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了朱由誠的心結,魏忠賢老懷大慰,和他嘮嘮叨叨了許多閒事。
末了,魏忠賢道:「對了,上次你和皇上談得投機,結果皇上答應給你的獎賞都忘了發給你了。皇上說從這個月開始,宗人府將給你發俸祿,比照親王的規格發放。皇上還說了,他知道你是大明首富,看不上俸祿,但這是他的心意,你不要推辭。不過只發俸祿不封爵。因為一旦封爵,你就不能參與大明政務,那可就是皇上的一大損失了。對了,還有一件事,皇上托我問你,過了好些天了,馮夢龍怎麼還沒來見駕呢。」
朱由誠道:「馮先生已經離開京西皇莊錦衣衛駐地,來到兒童樂園了,不過被阿檢拖著不放,喏,現在還在講故事給他聽呢。您跟皇上回,等下一名老師到任,馮夢龍就可以去見駕了。我已經派人去江南請老師了,一兩個月就能回來,到時馮先生就可以走了。皇上疼愛阿檢,一定不會生氣的。對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乾脆讓馮先生動筆寫《東林風聲》吧,您下次把東廠搜集到的東林罪證拿過來,我給馮先生參考一下。」
「不用下次,我現在就派人去東廠取。」
魏忠賢立刻派人到東廠取東林黨的口供及相關材料,過了半個時辰,東西就送來了,居然有兩麻袋之多。
兩人叫人抬了材料,一起去見馮夢龍。
馮夢龍正在給朱由檢講故事,看起來師徒倆甚是相得。
見到後面侍衛手裡拎著的兩麻袋材料,馮夢龍一臉苦澀,道:「朱大人,饒了我吧。上回寫《洗衣院悲歌》時,看的那些材料,現在還在糾纏著我,讓我經常做惡夢。金人的獸性與殘暴,宋人的悲慘遭遇,時時縈繞在我的心間。」
「放心,這回可不是金人的罪行,是東林黨的資料與罪證。皇上要你寫一本新的平話——《東林風聲》,把東林黨滿口仁義道德,一肚男盜女娼的真面目揭露出來,讓全大明的人都看清楚。」
「對呀,對呀,東林黨最壞了,居然還敢謀反,還把皇上哥哥都逼得流……」朱由檢口無遮攔,正想說眼淚,忽然想起這件事似乎不太光榮,急忙用手掩住小嘴,那樣子別提多可愛了。
見朱由檢學會為尊者諱,朱由誠偷偷地向他豎起大拇指。
被誠哥哥表揚,朱由檢特別開心,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我也很討厭東林黨人了,一本一本地買我寫的書看,卻把我罵得一錢不值,哼,有本事別看我寫的書呀。」馮夢龍久居社會底層,對東林黨人沒有什麼好感,「這種書我愛寫,那些宋金遺事,我是碰也不想碰了。」
「不碰這些事,不代表這些悲慘的事就沒有發生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貪我大明繁華者,其心必定殘忍。大明不強大,這些事情以後還會發生。馮先生的任務就是強我大明魂魄,警醒大明百姓,不要在安逸的環境裡消磨了尚武的精神。」
魏忠賢也點點頭說道:「皇上正是看中你的這個獨特本領而生起招徠之心的,你可千萬別辜負皇上的聖恩哪。」
馮夢龍思忖良久,道:「罷了,罷了,我豁出去了,痛苦我一人,幸福全大明。為了大明的繁榮富強、長治久安,我認了。」
眾人哈哈大笑,魏忠賢道:「我還從來沒見過當禮部主事的官職要下這麼大決心的,哪個不是上趕著求官哪。」
馮夢龍驚道:「禮部主事,皇上要任用我這個從來沒有功名的人當禮部主事?」
禮部權力不大,卻隱隱是六部之首。而禮部主事是正六品的文官,看來皇上真的十分欣賞馮夢龍,把這樣一個重要的職務給他。
「不錯,皇上確實是這樣說的。本來這幾天就要上任的,不過信王爺強留,你這官還得等幾天才能到手。」
「耽誤你的前程了,我朱某人代表阿檢向馮先生賠不是了。」朱由誠說道。
「沒事,沒事,不過信王爺的老師找到了沒有?」
「已經派人去請了,這個人你或許認識,就是浙江的凌濛初。」
馮夢龍哈哈大笑:「朱大人,如果剛才你若說沒有找到老師,你猜我會向你推薦誰?就是這個凌濛初啊。信王天資聰慧,愛好廣泛,如果交給腐儒去教,只會教出一個酸秀才。我和凌濛初雖然不擅科考,但思想開明,卻能開啟信王爺的靈智。反正大明規定親王不得參加科考,信王學不學那八股文章都無所謂,朱大人——我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凌濛初和馮夢龍是同時代的人,都是明末著名的文學家,考運都一樣不好,終生沒有中進士,不過凌濛初比馮夢龍稍微年輕一點。馮夢龍寫了《三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恆言》,凌濛初寫了《二拍》——《初刻拍案驚奇》、《二刻拍案驚奇》,兩人的作品合稱《三言二拍》。這兩人都是朱由誠內定的未來崇禎朝的宣傳班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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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魏忠賢在鐵獅子胡同自家的豪宅裡請客,請客的對象就是魏忠賢的孝子賢孫們。
聽說乾爹或者說干爺爺請客,這伙無恥之徒立刻激動起來,備好重禮,備好一肚子的馬屁,準備在宴會上大出風頭,搏得廠公魏忠賢一笑,能在現在這個位置上有所寸進。
魏忠賢和所有的太監一樣,非常貪婪,但魏忠賢也有和別的太監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非常會做人,對待自己人特別大方,不管是權力、官位,還是其他方面。
魏忠賢的宴會京城聞名,山珍海味、珍饈佳餚,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找不到的菜。有幾個清水衙門的官員甚至做出很沒志氣的事,居然是扶著牆進來的,準備待會兒再扶著牆出去。原來,他們聽說魏忠賢請客,連餓幾天,準備大吃特吃一頓,撐到實在受不了再扶著牆走回家。
菜上齊了,所有的官員都不敢動筷子,因為廠公大人還沒有說話呢,怎麼能亂動呢?
見魏忠賢入席,孝子賢孫們趕緊歡迎,馬屁滾滾,把廠公大人誇得天上絕無,人間僅有,魏忠賢的老臉都笑開花了。
魏忠賢站起來,雙手虛壓,道:「各位,今天把你們召集過來,主要是想和你們脫離干父子、干祖孫關係。」
孝子賢孫們一聽,立刻推開凳子,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一個乾兒子淚如泉湧,看起來真是情真意切,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眼角的氣味不太好聞,走近他,一股大蒜味撲鼻而來。他哭道:「父親,您為什麼要拋棄兒子呢?天親地親,不如父親大人您親;天大地大,不如父親大人您大。您拋棄我,那我可怎麼活呀。」
一個孫子擦擦實際不存在的眼淚,說道:「天上太陽最紅,地上爺爺最親,您不要孫兒,我撞死算了。」
說完,他衝向一根大柱子,他的雙手背在後面,希望有人來拉他,可惜眾人都急著表忠心,沒有人理會他。他只好慢慢地靠近柱子,雙手墊在柱子上,用手拚命撞手臂,這樣死倒不會死,就是手臂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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