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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無往而不利 文 / 隨輕風去

    開業結束後,書坊東家姚謙又在附近酒樓辦了宴席,請賓客吃喝之後盡歡而散。他本來還想挽留方應物,繼續討論一下八股文選集運作的細節問題,但方應物婉拒了。

    「眼下議論詳細情況為之過早,在下要確認是否能拿出試卷,然後才可進行下一步。不然與說的熱火朝天,也都是嘴惠而實不至也。」

    離開忠義書坊,隨從方應石對方應物道:「秋哥兒,你今日看起來又是很開懷了。」

    「什麼叫又?」方應物反問道。

    方應石大大咧咧道:「上回從教坊司胡同那裡出來,你看起來就很開懷,但只過了一天便又顯得消沉了。」

    「那天的事,你還好意思說麼?」提起這個,方應物就很無奈,「是你毀了我一個做壞人的機會,讓我不能心安理得陷害忠良,你卻成了勇救主人的義僕。」

    方應石嘿嘿的笑起來,還有點小小得意,就差在臉上寫「這是一個打了五名錦衣衛的男人」。

    方應物試探道:「聽說有人向你開了一個月五兩的高價,請你去當護院?」

    「秋哥兒但請放心,我絕對不會拋棄你不管的!」方應石拍拍胸脯道。

    這是誰能拋棄誰方應物只能感動的說:「謝謝!」

    不過他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在京城處處受壓制,他這小小秀才在其間小心翼翼的輾轉騰挪不容易,連拒絕別人送女人都要挖空心思。

    能開心的起來就怪了,人生總有這般無奈的時候。不過今天確實感覺很充實,找到了穿越者游刃有餘的感覺,還因為有希望真正自主的去做成一件事情,而不是天天扯皮跑腿看人眼色。

    這是不是也說明了。自己目前就是這個層次的人,所以才會顯得游刃有餘。

    方應物看看天色,才是午後時分,便往劉吉大學士府邸而去。根據他與劉棉花打交道的經驗,劉大學士早晨必定認認真真去上早朝,完成在天子面前的過場。然後大概要去內閣視事,最後到了午時便回家來——內閣下班時間其實是傍晚申時,午後回家放在哪一任皇帝統治時期都是很不可思議的。

    大學士都如此帶頭懈怠,可見成化年間的政風懶惰程度。劉棉花被詬病和屢遭彈劾圍攻,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所以說在這午後時光,如果劉大學士沒有出門,應當正在家裡避暑和偷懶。

    方應物到了附近,出於謹慎沒有直接上門。他如今不便大張旗鼓,而且他和劉棉花的接觸應當要保密,否則容易被認為是同黨,以後的吹捧效果就差遠了。

    看看左右沒有人注意,方應物在路邊找了個寫字先生,借了紙筆寫了拜帖一封,讓方應石拿著去了劉府投進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方應石跑過來:「那邊管事回了話,讓你進去。」

    方應物盡量將頭低垂,默默擦著牆根走路,不顯山不露水的來到了劉府大門外。

    隨後又被領到劉大學士的書房。見過禮後,劉吉主動開口道:「你是來詢問令尊的事情罷?司禮監已經批紅下發了,命我審問此事。如今詔旨到了六科裡的刑科,等刑科核過。就發到錦衣衛了。」

    方應物問道:「發到錦衣衛後,還要復奏。並呈上詳申給老大人你罷?」

    劉吉點頭道:「是的,這都是固定流程了。」

    方應物唉聲歎氣,這官僚機器的運轉真是令人著急,文牘主義充滿整個流程。他無奈道:「那就靜待老大人佳音了。」

    劉吉指點說:「關鍵不在於老夫審問,這事明明白白,沒什麼好審的,純屬過場。真正關鍵在於需要令尊寫悔過書,這樣也好對天子有個交代。」

    「這個只怕有難度」方應物聽著就頭大。以父親的性格,肯定堅信自己的正義,並堅定維護自己心中的正義,怎麼會去寫悔過書這類東西,難道做忠臣直言進諫也是錯了嗎?估計父親大人是堅決不會認錯的。

    方應物更加無奈道:「若到了這步,那再說罷。」

    又說起編八股文集的事情:「晚生欲和同鄉書坊合作,編纂一本時文選集,並刊刻發行。」

    劉吉聽到這個想法,沒去管可行不可行,卻先問道:「你怎麼會想到這個主意?」

    方應物答道;「靈犀一動,便覺得此事大有可為之處。」

    劉吉呵呵笑道:「年輕就是有這點好處,敢想敢做。」

    您老人家從來就是既不敢想也不敢干罷?方應物想道。但他嘴裡打蛇隨棍上:「還要仰仗老大人扶持。今年會試試卷都收藏在禮部,還請老大人說一說話,讓晚生能去抄錄一份,若能附帶考官判詞,那是最好。」

    劉吉答道:「老夫這禮部尚書是加官虛銜,並不主掌部事」

    方應物連忙道:「這種八股選集是個新物事,將要刊行天下,想必有志舉業的士子都要翻看的,那時此書可當半個業師了。本想請老大人在其中點評一二,亦或為新書撰文作序。」

    劉吉毫無痕跡的轉折道:「老夫雖不管部事,但在禮部說話還是管用的。」

    方應物暗笑,劉棉花如今閣臣位置已穩,正熱衷於修補自己形象,不然也不會幫忙救有盛名的父親並要自己準備詩詞吹捧。若還有樹立形象、刷起聲望的好渠道,他不上心就見鬼了。

    而且劉大學士二十三四歲就中進士,其後又是翰林出身,人品如何不論,文章功底還是很強的,又是宰輔大學士,請他來露臉並不掉價,相當於一塊明星招牌了。

    劉吉沉吟片刻,持筆寫了一封書信,遞給方應物道:「你持此信去見禮部尚書鄒大人。」

    「多謝老大人。」方應物感謝道,有了這麼一封書信,應該無往而不利了。

    再說他要做的又不是非法犯罪勾當,為了標榜公正公平公開,會試卷本來就是可以公開並複查的,連主考官點評都不算是機密。所以既然大學士發了話,讓他從書坊領幾個人,去禮部抄一抄二百多份試卷,這很難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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