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拂了霧氣,燕祁清淺的話,無端融了一股冷颼颼的寒氣,藍大將軍低頭看了看棋盤之上的棋子,又抬首望了望對面的燕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從棋盤之上,不難看出這傢伙心思詭譎莫測,他所做的真的能逃脫得了他的眼睛嗎?這一刻藍大將軍忽地後悔起來,後悔自己魯莽行事,後悔自己聽從女兒的婦人之言,可是?
藍大將軍的念頭沒落,忽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來,有小兵飛奔面來撲通一聲跪下:「大將軍,不好了,定王的京衛軍並沒有從祟嶺波過,我們上當了。」
「什麼?上當了,先前探子探得消息,不是他們要從祟嶺波過嗎?」
「回大將軍,那是他們使的陰謀,用一小股騎兵,每個騎兵的馬後面綁了沙袋,一小股騎兵一路往祟嶺波方向而來,因著駿馬的馬屁股後面拖著沙袋,所以奔馳起來,塵土滾滾,先前探子才會以為他們的兵馬要從祟嶺波過,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的。」
藍大將軍的臉色不由自主的難看,粗壯的大手緊握起來:「定王竟然如此的狡猾,燕郡王你看這事?」
燕祁挑開狹長的眉,伸手端了一邊的茶水來喝,悠閒的開口:「左不過使了一招瞞天過海之計,藍大將軍何必驚慌,他們若不走祟嶺波回淮南,必然走其他的地方回淮南,藍大將軍不是在別的地方同樣安排了兵將嗎,所以擔心什麼。」
「是,是。」
藍大將軍抬手用衣袖擦汗,不敢看燕祁深邃幽深的瞳眸,似乎他所有的心思在他的面前一覽無遺,這讓他頗覺壓力。
藍大將軍調頭望向那稟報的探子,迅速的命令下去:「立刻通知各個路口,若是定王率領京衛軍從別的道路突圍,一定要拚死抵擋住,然後快馬加鞭的來稟報。」
「是,將軍。」
小兵飛奔而去,這裡燕祁放下茶杯,招手示意藍大將軍:「來,來,我們繼續下棋,反正有的是時間。」
一聽到又是下棋,藍大將軍滿臉的苦色,僵硬著面容擺手:「燕郡王,你饒了老臣吧,臣只適合打仗,不適合下棋,燕郡王的棋藝太高深了,臣在燕郡王手下都走不了十個回合。」
燕祁黑瞳耀起烏光,唇角笑意幽暗:「本郡王看藍大將軍挺好這一口的啊,使得行雲流水,怎麼不會下棋呢,來來來,陪本郡王繼續下棋吧。」
藍大將軍在燕祁的話裡早心驚肉跳了起來,哪裡還有力氣下什麼棋,堅決的擺手:「燕郡王饒了臣吧,臣實在是沒精力下這棋了。」
燕祁總算放過他了,又伸手端了茶來喝,藍大將軍不敢再多看他,轉身走出了青郁的山林,一路往外去等候消息。
身後的燕祁眸光幽寒好似萬年寒潭的潭水一般的冷徹,深不可測,手指一握,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身側有手下靠近,恭敬的報拳:「爺,一切準備就緒了。」
「嗯。」
一天一夜後,藍大將軍等人得到消息,定王楚逸霖的兩萬京衛軍以及淮南郡的二萬兵將,竟然突破了重重的包圍圈,進入了淮南郡,此消息不亞於一記驚雷,在藍大將軍等人的頭頂炸開了。
據探子探得的消息,定王楚逸霖和容逸辰並沒有從淮南郡外圍的幾道防線突圍,他們竟然使了迂迴之術,從泰寧縣,隆昌縣繞道,然後從水路一路繞到了淮南郡的西側進入了淮南郡的地界,那個地方正是藍大將軍等人這一次佈防的死角,因著淮南郡最多的就是山道和水路,在淮南郡的西路,兵將是最少的,因為又是山又是水的,防守並不好佈置,所以給了定王等人可乘之機,使得他們一路突破重重的防守圈,進入了淮南,這下要想擒住他們,更非易事了。
淮南郡外五十里的大營中,坐滿了此番被皇帝調派出來的將領,正中的位置上端坐著藍大將軍,他的左手邊端坐著的正是先前皇上派出來的二路兵先峰錢旭,錢旭原是北六營的勇將,此番被皇帝派出來做二路軍的先峰,意在阻住定王楚逸霖的去路,沒想到他和藍大將軍等人前後合圍,布下重重的兵防,竟然還讓定王和淮南王容逸辰退回了淮南,實在是太打擊人了。
錢旭狠狠的一拳捶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滿臉的惱火。
錢旭的身側端坐著的乃是藍大將軍的兒子藍桑,藍桑是先前皇帝派出來給錢旭下指令的臣子。
不過此番圍巢定王和淮南王,並不是藍桑的任務,所以他並沒有多少的擔心。
藍大將軍的另一側端坐著的是燕郡王燕祁和另外一個人秦煜城。
秦煜城望向營帳內的所有人,臉色黑沉,瞳眸火焰燃燒,他沉聲開口:「這一次楚逸霖和容逸辰等人能突破防線,此事分明有蹊蹺,即便淮南西側是死角,我們派的人手不多,可是在泰寧和隆昌等地我們可是分別安插了大量的伏兵,他們又是如何突破這些防守順利進入水道的,除非有人洩露了我們的防守線,我們在座的人中有內奸。」
秦煜城話一落,營帳之內立時響起了吵鬧聲,人人肯定了這件事,定王和淮南王容逸辰能突破防線,順利的進入淮南郡,肯定是有人洩露了他們的機密,若是沒人洩露,他們怎麼無驚無險的避開了他們埋下的伏兵,順利的進入水道呢,所以這事擺明有內奸。
一時間,營帳內,人人自危,你看他,他看你,彼此懷疑起來。
藍大將軍拍了拍桌子,營帳內的吵鬧總算安靜了下來,藍大將軍掃了一圈,最後沉聲說道:「現在查內奸是次要的,本將定會讓人查清楚這件事給皇上一個交待的,只是眼下各位還是想想如何攻破淮南這道防線,擒住定王等人要緊。」
藍大將軍話音一落,錢旭氣惱的說道
:「現在要想擒住他們絕非易事,要知道若是他們守不住淮南,完全可以棄淮南往西南方向的晏河退去,若是進了晏河,我們根本不可能抓住他們。」
錢旭話一落,眾人心情沉重起來。
秦煜城忽地開口:「要想擒住定王,不能硬攻,只能智取,若是硬攻,我們不但會傷亡過大,而且淮南郡的百姓還會受到傷害,楚逸霖和容逸辰卻不會有事。」
「智取?如何智取。」
藍大將軍望向這位秦國公府的世子,雖然他只是三品參將,不過他背後的秦國公府擺在哪裡呢,所以藍大將軍對他十分的恭敬。
「秦參將你說如何智取。」
「我們可以派出暗中派人和淮南王容逸辰私下見面,許他以好處,讓他同意交出定王,皇上眼下想要的是定王,而不是淮南王,只要我們許以好處,說不定淮南王會心動。」
「秦參將確定此計可行嗎?還有派誰去最好呢。」
這一次開口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燕祁,燕祁從頭到尾沒有什麼表示,神容淡淡的望著秦煜城,秦煜城起身,抱拳望向身側的所有將領,沉穩的說道:「若是各位信得過本世子,便讓本世子暗中前往淮南一趟,以本世子和容逸辰的交情,即便他不同意也不會殺掉本世子,所以各位不必擔心。」
秦煜城和淮南王容逸辰私下有些交情,此時坦然而言,眾人倒也不懷疑他,而且現在大家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淮南郡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郡縣,但群山環繞,外圍的城牆高數十丈,要想強攻進去,並不是易事,所以只能智取,秦世子的辦法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最後眾人商量之後同意讓秦煜城連夜進淮南郡一趟。
營帳內,藍大將軍望向燕祁:「燕郡王,你看這事怎麼樣?」
燕祁淡淡的輕笑:「既然秦參將願意幸苦一回,那就依秦參軍的計策而行吧,不過這內奸一事,還望藍大將軍多多費力了。」
「是,本將定會查出這內奸的。」
藍大將軍大手一握,氣憤填膺,惱火異常的開口:「這事本將定會查明的,絕對不會放過那個該死的內奸的。」
「那就好,」燕祁起身帶頭走了出去,那高深莫測的神態,使得藍大將軍心內不安,營帳內的人陸續的起身離開了,秦煜城則和藍大將軍商量了一下前往淮南郡的時間,便自出去休息,待到半夜時分再行動。
半夜時分,營地上,所有人都在休息,只除了巡邏的兵將沒有睡,眾人正睡得熟的時候,忽地聽到擂鼓之聲響起,這鼓聲是有急事召將領們集合,所有的將領立刻動作俐落的起身,直奔主營帳而去,燕祁也慢條斯理的穿衣整帽,待到他趕到主營的時候,大家都到了,只有他是最後到的。
營帳之內,藍大將軍和秦煜城二人一看到他過來,二人的臉色同時的難看,尤其是秦煜城,陰森森的似乎恨不得吞了他似的。
燕祁好像沒看到似的,一路走了進去坐下。
待到眾人坐定,二路先峰錢旭飛快的開口問道:「大將軍,半夜忽地召我們過來,究竟是所為何事?」
藍大將軍臉色黑沉,冰冷的開口:「本將已經查出此次出賣我們兵力防布的內奸是何人了?」
他一言落,營帳之內,人人臉上布著激憤,個個惱火,二路軍先鋒官錢旭飛快的開口喝問:「什麼人,什麼人竟然把我們的佈防洩露出去了,若是查到這個人,定然要把此人大卸八塊,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是啊,我們絕對不能放過這個內奸,若不是此人陰險,定王楚逸霖和淮南王容逸辰肯定突破不了我們的防線。」
「將軍,究竟是何人?」
藍大將軍卻不說了,掉首望向身側的秦煜城:「這事還是讓秦參將來說吧。」
營帳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向秦煜城:「秦參將,究竟是何人?」
秦煜城掃視了眾人一眼,最後眼光落到了燕祁身上,慢慢的收回來,沉穩的一字一頓的開口說道:「今天晚上本將前往淮南郡拜訪淮南王容逸辰,容逸辰沒有推拒見本世子,因著他有客人,所以命人帶了本世子去他的書房稍候,本世子在他的書房坐了一會兒,無意見到一份佈防圖,」
秦煜城從袖中取出一份佈防圖,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眾將齊齊的起身,湊到桌前觀看,竟然看到這佈防圖正是此次他們圍巢定王楚逸霖和淮南王容逸辰的佈防圖,沒想到這份布圖防圖竟然在淮南王的書房裡,這說明有人把這份佈防圖送到了淮南王的手上,所以他們才會對於他們的佈防了如之掌,所以他們才會順利的一路從泰寧到隆昌,又從隆昌進入了淮南郡的西側首,進入了淮南。
營帳內一下子吵鬧起來,所有人都大叫起來:「果然有內奸,究竟是何人把這份佈防圖送到了敵人的手裡,內奸是誰?」
秦煜城陰沉著臉,飛快的開口道:「你們看看佈防圖的反面。」
藍桑眼明手快的搶過了佈防圖,飛快的翻了過來,只見佈防圖的反面清楚的寫著一個字『燕』。
「燕,怎麼會是燕呢?這是什麼意思。」
藍桑奇怪的落地,營帳內的人也面面相視,其中有人反應了過來,飛快的望向了燕祁,燕郡王不正是姓燕嗎?
難道這佈防圖竟然是燕郡王洩露出去的,難道內奸不是別人,竟然是燕郡王。
本來吵鬧的營帳內一下子寂靜了下來,燕祁神容淡然優,並沒有因為別人懷疑的目光,便有所改變。
秦煜城火大的指著燕祁,沉聲開口:「燕祁,你來說說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燕祁溫融的開口:「什麼怎麼回事?很明顯敵人的反間計。」
「反間計,本將先前也以為是反間計,但是先前本將和藍大將軍已找人對了這幅佈防圖上的筆跡,這佈防圖上標注的字跡,不是別人的,正是你的筆跡,你還有何話說?」
營帳之中所有人都望著燕郡王,其中有些精明的人想到,燕郡王最近似乎和皇上不大對付,難怪他會把佈防圖送給淮南王,他這是打算助定王一臂之力,助定王上位嗎?
「筆跡難道不可以模仿嗎?」
燕祁挑高狹長的黑眉,雲淡風輕的開口,並沒有身為內奸的恐慌不安,這樣的他,令人恨得牙癢癢的。
不過在場的人沒有人敢刁難他,他可是大宣監察司的燕郡王,這個人狡猾如狐,一個不好,不但抓不了他,反而被他反咬一口。
秦煜城卻不買燕祁的帳,燕家雖然厲害,但是秦國公府也不是吃素的。
「燕祁,你以為你不承認這件事,這件事就不是你做的了嗎?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秦煜城話一落,揮手朝外面冷喝:「把人帶進來。」
有人被人從外面拖了出來,兩個身負重傷的人,明顯的被打得不輕,滿身血跡斑斑。
「你們不想吃苦頭就老實交待,先前你們曾經看到了什麼?」
兩個巡邏兵痛苦的掙扎著開口:「回秦參將,先前我們曾看到燕郡王私自會見淮南王府的人,他還取了一樣東西交給了來人,屬下等實在是太害怕燕郡王了,所以不敢說這件事,打算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的。」
兩人說完,一人直接受不住的昏了過去。
秦煜城沒有理會這兩個人,而是朝外面拍了拍手,兩個人被押了進來,這兩個人面容有些陌生,並不是藍大將軍的手下,而是淮南王容逸辰的手下親信。
「先前本將從淮南王府私自劫了兩名淮南王的手下過來,經過逼供,這兩個人承人了燕郡王曾經私下和淮南王見過一面。」
那兩個人立刻掙扎著大叫:「你們快放開我們,快點放開我們。」
營帳內一名副將忽地衝過來抬起一腳朝著那兩人狠狠的踹了下去,這人踹過那兩個手下之後,陡的睜大雙瞳,怒指著燕祁大喝:「燕郡王,沒想到內奸竟然是你,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抵賴的,你竟然做得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負皇上的重托。」
這副將話一落,陡的朝帳外大喝:「來人,給我把這內奸綁了。」
營帳之外有數名手下直奔而來,衝了進來一看讓他們綁的竟然是燕郡王,一時間竟然不敢動。
燕祁幽冷的望向那名副將,輕蔑的開口:「小小副將便如此狂妄,誰給你的膽子。」
「末將雖然官職小,但末將絕不是叛國賣國之人,自也不會把佈防圖送到別人的手上,枉負了皇上的信任。」
副將晏代火大的吼叫起來:「你們還不上前拿下內奸,即刻押解進京,聽候皇上的發落。」
他身後的人徐徐上前欲拿下燕祁,燕祁一拂袖面容森冷的開口:「誰敢動本郡王,找死。」
燕祁的話落,身後的秦國公府的秦煜城忍不住大喝起來:「燕祁,你太狂妄了,人罪物證俱在,你就是通敵賣國的賊子,你狂妄什麼,來啊,給本世子拿下,若是你膽敢反抗,我們就聯手會會你,看你究竟有多厲害。」
燕煜城話一落,營帳之中的兵將飛快的散開包圍住了燕祁。
燕祁瞄了一眼營帳之中的所有人,涼薄幽然的開口:「既然本郡王有罪,本郡王會隨你們一起回京,此事自有皇上守奪,秦世子,藍大將軍,我們一起進京吧。」
藍大將軍和秦煜城二人飛快的相視一眼,然後同時點頭:「好,你別指望半路逃走。」
燕祁哈哈輕笑:「你以為本郡王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嗎,身為燕王府的郡王,還不至於貪生怕死到逃命,難道本郡王會扔下燕家的一干人不管不顧,難道本郡王會扔下新婚的妻子不顧嗎?秦世子想太多了。」
他一言落,轉身往外走去,華袍長袖劃出一道旋旎如水的波紋,身姿瀟灑的一路往外走去。
秦煜城望了一眼身側的藍大將軍:「走吧,我們一起回京,你把這裡交給二路軍先峰錢旭,錢旭現在不要貿然攻打淮南,我們進京稟報皇上這件事,有什麼事待皇上定奪。」
「好。」
藍大將軍忍不住笑著開口,藍桑望了父親一眼,飛快的開口:「父親,我也該回京了。」
「一起走吧。」
藍大將軍交待了錢旭幾件要事,便和秦煜城藍桑等人離開了主營帳,挑選了數名手下押解著四名抓住的人,帶著佈防圖一路直奔京城而來。
十二月份的天氣,十分的寒冷,京城,下起了第一場雪,鵝毛般的大雪飄飄逸逸,到處一片白皚皚的積雪,天地一冰潔白,粉妝玉徹,銀裝素裹。
太后娘娘薨斃一個月的時間已過,京城內外熱鬧了一些,雖然氣氛依舊低迷,但是眼看著年關將至,不少人家紛紛走出家門買年貨,大雪之中車輛川流不息,街道上不是的響起積雪咯吱咯吱的聲響。
燕王府墨沁院裡,雲染歪靠在房間床上看書,心裡無比的思念燕祁,不知
道燕祁現在怎麼樣了?淮南那邊傳回來消息,聽說定王楚逸霖和淮南王二人聯手突破防線退回了淮南郡,那麼燕祁還留在淮南郡幹什麼,皇上只讓他去下達一下指令,並沒有讓他打仗,所以攻破淮南是藍大將軍的事情,與他可沒有干係,他不會有事吧。
雲染正想得入神,門外腳步聲響起來,有人掀了門簾進來,門簾一掀,帶進了一股冷風,雲染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望了望外面飄飄揚揚的積雪,動都不想動,枇杷看了主子一眼,發現主子神情懨懨的,分明是沒什麼精神,其實做為奴婢的心知肚明,主子這是想念燕郡王了,不知道郡王什麼時候回京。
枇杷念叨了一聲,想起了有正事要做,飛快的望向雲染:「主子,唐大人悄悄的過來了。」
「他來做什麼?」
雲染不甚感興趣的開口,枇杷愣了一下說道:「奴婢不知道,不過看唐大人挺氣憤的。」
「喔,」雲染隨口應了一聲,倒也沒有繼續賴著,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枇杷趕緊的過去侍候她起來,取了一件銀狐毛的大氅替她披上,一邊披一邊說道:「主子,王府的梅園開了梅花,你應該沒事出去看看梅花,不要總悶在屋子裡,這樣容易心情不好。」
「沒什麼心情。」
踏雪賞梅更容易觸景生情,若是燕祁回來,她倒不介意踏雪賞梅,有興致有情調,現在算什麼,一個人沒什麼興趣賞。
兩個人說著話一路出了房間,迎面一股冷氣撲過來,雲染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抬手攏了攏大氅上的毛領,一路往花廳走去,花廳裡,唐子騫正來回的踱步,焦急無比的搓著手,一聽到腳步聲便掉頭望過來,看到雲染進來,趕緊迎過來。
「雲染,你說你倒底帶不帶打王鞭進宮,你用打王鞭逼他殺了那個女人,如若他不聽,你用此鞭狠狠的揍他,相信眼下不管是大宣的百姓,還是朝中的大臣,都希望你這樣做,上次我來找你,你說現在是太后薨斃的一個月,不宜行打殺之事,好了,現在一個月的時間到了,你沒有理由再推托了,你知道嗎?今兒個他又殺掉了兩個御醫,就因為那兩個御醫先替皇后娘娘檢查了身體,後替德妃檢查的身體,所以他便大發雷霆之火,直接的命人殺掉了御醫院的兩個御醫。」
「現在御醫院裡只剩下四個御醫了,你說若是再殺下去,宮中還有御醫嗎?」
雲染的眉緊蹙起來,瞳眸之中一剎那的寒氣,沒想到皇帝竟然又殺了兩名御醫,這個昏君,竟然如此的殘暴,看來他的皇位是真的坐到頭了。
她之所以一直沒動,不是不動,而是因為打他或者逼他殺掉藍筱凌,都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就算殺掉了藍筱凌,這傢伙只會變本加厲的殺人,她真正想做的是殺掉皇帝,而且是不用自己動手便可以殺掉他,現在藍筱凌和他歡愛,都是服用了催情的合歡藥,不出意外,皇帝的身體很快就虧空了,她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除掉皇帝,這也是她一直不用打王鞭逼他殺藍筱凌的原因。
不過這個傢伙似乎越來越瘋狂了,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死很多無辜的人,花廳一側的唐子騫盯著雲染,執著的開口:「雲染,先祖皇帝的打王鞭既然落到你的手裡,說明先祖皇帝是相信你的,所以才會讓你得到打王鞭,你現在手執打王鞭,卻無動於衷,這不是讓先祖皇帝看著寒心嗎,若是你這樣,還不如毀掉先祖的打王鞭。」
唐子騫話一落,雲染起身,正想說話,門外,柚子飛快的奔了進來,臉色都白了,一進來心急的開口。
「主子,不好了,郡王回京了,聽說聽說…。」
雲染一聽燕祁回京,不由得高興從椅子上站起來,再看柚子的神情,心沉落到谷底,沉聲開口:「郡王發生什麼事了?」
「聽說郡王通敵叛國,現在被藍大將軍和秦國公府的世子押解進宮去了。」
「通敵叛國,通什麼敵叛什麼國啊?」
雲染冷硬的喝聲響起來,燕祁只不過前往淮南郡走了一趟,便成了通敵叛國的要犯了,而且以她對他的瞭解,他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或者該說即便他做了,又如何會被別人發現呢,所以今天的這一出似乎是有人栽髒陷害他的,不過他應該有能力解脫才是,既然他沒有,說明有後招。
雲染幾乎是一瞬間,腦海中已經轉了多少種的念頭,唯一的念頭,是燕祁想做什麼,而且現在她迫切的想見燕祁。
「走,我們進宮。」
雲染直接的往外走去,身後的唐子騫飛快的提醒她:「別忘了把你的打王鞭帶上。」
這一次雲染倒沒有推托,吩咐一側的枇杷:「把本宮的打王鞭帶上。」
「是,主子,」枇杷奔了出去,柚子走過來,伸手扶著雲染,兩個人一路出墨沁院,唐子騫看雲染同意帶了打王鞭進宮,心裡總算出了一口惡氣,等到她們出了墨沁院,枇杷已經抱著打王鞭出來了,一眾人坐上雲王府的馬車,一路直奔皇宮而去。
宮中,嘉臨宮。
此時嘉臨宮坐滿了人,因著此事牽扯太大,竟然牽扯到了燕郡王,所以皇上命人把錦親王會的王爺,秦國公府的老國公,燕王爺,雲王爺,趙丞相,武安候,宣平候等人皆宣進了宮中,再加上先前和燕祁一起進宮的藍大將軍和秦國公府的世子秦煜城等人,大殿上滿滿的人,皇上還沒有來得及審理這件案子。
大殿外面太監再次的稟報:「皇上,禮部尚書唐大人進宮來了,燕王府的燕郡王妃也進宮來了。」
「宣他們進來吧。」
皇帝眼神幽暗,望了望大殿下首的燕祁,唇角勾出似笑非笑,如
若能讓雲染親眼看到燕祁被抓入大牢才好呢。
楚逸祺身側的藍筱凌眉眼更是說不出的歡愉,眼神晶亮,雲染,今日本宮就要讓你親眼看著你的男人被抓進大牢,若是坐實了燕祁的罪名,你燕王府一干人誰也落不得好,藍筱凌忍不住抬起衣袖,掩嘴輕笑。
殿外,雲染和唐子騫走了進來,雲染一進來,眼神落到了燕祁的身上,看到他完好無恙,心裡才鬆了一口氣,眸光迎上燕祁的眸光,兩個人的視線癡癡的糾纏在一起,若不是殿上滿是人,兩個人真想深深的擁抱在一起,分開的這些日子,每時每刻都想見到對方,恨不得長了一雙翅膀立刻飛到對方的身邊。
燕祁眸光深邃幽沉,緊鎖著雲染,真想狠狠的抱著她,親吻她,這些日子,他每每想起她,便睡不著覺,每多待一日想念便多一分,濃濃的如酒一般的烈。
大殿上首,皇帝咳了一聲,殿下的兩人才分開視線,望向上首的皇上。
雲染壓抑下心頭的欣喜,沉穩的和唐子騫向上首的皇帝施禮:「臣(臣婦)見過皇上。」
皇帝楚逸祺冷沉著臉揮手:「起來吧。」
滿殿的朝臣分坐在兩邊,燕祁則站在大殿的一側,今日因為他是帶罪之身,所以自然沒有坐的位置,雲染走到燕祁的身側,陪他站在大殿一側,並沒有坐下來,燕祁俯身望向身側的雲染,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馨香,不由得深深的吸氣,一顆心終於沉穩的落了地,這一陣子,他既想念她又很擔心她,生怕她在京中發生什麼事,現在看到她沒事,他真的很開心。
雲染伸出手悄然的握著燕祁的手,大殿上首的皇帝和德妃藍筱凌看到這兩個人的神情,不由得臉色幽暗。
燕祁的大手溫柔的包裹著雲染的小手,兩隻手相觸,一股熱流傳遍兩個人的週身,心忍不住跳得比往常快了,兩個人掉首,一起望向大殿上首,雲染以這舉動無聲的告訴燕祁,她永遠站在他的身邊,她相信他,不管他做了什麼。
燕祁心中暖洋洋的,如沐春風一般,本就精緻的面容越發的流光溢彩。
大殿上首的楚逸祺望向下首的秦煜城:「秦世子,你來說這件事?」
秦煜城收回嫉妒吃味的視線,緩緩的出列,沉穩的稟報皇帝:「回皇上的話,先前藍大將軍和臣等在淮南郡外設下了層層的佈防,並畫了佈防圖,本來以為定王和淮南王等人插翅難飛,誰知道定王殿下和淮南王竟然從泰寧,隆昌縣繞道,不但如此,他們還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開了泰寧隆昌的伏兵,順利的進入了水道,從水道進入了淮南郡的西側,臣和藍大將軍等人懷疑這件事是因為內奸洩露了佈防圖的緣故,所以才會讓定王和淮南王順利的進入了淮南郡。」
「因著淮南地勢問題,再加上城牆高數丈,我們要想強行攻破淮南郡並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就算我們損兵折將的攻破了淮南郡,淮南郡的東南方便是晏河,他們退回晏河,可不損一兵一將,但我們的傷亡卻很大,所以要想取淮南郡,只能智取不能硬拚,臣和藍大將軍等人商議,不如由臣出面,暗中潛進淮南郡,曉以大義的勸說淮南王交出定王殿下,這樣一來,我們可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定王,至於淮南王容逸辰,可稍後再想辦法收拾他。」
秦煜城說完,大殿內一片安靜,上首的楚逸祺和殿內的其他人皆點頭,這是兩相其害取其輕的辦法。
秦煜城望了皇帝一眼又接著往下說:「臣和淮南王以前有些交情,所以擔負著這使命,連夜潛進了淮南王府,淮南王容逸辰因要會客,所以命下人把臣帶進了他的書房,沒想到臣竟然在他的書房裡發現了一份佈防圖。」
秦煜城飛快的取出佈防圖,太監過來取了遞到上首的楚逸祺的手上。
楚逸祺臉色難看至極,上下看著手中的佈防圖,慢慢的眼睛盯著佈防圖上的字跡,這是燕祁的字,他十分熟悉,楚逸祺臉色黑了,不過心裡卻湧起興奮,週身的血液更是沸騰起來,德妃藍筱凌一看,便知道皇上從佈防圖看出了點什麼,心中也高興起來,眸光讚許的望向下首自己的父親。
秦煜城的聲音再次的響起來:「皇上請看佈防圖的背面。」
楚逸祺飛快的一翻看到佈防圖的背面寫著燕字,楚逸祺揚了揚手中的佈防圖望向大殿一側的燕祁:「燕郡王,這事你如何解釋。」
「回皇上,臣沒有做這件事。」
「這佈防圖上可是你的筆跡,朕可是認得的。」
楚逸祺瞳眸之中的紅艷之色,越發的如火焰一般,心中更是特別的興奮,若是能把燕祁殺了,真是大快人心。
「回皇上,這是敵人使的反間計。」
燕祁溫的提醒皇上,楚逸祺心一動,眸光落到了佈防圖上面:「如果僅僅是敵人的反間計,那麼為什麼會有這份佈防圖,這說明我們這邊有內奸。」
如若沒有內奸,定王和淮南王的手上不會有這份佈防圖。
秦煜城再次飛快的開口:「皇上,除了這個佈防圖,臣還有人證。」
他話音一落,便朝殿外拍手,殿外有四個人被人押了上來,四個人都被嚴刑烤打了,一上殿撲通撲通的磕頭:「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
「這兩個人乃是藍大將軍手下負責巡邏的巡邏兵,他們曾經親眼看到燕郡王私自見過淮南王府的人。」
「皇上饒命啊,小的害怕燕郡王報復,所以不敢說,小的不是有意隱瞞的,皇上饒命。」
這兩人說完,秦煜城飛快的指向了另外兩個人:「這兩個人是為臣從淮南王府抓來的手下,這兩人是淮南王手下的親信。」
「皇上饒命啊,這事不幹我們的事情,我們是聽命行事的,燕郡王確實有和我們郡王私下約見過。」
這兩個人話一落,大殿內一片議論之聲,個個滿臉的難以置信,燕郡王,怎麼可能私會叛國賊子呢,不會不會的。
可是現在人證物證俱在,燕郡王如何脫身啊。
其中有人猜測著,難道燕郡王真的和敵人聯手了,皇上可是一直和燕郡王針鋒相對的,燕郡王不會真的把佈防圖送給淮南王。
大殿上首的皇帝楚逸祺臉色黑沉,陡的雷霆大喝:「燕祁,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皇帝心中是各種的興奮,若不是滿殿朝臣,他真想大笑三聲,燕祁,你也有今日啊,朕終於看到你這一天了。
不過燕祁並沒有在皇帝的雷霆之喝下變色,他沉穩的開口:「皇上,此事內有詳情,還望皇上容臣稟來。」
他說完涼涼的望了一眼大殿一側的藍大將軍,他唇角的笑幽暗好似地獄血蓮,帶著嗜血的殺氣,藍大將軍不由得心一沉,不由自主的害怕不安,他高叫一聲:「燕郡王,現在人證物證俱在的事情,容不得你狡辯。」
「本郡王狡辯了嗎?本郡王只是說內有詳情,藍大將軍害怕什麼?」
相較於藍大將軍的不安緊張,燕祁卻一身淡然,週身的優尊貴,神容輕輝瀲灩,舉手投足說不出的溫潤。
只不過他瞳底滑過的卻是濃濃的陰暗之氣,他掉首不再望藍大將軍,而是望向大殿上面的皇帝。
「皇上,微臣要問這四個人幾句話?」
楚逸祺蹙眉望了望大殿下首的四個人,本想不答應,但燕祁不是別人,不會因著一張佈防圖,和四個人的口供便直接的定他的罪,他身後可是有燕王府和雲王府兩大王府支撐著呢,所以要想抓他,便要讓他心服口服。
「好,准了。」
燕祁慢慢的走到那四個被打過的人面前,忽地命令大殿一側的太監:「給本郡王把這兩個人帶下去。」
太監趕緊的奔過來,把燕郡王指著的兩個人帶出去,只留兩人在大殿上。
燕祁問淮南王的兩個手下:「你說本郡王和你們王爺見過,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兩名手下飛快的低頭不敢看燕祁,整齊劃一的說道:「在淮南郡外的祟嶺波後山。」
「白天還是晚上。」
「晚上。」
「幾人?」
「四人。」
「天上有星月嗎?」
「有。」
「有霧嗎?」
「有。」
兩個人都要哭了,燕郡王問這幹什麼?燕祁卻已經揮了揮手,吩咐人把這兩人帶下去,又把另外兩人帶進來。
燕祁重複之前的話,詢問藍大將軍手下的巡邏兵:「你說本郡王和淮南王見過,在什麼地方。」
「祟嶺波的後山。」
「白天還是晚上。」
「晚上。」
「幾人?」
「四人。」
「天上有星月嗎?」燕祁繼續問,兩名手下飛快的答:「有。」
燕祁立刻呃了一聲,兩個人一驚,飛快的想著,難道先前的兩個人說的是無,兩個人立刻自作聰明的說道:「沒有,我們忘了,哪天晚上沒有星月。」
「喔,那有霧嗎?」
「有,」兩個人又答,抬首飛快的瞄了燕郡王一眼,看燕祁臉色有些幽暗,這兩人一顫再次下意識的搖頭:「沒有,沒有,我們忘了。」
大殿上,藍大將軍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明明事先對好話的,但是誰會想到堂堂燕大郡王竟然會問天上有星月嗎,有霧嗎?誰會想到這個。
燕祁掉首望向上首的皇帝,聳了聳肩,優的開口:「皇上,你看到了,這四個人的口供根本作不了主,因為他們的口供不一致,這說明他們所使的是反間計。」
楚逸祺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冷瞪著大殿下首的兩個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皇帝揚了揚手中的佈防圖:「那這佈防圖又是怎麼回事,這佈防圖怎麼會落到淮南王的手中的。」
「既然這是在淮南王府出現的佈防圖,那麼我們身邊肯定是有內奸的,不過這內奸卻不是本郡王,而是另有其人,」燕祁說完呵呵輕笑兩聲,緩緩的回身望向了大殿一側的藍大將軍,藍大將軍週身發軟,差點沒有栽倒在大殿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燕祁陡的朝大殿外面大喝一聲:「把人帶進來。」
很快有兩名侍衛押著一人走了進來,這人一進來藍大將軍腦袋嗡嗡作響,手指緊握成一團,才能支撐住自己的身子,這人竟然是自己手下副將夏商的手下陸川,這陸川有一個本事,就是臨驀別人的筆跡,不管是誰的筆跡,他只要看一眼,便能臨驀得一模一樣,就是本人也難辯真假。
「陸川,你認識皇上手中的佈防圖嗎?」
燕祁喝問,陸川飛快的抬首望了一眼,臉色難看如死灰一般,不過他一點也沒有遲疑,飛快的開口:「是小的臨驀的,小的該死,小的不該
臨驀這佈防圖。」
「說吧,是何人讓你臨驀這佈防圖的?」
陸川飛快的抬首望了一眼大殿一側的藍大將軍,他不想交出藍大將軍,但是他先前嘗過燕郡王的手段,如若他不說,他只怕生不如死,他光是想到那些酷刑的手段,便膽顫心驚,陸川飛快的開口:「是大將軍讓小的臨驀的,還讓小的臨驀了燕郡王的筆跡。」
陸川話一落,大殿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最後嗡的一聲議論開了。
藍大將軍瞳眸陡的噴出火焰,朝著陸川大喝:「陸川,本將什麼時候讓你臨驀這東西的,你休得血口噴人。」
五城兵馬司的副統領藍桑更是控制不住的衝上去,抬起一腳便對著陸川狠狠的踢了下去:「陸川你個狗心狼肺的東西,竟然像條瘋狗似的胡亂攀咬,我父親什麼時候命你做過這件事了。」
大殿上首的楚逸祺臉色別提多難看了,這藍桑竟然當著他的面踢人,實在是太可惡了:「藍桑,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當殿踢人。」
藍桑一怔,清醒過來,飛快的跪了下來:「皇上,臣實在是太憤怒了,所以才會失態,請皇上責罰。」
大殿上首的藍筱凌此時已經完全的驚呆了,她沒想到最後事情竟然演變成這樣,父親竟然成了私通賊子的人了,藍筱凌的手指緊掐進肉裡,望著一側的楚逸祺:「皇上,這人定然是受人指使了來構陷我父親的,皇上明查啊。」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明,意指燕祁指使了陸川構陷她的父親。
大殿內,燕祁抬眸冷冷的望向大殿上首的藍筱凌,瞳眸嗜血般的暗沉,一點面子都不給藍筱凌:「德妃娘娘,後宮不得干政,你若再言,休怪本郡王把你抓進監察司受審。」
一言使得藍筱凌臉色煞白,再望向楚逸祺,咬起了下唇,楚逸祺伸出手拍拍藍筱凌的手,望向大殿下首的陸川。
「陸川,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栽髒陷害藍大將軍,說,是什麼人指使你這麼幹的?」
陸川驚恐的望著皇帝,又望望燕祁,最後又望望一側的藍大將軍,覺得自己真是裡外不是人,何況他根本沒辦法活了。
陸川念頭一落,陡的瘋了似的朝大殿一側撞去,碰的一聲響,直接頭破血流,當殿而死。
藍大將軍一看陸川已死,飛快的跪出來:「皇上,老臣是冤枉的啊,皇上明查啊。」
楚逸祺還沒有說話,燕祁冷冷的一笑,朝著殿外拍了拍手,只見大殿外面走進來一個人,這人乃是藍大將軍手下的副將夏商,夏商一走進大殿便向上首的皇帝施禮:「屬下見過皇上。」
楚逸祺蹙眉望向夏商,燕祁問夏商:「夏商,藍大將軍先前是否找過陸川。」
夏商沒有看藍大將軍,直接的開口:「是的,大將軍找陸川有事,末將便讓陸川去了大將軍的營帳,後來臣問他做了什麼,他告訴臣說大將軍讓他臨驀了一份佈防圖。」
藍大將軍身子一軟,差點沒有栽到地上去。
藍桑大叫:「夏商,你個孽賊,膽敢夥同別人構陷我父親。」
燕祁冷冷一笑:「藍大統領,等本郡王問完你再說話,好嗎?」
燕祁一言落,又朝著外面拍了拍手,殿外又有一人被帶進來了,這人乃是藍大將軍名下的神箭手容止,燕祁問容止:「先前你們藍大將軍曾讓你在烏峰嶺做過什麼事。」
「大將軍讓屬下在烏峰嶺射過一箭。」
「當時那一劍是射向何處的?」
「那一劍是射向淮南王的車駕的,不過臣以為那一劍是將軍想給淮南王爺的一記警告。」
「你射的箭是誰的。」
「箭是大將軍的箭,」容止說完不再說話。
大殿一側的藍大將軍此時臉色一片慘白,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落,燕祁冷冷的望著他,慢慢的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在殿上揚了揚:「藍大將軍,這是本郡王派人從淮南王府邸中盜出來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這裡有佈防圖一份,請繞開祟嶺波』,藍大將軍,你需不需要本郡王再把你的筆跡拿來對一下。」
藍大將軍再也承受不住這份煎熬,身子輕顫著跌落到大殿中,他一下子似乎老了幾歲,飛快的對著大殿上首磕頭:「臣該死,老臣該死,皇上,老臣該死啊。」
沒想到燕祁把他做的每一步都看在了眼裡,他的身邊根本就有燕祁的人,他還自以為聰明的設下了各種的算計,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害了藍家啊。
藍大將軍飛快的抬首望向上首的女兒,想到了不久前聽到的民間傳言,禍國妖姬,她果真是妖孽啊,禍害了藍家的妖孽,若不是她一連三道密信裡讓他想辦法除掉燕祁,他又如何敢去和燕祁動心機呢,他敢嗎?
一念錯,悔不當初啊,罪孽啊罪孽,早知道當初還不如掐死了這個孽女。
燕祁經過藍大將軍的身邊時,望著藍大將軍淡淡的開口:「本郡王一直以為你會收手的,沒想到你倒底還是沒有收手。」
他沒往下說,而是望向大殿上首的皇帝。
「皇上,藍大將軍乃是私通賊子的內奸,臣希望皇上下旨重懲。」
大殿下首,所有人都呆住了,藍大將軍此人,雖然狂傲,有些不可一世,不過為人還算可以的,沒想到他竟然糊塗的做出這種事來,私通淮南王和定王這樣的賊子,這可是殺頭的死罪啊,不但殺頭,就是整個藍家也要覆滅了,百年的大族竟然
毀於一旦,他究竟腦抽到什麼程度,才會不自量力的去和燕郡王鬥狠鬥勇啊。
上首的藍筱凌此刻完全的驚呆了,隨之而來的是如潮水一般窒息的氣息,她只覺得週身冰冷,血液都不會流動了,她看到了父親眼裡的絕望,那樣的刻骨,刻骨到恨不得掐死她,若不是她暗中一連給父親去了三道密信,父親絕對沒有膽子和燕祁鬥,所以父親他是死在她的手上的嗎?
藍筱凌的眼淚流了下來,飛快的撲到楚逸祺的寶座面前:「皇上,皇上,臣妾的父親一時糊塗,求皇上饒他不死,求皇上饒藍家人一命。」
大殿下首的藍桑完全的呆怔住了,這是什麼情況,這事真是父親做的,他好好的做這種事做什麼,他發什麼神經,他是抽什麼風了,要幹出這樣殺頭滅族的事情來。
藍桑呆呆跪了下來,大殿內眾人坐著沒動。
藍家這樣的事情真沒辦法求情,尤其是他們還是宮中德妃娘娘的父兄,這個禍國妖姬,他們恨不得殺了她,如何會給他們藍家求情呢,所有人都沒有動。
皇帝望著面前哭得淚花帶雨,死去活來的藍筱凌,心中有些憐憫,皇帝正想下旨饒藍家人一條活口。
只見大殿一側的雲染徐徐走了出來,手中抱著打王鞭,清冷幽然的望著上首的皇帝:「皇上,請下旨查抄藍府,藍家所有人判斬立決,府中所有下人一律充軍。」
「不,」大殿上,藍筱凌淒慘的大叫,口中甜膩的血氣直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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