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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簡夢霓 文 / 大喇叭張

    「揚人惡,即是惡,疾之甚,禍且作,善相勸,德皆建,過不規,道兩虧……」朗朗讀書聲從書堂裡傳出。書堂左右寫了兩對行雲流水的字,分別是:「泉石可人煙霞老我、青山傍屋綠樹迎門」、「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智者樂水仁者樂山。」

    這兩幅字是玄一道長親筆所書,難怪無論字形字意,都有著一種飄然於世的氣質。此刻,玄一道長閉目端坐,養神傾聽,堂下只坐了一男一女兩名孩童,一位自然是小雁冰,而另一位,則是玉瓶娘娘與簡單莊主之女——簡夢霓。

    只見簡夢霓,藍語芊裙配煙羅紗衣,一身溫美湖藍,如雨後放晴的天空一樣純淨,清麗的臉頰,柔美的身姿,柳眉杏眼,齒白唇紅,纖纖玉手捧著書冊,此刻正神情專注,一絲不苟,認真誦讀,對身旁之事全然不顧,那身旁正是小雁冰一邊對她做著各種鬼臉,一邊口中朗朗,唬騙著玄一道長,小雁冰被人打的瘀傷還未好,就忘記疼了,他鼓著腮腫著臉,配著鬼臉倒像極了小鬼兒。

    而一大早上玄一問時,小雁冰謊稱是那天被三頭獅犬追趕,慌亂間摔的,這幾日才顯了出來。

    小雁冰一勁兒淘氣,簡夢霓無奈,板臉皺眉,告誡雁冰休鬧,隨後小心地朝玄一道長處看去,只見玄一神情自若,如入境一般一動未動,倒似大為欣慰,簡夢霓放心地鬆了口氣。

    正在此時,玄一道長忽地睜開雙目,雁冰機靈地舉書埋頭,動作麻利,聲音洪亮,一副極認真的模樣,倒是簡夢霓因一時分心,忘記誦讀了。

    「嗯哼」,玄一道長輕咳,示意雁冰停下,一臉慈祥地對簡夢霓問道:「夢霓,怎麼停下了?」

    簡夢霓怯生生地道:「我……我,道長我心志不堅,一時分神,想思其他了,夢霓犯錯,請道長責罰!」

    「無妨」。

    簡夢霓一聽道長此言,略微鬆了口氣,卻仍保持著緊張。

    玄一道長又轉臉沖雁冰正色道:「按簡夫人的意思,不使夢霓拜入我門,自然不授我門功法,但這讀書寫字,扶琴作畫,夢霓樣樣認真得法,進步頗大。你這堂堂太虛門弟子,五年以來修為毫無進展,這書識學問也不好好學習麼?真是儒子不可教也!」

    「師父請息怒,弟子……咦?師父您眼都未睜,是如何知曉的呀?」小雁冰疑道。

    「修道之人,採集天地精華,吸納自然靈氣,以壯大強化神識,淬煉充盈內丹,不斷提升修為。隨修為提升,神識感官亦發生變化,甚至可察百里物、聽千里音,感受大千世界一草一木的變化,將來你……你這個小滑頭!為師正訓問你,還敢轉移話題,連師徒禮法也無視麼?」

    小雁冰一見事情搞遭,馬上起身低首道:「弟子知錯,還望師父息怒。」

    「你這鬼機靈的心性,倒不用在正處,今日且先到此,夢霓你先回吧,雁冰,你隨為師來。」玄一道長板著臉,好像極為不悅。

    「是,師父!」

    「是,道長。」

    說罷,簡夢霓收拾書本紙墨,規規矩矩。而小雁冰隨玄一道長走出門口時卻又回頭沖簡夢霓做了一個誇張的鬼臉兒。

    …………

    一道道灰光閃耀,呼呼作響,劍舞風動,松枝搖晃,似也在喝彩一般。

    玄一道長一套劍法下來,鬚眉微飄,氣息均勻,面色不改。

    「這套太虛起靈劍法乃我門的初始劍法,為虛靈真人所傳。為師已教你一年了,怎麼你一點進步都沒有?難道真是為師教導無方?或是你全無半點興趣麼?」玄一道長道。

    「當然有興趣了!不過弟子愚鈍,每每看師父練起這套劍法,卻每每都與上一次所記不同,雖是一套劍法,可弟子看十遍就是十套,看百套就是百套,一招一式師父也都親手矯正過,可弟子總難記住,不知為何。」

    玄一歎道:「你資質極高,不同常人,按說應一點即通,進步神速才對,怎麼連普通弟子也不如呢?」

    一向活潑開朗的小雁冰也難得顯露愁容,道:「諸位師伯對弟子期望極高,師父對我更是視如己出,用心良苦,弟子無用,讓大家失望了。」

    「不過我從未懈怠,劍法無成,太虛三合心法卻越發精進了。」雁冰說罷,熟練地運起功來,身體周圍立刻顯現一層彩色輕霧,飄渺神秘。

    「旁人都是劍法先行,心法自成,連你玄真師伯都不例外。以劍法所得,心有所悟,輔加口訣,以引心法,故此劍法名為『起靈』,並作為所有入門弟子必修之第一功課,足見恩師良苦用心。你卻全然相反,劍法一式不得,心法精進,看那七彩薄霧,比他人色彩豐富得多,為師都未見過,真是怪了。」玄一道長疑惑道。

    「這有什麼奇怪」,雁冰一指玄一手中大劍,道:「倒是師父這把石頭大劍又大又蠢,叫師父一耍竟有如此威勢,才真是奇怪。」

    「休得無禮!大膽孽徒,整日不學無術,好奇心如此之強,不知天高地厚,又搗蛋調皮,我怎地抱回你這麼個渾蛋小子!」玄一道長突然怒斥道。

    小雁冰此刻真正感受到師父的無邊怒意,加之其灰袍灰劍,身材高大,直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玄一道長正色道:「此劍無源無名,似石非鐵,乃你虛靈師祖所賜,也是恩師他老人家留給為師的唯一之物,為師視比自己生命都要重要,每見此劍,如同見你師祖,思念之極。你卻口出不孝妄言,篾污此劍。念你無知,此番為師不予計較,如若再犯,休怪為師不顧師徒之情,重罰處置!」

    「弟子謹記!」小雁冰再不敢含糊,急忙應道。

    日落西山,紅霞滿天,小雁冰結束了一天的功課往住處走去,師父玄一今天多教了半日,現去往天璣峰找玄宮道長去了。這大半日間,玄一道長始終都板著臉不見一絲善容,小雁冰一路苦思冥想也弄不明白那把難看的大石劍有何可取之處,照比其他七位師伯的七把光彩耀目的神劍可差得遠了,虛靈師祖究竟是怎麼想的?也太過偏心了吧?估計是實在找不到與那七把神劍相比之物,沒有什麼可賜的,便隨便找來個石頭做成劍型糊弄師父吧,可憐的師父,卻視如珍寶一般,可氣的師父,更為此對自己大發雷霆。

    思來想去也無結果,鬧得心中堵悶,忽然,雁冰似想起了什麼,轉身朝簡夢霓住處去了。

    「怎麼了?樂天派的小傢伙。」簡夢霓見雁冰不快,問道。

    「沒什麼,心煩。」小雁冰道。

    「心煩……要不,我們再去抓魚?」簡夢霓提起精神,建議道。

    小雁冰不答。

    「呃……要不,我們再去雜物房偷些好吃的?」簡夢霓又詢問道。

    小雁冰仍不答。

    「要不……你再替姐姐去採那崖山野花如何?呵呵,雁冰可是好久沒給姐姐**了呢。」簡夢霓微笑著,十分甜蜜,不知是想到了美麗的花朵,還是因為小雁冰給她**的舉動。

    小雁冰搖頭,道:「不去了!上一次姐姐的腳踝還被那該死的利草給劃傷了呢,雁冰不想姐姐受傷。」

    簡夢霓先是一怔,轉而心中溫暖,沒想到小雁冰倒是極為關心於她,每有細微小事,這個小傢伙都能夠記掛心頭,轉而又道:「既然如此,你且說說,到底為何心煩呢?」

    「反正就是煩!」小雁冰撅起小嘴,倒有幾分可憐。

    「你得全派喜愛尊敬,又有八位師長疼惜,我娘對你也是呵護有佳,你有什麼可煩的呢?」簡夢霓見雁冰不答,仍低首鬱悶著,便悠悠歎息繼續道:「倒是我自幼喪父,家中遭難,背負血海深仇,如今又寄身你們太虛門下,漫漫人生長路,不知歸途何方,煩的應該是我才對。」

    雁冰一聽,立馬抬起頭來,說道:「姐姐別傷心了,要說起來,我還無父無母呢,至今都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哎,你說,我該不會是那大雁生的吧?」他一臉無辜表情,故意極為認真。

    「呵呵……」簡夢霓柳腰輕彎,手袖遮面,撲哧一聲笑了。

    「嘿嘿……」雁冰見簡夢霓笑了,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一塊巨大的仙鶴身形大石頭上,二人肩並肩的坐著,望著那晚霞雲海,仙山瓊閣。

    「簡姐姐」,雁冰開口道:「你說這世間怎麼總有煩心事?那山下又是怎樣一個世界?那些可惡的魔道中人又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我們還小,想那些也無用。不過總有一天,我要找到那些惡人,替父報仇,告慰山莊上上下下拚死護我母女的百人冤魂!」此刻的簡夢霓再無平日乖巧憐人模樣,眼中寒芒外放,激憤地說道。

    「對!等我長大了與姐姐一同闖江湖、行天下、匡扶正義、斬妖除魔,助姐姐報仇!」兩個小傢伙豪言壯語,正義凜然,如誓言一般。

    視乎覺得底氣不足,功法修為也一無所成,手中更無法寶利器,小雁冰指著二人身下的鶴型大石,道:「待那時我與姐姐就駕此大石鶴,仗劍天下,所向披靡,嘿嘿。」這一刻小雁冰調皮本性又一次流露出來。

    簡夢霓看在眼中,噗哧一聲又笑了,這一笑似桃花春雨,嬌俏動人,深深地看在雁冰心裡。

    小雁冰心中想著:「既然你無家可歸,等我長大要是娶了你,你就不算寄身太虛門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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