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以後,朱由誠回到兒童樂園。
很久都沒有去大明的兩大學院了,學生們都快記不得有自己這個司業了。今天朝堂上兩位學生的反撲,讓他心生警惕,看來今後一定要把兩大學院的學生牢牢地掌控在手裡。
天啟皇帝讓他執掌兩院,雖說是信任,但也未嘗不是讓他發展自己的勢力。如果辜負皇帝的好意,那也未免太古板了一點。大明每任首輔手下都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大臣,或因志趣相同,或因利益糾結而聚集在首輔的門下,一來便於首輔掌控朝政,二來也便於命令的執行。如果天啟三年,朱由誠手下有百十號大臣,那他早就擠進內閣了。
朱由誠決定沒有特殊情況,這段時間就不去西鎮撫司了,每天去兩院轉轉,和學生暢談一番人生理想,混個臉熟再說。
不過,雖然不能回西鎮撫司,但軍事準備不能放鬆,遼東的建奴正磨刀霍霍,如果事態惡化,西鎮撫司寧可拼著軍力遭受重大損失,也得殺進遼東,解救建奴屠刀下的軍民——雖然天啟皇帝下達了給兵不給民的遼東政策,但有些民伕、行商、家屬還是搬去了遼東,所以遼東不僅有士兵,也有百姓,不過百姓都居住在關寧錦防線的城池裡,而不是象歷史上那樣散居在遼東的農村。朱由誠不忍心看著這些百姓無辜喪命,畢竟天啟皇帝組建西鎮撫司的目的之一便是備戰遼東。
除此之外,這次滄州之戰,還有經驗教訓值得吸取。名將是怎麼產生的?就是在指揮中學會指揮,戰爭中學會戰爭,要達到這一目的,戰後的經驗總結是不可或缺的一環。開會的事很簡單。朱由誠不能離開京城,但千戶們可以趕來京城呀。
天啟五年九月十六,九十多名正、副千戶,連同留在京城的吳虎平、陳國齊、客青青三位千戶一同來到大明軍事學院,參加在那裡舉行的軍事經驗總結會。
朱由誠本來想公開舉辦這次經驗總結會,順便給大明軍事學院的師生增加一點實戰經驗。但考慮到涉及到西鎮撫司的秘密軍械——膛線後裝火銃,還是作罷。
說到這種火銃,領先於這個世界可不只一代。首先,這種火銃已經拋棄了火繩,由機簧帶動扳機,敲擊燧石,點燃子彈底火,發射子彈;其次彈頭火|藥一體化,由銃底填入銃管。方便快捷;再次,銃管內壁刻有膛線,子彈旋轉而出,不僅準確率提高,而且有效射程達到了恐怖的六百步,已經是黑色火|藥的極限——想再增加射程,只能研發新一代的黃|色|火|藥。
為了讓千戶們瞭解滄州之戰的全景,朱由誠讓人在房間裡懸掛了一幅滄州地圖。上面繪有本次行軍的路線和亂匪逃竄的路線,然後讓吳虎平和陳國齊談了一下滄州之戰的全過程。聽到火銃的威力竟然如斯。眾千戶不由瞪大了雙眼;而聽到亂匪的凶殘,千戶們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兩人說完,朱由誠總結了一下新式武器的優點,接著說道:「以睿智的眼神發現敵人,以謹慎的態度戰勝敵人,以先進的武器碾壓敵人。這就是我們這次以微弱損失戰勝敵人的最主要原因。功勞不再表了,下面我們來研討一下這次戰鬥中沒注意到的問題。」
吳虎平和陳國齊微微色變,別的部隊打了大勝仗都是大碗喝酒,大秤分金,怎麼錦衣衛勝利了還要追查責任?不過似乎參戰錦衣衛中似乎沒有臨陣退縮或是違反軍紀的現象呀。
朱由誠瞥見兩人的臉色。笑道:「別緊張,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發現問題。我們自己發現問題,總比敵人發現問題好。不僅是這次戰鬥,以後的每次戰鬥都要總結經驗教訓。滄州大勝不值得驕傲,因為滄州的亂民是最弱的敵人,而最強的敵人在那裡……」
朱由誠的手堅定地指著地圖外面的北方。
吳虎平小心地問道:「是建奴嗎?」
「哼,建奴不過是一夥鼠目寸光的強盜而已,他們也配稱得上最強兩個字?」朱由冷哼一聲,「最強的敵人是羅剎人。」
羅剎國是古代對沙俄的翻譯。朱由誠心裡清楚,再過幾十年,沙俄就會侵略東北。歷史上,幾百人的游擊隊居然打得偽帝康熙割讓大片土地,康麻子還好意思恬不知恥地對內稱之為大勝。不過,朱由誠清楚歷史,下面的千戶們可不清楚,他們不由得議論紛紛。
「羅剎人?那不是神話傳說中的惡鬼嗎?朱大人瘋了,地上的敵人打得不過癮,還要與天上的敵人鬥?」
眾千戶交頭接耳。
朱由誠知道他們想差了,解釋道:「羅剎人不是鬼,而是極北方的敵人,對南方的土地垂涎三尺,他們金髮碧眼、高鼻深目……」
大明風氣開放,兼容並蓄,京城裡有許多外國人進出,千戶們不致於把這模樣的人想像成惡鬼。換成幾十年後,在建奴的愚民統治下,這樣的人不被視為惡魔才怪。
千戶們心裡都想,只要朱大人沒瘋就好,和哪種人打仗不是打呀。朱大人常說,火銃一響,黃金萬兩,只要有仗打,咱們就有發財的機會。這次不是嗎?十車出去,二十車回來,聽說裡面可裝著不少好東西呢。
陳國齊說道:「大人,既然您說要總結經驗教訓,那麼我就先提一個意見,火銃的質量問題。我手下有幾個士兵,才放了幾銃,銃管居然就炸開了,手也被燒傷,萬幸傷得不重,包紮後幾天就好了。」
吳虎平也隨聲附和:「大人,火銃的散熱性太差了,才放了幾銃,銃管就燙得拿捏不住了,幸虧大人加了木質的槍托,這讓我們拿穩火銃。」
朱由誠沉吟片刻,說道:「火銃的質量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李打鐵師傅是我們的火銃專家,他非常認真、負責,每把火銃都要連試幾銃才會拿出來。以後我們的火銃會由打造改為鑄造,並且在鋼材中加入銅,散熱性和強度都會有所提高,爆炸的可能性會大大降低。但要讓火銃不爆炸。最好的辦法就是每放一銃就休息一段時間,讓火銃有充分的休息時間。為了將士們的安全和更有效地殺傷敵人,我決定恢復原來的三段式射擊。」
吳虎平說道:「大人說得有理,我注意到爆炸前的火銃居然像在烈火中鍛燒一樣,發著紅光,看來確實是銃管的溫度太高了。如果恢復三段式射擊,一定能防止銃管爆炸。」
接著吳虎平提了一個意見,就是放銃時,聲音太大。蓋住了命令的聲音。雖然問題不大,但如果遇到緊急情況,確實非常麻煩。
朱由誠也沒有辦法,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立刻發明個「響聲丸」,讓所有的千戶吃了藥以後變超人,一個個聲如洪鐘。
朱由誠只好集思廣益。副千戶熊廷弼呵呵笑道:「朱大人,此事您不必費心。老夫。呃,標下在遼東指揮軍隊時。也曾發現過這個問題。所以我採用旗幟指揮,比如紅色旗幟表示堅守,綠色旗幟表示進攻,藍色旗幟表示撤退,當然旗幟的動作也有各種意思,這樣一些簡單的命令就可以清楚地被士兵明白了。」
「好!」朱由誠拍案而起。道,「我們的士兵以遠程兵為主,眼神很好,用旗幟傳達命令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在徵兵過程中,我也注意篩查了一下色盲。士兵們能分辨出各種顏色。熊大人,你從每個千戶中挑選出十人,作為旗語兵,在全軍推廣旗語命令。」
熊廷弼大聲應諾,然後又有點疑惑地問道:「什麼是色……盲?」
「色盲是一種遺傳病,就是天生不能分辨顏色。色盲有兩種,一種是紅綠色盲,就是不能分辨紅色和綠色,另外一種是全色盲,就是看所有的東西者只有黑白兩色。」
熊廷弼聞言一怔,眼中水光盈盈,喃喃道:「熊珥,老夫錯怪你了……」
朱由誠輕歎一聲,熊珥大概是熊廷弼的親兵,在某次戰鬥中看錯了旗幟顏色,做了錯誤的決定,然後因為貽誤軍機被降職甚至是被斬首。看熊廷弼的神情,後一種可能性更大。
待熊廷弼情緒稍微平靜一些,朱由誠又問道:「那麼晚上呢?晚上看不清旗幟,又該用什麼命令呢?」
熊廷弼道:「晚上一般沒有軍事行動呀。不管是我軍還是敵軍,大部分人都有雀蒙眼,晚上什麼東西都看不見,根本無法行軍打仗,所以晚上基本不會安排軍事行動,要信號也沒用啊。」
雀蒙眼就是夜盲症,一般是食物中缺少維生素a導致的,只要多吃蛋類、動物內臟等食物就可以不藥而癒。大明百姓以素食為主,容易缺乏維生素a,可是建奴、韃子等敵人以犖食為主,他們的夜盲症的比例小。不過,在朱由誠的安排下,西鎮撫司給士兵補充了非常多的蛋類和動物肝臟,大部分士兵的眼睛在夜晚依然明亮。
朱由誠搖搖頭,道:「儘管夜戰少,但不可沒有準備,有備則無患。」
熊廷弼遲疑地說道:「要不然試試火把?」
就在此時,一個洪亮清晰的聲音響起:「大人,可以用火把和鼓號下命令啊。」
大家凝神一看,說話的人是柳敬亭。眾千戶不由地笑了起來,柳敬亭是熊廷弼的女婿,老丈人遇到麻煩,女婿出馬。
朱由誠一拍桌案:「好,反正晚上的命令也不多,無外乎進攻、撤退、襲擾等等,用號角足矣。這個任務就交給柳千戶了。你也從每個千戶裡各挑十人,務必要讓每個千戶都有能在晚上發號施令的指揮兵。」
解決了指揮問題,又談了一下這次滄州之戰的一些細節,最後朱由誠又問一句:「關於這次滄州之戰,你們還有什麼意見?」
這句話本來是句客套話,大勝本來就能掩蓋很多問題,再加上剛才發現了那麼多不容易被發現的問題,應該沒人能再挑出什麼剌出來。可是朱由誠的話音剛落,一個千戶朗聲說道:「我還有話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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