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廷道:「就端盆水擦擦吧,我還要出去辦事。」
婉寧點點頭,吩咐落雨端水過來,婉寧擰了帕子轉過頭發現崔奕廷已經將長衫脫下來,露出了蜜色的皮膚。
沒想到這人脫衣服這麼快。
她的臉頓時一熱,雖然已經是夫妻,可究竟還是不太習慣。
婉寧將帕子落在崔奕廷後背上。
他的後背很寬闊,皮膚卻又十分的光滑,像是故意曬過一樣,婉寧慢慢地擦上去,一點點的擦,也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道,弄了半天才算滿意,這樣直起腰來看,看著他那修長的脖頸,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的孤高。
這樣想著就走了神。
崔奕廷轉過身來看著婉寧,伸開了手。
婉寧本是想要將擰好的帕子送進崔奕廷手中,卻看到他張開了手,那雙眼睛水亮,就像是方才走在大雨中一樣,淡淡的神情雖然蓋住了他的心思,卻又讓他那麼的安靜。
彷彿是在等待著什麼。
她心裡一軟,就將帕子貼了上去。
她的力氣很小,眉頭緊緊地皺起來,好像很認真地在擦著,卻又完全沒有章法,這邊一下,那邊一下,按到他的腰上,軟軟的手貼上去,讓他覺得很癢,忍不住就要笑。
可若是他現在笑出聲,她定然會將巾子一丟,將下人叫過來。
眼看著婉寧挽起袖子,白皙的小臂半截露在外面。
她年紀尚小,眉眼卻已經生得很漂亮,不經意地抬眼望人時,就讓人怦然心動,再過幾年定然會更加光彩照人。
前世經過了那些事。他重生之後,心中有股執念想要找到她。
現在她就在他眼前,他才發覺。那些回憶和往事,半點及不上她如今的一舉一動。
怪不得人人都說珍惜眼前人。
眼前。每一刻都是那麼的難得。
方才父親說的那些話,婉寧應該都聽到了吧!
婉寧現在不問他,是怕他尷尬還是遵循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的相處之道,明明知道她問了,他也無法回答,可就是想低下頭,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問。「婉寧,你怎麼不問我呢。」
他只是抬起手整理她的髮鬢,「王盧江帶回的那些東西,都還堆在衙門裡,沒有人說要怎麼處置。」
「禮部、內閣都在遞奏折,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海禁的事拖一拖也就冷了。」
婉寧拿起衣衫給崔奕廷來穿,「那你怎麼想。」
「我想問問你,」崔奕廷笑著道。「想不想去看看那都是些什麼東西。」
從海外來的東西誰不想去看,婉寧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自己去看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擺出來讓大家都瞧瞧。」
崔奕廷將婉寧頭上那海棠花簪子重新簪好,「那好,等東西擺出來,我再帶你去看。」
崔奕廷吃了點心出門。
她愛吃甜食,卻沒想到崔奕廷也愛吃,兩個人將一盤點心吃了乾乾淨淨。
婉寧剛準備去內室裡看賬目,宋媽媽笑著進屋行禮,「奴婢還怕二奶奶已經歇了。」
兩個人坐下來說了兩句話,宋媽媽就道:「夫人讓我來問問。二爺有沒有用晚飯。」
婉寧點點頭,「吃了。」
宋媽媽鬆口氣。「這就好,有了二奶奶在家中夫人也放心許多。往日這樣的情形二爺不聲不響就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婉寧想起崔奕廷在外面置辦的小院子,他們成親之前,崔奕廷都是在那邊住。
婉寧將崔奕廷吃的東西和宋媽媽說了,這樣宋媽媽回去崔夫人那裡也好交差,崔實圖喜歡小兒子,崔夫人就偏崔奕廷多一些。
宋媽媽聽著連連點頭,「二爺的口味也是奇怪,奴婢記得二爺小時候最不愛吃甜食,尤其是點心,那是一口也不肯動的,不知怎麼的突然之間就變了。」
婉寧已經聽到許多人這樣說,崔奕廷從一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人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一力承擔。
他有一個十分清晰、明確的目標,要幫皇上推行新政,整飭吏治,就連親情也約束不住他。
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之間改變,是因為什麼事,還是因為什麼人。
……
嘉寧長公主有些坐不住。
外面的消息不停地送進來。
「錦衣衛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在抓人?」嘉寧長公主皺起眉頭。
吳先生是長公主的賬房,平日裡卻幫長公主出謀劃策,遇到這樣的情形也很緊張,本來該是聽崔家那邊的消息,結果卻聽說高謄下了錦衣衛詔獄,高家被查封。
吳先生道:「應該是那件事被崔奕廷發覺了。」
錦衣衛上下穿一條褲子,尤其是那個崔奕廷,雖然才是個指揮僉事,錦衣衛指揮使卻將他當做心腹般,處處維護他,外面都說用不了兩年崔奕廷就會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嘉寧長公主緊緊地攥著帕子,「我叔叔怎麼說?」
吳先生搖搖頭,「恐怕一時半刻
還傳不到王爺那裡。」
是啊,她也是急瘋了才這樣想,不知道高謄會將誰牽扯出來。
「長公主。」
下人匆匆忙忙進了屋,「長公主,不好了,錦衣衛上門了,說是有公事要辦。」
嘉寧長公主豁然站起身,「錦衣衛到我府上做什麼?這裡都是女眷……」
下人低聲道:「錦衣衛沒說要進長公主府,就是要帶府裡幾個人過去說話。」
嘉寧長公主臉色鐵青,「就說我睡下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下人就要退下去。
嘉寧長公主抬起眼睛,她就不信,她在府裡。他們還能硬闖進來不成?
府外有錦衣衛等著,嘉寧長公主這一晚睡得極不安穩,讓吳先生將兩個給高謄送過書信的人叫去吩咐了兩句。萬一錦衣衛真的來捉,他們要咬緊牙關什麼都不准說出口。
說到底。這事要有證據,她一個婦人能做什麼事。
這樣鬧騰了一晚,天剛濛濛亮,就有內侍送來了牌子,「長公主,皇后娘娘請您進宮去呢。」
皇后讓她進宮。
嘉寧長公主的心頓時提起來,「皇后娘娘有沒有說為何急召我入宮?」
內侍笑著道:「奴婢也不知曉,除了長公主還傳召了崔二奶奶。」
嘉寧長公主皺起眉頭。
……
婉寧接了進宮的牌子。整個崔家都忙碌起來。
崔夫人親自指揮下人給婉寧裝扮。
婉寧穿了大紅色的褙子,梳了了個牡丹髻,插了一支赤金牡丹鑲寶的頂簪,又用八字送福的雲簪做飾,周圍綴著豆大的珍珠,陽光下那些寶石發著璀璨的光,彷彿將嬌艷的顏色都映上了她的眉眼。
崔夫人看著連連點頭,「再將那支鳳頭釵拿來戴上就更好了。」
那支鳳頭釵很沉,婉寧想著不由地皺起眉頭。
旁邊的崔奕廷丟下手裡的書,站起身仔細地看著鏡子裡的婉寧。「這樣就很好,車馬都準備好了,不要耽擱時辰。」
崔夫人這才作罷。
崔奕廷將婉寧送上了馬車。婉寧剛要放下簾子,崔奕廷輕聲道:「宮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去管。」
婉寧點點頭。
錦衣衛昨晚在嘉寧長公主府外等了一晚上,今天早晨皇后娘娘傳召嘉寧長公主和她,多數是因為高謄的事。
今天嘉寧長公主才是主角,她不過就是在一旁看看熱鬧。
馬車停下來,立即就有宮人前來引路,婉寧看了看,宮門處有兩頂轎子停在那裡。嘉寧長公主還沒有到。
到了永壽宮,內侍將婉寧帶進大殿。婉寧照規矩給皇后娘娘行了禮。
皇后娘娘梳著高髻,正笑著打量她。「這才幾日不見,就好像長大了似的。」
旁邊的姑姑也笑著道:「可不是嗎?上次見還是姚七小姐,如今已經是崔二奶奶了。」
皇后娘娘親切地向婉寧招了招手,「到本宮旁邊在坐。」
婉寧走過去坐下,宮人端了茶上來。
紅彤彤的茶湯看起來十分的誘人,這是她送進宮的紅茶。
婉寧抬起頭,皇后娘娘端起茶來嘗了一口又放下,「你這茶本宮還喝慣了,」說著頓了頓,「聽說你在福建收了不少的茶葉,可又做出新茶來?」
皇后娘娘忽然問起福建。
婉寧抿嘴笑,「收的茶不少,做的新茶卻不多。」
皇后娘娘有些詫異,「那是為何?」
婉寧道:「開始收不上新茶,只好讓人買了陳茶,後來……福建打了勝仗,那些倭人離開了市舶司,這才真正收了新茶,如今做茶的師傅都在忙著,起碼要過兩個月才能出茶。」
皇后娘娘點了點頭。
婉寧話音剛落,內侍進來道:「嘉寧長公主來了。」
嘉寧長公主快步走進內殿,婉寧站起身和嘉寧長公主見了禮。
嘉寧抬眼看過去,不禁有些驚詫,面前的姚氏明媚動人,彷彿眨眼間就脫胎換骨了般。
皇后娘娘笑著道:「本宮倒不知道,茶葉還有這麼多的門道,」說著看向嘉寧長公主,「嘉寧也來聽聽。」
嘉寧長公主正不知要聽什麼。
皇后娘娘道:「婉寧說說,為什麼福建打了勝仗,倭人走了之後,茶葉反而好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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