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雁冰出世
渡雲海提金鐘
寒刺骨裹稚童
水翡玉天雕飾
間又添一真龍
第一章太虛門
太虛門,位於中州,源於道教,本是一小小分支,歷經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道教其他大派日漸衰落,而太虛門逐漸發展壯大,已然成為道教代表,在整個修道界中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在雲海蒼茫之間,七座山峰像七把古劍刺向青天。青松穿過薄霧在懸崖上爭奇,奇石屹立幽谷在山峰間展姿,煙雲在峰壑中瀰漫,霞彩在巖壁上流光,一座座殿宇分落各處,靜望著日出日落雲降雲升。那是超凡脫俗的品質,是千年古派的沉靜,宛如一幅筆墨清淡、疏密有致的山水畫。七座山峰錯落有致,遠遠望去如北斗七星依次排開,當中一座氣勢巍峨,觀宇林立,乃是太虛門主峰——天樞峰。
這一日清晨,天樞峰上,太虛門弟子如往常一般晨起打掃山門。走在四人最後面的,是一位胖墩兒模樣的小道士,他扛著一把和自己身材極不相稱的大掃帚,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睡眼,嘴裡嘟囔道:「幾位師兄,不知今日中午吃什麼餐啊?」
前頭帶路的道士回首,搖搖頭,無奈道:「你這貪吃好睡的小胖墩兒,就沒點別的出息麼?趕緊收拾打掃,不然又該被道長責罵了。」
話音剛落,忽聽得一聲低鳴劃破天空,瞬間打破了原本山谷中的幽靜,眾人尋聲響處望去,見一隻棕褐色大鳥自雲端掠過,映著當空紅日,疾馳而來。細看此鳥身形巨大,雙翅伸展六丈有餘,週身上下點點金絲閃耀,一層淡紫色的仙氣圍繞身邊,雙爪提著一口大鐘,那大鐘古樸神秘,金光燦燦。
胖墩小道士一見此景,內心激動萬分,嘴裡似乎夢囈,望著天上大鳥與金鐘說道:「師兄啊,上蒼有旨意了,中午是吃鐵鍋燉大鵝麼?」
「胡說什麼吶!什麼鐵……鍋……」前頭帶路的道士瞪起雙眼,遙望大鳥,哪裡還有閒情責罵胖墩小道士,而是頭也不回,拔腿就跑。
棕褐色大鳥直落天樞峰頂,頓時一股大風吹過,沙石飛起,蒼松勁搖。太虛門一眾弟子手遮雙眼,勉強定身,棕褐色大鳥將爪中抓著的那口金色大鐘穩穩放至太虛殿場中,便雙翅一振,重回高空,一眨眼,又消失在雲端了。
不一會兒功夫,幾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出現在太虛殿廣場,正是掌門玄真攜玄甫、玄一等人聞訊趕到。
玄真掌門與玄甫道長、玄一道長方一現身,弟子們立刻自行散開一旁,三位道長踱步上前,仍不近身,保有距離,共同觀瞧著場中大鐘。
金色大鐘鍾口朝下,端立場中,鍾型碩大,需八人合抱,其光芒耀眼,鑄造非凡,嗡嗡作響,如雷似哮。鍾頂、鍾口皆有雲紋圍繞,上有釣手,形如雲頂彎月,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隱約有四副刻圖閃動,似圖騰標誌,模糊不清,古樸莊重,神秘莫測。南北相對,有兩行上古銘文,只是年代久遠,無人能識。
玄真掌門身材消瘦,目光炯炯,高高的顴骨,筆直的劍眉,身著一件古雅道袍,胸前中央處衣襟,是顯眼的紅色,身後斜背著的,是聞名修道界的赤焰神劍。此刻的他,正白眉輕鎖,略有所思。
只聽師弟玄甫道長沉吟道:「如此奇異之事聞所未聞,金鐘上的銘文我等從未見過,古獻中也無記載,到底事出何因又或是有何徵兆呢?」
玄真掌門微微抒了口氣,道:「且不管他,讓我等查看一翻便是。」
幾個健壯的弟子上前,使出吃奶的勁道,用力去搬,那大鐘卻極不買賬,巋然不動。
大弟子羽晨一步邁出,雙手結印,「太虛乾清掌」顯化而出,淡藍色的掌印帶著雄渾的掌勢朝金色大鐘拍去。嗡的一聲,金色大鐘略有晃動,自鍾口處飄出陣陣輕霧,霜霧刺骨,寒冷之極。
「唔……」異象頻出,眾弟子唏噓不已。
玄真掌門朝玄甫、玄一看了一眼,一招手,背後赤焰神劍劍虹閃耀,幻化成四把劍影橫在身前。四把劍影從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直插入鍾底,深入紮實,鏗鏘不絕。玄真掌門大喝一聲,猛地向上抬起,頓時捲起飛揚塵沙,金色大鐘離開地面後,鍾形收放幾下,鍾身出現幾道幻影后便消失不見了。
大鐘隱去,只留下一個鍾形冰塊。
「啊!」多名弟子失聲驚呼,為的是那寒冷刺骨的鍾形冰塊中竟凍著一名嬰兒!
嬰兒系男孩兒,赤身酮體,面色蒼白,雙眼緊閉,小小的嘴角卻微微上揚,似正熟睡一般,與冒著青霧的極寒冰塊格格不入。
「救人!」玄真掌門一聲令下,幾個弟子紛紛躍起朝五座山峰飛去,正是去請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五峰的峰主,而天璇峰峰主玄甫早已先在場中了。
刷刷刷刷刷!黃、綠、青、藍、紫五道醒目光芒紛紛飛至,隨後數道銀光是身後弟子御空而來。
五位峰主道袍上各印著黃、綠、青、藍、紫五種顏色,相貌各異,區分明顯。
玄宮、玄東、玄蕭、玄弈、玄宇五位峰主見了此般情景頓時一怔,與玄甫、玄一一道隨掌門玄真自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方位將冰塊圍坐中間。待八人身形坐穩,玄真掌門口中唸唸有詞,其餘七人隨之附和,以冰塊為中心,以八人為界,一副八卦圖憑空呈現,愈見清晰。八卦圖旋轉開來,八人隨圖而動,逾轉逾快,巨大的冰塊映著當空紅日,瑩光點點,逐漸化開……
清風拂過,蒼松微搖,天樞峰頂,太虛殿中。
莊嚴華貴的太虛殿內,正中一位道長身著灰色道袍,身背一把灰色大劍,頭髮烏潤,眉梢細長,略帶皺紋的臉龐,露著和藹慈祥,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超凡與無爭,這位道長正是玄一。
玄一道長懷抱著那名從冰塊中救出的嬰兒,身旁圍著玄宮、玄東、玄蕭、玄弈、玄宇等人,殿中一片歡樂,對這名孩童真是喜愛之極。嬰兒的到來無疑給太虛門常年苦修的修道者們增添了一股生機,猶如一縷清新的空氣隨風注入塵封已久的屋室,讓一貫沉悶的氣氛變得輕鬆歡愉,讓久已平靜的內心萌發希望。
嬰兒此刻面色粉潤,濃濃的眉毛下邊嵌著一對大眼睛,烏棕褐的眼珠,像算盤珠兒似的滴溜溜亂轉,盡顯冰雪伶俐,一雙小腿兒蹬踏有力,小小幼身精神煥發,勁道十足。
「這孩子該有個名字吧?」玄宮提議道
大家不約而同朝掌門玄真看去,玄真掌門手捋白鬚,微微含笑道:「此子來時甚為奇特,據弟子們描述,那只棕褐色大鳥,似鵝非鶴,脖長額扁,倒是像極了古時的一種大雁。古雁提鐘,鍾內含冰,冰中裹稚童。乃此子出處,更似有天意為之,我等應順應天意,便喚他為——鍾雁冰吧。」
眾人點頭稱是,極為贊同,如此命名,不違神意,名其出處,每每提及,今日場景便在眼前,獨特深刻,妥當合適。
玄真掌門繼續說道:「不過此子年歲太小,我等乃修道之人,且為男身,如何撫養?是否將他留在太虛門中,許還得再作考慮。」
八位中最小的師弟玄一將那名嬰兒抱得更緊了,他趕忙接話道:「掌門不必多慮,不如交與我撫養便好,你也說要順應天意,上天將他交付於我太虛門,理應留在這裡。大師兄你掌管全派,諸位師兄各為峰主,只有我無事務纏身,我與這孩子甚是親暱投緣,何況簡華莊玉瓶夫人正被收留在我府中,對其照應也更為合適。」
「嗯,玄一師弟所言極是,各位師弟意下如何?」玄真掌門道。
玄甫微笑道:「如此甚好,玄一師弟為人正直,學問高深,一身修為更是在玄宮等幾人之上,玄宮、玄東雖也成家,但玉瓶夫人自從被我門收留後整日無事可做,總自覺得身為無用之人拖累我太虛門,幾次提及要離去,可是簡華山莊多年行俠仗義,扶我仙道,魔道仇敵甚多,天下哪有玉瓶夫人母女容身之所?將雁冰交她撫養,不僅可消其拖累我門之心結,更能將其心思轉移,以解喪夫思夫之痛啊。」
「是啊!」
「也對……」
其他人也連連稱是。
「好,既無異議,那便按玄一的意思吧。」玄真掌門道。
玄一道長素來平淡超凡,此刻竟露出極少見的激動之情,他懷抱嬰兒,俯身對掌門及各位師兄連連稱謝。
見多識廣的玄甫道長看著玄一懷中嬰兒,道:「回憶今日情景,我忽然想起,上古有東皇鍾位列十大神器之首,乃天界之門,足以毀天滅地、吞噬諸天。因沉落人間,蹤跡不明,世人從未見過。那金鐘雖不比傳說中的東皇鐘,也是神異非凡。」
性格豪邁的玄蕭道長朗聲道:「金鐘再神異,隨後也消失了,我說!這孩子該不會是金鐘轉世吧?」
玄真掌門心中難言興奮,他感慨道:「觀雁冰伶俐可人,資質非凡,眉宇間英氣十足,又有如此奇特來歷,將來必為逸群之才,大家需用心照料,將來為我門添一絕世英才,光我先祖,興我太虛!」
「是!」眾人齊應。
太虛殿中又傳出陣陣歡聲笑語,音隨風動,飄向雲層,那當空紅日也好像興致極佳,露出了欣慰笑意。直到日漸偏西,玄一道長抱著嬰兒歸去,眾人才不捨離開。這半日繁忙間,卻無人注意到,那嬰兒胸前有一抹金色鍾形圖案已悄悄沒入其體內……
而在一座草木不生的上古枯城當中,三個妖修齊首遠眺,一個羊首、一個牛首、一個狼首,三妖修皆為人身,只聽那狼首人身妖修問道:「此鍾已經鎮壓我們十萬年,今日忽然被那大雁提走,到底為何?」
牛首妖修道:「金鐘離去時,我神識探得一絲生命氣息,那竟然是人類的氣息!」
羊首妖修遙望天際,捋了一下山羊鬍子,道:「當年太乙尊者為鎮壓我兄弟三人,不惜動用此金鐘,更是在上面注入了一絲真氣,那氣息……」
狼首妖修兩眼一瞪,罵道:「大哥!該不會是太乙尊者那老不死的轉世了吧?」
羊首妖修搖了搖頭,道:「太乙尊者早已不在此世間,今日之事,是福是禍,但聽天命吧,或許,也會是我兄弟三人的一線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