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疫情（四）
石三川此時的心情，半點不比趙建平好多少。
海納藥業的技術水平，原本就排在全國前列，將沐華藥業的所有技術人員、設備吞併之後，其綜合實力更是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石三川原以為，他完全可以憑借新加入的這股力量，在短時間內完成特效藥的研發工作。然而現在別說是治癒，就連暫時抑制住病情，海納藥業也覺得相當吃力。
站在無菌實驗室內，身穿白大褂的石三川的眉頭已經皺得跟他的名字一樣。
作為一個真材實料學出來的生物工程學碩士，那些半點不懂業務卻喜歡指手畫腳的老闆完全沒辦法和石三川相提並論。
因為面前正站著的這位技術處主任的話，石三川不僅能夠聽懂，而且還能給出技術上的意見。所以這次的麻煩有多大，這位暖州市現任第一富豪的心裡最是清楚。
海納藥業技術處的主任莫文輝，神情凝重地匯報道：「s.b.基本上可以歸類為革蘭氏陰性菌，其產生的內毒素首先會引起消化道的反應，但是我們在使用了抗陰性菌的抗生素後，s.b.的活動並沒有受到影響。」
「那其他抗生素呢？」
「無效。」
「天然藥物呢？」
「部分中草藥可以在早期階段控制症狀，但是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可以預防感染的特效藥物。」
石三川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暖州市醫學院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醫學院那邊已經將所有常用於胃腸道疾病的中藥做過觀察試驗，在單用的情況下，目前還沒有找到一種藥物可以起效。」
「我們公司裡有中藥學的專家嗎？」
「有，但是我們的試驗也失敗了。」
石三川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又問道：「細菌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有。」莫文輝將手上的資料翻開，用手托著放在石三川眼前道，「他的生命力表現得非常奇怪，明明是一種厭氧的生物，卻能在空氣中生存很長一段時間，進入人體後，照理說因為獲得好的生存環境應該迅速繁殖，可事實卻是，如果提供一個類似的環境後，它們中卻只有大約10%能繁殖成功，剩下的90%都出現了裂解的情況。」
「進入人體後90%死亡？」
石三川瞪大了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你說的這是什麼鬼東西？」
莫文輝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不僅如此，我們還發現，細菌裂解之後大概3小時後，試驗用的白老鼠就會開始出現極其劇烈的消化道反應。目前我們懷疑，這些細菌真正可怕的地方還不在於它的傳染性和自身致病性。」
「而是它裂解後產生的毒素？」
莫文輝點了點頭，道：「對，和一般小說中的那種同歸於盡的招式非常相似。」
「那這些細菌進化成這樣是為了什麼？」
莫文輝繼續無奈道：「短時間內，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石三川握了握拳頭，沉默良久，方才問道：「現在看來，最好的治療思路是什麼？」
「生物性疾病，還得找出它的天敵。」莫文輝低著頭，沉聲回答道，「除了天然藥物，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了。如果可能的話，我們需要一個中醫學的天才來幫忙。」
「中醫學天才？」石三川眼睛一亮，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瘦弱的身影。
暖州市醫學院的研究生實驗室內，7個專家正匯聚一堂。
雖然幾乎沒有人願意相信成俊傑這個毛頭小子能解決這麼多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但是此刻，他們卻只能將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吱——！」
成俊傑推開門，剛一探進頭，十幾個人就統統站了起來。
和成俊傑熟識的向澤端更是直接跑著到了他的身邊，滿臉焦急地說道：「小成，就等你來了，東西已經全部照你說的準備完畢。抓緊開始吧！」
成俊傑點點頭，也顧不得和7個看起來就不簡單的老傢伙寒暄，馬上大聲道：「先把所有的小白鼠都放進冷水裡，讓它們不停地游動！」
一個老學究馬上反應過來道：「是要造陽虛模型嗎？」
「沒錯！」成俊傑點了點頭，道，「從臨床上看，根據病人的年齡排布和被感染前的活動，我有9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確定，只有先天抵抗力不足或者短時間內陽虛的人才會被感染，也就是說，只要不做劇烈運動，一般體質的人，除非是站在細菌密佈的地方做深呼吸，否則很難被感染。」
向澤端忙抽空給成俊傑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學校中醫教研處的副主任，吳志敏老師。」
吳志敏點點頭道：「小成，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可以先做一個對比的試驗吧。」
幾分鐘後，一隻健康的小白鼠，和另一隻剛從水裡撈出來累得不行的小白鼠，被分別放進了兩個密閉的透明玻璃箱裡。吳志敏打開玻璃箱的小口，向裡面釋放了等量卻不多的細菌單位。
成俊傑死死地透過陽虛模型小白鼠的體表，認真地觀察著細菌的一舉一動。
短短半分鐘後，他的瞳孔就因為看到的東西而放大起來。
兩相對比之間，只見健康的小白鼠體內，免疫的巨噬細胞很快就啟動起來，開始和進入身體的細菌玩起命來，沒幾下子功夫，幾個細菌就幹得連內褲都不剩。小白鼠自身免疫系統完勝。
而另一邊，那只短暫處於陽虛狀態的小白鼠，則果然如成俊傑所想，因為免疫力的短暫下降，讓細菌很快就透過呼吸道，七拐八拐地進了消化系統。細菌進入消化系統後，戰鬥力彷彿一下子增強了數倍，圍攏過來的免疫細胞完全不是細菌的對手，反而被撕碎了成了細菌的餌料。又過了幾分鐘，這些細菌已經開始對宿主的消化道進行破壞了。而且，速度很快。
看到這裡，成俊傑立馬就叫道：「拿出來，解剖對比！」
「這才10分鐘啊！」另一個老教授滿臉不解地叫道。
但是在成俊傑的堅持下，眾人還是依言戴上口罩，取出兩隻小白鼠，眼都不眨一下地弄死後，熟練無比地開膛破肚起來。
「腸子！」
成俊傑簡單明瞭地指揮著，3分鐘後，現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快？如果到了人的身上……」
那位原本質疑的老教授的額頭上已經流出了冷汗，卻聽一邊的成俊傑道：「老師，老鼠和人的免疫力不能同日而語，但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如果人在感染了這個細菌之後，最多不出6個小時，就肯定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6個小時？」吳志敏一愣，忙道，「市專家組的結論可是12個小時啊！」
成俊傑搖了搖頭，用篤定的語氣道：「6小時還是樂觀估計，如果是體制特別差的人，很可能只需要3到5個小時，甚至在3小時內也說不定。」
向澤端緊皺眉頭道：「那就是說，真正的絕對可治癒安全期，大概只有2個小時？」
成俊傑沉重地點了點頭，房間裡頭頓時響起一陣抽氣聲。
而接下來，成俊傑的話更是讓這群老教授的心沉到了谷底。
「其實這只不過是細菌進入宿主體內後的第一期反應，要是我沒有想錯方向，這之後的第二期反應才是致命的。」
「你的意思是，免疫缺陷是在前驅期反應過後才會出現的？」
成俊傑點了點頭道：「是的，所以我們還需要一隻老鼠，來觀察它在前驅期結束後的後續反應。按照老鼠的生理，這大概需要3到4個小時的時間。」
成俊傑看了看時鐘，道：「幾位老師先找個地方休息吧，你們現在傻坐在這裡等結果完全沒有意義。3個小時後，我去叫你們。」
幾個老貨互相看了眼，都明白成俊傑說的是實話，便都默不作聲地一一走出了實驗室。
傳染病學的研究指揮權竟然交到一個中醫手上，幾個離開的老教授臉上的表情，多少都有些精彩。
成俊傑讓7個老教授先出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因為他所說的觀察，是真真正正意義上的觀察。說白了，也就是看。如果讓別人知道他光用看的就得出結論，怕是死都不會有人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好在，老傢伙們都是人老成精、懂得做人的主。
籠子裡的小白鼠因為剛才親眼見證了自己的兩位同胞死無全屍，所以成俊傑的手剛一伸進去，老鼠籠子裡的小白鼠就顯得特別活潑。
費了挺大的力氣才總算弄出一隻小白鼠後，成俊傑見丫根本都不用進冷水就夠虛了，直接就不客氣地把它扔進了獨立的透明玻璃箱裡。
然後拿出一根裝了細菌原液的試管，把東西倒了進去。
數分鐘後，成俊傑就見到細菌開始在小白鼠的消化道內富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成俊傑就一動不動地盯著。因為沒有吃晚飯的緣故，他的注意力漸漸地有些無法集中，可就在他精神恍惚之間，一個突然破碎掉的細菌，卻讓他整個人彈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放大！放大！」
成俊傑心念流轉，視線被他放到了最大，眼前的這一幕，再一次讓他震驚了。
rna單鏈！
居然是rna單鏈！
「造成人體免疫缺陷的根本就不是細菌毒素，而是病毒！寄生在細菌內的病毒！」
成俊傑心裡好幾處不解的地方，一瞬間連成了一條完整的線路，所有的疑惑，頃刻間全都解開了。