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進了院子,沒走兩步就有人咳嗽一聲,謝大忙上前,「我家奶奶讓我來報信。」
那人點點頭,將謝大帶進屋,崔實榮的管事崔忠就在屋子裡等著他。
謝大將自家奶奶交代的話說了一遍,「二奶奶說還能讓大爺說話。」
崔忠皺起眉頭,「這怎麼可能。」
謝大低著頭,「是啊,我們奶奶也沒想到,您說說,若是真的說了話,會不會節外生枝。」
崔忠也拿不準,那個姚氏雖然不用藥石也能給人醫病,從前說出來沒有人相信,可是從忠義侯到大皇子,姚氏奇怪的醫術擺在眼前,倒是不能不信,更何況姚氏還要請賀家幫忙,說不得還真的能讓崔大爺開口說話。
該不會這件事會壞在姚氏手中。
崔忠想了想囑咐謝大,「你先回去,免得讓人懷疑。」
謝大點點頭,不敢再耽擱一溜煙跑了出去。
崔忠坐車去了段氏住的院子,躬身稟告。
段氏端坐在椅子上,「那個姚氏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剛進門的媳婦就敢插手內宅的事。」她早已經算計好,一個庶子找上門,定然會將崔實圖一家攪合的天翻地覆,崔實圖有些話不會輕易和趙氏說,趙氏只會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庶子傷心。
可如果那庶子開口說話,被人看出什麼端倪,只怕就會節外生枝。
問題是那個姚氏果然能將病治好?
崔忠道:「您也不用太擔心,大爺那病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看那二奶奶八成是在唬人,小小年紀果然又這般本事,何必還要買賣茶葉賺錢。也像賀家一樣開藥鋪就是了。」明擺著就是不可能的事。
段氏沒有說話。
崔忠接著道:「一個人癡癡傻傻那麼長時間,怎麼可能好起來。」
「您就安心吧,說不得就是用的手段,想要在公公面前表現。」
段氏搖搖頭,「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那個姚氏是新進門的媳婦,想要在家中站穩腳跟。定然會去討好趙氏。說不得給人治病是為了幫趙氏打聽消息。」
所以姚氏定然會竭力醫治,就算治不好病,說不得也會讓人開口說話。
段氏忽然有些緊張。
人病得迷迷糊糊。誰知道他會說出什麼。
那個崔奕廷和姚氏都是聰明人,只要露出半點的端倪,他們就會順籐摸瓜。
現在最要緊的是,崔實圖完全認了庶子。讓人寫了族譜,這樣她就等於握住了崔實圖一家的生死。
她就可以用來要挾崔實圖。讓崔實圖想盡法子將老爺從大牢裡救出來,她拼了命也要保住老爺的性命。
……
崔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有個庶長子?」說著看向崔夫人,「是不是弄錯了。家中連個妾室也沒有,怎麼就養了外室。」
崔夫人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也想知道是因為什麼。她也不相信,這些事卻已經擺在她面前。
她該怎麼辦?就像老爺說的。如無其事地接受這個庶長子。
「你準備怎麼辦?」崔老太太看向崔夫人。
崔夫人搖搖頭,「人突然就來了,就算是庶長子,素雲的身份如何也是配不上的,我若是早知道,定然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族裡恐怕很快就會知道,」崔老太太道,「你心裡要有個數,若是果然這樣,還要盡早入了族譜。」
畢竟是老爺的子嗣,素雲還生了下了孫兒,崔夫人覺得自己又被重重地摑了耳光,「我是想先給他治病,很多事還是要問問清楚,事關子嗣,我們不得不仔細著些。」
這是她唯一能找的借口,老爺就算承認了庶子,還有孝哥的身份也要弄清楚。
崔夫人道:「素雲是怎麼嫁過去的,怎麼生下的孩子,誰也不清楚,不弄個明白我心裡發慌。」
這樣說也有道理。
崔老太太頜首,「你心裡要有個打算,免得被族中追問。」到時候臉上可就不好看了。
崔夫人點點頭。
崔老太太拉起崔夫人的手,「男人就是這樣,不管做了什麼事,回到家裡都要讓女人來承受。」
崔夫人眼睛頓時紅了。
院子裡傳來孝哥歡笑的聲音。
……
素雲坐在屋子裡,終於等到有人敲門進了屋子。
素雲抬起頭來,那人躬身拜下去,「大奶奶,我是老爺身邊的江贇。」
江贇她是認識的,很早就跟在老爺身邊,有一次就是江贇帶人給他們送了東西。
屋子裡靜悄悄沒有半點的聲音。
江贇先去看了床上的大爺,然後才道:「您這是何苦呢,就這樣進京裡來,萬一出了差錯,豈不是得不償失。」
素雲抬起頭,「江先生不用跟我說這些話,在通州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比誰都清楚,江先生不如就說說老爺準備怎麼辦?是認下我們,還是趕我們走,陸老爺還在等我們的消息。」
江贇急忙道:「您是記錯了,哪有什麼陸老爺,陸老爺
早就死了。」
素雲彷彿已經不管不顧,抬起頭,「新帝登基,陸家家破人亡,崔家倒是聖眷不減,如今崔二爺更是做了錦衣衛指揮僉事,陸老爺讓我帶著陸家的後人來問問老爺,為了從前的情分,是不是該給陸家後人一條活路。」
江贇不禁驚訝,想起外面那玩耍的孩童,「你說那是陸老爺的……」
素雲笑起來,「可不就是,陸老爺讓我問問老爺,從前立下的投名狀,現在還有沒有用。」
……
婉寧和崔奕廷在屋子裡說話。
外面開始下起雨,推開窗子有雨絲飄進來,屋子裡頓時充滿了潮濕的氣息。
婉寧轉頭看崔奕廷,崔奕廷眼睛裡彷彿也有些濕潤似的。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
婉寧道:「娘那邊先穩了下來,也和族中長輩說了,等大爺的病有了起色,再商量入族譜。」
崔奕廷目光中帶了幾分的歉意,「剛嫁進來就讓你遇到這樣的事。」這也是他始料未及。
婉寧搖搖頭,「爹那邊怎麼說?」
崔奕廷的神情頓時沉靜了幾分,「沒說什麼。就認了那個庶子。」
崔實圖在家中向來說一不二。所以父子兩個才不對盤。
崔奕廷眉眼舒展卻目光深邃,「父親突然致仕,之後又幾次拒絕了官職。也從來沒跟家裡人說過為什麼,唯一和他能說上話的人恐怕就是二叔。」
崔奕廷又親手將崔實榮送進大牢。
以崔實圖的年紀,不應該致仕的這麼早,更何況崔家還是皇親國戚。
崔奕廷道:「從前我以為是姑姑的關係。祖父過世的早,姑姑因此耽擱了婚事。就一直跟著父親、母親在京中,父親沒發現姑姑和從前的寧王,也就是當今聖上有私,後來皇上登基之後因為汪家因端王謀反被牽連。所以沒有冊封汪氏為後,反而將姑姑抬進宮封了後,那時候朝野上下不少官員反對。母親說父親早就厭倦了朝堂上的針鋒相對,如今又是外戚。不如就避其鋒芒,這樣姑姑在宮中也會過得舒坦些。」
婉寧知道崔奕廷的意思,如果是因為崔皇后,崔皇后薨了之後,公公就該沒有了顧慮,崔奕廷現在提起這件事,顯然也覺得公公不是因此才遠離京城。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崔奕廷沉默半晌,「我想是因為陸家,從前的吏部尚書陸子明是我父親最要好的朋友,先皇駕崩在陪都時,陸子明就在身邊,先皇立儲的詔書就是由陸子明起草。」
崔奕廷說到這個,婉寧也想起一件事來,「端王謀反的時候說陸子明幫當今皇上矯詔篡位……」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崔奕廷頜首,「陸家上下因此被端王親信滅門。」
要說公公因此看開了,想要大隱隱於市也說得通。
可是這次庶子的事實在太蹊蹺了,一個庶子找上門,公公表現的好像是在面對朝廷大事,對任何人都避而不談。
那個素雲無論怎麼看都十分可疑。
婉寧抬起頭和崔奕廷對視,兩個人目光交匯彷彿想到了什麼,童媽媽就敲了門,「奶奶,表小姐來看奶奶了。」
崔奕廷那個表妹還真不是省油的燈,本來她可以慢慢地和她們周旋,可偏偏她就不是那種溫吞的性子。
婉寧站起身,吩咐童媽媽,「將我給表小姐準備好的禮物拿來,我去前面和表小姐說話。」
……
婉寧撩開簾子,丁如嬋不由自主地向簾子後望了望,表哥應該在屋子裡。
「二表嫂。」丁如嬋向婉寧行了禮。
婉寧笑著將丁如嬋讓到椅子上坐下,又將見面禮給了丁如嬋,紅漆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支花草簪子。
丁如嬋打量著那簪子上纏纏繞繞的金絲,眉眼頓時揚起了些,「早就想來和表嫂說話,只是成親那天不准認親。」
婉寧點點頭,「日後有時間,就過來坐坐。」
丁如嬋笑著應下來,轉頭看到長案上擺著的一隻小小的畫屏,「這是從海上過來的物件兒?」
婉寧頜首。
丁如嬋立即羨慕起來,「我早就想要一隻,可惜……並不是那麼好買到的。」
「可不是,」婉寧道,「若不是這東西不好得,我就送給表妹。」
丁如嬋的臉頓時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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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改更通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