下,嬌弱地哀求他的憐惜。即便是,她匍匐在他腳下,用自己高貴的紅腫的唇,去吻他的腳。
他卻仍然高高在上,用俯視冷冽的目光看著她,從他的目光中,她看不到一絲沉醉,一絲癡迷。冷如雪山之巔萬年不化的冰雪,洌如雪山上的冰泉,帶著無盡的威壓,他是她的主人,她只是他卑微的奴婢。
一把揪起她黑瀑般的長髮,她身上繁華盡去,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是多餘的,哪怕是一隻耳環。
因耳環被硬生生地揪掉,小巧玲瓏的耳朵上,亦是一抹殷紅,只是,這輕微的疼痛,她已經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和某處成為女人的疼痛,無法相比。似乎那令他快意縱橫的地方,已經被撕裂,就如被馬蹄踐踏的土地。
一縷縷殷紅的鮮血,不停地順著柔滑雪白的腿流下,他只是冷冷地看著。
微微伸出舌尖,手指在她的唇邊掠過,於是她看到,他的手指上有一抹觸目驚心的殷紅,那是她的血。
他用舌尖舔著她的血液,漆黑冷冽的眸子中,竟然有無法掩飾的快意和得意。漆黑的眸子,竟然湧上一抹血色,令她心驚膽戰。
長髮被他狠狠地挽在手中,恰似她只不過是他從戰場上得到的一個俘虜般,不需要他付出一絲柔情和憐惜。
再一次,重重地把她扔在床上,她嬌呼著哀求,訴說自己對他的鍾情思念。卻只得到,他無情的冷笑和鄙夷。是的,他從不曾,從不曾如她思念他般,思念過她。他的目光,也從不曾為她絕美的容顏所停留,就如他的腳步,永遠不會駐留在她身邊一般。
只是,宮幻鳳至今也沒有明白,仍然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
冰冷,冷到極點,身體顫抖著在冰冷的溫度中醒來,他已經穿戴整齊,俯視著她。她仍然一絲不掛,卻已經無法感受到羞澀,身體不停地顫抖著,用敬畏卑微的目光仰視他。
身上滿是冰雪,她做他新娘的那個夜晚,南詔都城祖龍,有罕見的大雪。
不知道何時,火逆鱗到外面收集了冰雪,灑在她身上。抬起頭,跪伏在冰雪中,她唯恐他會再一次恩寵她。曾經多少次,夢中與他在一起,卻從不曾有這般夢境,初夜美好的幻想,化作一地冰雪,在他的手中破滅。
顫抖著求他饒恕憐惜,卻看到比地上冰雪更冷冽,更無情的目光。甚至,那冰涼的目光,也不曾在看她,而是高昂著頭,任她跪伏在冰雪中。
他轉身離去,不曾留下一句言語,只留下一地冰雪,和跪伏在冰雪中的她。
彼時,她想只是因為他心中對她父親的忌恨,因此才報復在她的身上。她夢想,自己的癡情和柔情,還有無雙的容顏,終會換得他回眸回心。
此後,她每次入睡,都會在噩夢中驚醒,亦不敢把這般的羞辱和虐待,告知任何人,哪怕是最親近的心腹若玉。為了隱瞞此事,數日她不曾出門,默默地讓傷勢恢復。幸好,他賜下了最好的藥,還有兩個侍女,服侍她。直到數日後,她外表無恙,才看到若玉和隨嫁的侍女。
沒有人知道,她初夜經歷了什麼,只有他和她知道。
再次見面時,在下人面前,他冷峻的臉上毫無表情,帶著疏離的客氣。她笑容滿面,用深情的目光看著他。
那以後,每個月固定要和皇后在一起的那個夜晚,都是她的噩夢,一次次被百般肆虐,從不曾有過一絲憐惜。他對她父親的恨,忌憚和不得不保持的恭敬,都化為一腔怒意,傾瀉在她身上。
她只能承受,或者默默地,或者壓抑地疼呼著承受他的恩寵,帝王的恩澤。
只是,這般的恩賜,也越來越少,直到太醫診斷她無法生育,他只是冷冷地用這個理由,拒絕恩寵她。即便是那般的虐待和羞辱,她也不能再得到,只能遙遙看著他,一次次去寵幸其他嬪妃。
她在心中猜想,他是否會如對待她一般,對待其他嬪妃。只是得到的消息,並非如此,從沒有一位嬪妃,如她那般,受到那種痛苦和羞辱。
她曾嫉妒仰飛天,那個嬌弱一如晨露般的女子,備受他的憐惜,不肯稍微用力去傷害她,總是以溫柔的態度對待她。那般的態度,她從未在火逆鱗臉上見到過。
手指無意間從自己的胸部滑過,白皙的臉驀然緋紅,即便是那般的傾軋和霸道的佔有,她也寧願承受,只因她是他的女人,他是她的夫君。只是,縱然是那般的肆虐,也太久不曾有過,她只能虛度一個個寂寞孤獨的夜晚。
華燈初上,他懷中摟著的,是誰?
如今,聽雨閣中,那個女子,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邊,她卻只能留在昭陽宮中。
他從不知疲倦,而從他頭痛病後,更加變本加厲地折磨她,似乎唯有這樣,才可能減輕他的痛苦。
她是一片貧瘠的土地,如他所言,是死地。任憑他如何耕耘,她也無法孕育出一顆小草,因此他已經甚至不屑於折磨她,在她身上發洩自己的怒氣。
「很久了,你很久沒有到過昭陽宮,也不曾召見於我,難道在這後宮中,我不是你最美的女人嗎?」
目光透過窗欞,落在遠處,那裡便應該是那位妖姬的居所了吧,他甚至可以透過窗欞看到那妖姬的居所。為何,為何她要受到如此的嬌寵,獨佔三千寵愛在一身?
宮幻鳳傲然昂起頭,輪容貌,後宮之中,甚至整個南詔,再無人能及她。那位妖姬,在後宮中,容貌也算不得是嬪妃中的翹楚,只是獨有一種特異的氣質,渾身充滿靈動之氣。
是的,便是那後宮中獨有的靈氣,似乎南詔鍾靈毓秀之氣,盡皆在那女子身上。古靈精怪,混沒有後宮女人一潭死水般的氣息。
「你還是如此喜歡新奇的東西,只是她又能吸引你多久?」
手中持著絲帕,緩緩地擦拭火逆鱗脖頸上的汗珠,解開火逆鱗的衣襟,露出瘦削的鎖骨,結實的胸膛,目光不由得悄然火熱起來。
遊目四顧,四周無人,她並不知道,在某個隱蔽的角落,五德正瞇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微微低下頭,把臉龐貼在火逆鱗的胸前:「為何,為何你要如此驕縱於她,寵信她。難道我不是你最美女人嗎?在這後宮中,甚至在南詔,可還有比我更美的女子嗎?你可知,從我十三歲第一次見到你,便決定了要做你的女人,即便是你那般對我,我亦不怨你。」
喃喃低語,用細嫩的臉龐在火逆鱗的胸膛上摩擦著,鳳目中春意盎然,她已經太久缺少他重手的愛撫和肆虐。
「你的女人雖然多,卻有誰如我一般,願意承受你那霸道異樣的恩寵?只是,這般的恩寵,你也不願意再給我,可知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癡癡地看著火逆鱗,即便是如今,她心中也只有這個男人,給她留下無盡痛苦的男人。
她,寧願跪伏在他腳下,仰視著他。
她,寧願用高貴柔嫩的唇,去吻他的腳,匍匐在他腳下。
她,寧願做他最卑微的奴婢,承受他的折磨,任他百般肆虐蹂躪。
她,寧願只屬於他永遠屬於他,不求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邊,只求每個月的春風一度。
沒有人知道,南詔的皇后,是如何淒涼寂寞,即便是受到恩寵,又是如何的卑微低下。華麗的鳳袍下,是一具如何備受凌辱折磨的嬌軀。高貴的鳳冠下,那張絕美的嬌顏,如何要展示僵硬的笑容和自信。
輕輕地跪伏在龍榻上,俯身將嬌柔的臉龐貼在火逆鱗胸前,多久了,也唯有這一刻,她才能毫無忌憚地,如此貼近他的身體,他的心。那顆強有力跳動的心中,可有她一點位置?
「謝謝你離開,給我和他留下片刻空間。」
這一刻,她感謝姬天凝的離開,若非如此,她焉能如此貼近火逆鱗。
瞬間,絕美的臉上,卻又滿是嫉恨,低聲地道:「我是他的妻子,正宮皇后,亦是南詔最美的女人,若非是你們,他的恩寵,應該只在我身上。若非是你,他又如何會對我越來越冷淡。你日日夜夜在這裡陪伴他,我卻是只能孤枕難眠……」
美麗的鳳目閉上,似乎回到了和火逆鱗在一起的時光,縱然那些時光並不如何美好,卻是她為數不多的回憶。
他的霸道與勇猛,不盡的精力,帶給她痛苦,也帶給她歡愉。究竟是痛苦多些,還是歡愉多些,她已經分不清。只知道,每次她都會筋疲力盡,求饒不止。雖然明知,哀呼和求饒,只能令他更加肆虐,更加用力,卻仍然無法不這樣做。
多麼渴望,他再一次重重地把她扔在床上,用手挽住她的長髮,甚至把她的雙手綁在床頭上,重重地蹂躪她,折磨她,佔有她。
火逆鱗肌膚的溫度,令她心在蕩漾,往日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這一刻,她甚至忽略了,火逆鱗仍然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好,也唯有如此,我才能靠近你,侍候你,在你身邊。也唯有如此,我才能撫摸到你的肌膚,貼近你身體,呼吸你身上的味道。這許多時光,你可曾想過我嗎?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想過我的。」
宮幻鳳用臉龐在火逆鱗的胸膛上摩擦,心潮澎湃,她本該是他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子,本該是他最寵愛的皇后,如今卻只是有名無實。
她恨,恨後宮中那些被他經常恩寵的嬪妃,恨那些和她爭奪寵愛的嬪妃。最恨的,便是如今姬天凝,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邊。
「陪伴在你身邊的,應該是我,也只應該是我。」
火逆鱗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此刻,外面的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宮幻鳳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也不想去注意,此刻的溫馨和親密,格外難得。她只希望,火逆鱗今夜莫要醒來,她可以一直留在他身邊,侍候他。
一隻略微粗糙的大手,放在宮幻鳳柔嫩絕美的臉頰上,感受著那手掌中的老繭,宮幻鳳抬起頭來。望向火逆鱗,緊蹙的劍眉下,星眸微微睜開,卻是沒有往日的冷酷,有著些許柔情和軟弱。
這般的火逆鱗,她從未曾見過,從來,他在她眼中,在她面前,一如既往地高傲冷酷。
「鳳兒……」
低微的聲音,帶著從不曾有的柔弱,再無往日冰冷堅硬。這聲音聽在宮幻鳳耳中,似有無限柔情。那雙犀利冷冽的眸子,此時暗淡了許多,看上去是那般溫柔不再令她畏懼。
「皇上……」
一句話出口,百般滋味在心頭,他是她的天,她的夫君,她的皇上,她的一切。
「好渴。」
宮幻鳳急忙起身,也沒有去叫侍女,而是親手倒了一杯水,想扶火逆鱗起來,卻想起,火逆鱗的頭顱、手和手臂上,插著銀針,無法動彈。
一勺一勺地把杯子中的水,餵入火逆鱗的嘴裡,那薄薄的唇,令她心旌搖動。
「鳳兒,你怎麼會在這裡?朕似乎睡了很久嗎?」
「臣妾是來侍候皇上的,皇上已經睡了半日,如今天色已晚。皇上可是有些飢餓,臣妾去吩咐下人為皇上備膳。」
宮幻鳳低著頭,不時偷窺火逆鱗的臉色,對這位冷血君王,她一向是又愛,又畏懼。
火逆鱗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宮幻鳳的手腕:「朕不餓,莫要去叫他們,朕想你在這裡陪朕。」
妙目已經濕潤,這句話,她等了太久,終於在今日從他口中說出。癡癡地看著火逆鱗,他終於回心轉意,明白她對他的深情了嗎?
「皇上……」
把火逆鱗的手,貼在柔嫩的臉頰上,目光中滿是柔情,若是能挽回他的心,得他一回眸,她寧願卑微地跪伏在他腳下,求他的恩寵。縱然,那恩寵是那般的霸道,充滿痛苦和掠奪。
「鳳兒,想你做朕的皇后,已經有七年有餘了。」
「是,臣妾願意一輩子侍候皇上。」
火逆鱗勉強笑了笑,劍眉仍然緊蹙,似在忍受痛苦:「唉,如今要出兵豐原,朕卻病的如此沉重,實在不是時候。想有多少國事,多少軍務需要朕去處理,朕卻不能思慮過度。如今,朕感覺頭腦昏沉,渾身無力,這種感覺,朕從不曾有過。」
「皇上,你安心靜養便是,可讓姬天凝為皇上好生診治。」
微微搖搖頭,臉上滿是無奈擔憂之色,握住了宮幻鳳的手:「朕如何能安心靜養,豐原內亂頻起,正是征服豐原,開拓疆土的大好時機。時不我待,稍瞬即逝,若是錯過了這次時機,我南詔想征服豐原,開拓疆土不知道要等待多久。」
「皇上何必憂慮過多,姬天凝曾言,皇上不宜憂慮過度,操勞國事。如今皇上已經命尚秋原準備出征,想那尚秋原,也是五國有名的大將軍,對豐原又極為熟悉,皇上何必再憂慮。」
「皇后不知,那尚秋原畢竟是降臣,我如何能就這般信任於他。」
火逆鱗重重地歎氣,似有無限心事,劍眉緊蹙,臉色蠟黃,精神疲憊。宮幻鳳便是一陣心痛,無論火逆鱗如何對待她,她心中始終只有他,從不曾改變過。即便是那般肆虐的蹂躪,她也願意承受。
「皇上,臣妾之父乃是南詔並肩王,手中有兵,亦是征戰沙場多年的名將,可以代替皇上出征,再為皇上立不世之戰功。」
火逆鱗感動地緊握宮幻鳳的手,只是他的手和手臂動作不便,只能凝視著宮幻鳳:「這些年來,苦了你,鳳兒。」
一抹晶瑩從美目中滴落,這溫柔的話語,她幾乎不敢相信,是出自火逆鱗的口中。七年來,他從不曾用正眼看過她,更不用說用如此溫柔的口氣和她說話。
俊朗的臉龐,失去了平日的冷峻和高傲,亦沒有了那般的精神。這一刻的火逆鱗,看起來有些柔弱,令她心動,亦令她心疼。
「皇上……」
聲音已經哽咽,今日能得他如此一句話,多年的哀怨和相思,無盡的忍受,都不足道耳。俯身把臉貼在火逆鱗的胸膛上,纖纖玉手緊緊地握住火逆鱗的手,她只願這一刻,是永遠。
一抹揶揄的笑意,在火逆鱗薄薄的唇邊展現,他早已明白,這個女人對他的深情,卻是一再因為她的癡情,盡情傷害她。他並不恨他,只是誰讓她是並肩王的女兒。
若是,她是其他人的女兒,甚至只是一個民間平常的女子,亦可得到他的寵愛,縱然並不會專寵於她,卻是不會那般對待她。對並肩王的猜忌和退讓,要在他女兒身上討回,每次他蹂躪她時,都會感受到深深的快意。
看著她在自己身下痛苦地承歡,卑微地匍匐在自己腳下,總是會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跪伏在他腳下的,並不是這個女人,而是並肩王。他蹂躪折磨的,亦不是宮幻鳳,而是並肩王。
火逆鱗微微垂下眼瞼,遮蓋了眸子中的譏嘲,冷冷地看著趴伏在自己胸膛上的這個女人,縱然她再貌美,亦不能令他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