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抿唇笑著點頭,留意到一旁宋家酒樓的掌櫃聞言臉上微微變色,知道老爺子這是有心護著他們。
有他這一句話在,雖說七夕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但顯然宋柯然對他極為恭敬,不管宋家之前是存了什麼心,有此顧忌都別想要動七夕家裡的生意。
老爺子也沒繼續坐下吃飯了,擺手讓那掌櫃的別去後頭說,就站起來一起往外走,一邊隨口問道:「小丫頭,剛才那邪都是誰告訴你的,我可真是少見鄉下小丫頭說出來道理一套一套的。」
宋嬌然嘴裡的鄉下丫頭自然是瞧不起,這老爺子說出來就真的是好奇了。
七夕抬頭笑道:「沒人跟我說,我家裡爹娘都認字,我們兄妹也都跟著學了,也看過幾本書,這些就也懂了,尤其是我大哥二哥,在學堂唸書念得很好。」
「喔?」老爺子聞言轉頭看著沈敬文,「你在唸書?」
「現在沒念,我家裡剛分家出來,沒錢供我哥,不過已經開始做生意攢錢了。」七夕看大哥微微一頓,就搶過來話老實道,接著又說,「而且我哥不去學堂了也每天都溫書,等我們攢了錢,來年開春就讓我哥繼續唸書,學堂裡頭的先生說過,我哥這麼用功念得也好,往後指定能出息。哥,你學堂那個學問很好的先生,他是不是這樣說過?」
「是溫先生。」敬文伸手拍了小妹一下,這才笑著道,「季先生見笑了,我小妹亂說的,這都是應當的的,書不可一日不讀,就算不能去學堂,自己也不能落下。」
「好,有心想唸書,不拘何時何地。」老爺子聞言多看了敬文一眼。這孩子竟是知道他的,可剛才卻是沒表現出來。
「是,謹記先生教誨。」敬文這才以一個學子的身份道。
老爺子也沒提出要幫著什麼的,剛才聽這倆孩子幾句話就知道,應該是有心勁兒的,這樣的孩子應該不屑於旁人的施捨,只等他們自個兒努力就是了。
約好了酉時初老爺子派人去客棧取餃子,眾人這才在酒樓前頭分開。
剛才的事兒讓爺仨心裡頭都有些介懷,回頭瞅瞅宋家的酒樓,這地方真不會再來了。
好在最後沒啥事兒。沈承厚就惦記著這時候上哪裡去找薺菜。小閨女卻告訴他私下帶來了。
「薺菜在我屋兒呢。我尋思這東西愛吃的人不多,就想來賣個新鮮,也沒拿去趙家,剛才忘帶出來了。」七夕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咱先去買東西,回頭就去客棧包餃子。」
「不去趙家?」敬文剛才還真以為他們要去趙家包,「那咱啥啥都沒有,咋包?」
「跟客棧借,他們指定啥都有,是趙家送咱們過去的,他們都看在眼裡,咱們借個東西指定能借來。」有時候還真得借借人家的名頭,總比跑去趙家麻煩人家好。
「而且不急。這才早上呢,咱先去把東西買了,回頭也得買點兒面啥的,咱就給老爺子包一些帶著,不用太多。我看十來斤就差不多了,咱仨人包,很快的。」
七夕心裡算了一下時辰,就是下午再回客棧包也來得及,還是先去買東西,給家裡要買的東西不少,趁著上午都買好了也省得還掛心了。
「那咱這餃子不賣了?」沈敬文故意問道,其實已經看出來妹妹的意思了。
「是暫時不賣了,雖說不是哪家都像是宋家酒樓這樣,可咱們就半天的功夫,這樣誤打誤撞的,想要賣出去確實不容易。」七夕搖頭道,「縣城不比小地方,私下裡的說頭怕是不少,從長計議吧,不是放棄,而是不能這麼蒙頭漲腦的。」
吃兩次虧受兩次挫折也沒啥不好的,至少知道啥事兒不是想想就行的,地方越大規矩越多,不管是明面兒的還是私下的,再有跟宋家的矛盾雖說因為老爺子的關係暫時還沒事兒,可顯然現在不是去推餃子的好時機,七夕覺得得好好想想再說。
說到買東西,剛才被弄得有些不快的爺仨也重新高興了起來,畢竟是要給家裡添置新衣裳啥的,要買啥七夕心裡頭都有數,就把收在懷裡的單子拿出來,準備照著一樣一樣買。
爺仨商量了一下,準備先去買料子,棉花啥的太多太佔地方,得最後買,要不實在是不好拿。
就奔著鋪子多的大街去了,先看了街頭的幾家門面不大的鋪子,看上的布料啥價錢都心裡有數了,這才又奔著最大的綢緞莊就去了,七夕想去瞅瞅人家都有啥料子。
路過一家首飾鋪子,想起當時給裡正家的小閨女買的那鐲子,就想進去給娘和倆姐姐也添置點兒啥,畢竟現在手裡也有幾個銀子了,可想到大哥二哥還沒去唸書,爹娘指定不會同意先花錢,還是算了,等來年再說吧。
昨兒個跟趙天慈進鋪子光顧著盯著那人是不是王懷玉了,她是一眼都沒往料子上盯,這今兒個仔細一看,七夕就有些挪不開眼睛了。
還真是比那些個小鋪子裡頭好東西多,滿眼看到的全都是漂亮的緞子,別說用手去摸,打眼一看那些個七夕根本不認得的緞子,在櫃檯上一匹匹整齊地放著,外頭的光照進來,看起來真有些流光溢彩,只覺得華美異常。
「這料子,可真好看。」七夕眼神落在一匹鵝黃色的錦緞上,由衷地說了一句,要是用這個給她大姐二姐做衣裳,她們保準會喜歡,而且很襯膚色,看著都讓人覺得心情好。
沈承厚父子倆也有同感,他們也是第一次進這樣大的綢緞莊,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好看的料子。
過來招呼的酗計聽她有些孩子氣的話笑了,就說了一句:「這都是打南頭過來的緞子,縣城裡頭不少人家的小姐都買呢,小姑娘要不要做一身?」
「不要。」七夕眼睛沒離開料子,口中拒絕得卻是很堅定,又不捨地看了一眼才轉頭看著夥計笑道,「小哥,我們帶的錢不多,就想買些普通的料子做衣裳穿,這料子是真好看,可我們買不起。」
「小姑娘那你可是來錯了,那得去街頭那幾家小一些的鋪子買,咱們這綢緞莊賣的還真就都是貴的。」酗計一聽就搖頭道。
七夕聽了才注意到,也是,光看這夥計身上的衣裳都是好料子就知道了,更別提進來的那些人了。
哪知還不等七夕失望,那夥計突然一拍腦子:「哎呦我怎麼忘了,你們要買便宜的是吧,我們這兒也是今年才改了專賣緞子的,往前那些都兌給了別的鋪子,正巧有一些不知怎麼落下了,掌櫃的還說讓我處理了,不過都是些去年的,就不知道你們介意不?」
「行啊,你拿給我看看。」七夕一聽就忙道。
那有啥介意的,她家現在要買的是實用耐穿的,又不是非得買當年的時新料子,隔一年有啥關係?好不好的看看再說。
「行,那你們等著。」酗計就笑著轉身走了。
鋪子裡不少衣著貴氣的夫人小姐在挑著緞子,爺仨卻是跟著夥計過去等在鋪子邊兒上,不多時酗計就出來了,懷裡抱了能有六七匹布,往那空著的椅子上頭一放,還真都是尋常做衣裳的料子。
爺仨就都細心地看了起來,別說,去年不去年的沒看出來,關鍵是這些布的顏色還真是挺合適的,摸上去手感也很不錯,尤其是那淡青色和淡藍色的料子,買來給兩家的老人或者自家人都是行的。
「這個是咋回事兒?」七夕眼尖一下子瞅見幾匹布下頭壓著的一匹淡粉色的緞子,趕緊給拽出來問道。
「那個?」酗計看了一眼撓撓頭,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是有一塊兒染了什麼,另外邊兒上也不小心勾了,你也知道咱們這鋪子裡來的都是貴人,哪能看上這樣的?怎麼,小丫頭看上了?要喜歡都便宜給你。」
七夕一聽就心動了,那淺粉緞子真挺好看的,家裡大姐二姐的年紀穿這個正合適,要是買那頭好的她捨不得錢,可這個算是殘次品,應該會便宜很多。
看著就有些想買,七夕蹲下又仔細瞅了瞅,就轉頭去看她爹:「爹,這緞子咱也買了行不?」
「小哥兒,這布能給算便宜點兒不,我閨女……我這也想給孩子買身兒好看的。」被小閨女那樣看著,沈承厚馬上心裡就應了,轉頭跟酗計這話說得實誠。
酗計就笑了,其實要不是今兒個突然進來這爺仨,這布都沒人想起來,再看沈承厚那心疼孩子的樣子,不等他們講價就乾脆道:「我也不欺哄你們,這緞子別看著是一匹整的,可回去減掉那染了和勾壞的,其實剩下的小姑娘這身量的最多也就能裁個三四身衣裳,你們要是真要,就跟那佈一個價給你們了。」
「那這布小哥給我們啥價錢?」七夕馬上追問道,大眼睛看過去,小臉上滿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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